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醒来时, 睁开眼正看到容澜侧对着她换衣裳。

    容澜的身子，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相隔好几个月，他好像, 越来越，结实了？

    精瘦的腰，宽阔的胸膛, 肌理分明，他的头发昨日洗过, 就散在背后, 只略略地瞧见胸前的肌肉。

    她…摸过的。

    初晨的光从窗外进来, 透过薄薄的裘衣, 打在容澜光.裸的身上，蓬蓬地发着热气, 教人移不开眼睛。

    长欢一张脸埋在锦被里，只露出眼睛，偷偷地觑着面前的人。

    习武之人的知觉一向敏锐，容澜心头诧异，怎么察觉到榻上目光向他投来？

    旋即转过头去, 对上长欢没有来得及阖上的眸子。

    他一愣，对她笑道：“醒了？我把你吵醒的吗？”

    长欢盯着容澜正好大剌剌摆在眼前的胸膛，红了脸。

    她猛地用锦被捂住自己的脸, 在被子里闷闷道：“你把衣服穿上。”

    容澜看了看自己, 轻笑道：“你看都看光了, 摸也摸过了，还羞这个？”

    长欢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不动，半晌后道：“会受风寒的。”

    容澜大步上前，将人拉进自己方才穿上裘衣的胸口，在她的耳边低低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

    长欢措不及防被容澜从被子里拉出来，深秋晨寒，冷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抱住容澜。

    “你你你！放开我，好冷啊!”

    容澜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双玉臂，语带促狭：“你抱着我的。”

    长欢又红了脸急忙忙放开容澜，却被人重新揽入怀里。

    容澜在她头上用含着笑意的声音道：“你方才是不是偷看我？”

    长欢不动，头低的更低了，露出通红的两节耳尖。

    正待长欢发愁如何同容澜解释的时候，听到容澜附在她的耳边道：“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我随时在这里，等着阿欢，任你采撷。”

    长欢很头痛，容澜这张动不动就说浪荡话的嘴她实在是受够了。

    她咬咬唇，“现在，我可不想采撷。”

    容澜反应过来，一下子黑了脸。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长欢趁着这个空档，从容澜怀里钻出来，锦被裹紧自己，她微微向容澜笑了笑：“哪有，你想什么呢？”

    虽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嘴上可一点都不敢说出来。

    正待容澜挑了挑眉，想附过身来收拾她时，却看见长欢一只手伸出来，颤颤地抓住容澜的手指。

    手上的玉指纤细，乖巧地缠上他指节，犹带几分温热，他看向她。

    长欢抿抿唇，“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容澜心情颇好地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去玩就去玩，你趁着这个机会占我便宜干什么？”

    长欢抬眸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容澜，手指松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那你去换衣裳。”

    容澜身子僵住，带着一丝无奈，怎么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她就越来越爱撩拨他了。

    他是见惯风月的，什么样的青楼楚馆没有待过，偏生她撩拨他的时候让自己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

    于是掌心捧着长欢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要随便撩拨我。嗯？”

    生怕自己一个小心就伤了她。

    长欢脸上带着些刚刚升起来的红晕，从他掌心拉出自己的手。

    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嗯。”

    上一世的长欢就对撩拨他这件事情乐此不疲，时不时地就拿这些小手段将府里的其他女人气得仰倒。

    这一世又开始撩拨他，容澜觉得这不是个好预兆，像极了上一世。

    不是好预兆便不是吧，至少她愿意亲近他了。

    俯身下去将人横打抱起，长欢身子失重，搂住容澜的脖子，“你干什么呀？”

    容澜随意扯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伺候你洗漱。”

    “不…我…”话还没说完，容澜手上的布巾就盖上她的脸，揉搓了一番才放下来。

    待容澜终于放下来后，长欢终于受不住，她开口：“容澜。”

    “嗯。”容澜低头拧着手中的布巾。

    “下次不要给我洗脸了。”长欢斟酌了一下，终是开口道。

    容澜拧布巾的手一顿，唇抿成一线。“为什么？”

    这也像极了上一世，不让他伺候她，偏生爱在榻上撩拨他，忽近忽远的，教他捉摸不透又舍不得。

    她在崇光楼里学到的那些本事，全乎不落地都用在他身上了。

    现在，还是像上一世吗？

    “你力气太大了，那块布巾搓在我脸上跟鸡毛掸子似扫灰似的。”长欢想了一下，老实地回答。

    “鸡…”容澜手里的布巾紧了又紧，带着几分犹疑，“我觉得不多用些力气，脸上洗不干净。”

    “我脸上不脏。”长欢暗在心里嘀咕，“你脸上才脏呢。”

    本来是心里嘀咕的话，她看着容澜下颌的青胡茬，却从口中说了出来。

    容澜笑开，将布巾递给长欢，“那你给我洗脸。”

    补充了一句，“记得，要用鸡毛掸子扫灰的力气。”

    “……”

    怎么听着像揶揄呢。

    二人终于梳洗打扮好，日头也上来了，驱走清晨的寒气。

    容澜抱着长欢坐在马车里，生怕她冻着，将她裹得紧紧的。

    长欢看着外头喧嚣热闹的人群，入了迷似的，不停地往帘子外看。

    她转过头，“容澜，我们下去走走吧。”

    容澜看她一身浅色袄子，领口的狐狸毛将脸衬得娇俏又甜美，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也是亮亮的，声音娇软地教人化了半个身子。

    容澜用刚刚刮过的下颌磨她圆润光洁的额头，“不行。”

    她这样招人眼光，他实在是不愿意。

    长欢皱了皱脸，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容澜笑了笑，捏她的双颊，“外面的人能有我好看吗？”

    长欢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桂花糖糕的味道，“我饿，我闻到桂花糖糕的味道了。”

    “就知道吃。”容澜的手被拿开也不恼，笑着打趣她。“你这么爱吃，我养不起怎么办。”

    长欢抓着自己的袄裙，看了一眼容澜的脸，“那，那我可以少吃一点。”

    容澜脸上的笑停住，一颗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轰地一声，软成一滩水。

    旋即将人狠狠地揽进怀里，没有任何轻薄的举动，甚至连一个吻都不曾落下。

    脑海里回想的是昨夜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心悦他，是吧？是吧，是的。

    他一遍一遍地想着，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又一遍一遍地回答。

    多年的苦等，两世的一厢情愿，终于有了一点结果。

    长欢被容澜扣进怀里，动弹不得，她的声音闷在容澜的胸膛里，“容澜，那我以后少吃一点，这样你能养的起我吧。”

    “，你放心，我吃的不多的，还存了银子，你不要…不养我。”

    长欢越多说一句话，容澜的心跳便跳得更剧烈一分，让她怀疑容澜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容澜哑着声音，“好。”

    长欢的回应太突然，以前她的情绪一丝不漏地藏在那张令他着迷的皮囊下，他甚至没有奢望过，能有这样的回应。

    “那你放开我呀。咱们下去好不好？”长欢推着容澜的腰。

    再抱下去，天都要黑了，桂花糖糕的香气似乎越来越远，长欢有些着急。

    容澜十分顺从地放开长欢的身子，把她抱出马车。

    脚一沾地，长欢便向着桂花糖糕的方向过去，容澜跟在她身后，脸黑了黑。

    跑那么急，竟然是为了一块小小的糕点？

    容澜看着她身边那些人的目光，面色更为不善。

    糖糕的小贩见到面前的长欢，眼睛闪过惊艳，他活这么久了，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给我来两块糕，多加桂花。”长欢想着身后的容澜，买两块，他就不会和她抢了。

    她还记着上次容澜变着法的占便宜呢。

    小贩利落地打包着糕点的空档，长欢偷偷靠近了容澜，说道：“我不多吃，另一块是给你买的。”

    “那我要是两块都要吃呢？”长欢脸颊旁的纯白狐狸毛随着风轻轻柔柔地动，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长欢眼睛眨了眨，“那我吃半块，就半块。”

    容澜垂眸，将情绪掩在眼下，心下暗自嘲笑方才二人幼稚的对话。

    她是玉雪玲珑的人儿，又怎会不知道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竟然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真是傻得不行。

    心下虽然嗤笑，但是高高弯起的唇就已经显露了他的心迹。

    长欢拿过两块糕点，看了看容澜的脸色，也没有提桂花糖糕的事情，笑弯了眼睛，“容澜，咱们走走吧。”

    “好。”容澜答应后，向长欢伸出一只手。

    长欢脸红了红，看看周围，招人眼地很。

    犹豫了一会，将自己的手放进容澜的掌心。

    容澜笑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我说的是替你拿糕点，大街上，人都看着呢。”

    长欢的脸通得一声，红到耳根，纯白的狐狸毛衬得更为明艳了。

    她急忙将手从容澜手里拿出来，又羞又恼，向前走去。

    容澜满面含笑，亦步亦趋地跟在长欢的后面。

    却见长欢停住脚步，容澜有些诧异，抬头一看。

    ‘崇光楼’三个大字牌匾挂在一座阁楼前，冷清无人，却显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