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死之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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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初的街道颇为喧闹, 不少商贩担着扁担叫卖, 街道旁的早点摊子上, 年过六旬的摊主刚往煮着沸水的锅里下了碗馄饨。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嘚嘚作响, 街道的行人自动分开一条路,马上的男人金甲加身, 腰际配着宝剑,目视前方,不怒自威。

    “黄将军!”

    “黄将军!”

    “黄将军回来了!”

    威风凛凛的男人向着对他打招呼的百姓点头示意,好几个百姓将手里的青菜、鸡蛋连着篮子往马上塞, 被黄觉一一推拒。

    “黄将军来碗馄饨吧。”

    “不了不了, 吃过了,客气客气。”

    好不容易从街市出来, 黄觉行到将军府前一勒马绳, 翻身下马。

    “爹——你回来了!”年仅九岁的黄胜立在门口,向着男人跑去。

    男人一把将人抱起, 举高在头顶,向将军府内走去:“胜儿又长高了!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习武?再过些日子, 就可以和爹上战场了。”

    黄胜一本正经道:“爹,我每天都很认真的, 不用过些日子了, 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现在就能上战场。”

    黄夫人从府内走出来:“胡闹什么, 你才几岁, 就嚷嚷着上战场。我说你们黄家人啊, 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黄觉将黄胜放下,笑着一把搂过黄夫人:“让夫人操心了。”

    黄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哎,嫁到你们黄家我也只能认了命了。”

    “来,夫人,你看,这是我在街上买的珠花,我给你戴上。”黄觉从怀中摸出一个夹粉的珠花,轻车熟路地为黄夫人戴上,“好看,真好看,我当时第一眼就觉得,简直是为夫人量身打造的!”

    黄夫人娇羞一笑,又正色道:“今个儿嘴巴这么甜?怎么,是不是圣上又说什么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黄胜被台阶绊了一脚,跌倒在地,嗷嗷大哭起来:“爹娘——”

    黄觉一副讨好的表情:“嘿嘿嘿,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夫人。”他的目光肃穆,“今个儿前线传来急报,说是西梁狗贼一路南下,打到渭城了!”

    黄夫人将头上的珠花拔下,满脸不悦:“那与你有何干系?圣上都要革了你的职了,你还瞎操个什么心。”

    黄觉满脸堆笑:“这不还没革吗?”

    “没革?那圣上前些日子那举动什么意思啊?颁了圣旨要你回京,又将升了左副将的职,又说要设这个设那个的才准调兵马,这摆明了是要架空你啊!”

    跌倒在一侧的黄胜见无人理他,自己抹干了眼泪站起来。

    黄夫人见黄觉不说话:“我可听说了,圣上已经接受了与西梁议和。”

    黄觉皱着眉道:“这话谁说的?”

    黄夫人嗤笑一声:“谁说的?别说满朝文武,现在长安上下谁不知道,圣上要亲临封都议和之事,只有你不知道!”

    黄觉道:“我去找圣上!”

    黄夫人一把将人拦住:“黄觉你去哪儿,你回来!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能改变圣意了吗?”

    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黄夫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黄胜走到黄夫人身边:“阿娘,爹怎么又走了?”

    黄夫人道:“你爹啊,就是闲不下来。”黄夫人在黄胜跟前蹲下,“小胜啊,你长大后可别像你爹那么死脑筋。”

    “可是阿娘,大家都说爹是个大英雄。”

    “做英雄有什么用,在朝为官,最关键的,是要会揣度圣意。”

    安康二十三年,西梁与秦歌的战争打了三年,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安康帝一心求和,为了讨好西梁,削去了当时抵抗西梁君的主力黄家军之将黄觉的职位,在涧水与西梁签订和约。

    和约签订当晚,安康帝设宴款待庆贺。酒过三巡,西梁将首梁夺单方面撕毁和约,屠杀宴会上的秦歌臣子,还掳走一众歌姬。继续举兵南侵,不出一月,便攻去了秦歌半壁江山。

    安康帝被杀,永和帝登基。

    十岁的黄觉站在走廊里,听见屋内传来爹娘的争执声:“他们宋家人,不要你的时候弃之不理,要你的时候又跑上门来——”

    “住口!你竟敢这样说当今圣上!”黄觉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话被人听去了,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其实你就是想去打仗,是不是?”

    屋内沉默无言,过了许久,黄觉一声叹息,“安康帝被杀,乃是奇耻大辱!不打仗,秦歌只能亡国,我黄家世代为将,代代忠良,怎能因为我的一时意气,而辱没了先祖的一片赤胆忠心!”

    “好,我说不过你,你要去,便去吧。”

    “秀娘,我还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我想带胜儿上战场。”

    ·

    十三岁的黄胜穿着为他量身定制的铠甲,在军营里穿梭,前线刚打完仗,担架来来往往,满地的伤兵,触目即是的鲜血,哀嚎遍野。

    黄觉与其他副将在营帐内部署兵马,商量对策,无人顾及到他。

    爹爹全副武装,披着金甲,手持□□跨上战马带着数万将士在沙场冲锋陷阵的情景,给年幼的黄胜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每次出征前,黄觉都要带他去祭拜黄家先祖的牌位,“胜儿,你要记牢了,我们黄家世代为将,□□爷爷与□□皇上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黄家在,秦歌就在,我们生而就是要为秦歌、为宋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听明白了吗?”

    那日,黄胜在先祖牌位前跪了一宿。

    第二日,黄觉带兵出战,营地遭到敌兵偷袭,主将与说得上话的副将都不在,只剩下一干兵士乱了阵脚,黄胜挺身而出,指挥杀敌,亲手砍下敌方偷袭指挥的脑袋。

    那年,黄胜十四岁。

    真正让黄胜声名鹊起的是胡辛庄一战,西梁百余人夜袭胡辛庄,当时在十里外营地驻扎着的黄胜收到求救,黄觉不在,他不能动兵。

    他带刀孤身前往胡辛庄,待援兵赶到时,只看见漫天火光映照满地的西凉人的尸体,黄胜站在尸堆上,手握长刀,浑身浴血,眼神狠戾,披风被鲜血染透,随风猎猎飞舞。

    他的“杀神”之名,也由此而来。

    永和七年,被黄觉指挥的黄家军骁勇善战,可是西梁那时候也出了个叫做忽必奇的用兵奇才,两人斗智斗勇,在席阳胶着无解。

    双方军队在席阳对峙第三个月,忽必烈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将黄觉引入圈套,在两侧高山之上对其放箭,将陷在峡谷里无处藏身的黄家军乱箭射死。

    黄觉一路奋勇杀敌,最后被忽必烈一箭穿心。脑袋被挂在席阳城墙之上,辱没之声不绝于耳。

    “少将军,节哀顺变。”跟随黄觉多年的张副将宽慰正在暄阳打仗的黄胜。

    黄胜沉默无话,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他接过从京都连夜传来的圣旨,继承了黄觉的衣钵,成了黄家军的新指挥。

    永和十一年,黄胜带兵攻下席阳,忽必烈见大势已去,卸甲而逃。

    黄觉骑着战马立在席阳城下,漆红的大门伤痕累累,城墙上方的西梁旗帜被砍了掉下高墙,重新拆上的秦歌旗帜随风飞舞,黄觉抬起头,见到被悬在城墙上的——他父亲的头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来。

    他翻身下马,走进席阳城内,登上城墙的一刻将父亲早就风干的头骨取下紧紧捧在手心,数万黄家军接连跪下,嚎啕哭声震天动地。

    黄胜咽下眼泪:“父亲,我带你回家。”

    ·

    永和十四年,黄胜指挥黄家军一连夺回四座城池,西梁军节节败退。黄胜计划乘胜追击,却在这时,京都连发四道圣旨,要他班师回朝。

    黄胜命黄家军原地待命,自己连夜赶回京都。

    永和帝设宴为他接风洗尘,看着满朝文武谈笑风生,醉生梦死的模样,与他行军打仗所见的孤鸿遍野、流血漂橹、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意难平!

    黄胜仰头咽下一杯酒,道:“不知圣上召臣回来何事?”

    永和帝正搂着嫔妃调情:“黄卿家莫急,这一顿呢,主要是为你接风洗尘。”

    黄胜冷冷笑道:“前方战事紧急,臣不敢怠慢。”

    永和帝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与下座的秦昭对了一个眼神:“既然黄卿家这么说了,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了。秦歌与西梁这场战也打了十几年了。”

    黄胜打断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三月零六天。”

    席间突然安静下来。

    永和帝略显尴尬:“好吧,十七年。前些日子,西梁王派遣节度使来朝,有意议和,依朕看这仗也打了这么多年了,这两国都没什么好处,朕就寻思着不如——”

    话还未说完,黄胜猛地站起,他身上的战甲未脱,披风上还带着鲜血的味道,再加上他生的高大魁梧,着实吓了不少人一跳:“圣上可是忘记十五年前安康帝的教训了?西梁人都是不守承诺的卑鄙小人,他们此次是见大局已定,才想出来的缓兵之计罢了。”

    秦昭一拍桌子:“黄将军,你可得注意措辞,你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决议?”

    黄胜自然知道秦昭是谁,这几年永和帝面前的红人,可他最是看不上这等身材羸弱,不能上阵杀敌报效国家的文人,也没打算给他好脸色:“听秦大人的话,是要为西梁做担保了?”

    “好你个黄胜,你这是在影射我与西梁勾结?圣上英明,可要为臣做主啊——”

    “秦大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

    眼见着朝中文武两位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永和帝一个脑袋两个大:“够了够了!”

    连喊了好几声,才将争执喊停下来。

    “黄卿家,秦爱卿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你看这行军打仗的,对两国的发展都无好处,若是能够不动用武力就能平息干戈,那也不失为——”

    酒杯狠狠掷地,黄胜拭去嘴角的酒渍:“圣上,臣下先行告辞了。”

    黄胜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秦昭的怒吼:“圣上!这是何体统啊!”

    黄觉离开宴会穿过人迹稀少的小径时,被一名男子拦下,夜色深沉,他看不太清对方的样子,只是依照轮廓隐隐回忆起似乎这似乎是秦昭身边的人。

    “黄将军为何如此反对议和之事?此次乃是西梁王室亲自前来递上议和书,诚意十足。若是此次双方都能停战,对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黄胜嗤笑一声:“滚开。”

    那人岿然不动,似乎今日非要将他说服:“黄将军,打仗有什么好处?如今秦歌全国上下都知道黄将军的英明,哪怕黄将军如今收兵,接受议和,百姓也——”

    黄胜道:“你以为我打仗是为了所谓的虚名吗?”

    他的语气太过严厉,对方安静下来。

    “我的□□爷爷,为□□皇帝打下秦歌江山,最后在行军路上病死;我的太爷爷,一生南征北战,杀敌上万;我的爷爷,一生都驻守边疆,一辈子只回过十次长安,直到病逝,骨灰才得以回家;我的三个叔叔,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一个十七就相继战死沙场;我的父亲,这辈子都在和西梁打仗,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头颅还被挂在城墙上示众。黄家世代从军,一身赤胆忠心,你觉得,我从十三岁开始打仗,都是为了虚名?”

    那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却仍旧想要规劝道:“黄将军。”

    “住口,我黄胜在此立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仅要夺回秦歌国土,还要杀到西梁国都,一雪安康帝被杀之耻!

    ·

    暮色里一轮残阳似血,火烧云霞布满苍穹,巍峨峰峦被映衬成深黑的颜色,狂风呼啸,如同一曲悲歌。

    涧水河畔,兵刃交加,哀嚎声不绝于耳。

    流血漂橹,染红了涧水河,交战何其惨烈。

    张副将大吼:“将军!我们中埋伏了!你快走!”

    黄胜以一敌二,手中□□将那两人狠狠挑开,身侧追随他多年的将士一一倒在血泊里。

    张副将回头:“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黄家还有人,我们就还有希望,你快——”利剑捅穿他的喉咙,他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身体笔挺倒在地面上。

    黄胜的双眼杀得通红,黄家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可以堆积成山。

    黄胜身边不过二十人,他们背靠着背,缩成了一个圈,面对上千的敌人,腿打着抖,手紧紧握着兵器,眼神仍旧凶狠。

    为首的梁军将领董成志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黄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放下兵器,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你看看,你就剩这么点人,哪怕你不惜命,也要为你的手下着想啊。”

    还不等黄胜开口,其他士兵就大声喊道:“将军,我们不怕死,此生能够成为黄家军,追随将军南征北战!足够了!西梁狗贼,拿命来!”

    满天箭雨落下,呼喊的将士应声落地,最后一刻,他们将黄胜保护在了身下。

    黄胜从尸堆里爬出,双眼暴涨欲裂,身上的气势惊得董成志骑得马都后退几步:“吁——”

    董成志安抚了马匹:“黄胜,识相的就跪下叫声爷爷。”

    黄胜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计划的?”

    董成志一笑:“黄胜啊,你说说你,打仗挺厉害,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来?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的行军部署呢,这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内部的人吗哈哈哈哈。”

    黄胜斩钉截铁道:“我黄家军断然不可能出现细作。”

    董成志脸色一变:“哦?这话你得去地下问问他们了。”

    黄胜脚踏疾风,冲上前去杀的将他重重围住的西梁军一个措手不及,董成志急忙下令:“愣着干嘛?放箭啊!”

    漫天箭雨中,黄胜身中数箭,仍旧斩杀梁军十数人,他活生生劈开一条血路,到了董成志跟前,手中的□□只离他的脸不到三寸,黄胜怒睁着眼,动作骤然定格。

    在他倒地的一瞬,董成志从马上跌下,屁滚尿流:“快去看看,人死了没?你怕什么,快去啊!”

    漫天血色映在黄胜的眼中,红日终究还是落下了山头,天地之间,光线骤然消失,无尽的黑暗袭来。

    那一刻,黄胜回想起他来涧水之前,回了趟家,骑着马远远就看到阿娘守在家门口。

    自从父亲死后,娘亲老了许多,两鬓斑白:“远远就听见人喊你了,这次进宫怎么样?圣上说什么没有?”

    “阿娘,涧水收复在即,可是圣上居然要与西梁人谈议和。”

    黄夫人叹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脸颊:“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阿娘劝不住你爹,也劝不住你,你们黄家人都一个德行。算了,去吧,你想去就去吧。阿娘在家等着你,没事儿的时候给你绣个平安符,等你打完胜仗回来,也就做好了。”

    合上双眼时,阿娘的面容越发模糊。

    “阿娘,你一生都在为黄家操心劳碌,儿子不孝,不能为你养老送终了。”

    远在京都的黄夫人正在院中刺绣,针脚穿过绣面时刺破了手指,血珠浸染到了平安的安字上:“李妈,我这心怎么突然跳的这么快呢?”

    虚空之中,黄胜听到了一阵琴声。

    如诉如泣,又似慷慨激昂。

    ·

    石室内,空气沉静许久,众人一时失言。

    “棠月姑娘——棠月姑娘——”外头传来玄烨的呼喊声。

    棠月笑道:“这呆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找我。”

    上官无衣对闻瑾道:“你先与棠月姑娘出去,我稍后就来。”

    闻瑾脚步不动,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石壁上穿梭,棠月一把拉过闻瑾:“闻小仙师,这路太黑了,我不敢走,你陪我出去吧。”

    闻瑾皱着眉,瞳色深深,棠月拖了几下没拖动,偷偷拧了他胳膊一下,在闻瑾回过头来看她时,冲着闻瑾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小仙师,我们走吧。”

    棠月与闻瑾的脚步声远了,上官无衣等了一会儿,才又走到石壁前。

    若他没想错,这盒子里记载的都是一个人的生平,这个石室里几乎囊括了仙门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一些未知的谜团。

    可是说来奇怪,他找了一通,都没找到闻瑾、齐思音和自己的。

    是根本没有,还是被人拿走了?

    上官无衣百思不得其解,拿起其他人的盒子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一连打开好几个都是如此。他心念一动,找到玄烨的打开,碎片又再度出现。

    难道?必须得是在这无妄之城里的人才能显现出来?

    上官无衣走到殷灵子的盒子前,着手打开,里面显现出金色的粉末。

    ·

    从山洞内出来。

    阿青急迫问他们:“你们进去有什么发现没?”

    上官无衣想起阿青的死或许与黄胜有关,摇了摇头:“并没有。”

    阿青看上去有些失望。

    上官无衣道:“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殷灵子一定在城里。”

    ·

    他们一行人回到山庄时,黄胜喝的烂醉,在院子里发酒疯,顾雍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

    棠月突然来了兴致,走到黄胜跟前逗他,“来,阿黄,叫一个。”

    黄胜竟极其配合地抱着她的小腿,汪汪地喊了两声。

    阿青在一侧咯咯的笑,玄烨道:“你这样过分了!”

    棠月道:“我有什么过分的?怎么了小仙师?你吃醋了?”

    “我才没吃醋!”

    “瞧瞧你,脸又红了。”棠月将脚抽出,到玄烨跟前,“小仙师,奴家真是开心,你居然为奴家吃醋。”

    “你!你切莫胡说!”玄烨面红耳赤。

    上官无衣与闻瑾回了房,闻瑾的眼睛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从石室里出来后,上官无衣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眼见着人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就要撞到柱子上,闻瑾上前一步,将人拉住。

    上官无衣眉心一皱,看着闻瑾握住他手腕的手:“师兄,你为何确认殷灵子一定在城中。”

    上官无衣也没将他甩开,道:“石壁上的盒子并非每一个都能打开,我推测,得是置身在城中的人,才能有记忆。”

    闻瑾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倏然一笑:“我真想看看师兄的。”

    上官无衣诧异地扫了他一眼。闻瑾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感兴趣了?

    闻瑾道:“不知为何,关于师兄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上官无衣的一切我也想知道啊。

    上官无衣正色道:“你的一切,我也想知道。”

    闻瑾:“师兄没有看见我的吗?”

    上官无衣摇摇头。

    闻瑾倏然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师兄真的想知道?”

    上官无衣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哪怕他对闻瑾的生平已经了如指掌,只是今生疑点重重,所以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闻瑾的目光突然暗了下来,深不见底:“师兄若是愿意,便用一生来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