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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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贩措不及防, 被容澜踹了一脚,向前倒了一个踉跄。

    只见容澜站在日头下,手中的扇骨一敲一敲的,笑容灿烂:“回去告诉她, 你一定记得去容家拿银子啊。”

    小贩不曾想容澜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

    平日里虽说是纨绔,但也不至于在市井之上作出当街打人的举动来。

    “容少爷!”

    容澜却早已转过身去,上了马车, 直奔容府而去。

    容府坐落在京城正东方,偌大的府宅, 与宫城遥遥相峙, 有了几分对立的意味。

    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 中间朱红色镶金大门方方落落地敞开, 几个华衣冠服之人在门前等候。

    一行马车停下来,容澜跳下马车, 正欲向大门里走去,宁允的声音往后传来,“容少爷。”

    容澜瞥了一眼身后的宁允,“滚。”

    “容少爷这是打算将齐大人与梁大人带进容府?”宁允压住心底翻涌的怒意,只是淡声问道。

    “难不成让这两位大人住在刑部大牢?宁公子可真是会说笑。”容澜回过头, 直视宁允,声音含着讽刺。

    从城门口到容府,跟了他一路。

    容府人多眼杂, 况且若是齐翎与梁芥进了府, 不知道还要多生什么事端出来。

    这于他的局面绝对不利。

    “自有人安排着两位大人的住处, 容少爷何必如此,过于热心了。”宁允似笑非笑。

    容澜听着他的话,脚步却踏上了府门前的台阶上,已是半步就跨进了门槛里。

    他转身笑,“我容府别的不说,这府里的侍卫还是比较有用的,宁公子就不需要再过多担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之后陛下召见的事情吧。将这些处理妥当之后,才能同我一齐讨论。”

    宁允江南一行,不仅没有抓住任何容家的把柄,还白白地把一个总督府搭进去,估计宫里传召的人早已在宁国公府内等候。

    说罢后,径直踏进了大门。

    当容澜的身子进了容府大门后,他身后跟着的一行马车转了个弯,进了容府的西边角门。

    宁允袖中的手握了又握,“容澜,你莫要欺人太甚。”

    容澜挥了挥手,脚步不停,向内走去。

    “你还敢回来!”

    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声,从容澜身侧传来,显然是含了不少怒气。

    容澜偏头,笑得灿烂,“爹。”平日时候,容澜是称呼容明清为父亲的。

    容家家主容明清身形英武挺拔,下颌有几缕美髯,身着深蓝色锦衣绣白鹤,颇有威严。

    见容澜仍是嬉皮笑脸,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事!竟然还有脸笑!”

    “哎,话不能这么说。”容澜遣退了一旁的丫鬟随从,笑得有几分冷意,“容漪做出那等事情,家里竟然还包庇着她,实在是昏聩。”

    见容明清的手掌紧握起来,是要打人的迹象,容澜作势偏过身子。

    口中说道:“容漪在宫中本来就需谨言慎行,高位之人,荣华富贵,权势恩宠,哪一个不占尽了。竟然还将手伸到军饷上去,想给那个小…他儿子铺路,当真是以为陛下是聋的瞎的?”

    容明清听得此话,面上怒气更甚,一双剑眉倒竖,“你胡闹!你姐姐在宫中,处处被首辅家的女儿制肘,你知不知道,首辅家的那位,已经怀上了龙胎!”

    “有空管那么多别人家的事情,怎么不管管容漪那个儿子。”容澜冷笑一声,前世自从容家失势后,他早就看透了这个外甥的本性。

    表面温和儒雅,实则手段之阴毒狠辣,小小年纪早就沾尽了内廷人的血。

    更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从他的外甥宫内抬出来的尸体,满身的血迹连厚厚的草席都掩不住,显然是被凌虐致死。

    “你!三皇子性情温良纯善,知书达理,实乃仁君首选。”容明清上前一步逼近,语气减少几分凌厉,“我知道此事是她做得过分,但是她有三皇子,又是我容家人,此事,就当下不为例。”

    容明清说完,便听到容澜嗤笑一声,“下不为例?她方才还在城门口拦我要银子。”

    容澜从怀中拿出豌豆在城门口的豌豆黄,递于容明清。

    容明清接过,面色陡然冷了下来。

    这个纸包上印着容家嫡脉的印章,容明清打开纸包,里头的糕点印着“昀焕”二字,那是容贵妃的字。

    这是容澜与容贵妃未出阁时玩的小把戏,少时的容澜一闯祸,就被罚跪祠堂,不得进食一跪便是十天半月之久。

    容贵妃在他的身边打听口风,晚上送些豌豆黄进祠堂。若是口风松了,她就夹一张极小的纸条在里面,也没有字,提醒容澜可以向父母亲求饶,轻了责罚。

    容明清一直知道,他的儿子和女儿这些幼稚的把戏。

    如今送这包豌豆黄进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容家与她,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多少银子?”容明清沉默了一会后问容澜道。

    “一万两。”

    容明清瞬间将手中的豌豆黄捏得粉碎,大袖一甩,“哼,一万两可不够她堵那些大臣的嘴,她还会再来家中要的。”

    “我没给。”容澜笑道,“儿子穷困,剩下一些微薄家底还需留着娶妻。想必再过几日,姐姐就会上门拿银子了。”

    “你姐姐糊涂了。你找个时间进宫劝劝她,再如此下去,容家非得被拖垮不成。”容明清将手中的豌豆黄拍落干净,又想到容澜后面的话,手一顿,“你想娶妻了?”

    “是。” 容澜笑着回答。

    容明清皱了皱眉,“哪家的姑娘看得上你,寻个门第低些的也成。”

    容家的风头太盛,以容澜的身份,只能配一个家世不显的。

    “没,儿子方才是玩笑话,不过我确实是穷困。”容澜打断容明清,心道他想娶的人何止门第低。

    容明清瞪了一眼容澜,“你强行闯入总督府,将人押送到京城,陛下那边可是要不高兴了。”

    说完之后语气也略有怔忪,“小兔崽子,想出这么个法子出来。”

    容家家主原也是呆过军营的,自当了家主便端庄威严起来,极少说些粗话。实在是容澜的法子太过出乎他的意料,这才说了这么个骂人的称谓出来。

    容澜嘿嘿一笑,“总督大人和知州大人已经在府中了,父亲去和他们谈谈?”

    容明清又要训斥容澜,“你!”旋即又叹口气,“罢了,这也算个法子,总比在刑部大牢里强。”

    他还需同齐翎谈谈,此事耽搁不得。

    于是转身向外走去。

    扔下一句话,“去你祖母院子那走走。”

    容澜应下,旋即向容家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与容府对峙的宫城内,方才向容澜贩卖小贩早已换了一身行头面容,身着一身内侍打扮的衣服,肤色也白了不少,哪里还有一个小贩的模样。

    此时的他却比被容澜踹了一脚之后的面色更为难看,脚步匆匆,向内走去。

    最后在一块挂着‘荣华宫’的宫殿内停下,擦了擦头上的汗,大步踏入。

    “娘娘,奴才回来了。”

    荣华宫内有层层青云纱所制的纱帘,风一动,纱帘便携着阵阵香气传来,一道轻柔女声也随之而来。

    “事情办得如何?”

    “奴才无能,办事不利,娘娘恕罪。”那人在大殿内磕了一个头,语带忧虑。

    纱帘后的声音停了一瞬,复又问道:“他怎么说?你可有将那豌豆黄给他?”

    “容少爷接了豌豆黄,之后同奴才说,去容家拿钱。”

    说完之后,大殿便静了下来,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忐忑。

    “李云。”那道声音复又响起。

    “奴才在!”李云急忙回道。

    “去准备我出宫的事宜,记住,声势小些,不可被太多人发现。”

    “是。”李云心下暗暗心惊,此事原来已经严重到贵妃亲自上门了吗。

    “下去吧。”

    纱帘后的容贵妃声音似带着些疲惫。

    待李云下去之后,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件事情做的太大,以至于陛下也不肯原谅她,冷落了她不少。

    容澜不知为何,身上的财产颇为丰厚,她原想先拿些银子补一补缺口。但却不料,她做了一道豌豆黄过去提醒他的情分,还是没能得到银子。

    这般想着,细细的黛眉皱了起来,连带着对容家也有了一丝怨恨。

    她的儿子,无疑是九五至尊之位的最好人选,她不过是拿了些军饷,竟然还闹得如此之大!

    容贵妃越想越觉得憋屈郁闷,摔了桌前的茶碗。

    噼里啪啦地在大殿上粉碎,殿内侍奉的丫鬟身子一震,皆不敢上前搭话。

    荣华宫内的气氛冷凝如水,容家的院子内却一派的融暖。

    容澜笑呵呵地接受了容家老夫人的赏赐,走出院子,拿在手里掂了一掂,喜笑颜开。

    一旁的容江忍不住插嘴,“少爷可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看着容澜手中的银子重量也算不上多,不至于笑得如此开心。

    扇子打了一下容江的头,容澜拿着手中的东西向容江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里面是我向老妇人求来的信物。”

    “同等于,长孙媳妇信物。”

    容江不解,容澜又打了一下他的头,“走,回院子。”

    “回院子做什么?”

    “写信。”容澜笑着摸了摸手中的信物,“然后给阿欢送过去。”

    “是那位姑娘?那…”

    还未说完,又被容澜打了一下头,“什么那位姑娘,是你未来少奶奶。”

    容澜说完,加快步伐向院子走去。

    只留容江在身后呆愣,这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有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