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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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澜惯说爱些不正经的话, 却没想到他后头就真的做了那么多。
大婚那天, 是冬至。雪下的更大了, 落满了整座京城,容府与叶家却是满府的红,在这个大雪纷飞的京城里,像两团明艳的火。
又像两个新人之间似火的心。
红与红之间, 蜿蜒着一条绵绵的红线,从城西延到城东,再大的雪都掩不住其上金银珠宝的粲色, 一路上来引得多少艳羡的目光。
那可真真是实打实的十里红妆了。
这漫天的雪竟然也丝毫不影响唢呐的吹奏, 一路上稳稳当当, 锣鼓喧天,给这场无声的雪增添了几分喜色。
未曾想,原来雪也是能热闹起来的。
长欢坐在花轿里,眼前的金色流苏微微摇曳,她盖着红盖头,入目尽是喜庆的红, 心思随着流苏晃荡。
她还是没能见到真正的叶家姑娘,容澜抱着她哼哼唧唧不松手,也不顾身上的伤, 口中直说着,“你先嫁我, 不嫁我我就不让你见她。”
她还能如何?容澜连苦肉计都使上了。
罢了罢了, 左不过又是纵着他。
她悄悄地挑开一片喜帘, 前方的容澜一身红衣绣着,背影挺拔,黑发泼在身后,高头大马红绸花,在雪中端得是意气风发。
长欢低下头,身上的喜服绣满了金线海棠,比平日更亮的雪光映进来,满身的海棠就开在她身上,一朵又一朵,雍容明艳。
终于,是要嫁给他了啊。
她微微笑起来,心情也被这喜庆的红感染,一丝一缕的悦意从心底迸发出来。
长欢闭上眼,静静地听,满城百姓艳羡或嫉妒,或好奇的声音。她爱这些市井的热闹,爱这喧嚣的人间百态。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活泼的性子,上一世跟了容澜,把自己会说的好话说都尽了,拿着一张娇媚的面具在他身下承欢争宠。
容澜倒是个话多的,上一世平日里她安静的时候,就听容澜说话,说些显贵人家的趣事,说些市井之间的争斗,她有时候听不懂,却也觉得津津有味。
长欢笑了笑,她不是不知道容澜拿她当幌子,他不是个真的纨绔,她知道的。
容澜的一腔抱负,会在二人云雨后,抱着她同他说话时,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他心系家国百姓,边疆战事,他不屑于同京中贪腐的显贵人家同流合污,却又不得不流连花街柳巷,在风月场里肆意纵欢。
他没说,她都知道的。
她唯一想错的就是他对她的心思了,后来才造成那般下场。
长欢低下头,看着绣满花纹的袖口,“不要紧的,原谅你啦。”
她轻轻地说,带着笑意声音,在喧天的曲子里没人能听到。
花轿在最后一首曲子里停下,喜娘从挑开帘子,将长欢背出去。
一只手伸过来,“我来。”
她瞧不见,只听得到容澜带着几分紧张的声音。她心底暗笑,紧张什么呢?
顶顶纨绔的容大少爷竟也有紧张的时候。
“哟这新郎是等不及了!”
“容少爷可不要羞煞了新娘啊…”
“嘿,新郎竟然害羞啦!”
身旁的宾客带着善意的哄笑开。
若是长欢能看见,定然会瞧见容澜微微抿着唇,红了耳根子。
下一瞬长欢的身子便被背到容澜身上,她的手轻轻靠在容澜的肩上,盖头的流苏滑过他颈脖,痒痒的。
容澜的唇角便也勾起来,止都止不住。
“你还会羞啊。”
身后的人声音娇软,带着浅浅打趣的笑意。
容澜没回答,脚步稳健,向着内厅走去。
待到了跨火盆的门槛前,容澜将她放下,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
长欢差些忍不住笑出声,他平日这般不正经,怎地此刻就懂得羞了呢。
真是…像个孩子。
二人跨了火盆,长欢手里抓着他递过来的红绸,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长欢跟着他跪下去,却隐约在一双妇人鞋子旁瞧见了一双皂靴。
那妇人鞋子他认得出来,是张氏。
她愣了一下,宁允吗?
还未待她细想,手中的红绸一动,容澜的哼声又大了一些。
“夫妻对拜。”
喜官的声音从盖头外传来,她回过神,专心与容澜行礼。
“送入洞房。”
容澜牵着她往洞房里走,带了点赌气的意味,脚步也快了一些。
她跟在身后,因着礼仪,倒也不说什么。
终于入了喜房,她在榻上坐下,底下是有些膈人的桂圆花生,她挪了挪身子。
“动什么?”
喜娘与丫鬟还在,新娘是不能说话的,可容澜却不了解这样样的规矩。
他有些生气,气她在行礼的时候走神。
可看她温柔乖顺地坐在房中,大红嫁衣,皓腕雪肤,细腰款款,他的唇角便止都止不住地弯起来。
“你方才愣什么神?”
喜娘在一旁插嘴道:“少爷,您得先掀开盖头新娘子才能说话。”
说着献上一柄镶金的玉如意,系了红绸分外富贵喜庆。
他握在手里,笑了笑,“你们都下去吧。”
待屋中只剩二人的时候,容澜轻轻挑开长欢头上的红盖头。
小脸因着红烛被照得通红,头上的金色发冠流苏垂到胸前,她的唇红得像火,将面色衬得更如玉凝脂。
一双眼睛明亮潋滟,眉眼笑的弯弯。
红唇雪肤,绿鬓朱颜,娇美秾艳,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身上的嫁衣也是同他画的那张小像一模一样。
他有些晃神,宛如梦境。
却听得他的小妻子带着笑意的打趣他,“再站下去连合卺酒都喝不成了。”
他回过神,将人带到桌前,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往外走去。
长欢坐在桌前有些愣住,她皱了皱眉,回忆着这个时段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
还未等她回忆完全,便看见容澜端着一个青瓷碗进来。
她隔着发冠的流苏,瞧不清楚,只闻见隐约的香气。
汤圆?
容澜郑重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却转头瞧见长欢头上的发冠,他忙不迭地从长欢头上小心翼翼地取下发冠。
长欢笑起来,捋了捋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你这是干什么?”
“第一次成亲,没什么经验。”容澜给她倒合卺酒,递过来道:“夫人原谅我。”
长欢白了他一眼,“还想成几次?”
嘴上说着责怪,手中却是将合卺酒拿起来,一双眼笑得亮亮。
两人交杯共饮后,容澜将自己手旁的汤圆挪到长欢面前,“尝尝。”
碗中几颗圆润的汤圆,静静躺在红糖水里,将其衬得更为莹润雪白,她微微地笑,“厨艺渐长啊。不去前院招待宾客?”
容澜有些得意,唇角勾起,厨房里废掉的那十几碗汤圆可不是说笑。
不是太甜便是汤圆长得不好看或是被煮的太过软烂。
“今天是冬至,南方人是该吃汤圆的。”
容澜皱了皱眉,“至于前院宾客…父亲在呢。我待会再去。”
“好。”长欢拿起来,也不问方才宁允的事情,乖顺地吃下去。
她咬开一颗汤圆,盛着汤圆的手却停住,细细的眉却轻轻皱起。
容澜凑过去看,“怎么了?”
下一瞬便被长欢的唇堵住,夹着软糯香甜的汤圆,渡进他口中,容澜愣了神。
长欢揽上他的脖子,“甜吗?”
嫁衣的金丝摩挲着他的肌肤,带起一阵阵燎原的火气,他哑了声音,“甜。”
说着便要再吻下来,长欢抵着他歪头笑道:“我方才…瞧见了宁允。”
容澜黑了脸,原来方才都是先讨好他吗?
他抿抿唇,口中的汤圆仍然甜腻,他咽下去,“所以呢?”
长欢忍不住又笑弯了眼睛,正待说话,门外却传来容海不合时宜的声音,清清冷冷,“少爷,老爷让您去前院招待宾客。”
“……”
长欢就坐在喜房中,百无聊赖地…吃着糕点。
她慢慢地吃,慢慢地想。
容澜身边不是没有女人,给抬他的通房丫鬟也不少,都被安置在一个叫百花院的院子里。
上一世他将她带回来,也是想着安置在院子里的,后来她一狠心,在夜里爬上了容澜的床。
百花院里的人谁不想一朝承宠然后冲天,可偏偏,就她成功了。
长欢看向喜房周围,这是容澜的屋子,她上一世很少来,一向是在旁边的一个小院里承宠的。
唔,是一间好屋子,这样的冷的天气她也不觉得冻人。
比起她的小院落要好很多。
她旋即又想起与容澜方才的话,皱起眉,容澜的婚宴,宁允来做什么,莫不是容澜已经将自己身份告诉了宁允?
可若是宁允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如此平静?半点动作也无?
长欢心头想着,嘴上也不闲着,将一块糕点慢慢塞进口中,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容澜带着些酒气走进房里。
“招待好了?”长欢咽下糕点问他道。
“嗯。”
“你一身的酒气,要不要更衣?”长欢将他扶过来,屋外的丫鬟早已散的远远地,她只好自己动手。
“嗯。”
喝了些酒的容澜乖顺地不像话,双颊带着红,任由她扶。
“先吃些东西?”长欢看着桌上被她吃得不成样子的糕点果盘,有些羞赫,同容澜相处太久,规矩都忘了不少。
“嗯。”
长欢说着便向外走去唤丫鬟,她褪了喜服,不能让太多人瞧见,若是唤不到丫鬟,那便只好委屈委屈容澜吃她剩下的了。
不想却被容澜拉住手,反手将她拉进怀里,眼神没了半分迷蒙。
他似乎又恢复了那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眼睛压着调戏,“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