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怎么又挂着伤？

    姜意禾还没想明白，陈情已经打开车门, 长腿迈出, 晃到了她眼前。

    直条条的, 身形颀长，漂亮而修长的少年。

    穿的还是那身她在校门口看到的小西装, 裁剪得当，寸厘丝毫不差，裹着一线窄腰，衬得整个人精神又英气，只是领口, 有些乱了。

    他脸上挂着伤，隐隐还有一丝血迹，显出无法忽视的冷戾。

    他又打架了吗？

    “老吴，”陈情淡声地对车内的人说, “你先走吧。”

    “二少爷……”老吴欲言又止, “老爷让您回家……思过。”

    陈情声音沉下：“晚点。”

    “要我等您吗？”

    “不用。”

    姜意禾很快意识到他可能是在找她, 心里有点儿慌，转身拔腿就走。

    走出十步远，她想到应该把书包里的校服还给他, 于是又回头，发现那辆劳斯莱斯已经走了，而他就跟在她身后, 保持了七八米左右的距离。

    他薄唇抿了抿, 见她回头, 没感到多意外，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

    姜意禾拿下书包，迅速地把他的校服取出来，走上前递给他：“还你……昨天谢谢你了。”

    陈情瞥她一眼：“谢我什么？”

    他的声音沉而沙哑，像细沙一样拂过她耳畔，隐隐作痒。

    “谢谢你……”姜意禾不自觉地低了低头，努力不看他的脸，满脑子还是那个滑稽的菠萝头，“替我解围。”

    陈情没接她手里的校服，绕开她径直向前走。

    他直冲电玩城而去，快到门口了，姜意禾才看到门旁还站着个少年，剑眉星目，栗色短发，看起来刚染过，和他差不多一般高，穿着崇德的校服，还背着书包，应该是他的朋友。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

    他的校服还在她手里。

    她低头看了看，思考着他是不是不要这校服了，毕竟他看起来穿着那一身小西装在学校度过了一整天，好像穿不穿……也不打紧嘛。

    正想着，他回头喊她：“喂，你过来。”

    “……”姜意禾在原地犹豫着，看了看校服，又看了看那边的他。

    他和身边的朋友站在那边不动了，似乎一直在等着她过来。

    她咬咬牙，还是决定上前。

    但是她不打算进这个电玩城，于是她站在门口，把校服再次递给他：“校服还你吧，我得回家了。”

    连星河笑意盈盈：“哎，这谁啊？不是那天募款箱旁边的小美女吧？我看着不像。”

    陈情横他一眼：“进去换币。”

    “哦，”连星河哼了声，用余光打量着姜意禾，眼角弯着笑，“你跟我一样倒霉，被他逮着了。”

    “……”姜意禾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情突然一把拉起她的衣袖，拽着她就向里面走。

    里头一溜儿的五彩斑斓，罩住他背影。

    他的力气很大，一截线条结实的小臂绷着，袖口露出一截儿的手腕儿，骨节匀称。

    越往前走，他的力道越发得紧，她几乎挣脱不得。

    她急了，在后面跳脚：“你别拉我！你把校服拿走——我要回家了！”

    “我还穿着校服呢！我不去这里！你放开我——”

    “我是正经的女高中生！我以前……以前还拿过三好学生奖状的——你别拉我了！我不去游戏厅……啊——”

    猝不及防的，他松开了手。

    她没反应过来，向后匆匆趔趄几步，勉强站稳，手里的校服被他顺势带过。

    他慢条斯理地把校服套在自己身上，整了整衣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也穿上了。”

    “什么……”

    话还没问出口，他再一次扯起她的袖子向前走。半路，他似乎是怕她跑一样，直接把她的袖子和他的绑在了一起。

    “喂，你……”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电玩城很大，里面各样的游戏项目都有，刺耳灵动的电子音乐充耳不绝，把她和他的声音一点点淹没掉。

    姜意禾瞅着眼前的斑斓色块儿有些发晕，但她的理智还在：“衣服你拿走了，我要回家了！你赶紧松开！”

    陈情甩了下袖子，脱掉校服，直接用校服那么牵着她。

    “我又不是狗……”

    “我不喜欢狗。”

    “……”

    “换好了，换好了！”连星河兜着一兜的游戏币跑过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姜意禾，“本来不是我们两人嘛？现在多了一个，我就多换了几个。陈情，50个够吗？”

    他真的……叫陈情啊。

    姜意禾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真的……叫陈情？”

    陈情没说话。

    连星河听到她这话，觉得好笑极了，轻哂着：“他不叫陈情，还能叫什么？”

    姜意禾皱着眉，“……不是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说着，她趁势又想撒开他，“我要回家了！你快给我解开！”

    陈情甩开她胳膊，塞给她一把游戏币，就像是她那天给他塞硬币似的。

    冰凉的金属质感和他手指的温凉触感落入她手心。

    这是一个十分下意识的行为，他和她都怔了怔，他像甩烫手山芋一样赶紧甩开她手，绕过她身后，到一台挂着几杆游戏枪的设备前，扬手递给她一把：

    “赢了我，就放你回家。”

    “……”

    *

    游戏规则是1vs1或者2vs2，十五分钟一局。

    有点儿像最近大火的吃鸡游戏，开局在荒岛，开场一把枪，通过拾取强化装备让武器升级，或捡一些补给物资想办法生存下来。

    不过这是联机不联网的单机游戏，陈情所在的这台机子对面还有一台，关系敌对，一开场两个人会处于荒岛地图的两端，十五分钟内想办法找到对方杀掉，拿到人头者赢；或者活下来，不让对方找到，耗够十五分钟，则为平局。

    连星河对姜意禾报以同情的目光，先把前三局的机会让给了姜意禾。

    姜意禾自觉地走到陈情对面。

    陈情低着头，做开局前的准备。

    姜意禾不由地想起今天程茵说起的，关于那个叫陈情的小男孩儿的情况，她正望着他出神，蓦地游戏机的音乐响起，她恍然回神，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看。

    对上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她不由地向后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说好了，一局打完我就走啊。”

    真的……

    一点儿也不像。

    他语气平淡：“赢了我。”

    姜意禾也没觉得自己会输，拿起了枪，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游戏规则，她的信心更足了。原来和李钦宁他们玩过这种类似的游戏，她不算个老手，但也绝不是新手。

    “加油啊，小姐姐。”连星河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小声对她说，“陈情是第一次玩儿。”

    都不用连星河多说，姜意禾也看出来了他的操作没她熟稔。

    一局下来，他连物资都不怎么认识，但到后期他却比她滑头得多，依靠地图建筑物的遮挡躲避着她的追杀，几番纠缠，她都没拿到他的人头。

    姜意禾一开始信心满满，满地图追着他跑，十分钟后过去眼见着要赢，却看不到他了。

    “后面！你小心啊——”

    连星河话音还未落，她身后突然嘭的一声。

    她倒下了。

    “……”

    靠。

    陈情在对面朝她扬了扬眉，表情很是得意，幽幽地对连星河道：“有用？”

    “……我提醒她一下。”连星河有点儿委屈。

    对面的少年神情挑衅：“还来吗？”

    姜意禾的字典里向来没有服输这个词语，她咬紧牙，磕了磕枪柄：“来！”

    强忍着痛，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戴迦南和空气刘海儿后面，特意拖开一段合适的距离。

    戴迦南昨晚没回家吗？居然和女生去……

    姜意禾的气焰还没高涨，立马灭了。

    她昨晚……也差不多啊。

    ——但是！她的情况不一样！

    绝对不一样！

    可，如果戴迦南和她都没回去的话，那她发的那条短信……

    姜意禾整个人都傻了。

    失魂落魄地走过个路口，戴迦南和空气刘海儿拐入旁边一家7-11。

    姜意禾停在原地，正思考该往哪个方向走，后方蓦地响起逼仄的车喇叭声。

    她魂不守舍地回头，还是那辆劳斯莱斯。

    车头挺大，眼睛瞪得圆，朝她咧嘴笑。

    她却笑不出来。

    车窗上端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陈情也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笑容。

    冬季的早晨清风猎猎，凌乱的黑发遮盖住他单眼皮的弧度，线条更凌厉三分。

    他薄唇微张，声音隐没在风声中：“上来。”

    “——姜意禾！？”

    又惊又疑的一声，在喊她名字。

    姜意禾吓得寒毛直竖，悻悻回头，戴迦南站在超市门口往她这边看。

    她一个激灵没打完，陈情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

    他坐到另一端去，平视前方，神情依旧淡漠。

    “姜意禾！你站住——你别走！我看到你了！”

    戴迦南气势汹汹的，在往她这边冲了。

    她一咬牙，一头扎入劳斯莱斯。

    戴迦南一路小跑着喊：“喂——别走！别装傻——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姜意禾屁股还没坐稳，陈情伸出条手臂，越过她，拽上她那一侧的车门。

    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柔和气息扑入她怀，驱散冬日的严寒。

    他柔软的发滑过她下巴，沾着丝洗发水的冷冽香气，柠檬薄荷味儿。

    挺好闻。

    “老吴，开车。”

    气息蓦地抽离，陈情坐回去，声音淡淡。

    “操！”戴迦南在原地跳脚，“姜意禾你下来——你别走——”

    天空中又开始下雪，越下越大，拥堵住视线，渐渐地，看不到戴迦南了。

    走远了，姜意禾余悸未了，定了定神，轻声说了谢谢。

    陈情没说话，陷入座椅，阖眸养神，头脑还昏沉着。

    半途他接了个电话。

    陈正初今早要飞英国。

    因为昨晚的事，陈正初似乎无法接受一向乖巧的儿子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愠恼着，陈情早晨打了好几个电话陈正初都没接。

    这会儿的电话是陈正初的秘书打来，通知陈情陈正初的航班动向。

    陈情不急不缓地应，嘱咐了一些事情，无外乎关心。

    “二少爷，老爷还是疼你，”挂掉后，老吴在前头笑着说，“昨晚你没回来，老爷嘴硬的话说了也就说了，还是在乎，今天出国前无论如何都得告知您一声。”

    陈情懒懒地“嗯”了声。

    老吴絮絮叨叨的：“父子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该上学上学，没几天就好，周先生那边有老爷料理，别放心上。”

    姜意禾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可说，看着窗外才能自在些。

    陈情让老吴先送她去九中校门口。

    临下车，他沉声说：“跟你说的事，别忘了。”

    不就是放学在小树林约架吗……

    “没忘。”

    姜意禾面露惊惶，点点头，还不忘把左手伸到他眼前证明自己。

    陈情凝视着她雪白的小手，神色稍松。

    目送她下车走远，他复又靠回座椅，浑身说不出的疲惫。

    *

    包子在塑料袋里都凉透了，姜意禾一点想吃的胃口都没有。

    她一直在苦恼该怎么跟姜和平解释。

    戴迦南也一晚没回家，那条短信肯定是白发了，他也没那么好心替她捎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回家能被煎成几分熟。

    英语早读，翻开书找到单词表，李钦宁突然在后面拍她：“哎你那包子还吃吗？”

    姜意禾扔到暖气上，李钦宁眼里的金光还没冒完，一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睡好。”姜意禾转过去读单词。

    没读几个，李钦宁又拍她：“哎！”

    “怎么了啊？有屁一次放完行不行？”她不耐烦了。

    李钦宁讪笑着：“英语作业借我抄抄呗，还有物理和化学的卷子，你写了吧？”

    姜意禾直接把书包塞给他：“自己拿。”

    “哇，都写啦？”

    几张综合卷子一展开，密密麻麻的，直冲眼睛。也就化学那张上头空了几道题，物理的电路题也空着。

    昨天下午自习课她就把能写的作业都写了，为程茵腾出自己一整晚的时间，没想到最后却跟陈情他们闹了出乌龙。

    “这么刻苦，你这是要下决心考崇德了？”

    “不想去，谁爱去谁去。”

    姜意禾心烦的很。

    “安思悦要去啊，你忍心跟她分开？你们关系那么好。”

    “……”姜意禾突然就不说话了。

    早读过半，姜意禾回头管李钦宁借手机，李钦宁闷头唰唰唰地抄作业，半天才腾出只手把手机扔给她。

    英语老师严厉的声音飘过来了：“不要交头接耳，自己读自己的。”

    姜意禾低了低头，手机压在袖子下，偷偷给戴迦南发短信：

    【戴迦南，昨晚你是不是没回家？】

    戴迦南回的很快：【你谁啊？】

    然后很快接了一条：【姜意禾？你刚才跟谁在一块儿呢？你昨晚到底去上哪儿野去了？一见我就跑，心里有鬼啊？】

    姜意禾不甘示弱，把手机屏幕打得劈啪作响：【你昨晚和那个留空气刘海儿的女生在一起，对吧？今早还从小旅馆出来，到底谁有鬼？】

    戴迦南火了：【看到又能怎么样？我们又没什么。我还没问你呢，你大半夜拿谁手机给我发小黄图？有病吗？害我被误会。】

    ……什么小黄图？

    姜意禾一头雾水，但看着戴迦南的语气，他俩估计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她忍着脾气说：【你昨晚没回家阿姨知道吗？】

    【我去补习班了啊。】

    【补习补一晚上？你骗鬼啊？深夜去小旅馆探讨学习？】

    【你有病啊。就圣诞节我们一群人开了个房喝酒看球赛啊，我直接跟我妈说我住同学家了。怎么，我还没问你，你不是说你去你妈家住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开劳斯莱斯？】

    姜意禾脸不红心不跳：【我是去我妈那儿了啊，刚才那是我同学，顺道一起上学。】

    【真的假的？见到我跑的跟什么似的。谁知道车上是男是女你们什么关系？】

    【就是同学而已。】姜意禾有点儿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戴迦南，你现在给我爸发个短信。】

    【干嘛？】

    【就重复一遍昨晚我给你发的那条短信的内容啊。】

    【命令我？】

    姜意禾勾唇一笑，【不然我就告诉阿姨你昨晚去小旅馆。】

    【操，威胁我？谁知道你到底去没去你妈那儿，别以为你只有我小辫子。】

    【我爸会自己打电话问我妈，你操什么咸淡心。】

    姜意禾对天发誓，姜和平绝不会打电话给程茵。她气定神闲地补充：【反正我没撒谎，你撒没撒谎你自己知道，掂量点儿吧。】

    姜意禾想都能想到他吃瘪的表情，一举两得。

    三五分钟后，意料之中的，戴迦南妥协了：【发完了。】

    【回了吗？】

    【说他知道了。】

    姜意禾松了口气。

    【姜意禾我跟你讲，你别大嘴巴，不然你给我小心点。】

    姜意禾彻底安心，扬了扬唇，坏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咚咚两声，桌角被敲了两下。

    英语老师魏倩茹站在旁边：“姜意禾，早读就玩儿手机？你们班风就是被你这种学生带坏的。”

    哗啦啦——

    周围响起一片嘈杂。

    杀鸡儆猴了，猴子们都挺有眼色。

    吃干脆面的赶紧藏桌兜，玩手机的迅速拿书本遮掩，还有个刚把叉子取掉准备吃泡面的，默默地把叉子戳回泡面盖儿，重新放回地上。

    老坛酸菜牛肉面，味儿挺冲。

    姜意禾闻到了，肚子咕咕直叫，突然就后悔把自己的早餐给李钦宁了。

    “还有你，李钦宁，包子好吃吗？”

    李钦宁默默摘下叼着的半个包子，不动声色地拿英语课本把正在抄的化学卷子遮了遮：“不好吃……凉了。”

    姜意禾：……

    魏倩茹是这学期新来的小年轻，刚毕业，人挺死板，爱找茬，生怕被这群学生轻视，用书脊重重地磕着姜意禾桌角：“你去走廊站一会儿去！”

    然后顺手一把抽走手机：“下午放学来找我拿。”

    李钦宁哀嚎：“老师，那是我手机……”

    “那你俩放学一起来找我。”

    “操。”

    “李钦宁，你说什么？”

    “操……场，老师……操场今天风挺大，注意保暖。”

    全班哄堂大笑，魏倩茹气得吹胡子瞪眼。

    *

    姜意禾伸出左手，看着手心的数字，一天下来，有几个都快看不清了。

    做了很久思想斗争，她主动去找安思悦，拉开凳子坐到对面，手腕儿支着头：“那个崇德的男生，加你了吗？”

    “还没。”安思悦神色恹恹。

    “他手机号存了吗？给我看看。”

    安思悦晃她一眼，打开手机。存的还是陈深的名字。

    姜意禾仔仔细细对了一遍号码。

    果然，手机号也是假的。

    姜意禾轻轻提气，大大方方地把手伸过去：“抄下来，晚了就看不清了。”

    安思悦正在喝特仑苏，纸壳子一抽一抽的，同频率地眨眼：“这什么啊。”

    “怎么跟你解释，”姜意禾思索了小几秒，下意识地说，“就是崇德的那个男生，嗯……我以前认识他，啊这个不重要，小时候的事了，好多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