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人走后，男人就再也没有睡过觉。

    他怕，怕心里面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他怕一觉醒来之后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

    或许，自己应该去找她。

    若清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于那个女人来讲是个不重要的人。

    他以为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一切都会按部就班顺利进行，成婚，生子，一切都能圆圆满满，或许，那个魔尊之位没有那么重要。

    或许，她在等自己的态度和行动？

    男人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失望。现在的他恍恍惚惚，根本没有那个自信。

    恍惚中男人听到那个冷清的声音一遍一遍唤着自己的名字。

    若清？

    若清！

    你为什么不来寻我？

    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

    “不！不！殊儿！我没有！”

    男人惊醒过来，不安和错愕紧紧包围着男人。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是梦吧？

    男人掩面。

    男人站起身子走在无垠的边上，男人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若清？”

    温润的声音像是阳光一般照入男人的心房。

    是她！

    “殊儿！”

    两个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似乎都不太确信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心里面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

    女人俏皮的歪着脑袋回答道。

    “我想你，殊儿。”

    深埋在心底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风轻轻吹过，修长的发随同衣衫轻轻摆动，就连空气男人都觉得温暖了起来。

    “我也是。”

    几日不见，两人都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女人想要靠近，双脚却无法行走半分，女人伸出双臂的瞬间男人已经紧紧拥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

    “身子可好些了？”

    “嗯。”

    “我们和好吧，嗯？”

    “嗯。”

    许久，女人的回复终于让男人不安的心吃了颗定心丸。男人长舒口气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

    确实，没有什么比这种踏实安心的拥有更加真实和温暖。

    墨殊心想，不管何时自己最信任和依赖的人果然还是这个叫若清的男人。

    “我有话要跟你讲。”

    男人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一般，与怀中的女人对视说道。

    女人的心里面一片空白，只想静静享受两人相处的时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需要去想，去计划，去谋划。

    “我爱你，自然会接受你所有的一切，若清。”这样的爱，你对我又能有多少的爱和信任？

    后面半句，墨殊问不出口。

    两人之间太多故事，太多阻碍，太多的无奈。

    “就如同当初喜欢你那般干脆果断。”现在的义无反顾。

    真的义无反顾了吗？

    真的奋不顾身了吗？

    女人这样问自己。

    其实答案已经有了，女人苦笑。

    女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彼此的呼吸声扑在脸颊带来的温热，抬头附上男人蠢蠢欲动的唇。

    许是压抑了太多的思念，男人的双臂抱得女人生疼。

    这次的见面，男人的心里面总有些不安，女人的热情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男人很是慌乱。

    你又在计划着些什么？

    为什么不愿与我分担？

    男人一言不发仅仅拥有着身下娇喘的女人。

    “我想跟你去圣殿。”

    或许两个人缺少的是相伴而来的默契和陪伴，男人这样想，只要真心相待，女人总会对自己有推心置腹的一天。

    想要公开两人的关系，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不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为什么？”墨殊冷漠的声音让男人心里一顿。

    “不是为了魔尊的位置，我想要跟你一起分担，我不愿你一个背对着我背负所有。”男人停顿低眉深情的凝视着女人，“我怕你不依赖我，时久日长怕你淡忘了我。”

    男人真挚的声音让女人的双眸下垂，看不清神色。半响女人冷笑一声，“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男人板过女人的身子，眼神是女人看不懂的哀伤。

    “别故意气我，殊儿。”男人怜爱的抚摸着女人热气未退的脸颊，“你只能是我的。”

    女人摇头，“自始至终，一切都是我任性妄为。”女人心里明白，一切的开始皆因自己任性妄为。

    “你什么意思？”

    男人犹如晴天霹雳，为什么有种生离的味道？

    刚才的恩爱是最后的诀别吗？

    “我原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随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可以不用承担魔尊尊荣带来的责任和义务，可以在姑母的庇佑下恣意享受自己的人生，直到恢复记忆，直到在人间见到墨予，我才慢慢意识到这些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就连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太阳升起之前的短暂雾气，只要阳光出来就会慢慢消散。”

    墨殊伸出手指卷着男人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抬眼的瞬间男人分明看见了双眸中的晶莹。

    男人忘记了言语，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只能听见男人慌乱急促的心跳声。

    “殊儿……”

    眼前的女人是陌生的，男人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

    “我愿意相信你，愿意依赖你不止是因为喜欢，还因为你对我的所有规划来讲都是局外人，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实质性影响。可是，慢慢的你能影响我的判断，干扰着我所有的计划和决断。我在你面前越来越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享受你的温暖和安慰，贪婪你的爱和包容，你让我失去了方向，若清，你说我该怎么办？”

    女人的无助中有着立场坚定的果断，男人茫然着等待着女人给自己的最后判决。

    “我曾经想不顾一切跟你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什么都放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让我付出什么心甘情愿。”

    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是女人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风渐渐又吹了起来，男人低头为女人穿戴好衣衫伸出双手紧紧拥抱着女人微凉的身子。

    “那，你想怎么办？”

    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量堵在咽喉，简短的几个字像是抽空了男人所有的精气。

    女人紧紧抱着男人僵硬的腰肢，女人知道男人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可是女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不要乱来，否则……”

    男人低头吻上女人凉薄的唇。

    “我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回应着男人的心意，也不知道是真心不舍还是生怕男人做出什么难以控制场面的事情，女人最终答应让男人入了圣殿。

    因为眼前男人的出现，整个空挡清冷的圣殿居然有了温度，暖暖的，似乎还有点阳光的味道。

    男人一进门就从后背环上女人的腰肢，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

    “殊儿，你果真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未接收到回应的男人低头对着女人的脖颈吻了上去，“快回答我。”

    女人心慌意乱的闪躲，“别这样。”

    男人瞧见女人的娇羞终于咧起了嘴角。

    看见男人终于放过自己，墨殊左手启动法阵朝着大门打去，灰白色的法阵渐渐消失不见。

    “担心被人发现？”男人似乎有些不悦，“我是你男人，有什么事情有我在。”

    女人叹气道，“要是墨予发现你在这处定然会闹得人尽皆知。”

    男人上前弯下腰对视上女人清冷的双眸，“我是你圈养的小白脸吗。”

    女人转脸笑道，“是你自己非要钻过来让我养。”

    “是是是。”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连声说道。

    “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有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男人挑眉问道。

    “我处理公事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还有，你不能对霓裳呼来喝去。”

    男人干咳一声说道，“其实霓裳……”

    “我知道。”墨殊笑道，“你要做什么事情也不用跟我说，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许是自己心里面害怕一些事情的真相，墨殊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有太多顾忌和退让，有些真相会是压垮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已经变得不再那么亲密，就算自己想努力挽回，就算面前的女人努力强迫接纳自己，有些感情已经变了。

    但是，那又怎样？

    男人冷笑。

    这个名叫墨殊的女人，以前是自己的，今后也只能站在自己身旁，心里面有的人也只能叫若清！

    “好。”

    男人宠溺的亲吻女人的额头。

    在这个旁人入不了的圣殿里面，似乎真的成了两人的避世仙境。

    书桌上认真翻阅奏书的女人让远处的男人目不转睛，察觉到男人炙热的眼神，女人放下手中的笔转眼看了一眼男人的方向说道，“你的视线干扰到我做事了。”

    男人得意地笑道，“已经两个时辰你未曾与我对话，寂寞的很。”

    两个时辰吗？

    墨殊浅笑坐直身子，男人随即走向书桌旁落座在一旁的位置上，那是霓裳素日里面研磨的位置。

    男人挥动衣袖，一阵幽香飘来，是桃花酿。

    “你这是？”

    “霓裳去了趟人间，木筝送的。”

    男人话语简短，女人也知其心意。

    既然已经告别了人间，那便各自安好就好。

    男人一直不明白女人为何一直痴迷这个味道，那种执着和喜爱让男人很是不解。

    “为何钟情这个？”男人有些吃味。

    女人饮下男人递上的一杯，眼神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第一次见你，你便是在饮桃花酿，第一次你请我饮酒也是这个。后来喜欢这个味道也是回忆和迷恋那个心动的感觉，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墨殊看了一眼惊讶的男人，“看样子你是忘记了。”

    男人转脸神色有些愧疚，墨殊仰头一饮而尽。

    “别喝了。”

    男人小声劝道。

    “好。”

    若清总觉得女人有些刻意躲避自己，只要两人相处，只要两人说些话语，女人总是有办法轻而易举的让男人哑口无言。

    似乎，在刻意疏远自己？

    女人低头继续处理桌上的奏书，似乎没有要继续对话的意思。男人看了一眼窗外，夜已深，看样子霓裳是不会出现了。

    若清站起身子走到墨殊身旁弯下身子说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墨殊执笔的手一顿。

    “好。”

    刚说完的女人就被男人拦腰抱起。

    “若清？”

    每次的靠近，墨殊的心总是止不住的狂跳。

    “口不对心的女人。”

    即使女人可以疏远，但是男人清楚的知道，怀中的这个女人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情感。

    男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女人，就如同人间一样。

    男人紧拥着女人，女人戒备的用手搁在两人中间。

    “抱着我。”

    男人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诱惑，像是充满了魔法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遵从他的每一个指令。

    墨殊伸出手环上男人的腰肢，男人清瘦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满足的笑。

    许久男人察觉到女人身子的颤抖，像是隐忍了许久一般。男人低头的瞬间便瞧见了女人紧闭着的双眸上，薄如蝉翼的睫毛间晶莹剔透的泪珠。

    “殊儿。”

    男人叹气道。

    尽管如此，男人仍然坚信，怀中女人心中唯一依赖和信任的人就是自己。

    墨殊抱上男人的脖子，男人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许久墨殊都没有掉下眼泪，这让若清心疼不已。

    “不信任我了吗，殊儿。”

    男人的语气有一丝对自己的责备。

    “若清，若清……”

    墨殊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男人的名，手臂上的力量也加重了起来。

    男人翻身看着女人因压抑而紧咬着的双唇，低头附上安慰着墨殊。

    “对不起。”

    女人一遍又一遍的道歉让男人心烦意乱。

    有些东西，越想抓紧却越是握不住，墨殊知道，就算自己再想抓紧眼前的男人，可心底的决断丝毫没有动摇。

    每日，墨殊除了早上上朝处理政事，其他时间和若清两人一直呆在圣殿，霓裳也照常伺候着两人的起居。

    只是，渐渐地若清发现女人对自己的亲密动作越来越抵抗。

    这日，霓裳正在更换烛台却发现墨殊的脸色有些苍白。霓裳转眼环顾四周也并未见那个男人的踪迹。

    是了，这几日，男人总是不常在。

    “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长袖下面的手轻轻捂着腹部，霓裳并未瞧见异常。

    “无事，可能处理公文时间长了，有些疲累。”

    “殿下可好注意身子。”霓裳转过身子细心研磨道，“若是累了，便去歇息吧。”

    “好。”

    墨殊放下笔，闭目养神。

    “姑母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墨殊不得不注意那边的消息，自从这次回来墨殊总觉得那位摄政王有些异常。

    “属下也觉得摄政王今日行事有些诡秘，朝中大臣的谏言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哦？看来你有什么想法。”墨殊抬头看来一眼霓裳。这一看墨殊才发觉原本丰满的霓裳清瘦了不少。

    “其实刚开始属下并未察觉到这些，是芍药跟属下说起予君近些日子好像在跟踪摄政王。属下也留意了摄政王府的动向，昨日夜里面确实有黑衣人出入王府。”

    听完这些，墨殊心里面不禁一阵喟然。

    在人间自己还有可以信得过的手下打探事宜，可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却突然觉得没人可用，也是可悲。

    “这事我会处理。”

    眼看墨殊要起身，霓裳上前搀扶。

    “霓裳，你可看见了若清？”

    “今日还未曾见面。”

    墨殊收回自己的手臂笑道，“也不知什么时候你对我也竟这般疏远。”

    “啊？”

    霓裳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属下？你不应该是若清的人吗？”

    “是公子他……”

    “好了，若你真心待我就不会这般疏远。”

    看见墨殊生气，霓裳只得不语伺候着墨殊更衣。

    待到墨殊洗漱完毕，霓裳瞧见女人脸上的怒意消失大半便小声说道，“公子住下已有半月有余，我猜你心里一定欢喜，想着过些日子再跟你说我和公子的事情。既然你想知道我这便告诉你。自称属下这事，也是公子嘱托，这些日子你也瞧见公子是如何了，若是我想要伺候你更衣，只要公子在近身站着便是惹怒了他，他对你可是疼惜到了骨子里。”

    “说这些做什么。”

    墨殊盯着镜中的自己，心想，男人好像真的在乎极了自己。

    “近几日，公子经常外出霓裳也瞧见殿下惦记的眼神，若你想知道公子在做什么开口问他便是，我想公子一定不会有丝毫隐瞒。”

    “他做什么，我不想过问。”

    墨殊回答的坦然，霓裳也瞧得分明，看得真切。

    “许是妖界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要不要问问？”

    “罢了，去喊墨予过来。”

    “是。”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让霓裳脱离这场战乱，那便护她到底。

    等墨予到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小没良心的，你又要指使我做什么事情？”

    墨殊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有事要你做？”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以你对我的了解不会不知道我早就就寝了吧。”墨予挑眉问道。

    “是了。”墨殊笑道，“你昨日跟我说姑母正在准备婚礼事宜，可是她想近日让我去见卿尘？”

    “这不明摆着么，那太子家教严厉，要不然早就跑到你这圣殿与你长相厮守来了。”

    “又胡说。”

    “真的，不过我听说妖界好像也有动静，不知道在做什么。算了，管他，对了，你也别去想那小子在干什么，反正你都允了我不会出乱子你就要做到。”

    “好。对了，顶替圣殿掌事的人可寻好了？”

    “暂时还没有，你要知道这个事情得有人心甘情愿才行，勉强的连仪式都熬不过去。”

    墨殊心想要不要找墨予替自己盯着墨垣，可是一转眼心想，墨予也是信不过的人，若他有意包庇自己岂不是两袖清风了。

    看着墨殊欲言又止的样子，墨予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罢了，此事你要抓紧了。”忽然墨殊想起和小五契约的事情，“哥，和神兽单方面的契约要怎么做才能解除？”

    墨予上下打量这女人，神色鄙夷，“不会就是你吧？”

    “办法！”

    看着墨殊严肃的模样，墨予只得憋着笑说道，“这种事情我也没遇到，不过听人说时间久了，单方面的契约慢慢的也就失效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墨殊白了一眼墨予，半信半疑的转过身子拉起被子就要睡觉。

    “我也是糊涂了才问你这问题。”墨殊不安的说道。

    “这就完了？”

    “要不呢？”

    “我走？”

    “难道要抬你走？”

    墨殊的眼神犹如匕首一般寒光毕显的盯着墨予。

    “不不，我自己走。”

    感觉到墨予远走，墨殊紧了紧被子，突然一阵熟悉的味道直扑怀中。

    “若清？”

    “嗯。”

    男人紧紧拥着女人，似乎很是疲累。

    “累了？”

    “嗯。”

    “可要洗漱？”

    “洗过了才回来的。”

    洗过了？

    是了，有股淡淡的清香。

    “抱着你睡好不好？”

    向来喜欢硬来的男人何时这么询问过？

    “好。”

    隐约的，墨殊觉得两人的命运有了分叉。

    若清也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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