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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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海岛被第一缕阳光唤醒。
夏天到了,北欧的白天很漫长, 好容易躲在月亮后头呼呼大睡的几个小时的太阳, 凌晨三点左右就迎来了破晓时分。
小镇上的家家户户,都在酣然沉睡,叽叽喳喳的鸟雀也不会扰了好梦。
就这样,又过了三个小时,太阳孤独地渐渐爬高。
最东边的那栋鲜花屋的一间客房, 第一个拉开了窗帘。晨起的青年, 穿着短袖, 站在了落地窗前, 远远地可以眺望海岸。
小镇宁静而安然,有着无比美丽的清晨。他换好一身运动装备准备出门,穿过客厅时, 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另一侧紧紧闭合的房门,透过那扇从未推开过的房,凭空想象着女孩抱着枕头的娇憨睡颜, 心情愉快地开始了一天的晨练。
孤独的路上,连个打招呼的人也遇不上。
北欧的人生活散漫, 一天的工作时间很短, 有的城市商店十二点开门, 下午三四点就下班了, 除非是华人在外国开的小超市, 晚上还开门的恐怕只有黄昏过后才开始营业的酒吧了。
旅客们仿佛也入乡随俗, 每天夜晚都会在小酒吧的欢歌笑语中度过,午夜十二点过后,才会陆陆续续地离开,早上六七点,正是好眠的时候。
沿着镇子的大路跑完一圈,回去冲个澡,出来时,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摆好了烤面包与牛奶。
看了一眼钟表,7:30,唇边浮起了一缕笑容,她倒是起得越来越早了。
刚到镇上的第二天,快到午餐时间,他才用持之以恒地敲门声将她唤醒。
后来,可能是爱上了海风中的清晨,最近生活极有规律,快赶上青年被她嘲笑的老年人作息了。
青年没有坐下吃早餐,反而拿着面包与牛奶往外走去。
小酒吧旁的露天席位上,并排着两张白色的桌椅,远远望去,像是海上的两朵洁白的浪花。
一朵是她的,一朵是他的。
女孩提着早餐蓝才抵达一天的主战场,瞧见了他没什么反应,略略挑了挑眉。
然后,从篮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早餐,与青年的并无两样。
早上一般都是牛奶面包之类的简餐,由于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青年习惯了西式早餐,女孩对此表示没有异议。毕竟即使有厨房,有锅炉,但在国外最多也只有做些清煮的菜,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厨艺可以夸耀,有一天,她忽然来了兴致,想要煎个荷包蛋,油刚浇上平底锅,厨房的烟雾警报器就响了,十分钟的功夫,小镇上的消防员都赶来了。
让她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还是一贯印象中的效率极其低下吗?
消防小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他家就在旁边那栋屋子,离得太近,不由他不紧张。
清晨总是安静的,在一顿没有言语交流的早餐过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两人捧出了笔记本电脑,安安静静地各做各自的事。
在最初的一两回过后,青年知道了女孩写文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和她说话,害怕受到惊扰。
蓝翎则是在吃过几次亏之后,在心中牢牢地记上了一笔,提醒自己不要与青年做口舌之争。
青年的思考模式很直接,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他人言语中的逻辑漏洞,坦率而无辜的攻击方式,很容易让对手恼羞成怒。
除了思维逻辑之外,蓝翎发现,真正让人嫉妒的是青年的语言天赋。
上午的时光飞逝,等到可以吃午饭的时候,镇上终于热闹了起来。
两人并肩往镇子中心走回去,在小旅馆周围一带,有好几家小餐馆。很遗憾的是没有中餐馆,他们最常去的那家的意大利通心粉做得很好。
海岛的原住民与外来的游客混杂在一起,用天南地北的口音畅快地聊着天。
青年自如地穿插在人群中,来到这里才几天光景,看得出他已经和大伙儿厮混得很熟了。无论是岛上的居民,还是和他们一批上海岛旅游的客人,见了他都热情地打着招呼,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夹杂了英语、法语、意大利语、甚至还有俄语……
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只有这个时候,青年会在女孩的眼神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近似崇拜的情感,不由想起了听到他说意大利语的那天,女孩软软糯糯地说:“我不会发那个颤音。”
蓝翎在大学里选修了好几门小语种,尤其是拉丁语系的语言,觉得好听极了。然而无一例外的,被那个r的发言给打败了。
发不出这个音,然而几乎在每个句子里都避不开,于是不敢开口与人对话,那就掌握不了一门语言。仅限于能读会写,学成了不会开口的哑巴。
虽说酒吧主人承诺给他们租用的桌椅是24小时全天候的,而且到了晚上十一点,这里的天空都不会完全地暗下去,但是一般在酒吧营业之前,差不多到了晚餐的时间,他们就会收拾东西离开了。
路过拐角的一户人家时,看见花篱下蹲着一只可爱的猫咪。
蓝翎没有养过宠物,从来只觉得猫太娇气,骨子里又冷淡,并不好接近。
可是在看到这只小猫的一瞬间,就走不动路了。
女主人口喊着小可爱的名字走了出来,看见了他们两个,一愣之后热情地招呼起来。
这家的大婶是俄罗斯人,身材高大,体格壮健,却是个内心极为柔软的女人。镇上都知道,如果发现了流浪的猫狗,只要告诉大婶,她都会热心地收养,然后为宠物们寻找下一位主人。
她家中的老猫前阵子才分娩,养了一窝小猫,好几只都被闻风而来的镇民接走了。这只小猫才三个月,刚打过疫苗,还没有为它找到主人。
大婶知道他们是前几天才来镇上的旅客,但见女孩子望着小喵的眼神柔和得滴出水来,笑着说:“这窝崽崽太闹腾了,我都照顾不过来,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抱回去养两天。”
女孩听不懂俄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管蹲在一旁用中文逗那只外国喵。
“你要和我回家吗?”
小猫似懂非懂,喵了一声,她故意坏心地说:
“不可以呢。”
小猫茫然,仿佛受了委屈的神色,顿时让人不忍心欺负它了。叹息着轻抚着它的背,为小祖宗撸毛:“宝贝,你最可爱了。心都给你好不好?”
等到与大婶告别后,女孩发现青年一路抱着那只小喵回来了,到家之后逗弄了半天小猫,直到它睡着之后,才找到青年问道:
“为什么让你把猫抱回来了?”是因为照看不过来,让他们托管半天吗?
“她说,给你作伴的。我们在小镇上逗留期间,都可以养着这只猫。”
女孩忽然沉默了。
青年似乎很高兴,抱起猫咪去给它找小窝,仿若不经意地说:“有了这只小家伙,屋子就更有家的感觉了。”
“我们不会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猫咪还太小,是很娇弱的时候,换环境容易让它们受到惊吓而生病。且不说猫主人是否愿意割爱,都不太可能陪他们长途跋涉。
“即使一天,也要像个真正的家的样子,不好吗?”他坚持。
“可是,猫呢?”女孩反问。
“啊?”青年愣住了。
女孩看着他说:
“为了你想要个家的想法,这个屋子里就必须有一只猫,可是等到离开的时候,它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遗弃吗?”
与这只小家伙相处了半日,才知道幼年的猫是极其黏人的。养了它一阵子,却不要它了,它会不会很难过?
稍晚些时候,青年把猫咪送了回去,然后过了两天,傍晚时抱回来了一只两岁大的成年猫。
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模样,冷淡而高傲,正是她一贯印象里猫的形象。
不过,见识过猫的幼年体娇怯黏人的样子,一点也不介意眼前这只的虚张声势了呢。
青年说这只猫是大婶送给他们的,今年两岁了。
“很健康,可以跟我们一起坐飞机回家。”
佐佑发现,女孩是矛盾杂糅的统一体。或许正因为如此,更加迷人。
看似行事被理智支配,却细腻敏感。当她非常坚持主见的时候,不要违背她的心意,然而在她彷徨的时候,可以果断地为她拿主意。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两人居然相处得很和睦。
有一天晚上,青年去镇中心购物回来,不见了女孩的身影,他里里外外寻找了一遍,在客厅落地窗的帘子下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掀开帘子,见女孩躲在后面,满面泪痕,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掉。
青年吓得纸袋都掉在了地上,两步跨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掰起她的脸,问:
“怎么了?”
女孩缓了好久,心情平静了些,才回答:
“写到一个情节,揣摩地过于投入,不知不觉就动了感情……”
青年啼笑皆非: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你们作家写文,看起来比演员拍戏还累啊。”
女孩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轻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