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Chapter.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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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情的心跳的很快。

    那种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窒息的感觉, 缓缓地从心底向头顶爬。一层一层如黑暗的茧, 包裹住他, 掐着喉咙,艰难地喘息着。

    只要一回想起, 那抹黑影就充斥在脑海,挥之不去。

    抱着生命鲜活如温香软玉的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沉重的呼吸厮磨着她颈畔,他声音低哑,“就一会儿……”

    姜意禾下意识向他那边靠了靠, 抚了抚他的背,同时察觉到事情不妙。

    “……陈情?”再次尝试推了推他,她轻声询问, “到底怎么了?刚才……是有人在追你吗?那个人是谁?”

    电梯门关闭之际,她看到了个提着棒球棍的男人, 穿着连帽衫,只是一闪而过, 并看不清长相。

    陈情不说话,抱着她越来越紧, 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被勒得呼吸都无法顺畅, 男人周身清冽的气息, 夹着丝薄汗的柔热,阵阵入怀。

    他似乎是连奔带跑了一路, 刚才她在安全楼道里听到的脚步声之一应该就是他。

    他是看到了她才跟过来的吗……

    是想求救吗?

    周遭一片黑, 无法预估电梯墙的位置。她向后靠了靠, 跌到个坚实冰冷的金属墙面上,他随即覆身过来。

    “没事了……”她抬手揉了揉他耳后的发,“这里没别人。”

    他乖顺地点点头,闷声地:“嗯。”

    电梯刚才停在27层,陈情带她进来后立马按了去停车场那层的按钮。下沉了一段,似乎是怕那个人追到某一层拦停他们,他直接拉下紧急制动。

    如果没预估错,现在应该是卡在23到24层之间了。

    过了很久,依稀能听到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了。”陈情说。

    平复了一番心跳,他缓缓放开她,他靠在背后的电梯墙上,深深吸了吸气。

    呼吸道仍有一种闭塞的感觉。似乎是因为空间密闭,空气不流通的原因。

    紧接着,上面传来电梯门被拍响的声音:“少爷!你在吗!你在里面吗——喂!说句话!”

    好像是时迩,声音火急火燎,透着焦急。

    “我在。”陈情抬头,向上面应了声。

    “少爷……找遍了,没找到人,”时迩大声地说,“我先让他们把电阀打开,你先上来吧!我在25层。”

    数秒后,电梯重新亮起。

    红白按钮自上至下闪过一圈。晃眼睛。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黑暗,突然一亮,姜意禾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睛被强烈的白色光束刺得生疼。

    陈情绷紧下颌,唇抿成了条线,紧张感未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他死死盯着电梯门顶上的数字,右手按着25层的按钮。然而电梯就是一动不动。

    “时迩,”他喊,“电梯动不了。”

    似乎是同时出了故障。

    看了眼表,在电梯里待了快二十分钟,她穿着高跟鞋有些站不住,疲惫地靠在电梯墙上,抱着手臂合了合眼,慢条斯理地说:“上周这个电梯就出过一次故障,那天我正好在里面。该修修了。”

    陈情一点都不急躁。电梯死活不动,他也就作罢,靠在另一端,与她面对着面。

    刚才跑得有些热了,他扯了扯领口,松开领带,喉结滚了滚,稍能平顺呼吸。

    发丝凌乱地覆在他前额,遮住眉眼,神情半明半昧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姜意禾拽了拽衣服下摆,抿着红唇。头顶的光落入她眼底,眸光熠熠的。

    她轻笑着:“怕啊,第一次很害怕,第二次就不怕了,很多事不都是这样吗?”

    陈情抬了抬眸。

    她又问:“刚才是有人追你吗?你怎么跑上来了?”

    “有人给我寄了东西,”他沉沉地阖眸,轻拧着眉,“让我去停车场。”

    寄的东西是妈妈的照片。真讽刺啊,妈妈去世的同时他搬离了家属院,一张她的照片都没带。努力不想回忆起,偏偏有人逼他。

    姜意禾似笑非笑的:“可你办公室没锁门。”

    而且晟秋就从里面出来。

    “你去找我了?”

    她愣了下,眼神躲闪:“没有……经过而已。”

    陈情没想盘问到底。他喉中滞涩,说话都有些艰难,脸上也慢慢的恢复了血色,“时迩先下去接应我,我换了楼梯走,我发现有人跟着我。”

    姜意禾一怔:“谁?”

    陈情抿了下唇,摇头。似是不愿对她多提。

    到任前周兆炜就对陈情颇有意见,几次找陈正初商量无果。周兆炜一心想扶正陈深,但陈深从香港毕业后就一直在那边浪的没边儿,丝毫不把继承人的事放在心上。

    于是周兆炜决定自己亲自掌权,奈何陈正初和董事会那边都准备辅佐陈情。

    到任后,先是上周在地下拳场给了陈情下马威,然后就是长达几天的跟踪,就连时迩说最近家附近也有可疑人员出没。

    今天那个跟踪他的男人胆子很大,手里提着棒球棍,都不顾这是公司,不知怎么突破了安保,一路追上来。

    见他不言语,姜意禾自顾自地笑了一下:“或许你需要一个保镖,时助理看起来……身板有点儿脆弱呢。”

    她这话到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时迩的确长得瘦条条的,看起来弱不禁风,比身形强壮的陈情可差远了。

    陈情这人一向难掌控,上回在地下拳场,姜意禾就听说了他周围黑恶势力蠢蠢欲动,有人还想花五十万要他一条胳膊。

    但饶是陈情的身体素质再好,再能打,碰上这等凶恶之事,加上万一被偷袭或是对面人一多,肯定吃不消的。

    小女人眉眼盈盈地看着他,笑意稍浓:“还有啊,再提个建议,这电梯该修修了……哦,还有安保,一个歹徒提着个棒球棍上来都没人阻拦一下?还有,你们公司人太多了,两栋楼,办公区域这么饱和?你最好把办公格局重新规划整治一下,别把不相干的两个办公室混在一起。”

    陈情眸色稍深一层,平静地看着她,静候下文。

    “我在好好提意见啊,”姜意禾以为自己不够一本正经,语气更严肃了,“你别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陈情眼角微扬,“那我也给你提个建议。”

    “……嗯?”

    “你搬到楼上。”

    “……哪里?”

    “我办公室旁边是空着的。”

    “……”

    “我听说你好像对你现在的办公室很不满。”陈情看了她眼,眼底有笑意。他淡淡道,“你就搬到我旁边的秘书室。”

    “哎,我不是要给你做秘书啊……”

    陈情还没说话,上面突然传来动静。时迩叫了几个人协力把电梯门撬开了。自然光从头顶迸射入内。更刺眼。

    时迩朝下面的他们喊:“电梯故障了,插销卡住了——直接从这里上来吧!”

    距离地面不远,但一个人爬上去有些费劲。姜意禾抬了抬头,有些犹豫。

    “陈情你先……”

    陈情没等她提建议,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他的手横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低哑的声线沉沉从她头顶拂过,“想上去吗?”

    “我自己可以……”

    他言辞讥诮:“你不可以。”

    “喂,你……”

    她还没辩驳,双腿被夹抱而起,脚底倏地离开地面。电梯跟着晃了晃,她尖叫一声,吓得直接把包甩掉了。那封辞职信从包中滑了出来。

    陈情看到了,狠狠皱了眉。他举抱着她,刚准备送她上去,故意退后一步。

    “还想辞职?”

    “……不是。”

    “你敢辞职我就把你扔下去。”

    “……”

    “不许辞职。知道了吗?”

    “不……”

    “嗯?”

    大腿内侧被他狠狠地捏了一把。

    她挣扎着:“哎、你……你神经病!你放开!”

    “我放开你能上去吗?小矮子,”陈情坏心眼地抱着她一直退后。她力气小,几乎挣扎不得,他直接掐住她的腿内侧,缓缓游移,“说,辞职吗?”

    一被他触碰就敏感得要死,她直蹬腿,求饶着:“不……不辞……你让我上去啊陈情!”

    他好笑地问:“真不辞?”

    上面的一群人看着他们两人像是看笑话似地。她脸涨得通红,美目流火,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声说:“不辞!不辞了!”

    “真乖。”

    拍了拍她的臀。

    “陈情,你能不能别干什么都这么霸道!”

    “不好意思,不能。”陈情用力,拖着她臀向上送,边在她身后说,“你敢反悔我现在就拉你下来。”

    “不不不……我不……”她双腿悬空,感觉到他的力道松了些,整个人开始向下坠,赶紧求饶,“不反悔……”

    该死的男人!

    “给我做秘书吗?”陈情又松了下手。

    她腿稍一荡,心就往嗓子眼儿窜,开始尖叫:“做!我都做!你别松手!”

    “姜总监,我拉你——你拽住我的手——”时迩在上接应,拉了她一把,和陈情协力把她弄了上来。

    他还不忘拧了把她的腿,歪了歪脑袋,眼眸灼灼地抬头望她。

    姜意禾瞪他一眼,气得想蹬脚了。

    晟秋听闻了意外的消息,正往这边来。“陈总还好吗?怎么被困在电梯里了?”

    “电梯故障了,马上拉他。”

    晟秋再次看到姜意禾,愣了一下。第三回见面了,气质高雅的女人随即自然地扬了扬手,微笑着打招呼。

    姜意禾抿唇,扯出个极为优雅自信的职业笑容回应。

    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陈情被拉上来,整理了下衣袖,正了正衣襟。

    晟秋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陈情摇了下头,没说话。他自顾自地扣好袖扣,喊来时迩:“时迩,明天把我旁边的那件办公室整理出来。”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姜意禾,唇角弯起个不易被察觉的弧度。

    语气疏疏懒懒的,

    “给我的新秘书。”

    *

    “陈情就是个王八蛋!亏我以前那么喜欢他!”

    俞安阳咬着吸管,好笑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你喜欢过他,我很吃惊呢。虽然之前在三中和陈情做同桌的时候,班上和学校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了,但他那时候一副人畜勿近的样子,很多人都不敢跟他说话……别说追他了。”

    俞安阳和姜意禾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起说她和陈情的事情。俞安阳以前以为她和陈情也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

    “我可不是追他……说真的,要不是再碰见他,我也准备谁都不说的。”姜意禾呶了呶唇,“你都不知道,他简直是个神经病,说给我安排办公室,安排到他旁边,我一个管财务的,每天跑进跑出的,可好嘛,别人都以为我是他秘书了……”

    “你还喜欢他么?”

    “不喜欢了……吧。”姜意禾迟疑着,语气稍显落寞,“他现在不是……”

    “有晟秋是吧?”俞安阳漫不经心地接话,掸了掸指甲,“跟你说个小秘密,我业界有个做狗仔的朋友,前几天跟我说有好几家媒体拍到过晟秋和s-one那个尹琛在一块儿呢,出入酒店,同游日本,巴厘岛度假……啧,他们这个圈子这么乱么?”

    姜意禾心底咯噔一下,沉默了。

    “陈情这是被绿了吗?有点儿惨啊。”俞安阳的口气倒是没几分同情,“不过他和晟秋那种家世背景的。这种事儿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让媒体传出去吧……算是丑闻了,不能让人看笑话吧?”

    “谁知道……”

    “哦对,我还听已经有人在花钱压这个事儿了,高价买照片,有点厉害的。”俞安阳笑着冲姜意禾眨眼,“所以啊,我觉得,他这是把爱而不得的怨气发泄在你身上呢。”

    “……”姜意禾气息一窒。

    俞安阳下了结论:“太变态了。”

    姜意禾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确实变态。

    聊了半个多钟头,李钦宁终于姗姗来迟。俞安阳起来主动递去自己的名片:“你好,我是俞安阳,是姜意禾的好朋友。”

    “刚把孩子送到她外婆那里去,有点儿晚了吧?”李钦宁看了眼俞安阳名片,眉开眼笑的,“唷,你真是记者啊?”

    姜意禾哼笑了声:“不然你是吗?”

    当了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样,李钦宁从前那股子刺头儿劲儿都没了,被时光雕琢磨平了棱角,整个人温润沉稳了许多。

    姜意禾跟俞安阳说过她和奚野、李钦宁几个原来在九中混的光辉事迹,俞安阳一见到李钦宁这副良家妇男的形象,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俞安阳甜甜一笑:“当然,货真价实。”

    “好久没见了,我也不能骗你吧?”姜意禾睨着李钦宁,正色道,“学区房那个事儿,我帮你问了我哥,现在就是建筑公司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强拆,违法的。你可以向我们的记者小姐姐举报一下,她回去写个报道先曝光下,然后你们可以拍几张照片发个微博炒炒热度,这事儿俞小姐懂行。”

    姜意禾拍了拍俞安阳的肩,一副大事所托的样子:“如果实在不行,就找律师。我哥是律师。”

    李钦宁四年前结婚成家,如今孩子都快三岁了,是个小姑娘,马上上幼儿园。

    他家住在港北那一片设施俱全的地段儿,周围遍布幼儿园,小学还有初高中,很方便,学费也低。可那边区政府去年参与了招商引资,最近有开发商看上了那块儿地皮,要开发,要求老房子必须拆掉,勒令他们必须搬离,不然就强拆。

    居民抗议声很大,但是开发商忙着赶进度赚钱,哪儿管那么多。前些日子连夜把门口的一片店铺给强拆了,一早上醒来一片废墟,惹得骂声一片。

    眼见着马上就要拆到小区里去了,最近大家都人心惶惶。

    “曝光一下真的有用?不会被他们用钱压下去吗……之前我们不想签协议,他们就说给每家每户给点儿拆迁款……后来有人打电话举报,但是还是没什么用,后来那个人的单位知道了,要把他开除……”李钦宁很犹疑,担心地说,“我老婆这几年一直在家带孩子,刚复职,我没什么关系,但万一人家找到她工作单位怎么办……我家孩子马上上幼儿园了。”

    “匿名举报呀,保护好自己。你们小区那么多人,他们知道是谁干的?我也不会跟别人说,我口风严的,你放心,这是职业素养。”俞安阳安抚李钦宁,“还有,他们这强拆已经违法了,还骚扰你们正常生活?那完全可以告倒他们。”

    “这倒是。”李钦宁点头,“那我回去搜集些资料给你打电话吧。”

    “随时,”俞安阳说,“对了,你们打听过背后的开发商是谁吗?”

    “叫什么d.h的吧……”

    姜意禾差点儿呛了口橙汁,拧着秀眉:“d.h?”

    她和俞安阳同时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

    “说什么什么事儿都是上面批……强拆这事也是,真霸道啊。”李钦宁怨气不小,愤怒地拍了两下桌子,“开发商确实是d.h没错,财大气粗的……要把那片改成商圈,毕竟周围什么都有,商圈更赚钱,缺我们一个居民区也不少。”

    俞安阳别有深意地睨了眼姜意禾:“太过分了。”

    是太过分了。

    ……

    挣扎了好几天,姜意禾一边在问戴迦南强拆带来的风险和法律责任,一边又在询问李钦宁那边最近有没有其他的房子被拆。

    她很不愿趟这趟浑水,也不想插手陈情的决定,但她毕竟是d.h的一员,这件事要背负法律风险的。

    而且一想到强拆这事儿也太不人道了,她最终还是决定劝一劝陈情。

    陈情最近非常忙,总不在公司。多数时候是来开个会又走,偶尔还会跑一跑外地,几乎见不到人。

    姜意禾搬了办公室,和陈情那间只隔着道玻璃。他在里面办公的时候,她稍一抬头,就能透过百叶窗帘看到他的侧脸。

    时迩说这间办公室一开始的确是给总裁秘书准备的。但陈情没有秘书,左左右右只有时迩这个助理,他也对时迩也很是信赖。

    时迩每每提起都非常自豪。他跟在陈情身边四五年,最初陈情的确总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好在滴水穿石,时迩忠心耿耿,做事事无巨细,润物细无声,现在他是陈情身边最得力也最受信赖的助手。

    然后又多了姜意禾这个半瓶子水晃荡的小财务总监兼秘书。

    终于下决心打电话给时迩,时迩说陈情去了分公司开会。

    姜意禾不是第一次因为想谈这个事儿打电话给时迩了。每次都欲语还休,听说陈情没空就挂掉。

    时迩终于忍不住问:“姜秘书,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不用等少爷。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姜意禾犹豫了下还是一五一十地跟时迩说了,强调了很多遍这件事会引起法律纠纷,到时候闹大了会很麻烦。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拉着横幅去公司楼下闹,影响公司形象不说,赔款更是一大笔,最后法庭见,就更难收场了。

    她还特意提了一下最近媒体会报道。

    公司形象岌岌可危。

    时迩最近也没听说过什么要拆迁改造的事情,有些疑惑。但这件事已经闹到了这种程度,明显很严重了。他说会告诉陈情,然后再给她回复。

    这个回复,等了很多天她都没等到。

    陈情终于来了公司,依旧是一个会议连着一个,办公室还是看不到人。

    快下班时,姜意禾接到了李钦宁的电话。李钦宁说晚上又要强拆了,施工队的领头又提出会给居民每人一定数额的补偿款。但是这个补偿款比之真正的拆迁款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事不宜迟,她顾不上时迩阻挠,直接去了会议室门口等。

    里面正在开会。透过玻璃,会议桌一头坐着的男人一脸冷峻地望着投影幕布,偶尔点头。他看起来很疲惫,时不时按摩着太阳穴。

    “少爷忙了好几天了,家都没回……”时迩叹气,“你一会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陈情旁边的人轮流展示着ppt,定睛大概一看,好像是在讨论关于最近某片区域规划开发的方案。

    姜意禾怒气窜上头。根本没心情跟陈情好好说。

    会议一散,她阔步进去,把最近搜集来的一叠资料轻轻放在了他眼前,怒意四溢,“陈总,你这是在犯法。”

    一天的会议下来,陈情累得嘴都不想张。他心情极度烦躁,听她这质问满满的口气,难免更心烦了。

    他慵倦地掀了掀单眼皮,看她了眼。没言语。

    时迩阻拦着:“姜总监……事情还没弄清楚……”

    姜意禾继续说:“你可以不在乎法律纠纷和涉案后果,毕竟这个年代有钱可以解决一切。但是强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二话不说把人家房子拆了,他们住哪儿?还用钱解决吗?城市这么大,找房子有多难你是否考虑过?很多人还指着学区房的好处送孩子上学。”

    “姜总监……”

    “到时候,可能有原先在那里做生意的人失业,有些孩子没法正常入学,有的人可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流落街头。这些你欠他们的,你怎么还?多少钱还得清?”

    说了一通后,她有些喘不上气。

    下属教训上司实在是有些鲁莽,但这件事的确太严重了,她作为两边的知情人,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了?”

    陈情抬眸冷觑她,语气同样冷冷。

    她唇抖了抖,僵着脖子点头,努力镇定,神情颇为傲慢:“说完了,我只是把想说的说了而已……听不听由你吧。你如果非要这么做,那我看到了贵公司行事恣意霸道,还不听好言劝解,我只能辞职了。”

    陈情起身,脚尖朝向门口。

    “时迩,走吧。”

    他随意地把手放入口袋,长腿一挥往门边去。

    时迩白着脸,拉了她一下:“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