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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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被自己的脑补笑的差点出声了, 他看着三娃, 见他小小的人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表情, 他忍住笑认真道,“三娃,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不要跟着我,我对你没有兴趣, 也不想与你合谋,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所以,”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嫌弃的笑容,“所以你于我来说毫无用处。这话我也对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呢?你所说的,你与我有用, 所以我信任你, 如今你与我无用, 要你干嘛?”
他说的轻松,三娃却听的面色发白,他想不明白这一世的程宴为何不一样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三娃不禁有些焦躁, 若是这辈子程宴不再需要他, 那他该如何过上好日子?
他清楚的知道, 上一世他能过那样的日子,能有大把的钱花,有如花美眷,都是仰仗着程宴,没有程宴他又算个什么呢?
“宴哥……”三娃嗫嚅开口,“你既然知道,那就该知道,没有我有些事情你是做不了的。”
程宴淡淡看他一眼,嗤笑道,“你当真以为离了你就没人给我干了?”
“可是……”三娃急了,“没人像我这么了解您了,只有我才能知道你的心思,把你想做的给提前做了,其他人都没有我们的默契的。”
三娃看上去有些憔悴,毕竟只是七岁的孩子,即便心智到了,可实际年龄摆在这里,更何况三娃日日追着程宴还得防备苗兰凤,这段日子过的委实辛苦。
可如今的辛苦又算什么?
三娃是不想放弃的,程宴是他上辈子接触过最厉害的人了,他根本不敢想和程宴作对的下场。
所以他拼尽全力也得让程宴接纳他,他才有机会重新做上人上人,美人外侧,家产万贯的日子。
三娃深吸一口气,脸上严肃道,“宴哥,上辈子你死的那么惨,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我知道是谁背叛了您,只要你相信我,这辈子我肯定能防患未然,然后替你报仇。”
他的话算得上惊世骇俗,把栓子和向学吓的不轻。
“二哥,三娃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栓子呆呆的看着三娃,有些害怕。
程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三娃,转头拉着栓子就走,“不管他,这孩子大概脑子有问题。”同样的事情反复说来说去,他更是拒绝了好多次,甚至用同样的话拒绝,没想到三娃都像听不见,就好像有自动过滤功能一样,烦不甚烦。
“啊。”栓子怜悯的回头看了眼三娃,对上三娃阴晴不定的脸,他竟然有些害怕,他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我咋觉得他那么吓人呢。”
一旁的向学也点头,“宴哥,我也觉得他吓人。”
程宴笑了笑,回头看了眼三娃,安抚道,“吓人就不要看了,不相关的人罢了。”
不相干的人啊!
三娃嘴唇微抿,因为程宴这话变得伤心难过起来。他想退缩,可又想到家里的那些人,顿时又下了决心,回去那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整天看她娘和乔寡妇打架,日后别说美人如云,就是娶房媳妇估计都困难了。
走了一阵,程宴回头,果然又看见三娃。
三娃见他回头忙朝他笑了笑,“宴哥。”
程宴眉头一挑没再说话,只当看不见他。
到了学堂栓子和向学一溜烟跑进去了,三娃跟在后头也想进来却被门房拦住,三娃瞅了眼程宴,对门房道,“我是程宴弟弟,我跟着他来的。”
门房看向程宴,似是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弟弟,看面相长的也差的太多。程宴和栓子长相有六分相似,而三娃别说六分,连一分都没有。
程宴看了眼,道,“不认识。”说完不再管门口的事径直进了院子。
他走在前头没看到三娃伤心的样子,不过就算看到,估计也不会当回事的。
进了屋里,张云秀跑过来坐下,“听说你开始抄四书了?”
自打那次被张秀才教训以后,张云秀又被他爹胖揍一顿,从那以后,张云秀就不再招惹程宴了。
加上程宴进学最晚,进步却比他们这些早来的还好,深受张秀才喜欢,就连高级班比程宴大了好些的学兄都对程宴很佩服。这种情况下张云秀若是还想欺负人,那就是自己找打了。
况且程宴不是个爱争强好胜的性子,日子久了,张云秀自己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太幼稚。
可让他拉下脸去跟程宴这小屁孩道歉,他也做不到,所以只能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插两句,然后缓和关系。
只是他最后发现,程宴似乎对谁都这样,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当真算的上君子之交淡如水。
程宴瞥了他一眼,也没打算跟个中二少年过不去,便点头道,“对,昨日去领了纸笔,已经开始抄了。”
说完,刘豫看过来,笑道,“学弟进步神速,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张云秀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刘学兄以后倒是可以和程学弟多交流了。”
刘豫没有思索,点头,“那是自然,程学弟年纪虽小,但学识学的扎实,连先生都赞不绝口,咱们虽然年长却不如学弟上进,咱们实该多向学弟学习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又认真,让张云秀呆了呆,讪笑道,“应该的。”
“学弟多向学兄请教才是。”程宴郑重的朝刘豫拱拱手,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高级班每日来上课的一共有八个人,就算是张云秀在读书上也非常用功,所以程宴觉得和同窗打好关系时常交流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他也听出了张云秀话里的恶趣味,可刘豫此人性子温和,等闲补会与人起冲突,更补会因为张云秀的话就对他产生无解,这样的人是值得交往的。
这时张秀才进来了,照常先检查功课再教授新的东西,到了程宴的时候程宴一字不漏的将张秀才布置的功课背诵完了,又回答了他几个问题,最后张秀才点点头满意道,“不错,若是觉得有余力就继续往后学,若是有不懂的就多听多问。”
程宴点头,对他施了礼然后回到座位,后面张云秀上去,可惜功课没做完,被张秀才打了手板子。
“你到底咋学的啊,我打四岁就开始学咋还不如你学了几个月的啊。”张云秀摸着被打的手有些委屈,“以前别人也夸我聪明,咋碰上你就这么倒霉呢。”
程宴看他一眼,“不是你倒霉。”
“那是什么?”张云秀颇为好奇,“你瞅瞅咱们几个,哪个不是学了四五年的,多的七八年也是有了,我们上高级班的时候那都是学了两年启蒙班的,你呢,连一个月都没有吧。”
他絮絮叨叨的,程宴有些好笑,然后瞥他一眼,笑了笑,“因为我比你更聪明啊。”
张云秀瞪大眼睛,“你!你咋这么不谦虚啊,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程宴心情颇好,“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唉。”张云秀有些气闷,“人比人气死人。”
话音刚落,前面正检查功课的张秀才一把将戒尺朝张云秀扔过来,正好打在他的嘴巴上,“功课不如人,话倒是比谁都多。”
张云秀嘴巴被打的呼呼疼,愣是没敢伸手去摸,他委屈哒哒的看了眼二叔,老老实实坐正,然后开始背书。
旁边程宴偷偷的看了眼张秀才,正对上张秀才严厉的双眼,程宴点点头缩缩脖子,老老实实背书再也不敢说话了。
到了休息的时候张云秀委屈道,“二叔为啥只打我不打你啊。”
程宴笑眯眯道,“因为我聪明啊,因为我功课比你好啊,因为我就算说话也不耽误学习啊。”
顿时,张云秀的脸涨的通红,憋了半晌张云秀咬牙切齿道,“你实在太讨人厌了。”
“嗯。”程宴仍旧在笑,“聪明的人总是被人嫉妒。”
张云秀:真是神他娘的嫉妒了。
程宴功课认真,学起来一丝不苟,张云秀抓耳挠腮觉得似乎除了家里比程宴富裕点,似乎没啥跟人比的了。
看着程宴休息的时候都在默功课,张云秀便想起他二叔对他说的话,然后也认命的开始背书。
背了一会儿张云秀就熬不住了,忍不住道,“程宴,你是打算明年就去考秀才吗?这么用功干啥,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是的。”
小老头转头看傻子是的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
他话一落,张云秀愣住了,他的本意只是说笑,没想到程宴真有这样的念头,他都学了好几年了他二叔都没松口让他去试试呢。就连旁边的刘豫也看了过来,对程宴的话非常惊讶。
张云秀惊讶道,“你才念了几个月的书啊就敢下场?”
程宴道,“就算下场也是明年二月份,如今才五月,到明年二月还有八个多月,怎么就不能试一下了?”
“啧啧。”张云秀摇头,非常不看好他,“就算你学的好,可也不能小看了县试,多少人一辈子就卡在县试上了。小伙子,做人啊,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刘豫想了想却道,“按照程学弟的进度,或许真的可以一试,再者明年只是试一下,就算不过也不要紧,起码积累经验。”他顿了顿,“其实我也想试试的,就是不知道先生允不允许。”
他话一落,张云秀脑袋摇的更厉害了,“你们都疯了,都疯了。”
程宴和刘豫相视一笑,像个多年的老朋友。不过程宴倒是没考虑到张秀才这一层,也是他忘了,要想报名还得张秀才帮忙呢,就结保这事,他自己如今就搞不定。不过若是张秀才觉得他学问不够他一样去不了,所以他得加快速度研读才行。
他低头看了眼摆在桌案上的《大学》叹了口气继续默背起来。
好在他有这么个不粗的金手指,加上方法运用得当,背诵起来倒是不难,难的却是里面的精髓,尤其是这时候的文章没有标点符号,得亏上一世的义务教育,让他背诵的时候下意识的停顿一下,否则光是猜测作者的意图从而断句就够他受的。
再有就是这些四书五经每人的见解不同,里面的批注自然也不同,而他接触的又少,大多又依靠张秀才来教,见解和眼界又要差上不少。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薛曲,如今已经到了五月底,兴许院试也该考完了吧。
程宴想完就不再多想,反正他用功读书将知识抓牢,总不至于张秀才还拦着他吧。
只是没想到的是上午他说的这话,下午张秀才就知道了,还特意将他叫出来道,“你真的想明年下场试试?”
程宴没问他怎么知道的,便如实回答,“回先生,学生是这么打算的。”
从别人口中得知和从他口中得知效果还是不一样的,张秀才看好程宴,甚至觉得他跟着他学上几年考个秀才不成问题,再努力一把兴许考个举人也不在话下。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多学上两年。
只是如今程宴满打满算学了有五个月,就算天分再高,又能高到哪去?
世人都觉得县试是县令出题,题目应该会简单一些,殊不知,县试在秀才试中并不简单,因为县试不考五经还有君子六艺,只从四书五万余字中出题,所以县令为了增添考试难度往往绞尽脑汁出些截搭题来要求考生破题。
而且张秀才看来,程宴虽然聪慧,可如今学了不到五个月,四书尚未看完,更何况那些时文、程文还有高头讲义,光背诵下来不说还得领会其中要义,八个多月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紧张。
“你四书都背熟了?”张秀才脸上看不出赞同还是反对,反而问他这些。
程宴道,“还剩《孟子》没学。”
张秀才点头,“那五经是还没开始学了?时文程文你又接触了多少?”
时文程文?
程宴有些懵,他还以为只要学会四书五经就好了呢,怪不得那么多人考不上,还得学程文?
哎呦,老天爷啊,咋就把关键重要的东西都给屏蔽了,只给他些害人的法子干啥,他只想做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啊。
见他犹豫,张秀才道,“县试只考四书不假,但是你只想考县试没想过一鼓作气考过府试和院试?八个月时间看似不短,但五经尚未开始学,时文程文也未曾研究,就连朱子大家的注解甚至都没学完,你眼里只有县试?”张秀才一脸的认真也未曾想给他留颜面,继续道,“你若只想考个县试拉倒,那我答应你,下半年也着重帮你应付县试,但是仅凭这些想考过府试和院试却是不能了。”见他惊讶他又补充一句,“即便你是天才,想这么短时间内吸收如此多的学识那也是困难的。”
闻言,程宴如当头棒喝,心里虽然觉得丢脸,可又觉得庆幸,幸亏张秀才知道他的想法,及时点醒了他,否则他真的一门心思考了县试,却不顾及后面的府试和院试,那才得不偿失呢。
况且上辈子原主连中小三元,他若是中不了,那到时候即便没人知道,自己也过不去自己这关的。
程宴面色发白,朝张秀才深深一礼,“学生多谢先生点醒,学生差点就犯了错因小失大了。”
学一年可以参加,县试或许也能通过,可然后呢?府试和院试他有十足的把握吗?
就连原主的上一世都尚且进学的第四年参加县试,他哪来的勇气明年参加县试然后能中案首啊。
张秀才见他想通,面露微笑点点头道,“你能想通最好,先生对你是有信心的,打好基础假以时日中个案首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宴一凛,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先生教诲。”
枉费他多活两世,只想着眼前过了县试或者中个童生,竟然疏忽大意到如此地步,他如今和那些眼高手低的人有什么区别。
“去吧。”张秀才捋着下颌上的短须微笑着鼓励道,“勤学苦练再加上天分,谁都挡不住你的。”
程宴心中暗道:活了两辈子居然还差点犯错,往后必须得小需谨慎啊。
旋即他又暗自骂老天:若是能让他继承原主所有学识多好,然后他就可以一路高歌迅速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一切都是他自己所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