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穿成胖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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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见他反映如此激烈,江快雪一时间手足无措。松月真跌跌撞撞地抓向导盲杖, 他手指颤抖个不停, 导盲杖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松月真在地上摸索,江快雪走上来, 想帮他捡起导盲杖,被松月真一把喝住:“别碰我的东西!”

    他摸到导盲杖,站起来擦着江快雪的肩快步向前走。江快雪看着他急于摆脱自己的模样,又是难受,又是着急, 只能追在他身后。

    松月真听见他的脚步声, 回头喝道:“别跟着我!”

    江快雪见他疾言厉色的模样,简直难受至极。他仿佛又回到了强吻徐知结果被他一把推开的那一天, 徐知的神色,与现在松月真简直如出一辙!

    他再次被讨厌了……

    江快雪心口难受, 弯下腰看着地面, 拼命忍着眼泪, 把脸颊憋得通红。

    眼泪可以忍住, 可是这徘徊在心头的痛苦,要如何排解呢?

    “莫飞老大, 我好想哭……”

    松月真磕磕碰碰地回到家, 立刻关上门。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 至少手不再颤抖了。掏出手机, 他给松母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月真,什么事啊?妈妈这儿正忙呢!”松母压低了声音。

    “江快雪!”松月真怒吼一声:“你为什么要让江快雪来照顾我?!”

    听见这愤怒至极的声音,松母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他说他想给你赔罪……是不是那个死小子偷懒?还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重新给我找一个护工,我不需要他。”

    “这……”松母的声音一下子犹豫起来:“你对他有什么不满的,跟妈妈说,妈去跟他讲,也用不着把人辞退吧。我看他挺诚心的,而且人家哥哥给咱们赔了钱,你就别再恨他了。”

    松月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需要他。如果你不愿意找,给我三十万,我来找。”

    “三十万?!”松母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江快雪的哥哥赔了我六十万,这些钱是赔给我的。现在我只跟你要三十万,不过分吧。”

    “这……月真,现在护工不好招,你再考虑考虑……”

    “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松月真提高了声音。

    “他……他不要钱呀……”

    松月真吸了一口气,果然是钱。

    有什么能让松母退让的,大概只有钱了。松月真心头一寒,只想冷笑,不知道他这个妈妈究竟更爱他还是更爱钱。

    “月真,你现在在哪儿?妈明天去看看。”

    松月真没说话,挂了电话。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江快雪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松先生。”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能开门让我进去吗?”

    “您还没吃晚饭呢。”

    “松先生?”

    松月真坐在卧室里,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就是他最想听的小江的声音,却来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小江为什么要是江快雪?落差太大,他无法接受。

    大概半个多小时,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松月真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导盲杖往前扫了一遍,没有人。

    江快雪已经走了。

    走就走吧。松月真负气关上门,回到卧室里继续坐着。肚子有点饿,他站起来走到厨房,却发现他对厨房完全不熟悉。

    这里是小江常待的地方。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响了,有消息进来,内置的语音朗读程序把信息读了出来:松先生,电饭锅里有中午的剩饭,冰箱第二层放了两个菜,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松月真握着手机,想问问江快雪在哪儿,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也没做。

    他随便吃了点晚饭,照常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可是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久久没有动静。

    小江……他吃了晚饭吗?

    想到这个,松月真有点恼火:他骗了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担心!

    江快雪没有松月真想的那么凄惨可怜。

    他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室里,老板给他夹了个鸡腿:“你那个哥哥怎么回事儿啊?他真不打算让你回家啊?”

    江快雪两颊鼓鼓的,咽下饭菜,他有些低落:“我惹他生气了。”

    “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我骗了他。”江快雪很不好意思。

    “唉,这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嘛!你这哥哥可真是铁石心肠。”老板站起来:“你放心,你就睡我这儿,我回家去。等会儿你记得关门。”

    江快雪点点头,把老板送出去。

    老板收留了他,作为报答,他晚上得帮老板收银看店。

    江快雪吃了饭,把饭碗洗好。晚上便利店没什么客人,他站在收银台里,看着顾大夫给的医书,到了点就关上店门进休息室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了店门,七点多的时候,老板来换班,顺便给他带了几个包子。江快雪吃着包子,回了小区,站在楼下张望。

    松月真的卧房里有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早饭。

    江快雪晃悠了两圈,想上楼去看看,又怕松月真还没消气,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虽然惦记松月真,可又怕对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能时不时去小区里转转,可松月真没下过楼,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吃了什么。

    这天星期六,江快雪去了顾大夫家,回到便利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有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根导盲杖。

    江快雪心中一喜,可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松月真。

    这位盲人四十来岁,方脸,皮肤微黑,看着面熟,应该在盲人活动中心见过。江快雪问道:“您是来找我的?”

    那盲人听见声音,问道:“你是松先生的护工小江吗?”

    江快雪一愣,点点头:“是我。”

    “松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到我们活动中心去了,原本我跟他约好了今天下棋的,他也没来。我觉着他不是那种会无故爽约的人。我也没他联系方式,听说你在这儿打工,所以来问问你,松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江快雪听见他这么说,心跳顿时快了几拍,松月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我惹他生气,被他赶出来了。我这就回家去看看!”江快雪简单解释两句,跟便利店老板说了一声,往小区里头狂奔。

    他是有钥匙的,只是不敢自作主张开门进去,在门口叫了几声:“松先生,您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江快雪等不及,用钥匙开了门,家里静悄悄的,他跑进松月真的卧室里,人就躺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

    江快雪松了口气,开了灯走上前,松月真显然是病了,脸色潮红,嘴唇干裂。江快雪进了厨房,想倒杯热水,开水瓶却轻飘飘的。他再看看冰箱和电饭锅,里面都空空如也,也不知他不在的这几天松月真有没有开火。

    江快雪回到卧室,摸了摸松月真的头。松月真还有点意识,虚弱地叫了一声:“小江?”

    “是我,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江快雪把人扶起来,背在背上,拿上钥匙下了楼。

    他在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老板见他背着个人,也是吃了一惊,问他要不要帮忙。

    松月真一米八三的个头,虽然不壮,但也把一米七六的江快雪压得够呛。他让老板帮忙,拦辆出租车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医院都是人,排队都得两个小时呢。我带你们去社区诊所。”

    老板骑着他那电动三轮就出来了。

    江快雪扶着松月真上车,慢慢给松月真喂矿泉水。也不知道松月真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人看着都有些脱水了。

    江快雪有些懊恼,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疏忽了,松月真作为一个失明没多久的人,自理能力还不够,他不该把松月真一个人丢家里的。

    很快到了诊所,大夫给松月真挂了点滴,老板无奈地看着他:“你明天先别来上班了,好好照顾病人吧。”

    江快雪谢过老板。

    老板先回去了,江快雪守着松月真,过了半个小时,松月真人清醒了许多,抬起手想要坐起身,江快雪连忙按住他,免得把针头碰掉了。

    “小……江快雪?”

    “是我。”江快雪坐在他身边,垂着头:“松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保证,等你眼睛好了,我就离开。”

    松月真没说话。

    “我先回去做点吃的,你在这里打针,别乱动。”江快雪站起来,跟大夫交代一声,麻烦他多多照看一下,快步跑回小区。

    他淘了米煮粥,又做了点清淡小菜,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他跑步回来,出了一身汗,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等到他把饭做好,才终于觉察到累来。

    松月真到了卧室就关上了门。虽然表面上平静克制,但是失明之后连简单的洗澡都做不好,这对高傲的他而言打击不小。

    江快雪煮了饭,炒了两个菜。以前他养父母家就是开鱼馆的,他才三四岁,就蹲在后厨天天杀鱼,看养父烧菜,大了更是亲自上灶,所以手艺很不错。

    端起饭菜,他走到松月真的门口,拿出手机大声哔哔:【松先生,我做了两人份的饭,您要不要吃一点?】

    【不吃饭就会饿。】

    【饭要趁热吃。】

    【这是我老大说过的话。】

    【跟您分享一下。】

    【多么简单质朴又意蕴深刻的道理啊!】

    【出来吃饭吧!】

    江快雪以前在养父母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还常常受欺负冷眼,他也就自暴自弃,放任自流,跟几个小混混玩到了一起,也遇到了对他影响很大的朋友莫飞。可惜莫飞后来在一次斗殴中脾脏破裂,过世了。

    他一直把莫飞的话当做人生的座右铭,现在更是拿来开导松月真,希望他能走出困境。

    只是这棒读的电子声非但不能表达出他的崇敬之情,听起来还有点可笑。

    也不知道松月真是被他逼逼烦了,还是真的被打动了,门的那边终于传来声音:“……进来吧。”

    江快雪走进去,把饭放在床头柜上,抓着松月真的手,让他摸到碗筷,自己把饭碗端起来。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松月真的手腕那里似乎青了一块。江快雪打开灯,仔细看了一眼,那里还真的摔青了。

    【吃完了,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就好,我等会儿会来收走。】江快雪留下一句话,出了门,跑到楼下超市买了一瓶红花油。

    他回到松家时,松月真已经吃好了,他甚至还把空碗盘端了出来,放进厨房的洗碗池内。

    “你去哪儿了?”

    【去买红花油了。】江快雪走上前,握着松月真的手腕,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给松月真揉搓发青的手腕。

    他以前跟着老大当小混混,没少挨打,这种小伤他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松月真微微蹙着眉头,受伤的地方被搓得热辣辣的,有些疼痛。他沉默不语,一双眼眸黑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还有哪里受了伤吗?】棒读的电子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松月真没有说话,先发出声音的是脑海中的那个:善恶值+1

    这也行?

    江快雪想想,明白了,给松月真做饭也好,照顾他也好,都算是自己职责分内的事。松月真的伤,他可以装作不知情,但是他没有,所以在脑子里那个声音看来,他是在做好事。

    松月真掀起裤腿,挽起袖口,手肘、膝盖上也青紫了一大块,比手腕上伤得还重。

    江快雪低着头,替他揉搓了起来。

    那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揉搓着,松月真看不见,所以只能靠触觉来接触这个世界。现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这双手,那温暖的触感让他孤独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让他觉得,他还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你饭做的不错,以前是做什么的?”

    江快雪在穿过来之前,并没有正式工作。他生父有家公司,让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公司里做事,但是他那个亲生哥哥江好风对他十分防备。江快雪做得没意思,索性回了家,跟他那个美院教授的生母学画画。

    他生母经常夸奖他有天分,江快雪想了想,颇为自信地打下几个字:【我是画家。】

    松月真轻声笑了。

    “那你刚才提起的老大又是谁?这个称呼听起来像是混社会的。”

    【老大就是我高中认识的,他叫莫飞,很照顾我,我是他的小弟。】

    “所以说,你们还真是混社会的?”

    混社会的这几个字让江快雪脸红了。他想跟松月真解释莫飞顶多是带着他们一班小弟出去打打游戏,偷着抽烟喝酒,没做过坏事,反而会约束他们不许欺负人,偶尔打架,也是看到有同学被校园霸凌,莫飞看不下去。只是他觉得交浅言深,他跟松月真解释这么多,倒好像是心虚了急着解释一般。

    【我不是坏人。】

    松月真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这个小江不坏,只是有些爱吹嘘自己。如果真是“画家”,也用不着来给他做护工了吧。

    松月真有些好笑,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江快雪给他搓好了伤处,他一个人摸索着进了卧室。江快雪收拾好红花油,吃了晚饭,洗了碗。

    松月真还在学习盲文,江快雪收拾好客房,跟江风发了几条信息,告诉他一切都好。他还不困,想跟松月真借两本书看,然而松月真的书他居然都看不懂,都是些“人工智能”、“编程”、“大数据运用”之类的,书柜下排是一排英文原版书,以江快雪大学英语四级的水平,只能望洋兴叹。

    看来松月真的文化水平真的是很高,他的工作也应该并不是松母所说的程序员这么简单。江快雪可不知道有程序员能看得懂英文原版书的。

    两人磨合了几天,松月真对护工小江十分满意,除了不会说话,这个年轻人手脚勤快伶俐,人也老实本分。他让江快雪买了动车票,提前在省眼科医院预约了专家号,这天带着江快雪到了省会。

    两人把行李放到酒店,就立刻赶往省眼科医院。果然只要是医院,别管是市医院还是省医院,人都特别多。多亏了提前挂号,等了两个小时就轮到了松月真。

    江快雪等在一边,这时手机里来了消息,他看了一眼,是江风发来的。

    “小弟,我打听到一个老中医,医术据说十分高明,也诊治过失明的病人,你让松月真去看看吧。”地址附在信息后。

    江快雪看了一眼,这位老中医居然就住在省会,这可真是赶巧了。

    他没跟松月真多说,想先去探探路,能定下来再跟松月真说。免得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松月真这边,大夫看了诊,让他先去拍了个片子,看过片子,跟他说是脑子里有血块,至于究竟能不能治,大夫没给明确答复,只开了两种药,让他一个月之后来复诊。

    第二天江快雪跟松月真请了个假,跟他说想出去逛逛,一个人出了门搭车往那位老中医住的地方去。

    老中医住在筒子楼里,不是江快雪想象中那种坐在中药馆看诊的大夫,这让他颇为奇怪。敲了门说明了来意,老中医听了,就挥挥手让他回去。江快雪这才知道,他已经金盆洗手,发誓再也不看诊了。

    江快雪怎么也不甘心,他不会说漂亮话,就蹲在老中医的家门口不走。楼道里时不时有邻居上下楼,看见他都是见怪不怪,有个老太太还问他呢:“你也是来找顾大夫看病的吧,走吧走吧。他早就不看诊啦。”

    江快雪连忙打听,这才知道,几年前顾大夫看病,治了个白眼狼,那人病好了,非但没兑现自己的承诺,还反咬一口。顾大夫气得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就发誓再也不看诊了。

    江快雪实在无奈,却又不死心,蹲在顾家门口不肯挪窝。这时一双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传来,江快雪抬起头,有个年轻女人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拎着个lv的老花锁头包。这包江快雪看他妈拎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拎的是个山寨货。

    他还当又是什么邻居,一动没动。那女人停在家门口,皱起眉看着他:“麻烦让让,这是我家。”

    江快雪连忙站起来,想求这女人帮忙说情,话还没出口,她就摆了摆手:“我爸不看诊,谁也劝不动,您请回吧。”

    她走进门,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江快雪,感觉他这张脸有些熟悉。江快雪有些犹豫,顾大夫在门内赶他:“快走吧,别赖在我家门口!”

    江快雪只得怏怏走了。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问顾大夫:“爸,他说了叫什么名字吗?”

    “没听清楚,好像是姓江吧。”顾大夫不以为意,进厨房接着炖药膳了。

    “姓江……”女人忽然灵光一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江氏集团,江风那张与江快雪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新闻里。

    “是听说江氏集团的老板江风有个弟弟,可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难道就是刚才那小子?”女子关上手机,心念转了转,跟到厨房:“爸,他要是再来,您别再赶他走了。”

    “怎么?小曼,你想让我给他看诊?”顾大夫有些不满。他发了誓再也不看诊,这丫头是想让他破誓?这闺女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