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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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我--”俞融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时哑口无言。

    好一张利嘴啊,俞婉言冷笑。这一番话,就把陶氏订在了被陷害的位置上, 接下来,就该讨伐她的不孝与狠毒了罢。想把陶氏的丑事揭过, 哪有那么容易?

    “二妹妹好生厉害,生为女儿, 无法去大理寺任职, 着实可惜。”

    俞婉妙一挑眉眼:“大姐姐,母亲殷殷养育你十多年, 你所作所为, 真是令人齿寒。”

    俞婉言打开茶盖, 喝了一口茶润喉:“二妹妹口口声声说我灭掉相关人等,此言差矣。人只是中毒了,还未死呢。仅凭多儿一人之言,无法下定论。”

    “你!”俞婉妙转转眼珠子,又道:“你做事如此狠毒, 自然下的是致命的□□, 人么, 怎么还会救得回来。”

    “救不救得回来, 我说了不算, 妹妹说了也不算, 大夫说了才算。”

    俞融回过神来,叫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呀!”

    “来了,云大夫来了!”低泉擦着汗从外头进来:“已经着人领云大夫去柴房救人了。”

    俞婉妙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直未说话的俞婉湘转向俞融:“哥哥,爹脸色不太好,药煎好了么?”

    俞行敏心头一暖,俞融一拍脑袋:“我就是送药过来的,差点忘了。”

    俞婉湘上前服侍俞行敏喝药,俞婉妙一直看着门外,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站起来。

    俞行敏一碗药喝完,云从舒来了,身后还有人扶着脚步虚浮的贼人。俞婉妙一见到贼人救回来了,一张俏脸霎时间褪尽了血色。

    “俞大人。”云从舒拱拱手:“两个人都救回来了,只是那嬷嬷年老,现下还昏沉着。这个人醒了之后,说要见俞大人。”

    “有劳云大夫。”俞行敏向低泉示意,低泉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云从舒明白这内宅之事,他一介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再次拱拱手:“仁和堂还有病人,云某先告退。俞大人若再有不适,遣人来告知便是。”

    言下之意,他这次来不是为了解毒,而是为了俞行敏的身体。俞行敏暗自点头,这云从舒虽然年轻,却一点就透,难怪经常在官宦人家行走。

    云从舒一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贼人身上,他脸上红红白白的,又加了柴房里的灰土,简直看不出原来的五官。

    “死里逃生,你有何话说?”俞婉言轻声问。

    俞婉妙冷笑:“大姐姐现在可是有嫌疑的人,理应回避才是,话么,就不要多说了。”

    “二妹妹莫急。”俞婉言毫不生气:“等他说完了话,我再回避不迟。真相就在眼前了,二妹妹连这点都等不得,莫非是--心虚?”

    “我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

    贼人哈哈笑了两声:“俞大人血脉甚弱啊,这两个女儿,一个像前任,一个像填房,却没有一个像你。”

    俞行敏面色一变:“你认得清怡?你到底是谁?”

    “俞大人只要给我一盆水洗一洗,不就知道了?”

    俞行敏立刻吩咐:“融儿,打水来,把他的脸洗干净。”

    俞融闻言立刻叫了一盆水来,亲自绞了帕子把贼人的脸仔仔细细抹了一遍。等他的面容清晰地露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惊讶地吸了一口气。

    这贼人的容貌,与陶氏诸多相像,一眼便可知其中奥秘。

    俞婉妙惊得差点叫起来,这是母亲的兄弟么?俞婉湘却转动着手中的帕子,细细思索。据她所知,母亲有两个嫡亲兄弟。小舅舅天南地北地跑生意,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给姐妹两带礼物,俞府的人都认得。

    而那位素未蒙面的大舅舅,听说早年的时候犯了人命案,被官府抓去砍头,一命呜呼了。

    难道--

    俞婉湘心念电转,喜有之,忧有之,惧亦有之。喜的是母亲的冤屈得以伸张,不会按上私通的罪名。忧的是大舅舅的身份一旦大白天下,恐怕会给外祖家,母亲甚至俞府带来麻烦。而惧的是,母亲这么多年暗中与大舅舅来往,大舅舅口中又提到俞婉言的母亲,这其中关节,令人不寒而栗。

    俞行敏再也坐不住,由着俞婉言扶下榻。瞪着贼人,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是谁?”

    “我么,我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一个被亲人利用的人,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一个抛头露面都不能做主的人!我是,陶,安,慎。”

    俞婉湘握紧了袖中的手,贼人名字与小舅舅仅仅一字之差,果然是母亲那位早该处死的亲哥哥!

    俞行敏眉头紧皱,传说之中,陶安慎多年前因为与人口角,不慎将对方杀死,被判秋后处斩。莫非是陶家舍不得这个大儿子,花钱找了替身?怪不得陶氏有时无意中提起这位大哥,一丝哀戚也没有。可是,他们私底下来往,是在盘算什么?

    陶安慎看俞行敏面色阴晴不定,屋中所有人都像怪物一般看着他。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恨与不甘一遭爆发,染红了他的双目。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用这种看过街老鼠的眼神来看我,苟且度日的人本不应该是我,而是陶安鹏!杀人的是他!不是我!”

    陶安慎目光阴沉,指着俞婉妙和俞婉湘道:“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心都偏到爪哇岛去了,为了陶安鹏,竟然把我推出去顶罪。虽说用计让我活下来了,我却见不得天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俞婉妙吓着了,不住往俞婉湘后面躲,俞婉湘怕陶安慎情绪失控,说出更多的阴私来,连忙放柔了声音:“大舅舅,当初的事情,想必外祖父外祖母也觉得对不住你,才格外照拂你。湘儿看你手指细白,应当这些年没吃苦。”

    “你知道什么!”陶安慎一挥衣袖,散发出一阵浓郁的脂粉香,配上他的一把粗嗓门,说不出的诡异。他喘了喘,接着道:“每次问你母亲拿钱,她总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凭什么!若不是我,她根本坐不上俞府女主人的位置!”

    终于说到这里了,俞婉言心中浮起一丝凛然。上一世,这位陶家“死去”的大公子因为与陶氏发生矛盾,身份忽然浮出水面。但是那时候俞家姐妹已经嫁了好人家。陶氏的两位女婿得力,帮着陶家压下了这件事。而陶安慎,消失了。

    俞婉言无法忘记,有一次出门赴宴,路边忽然冲出一个疯子扒住她的马车不让前行,她惊悸之余,透过车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疯子眼下的黑痣。疯子很快被拖走了,俞婉言得以顺利赴宴。

    再后来,听说城郊起了瘟疫,其中有一个疯子试图进城,被乱棍打死,铺盖一卷,焚烧了事。

    而就在陶氏败露当夜,俞婉言在贼人的眼下,又看到了黑痣。进而推断出陶安慎的身份。陶安慎与陶家积怨已久,那企图弄死他的□□,成为了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棵稻草。

    俞行敏惊异不已:“你把话说清楚!”

    陶安慎嘿嘿一笑:“这么多年,俞行敏,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怀疑。为什么恰好在你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出现了卖香料的商人;为什么香料没了之后,时清怡会加速死去;为什么香料商人,会一夜之间踪迹全无?哈哈,这一切,都是陶氏与我的计策!”

    “你胡说!”俞婉妙指着陶安慎道:“你与陶家斗气,便胡乱攀咬。母亲与大姐姐的母亲是手帕交,感情最是要好。这个爹爹最清楚,母亲怎么会害她的好姐妹!”

    “好一个手帕交。”陶安慎眼中满是讽刺:“自打知道对方是俞府大夫人,便盘算着如何取而代之,成为俞府的女主人,哈哈,真是姐妹情深!”

    “一派胡言!来人,给我掌嘴!”俞婉妙气急。

    “谁也不许动。”俞行敏面上阴云密布:“让他把话说完。”

    “爹爹,你怎么听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胡说八道呢。”

    俞行敏毫不动摇:“你若是不想听,就出去罢。”

    俞婉妙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被陶氏捧在手心里,俞行敏也对她诸多爱护,她是府里最受宠的姑娘,何时被这般冷脸训斥过?当下一双妙目涌上泪意,差点拂袖而起,质问俞行敏。

    俞婉湘紧紧压住俞婉妙的手:“父亲莫怪,姐姐全然是一片护母的赤子之心,一时失了分寸。”

    俞婉妙咬牙又坐下了,狠狠地瞪一眼俞婉湘。俞婉湘皱皱眉头,注意力放在陶安慎身上。

    陶安慎看戏似的瞧着俞婉妙撒了一回气,却对他无可奈何。胸中一口浊气散了许多,说话少了一丝咄咄逼人,听着调理顺畅了不少:“陶氏与俞夫人结识之后,见俞老爷俞夫人夫妻情深,自己没有机会。心生毒计,找到我,许以重利,让我寻来一个西域人冒充香料商人,引诱你上钩。”

    俞行敏脑中嗡嗡作响,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当年,他为了清怡的病,寝食难安,好不容易寻到传说中的香料,他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亲自寻来的奇药,却是妻子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