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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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于诗诗在宅子里住了几天, 又是洒扫, 又是拴晾衣绳, 又是洗衣刷鞋的, 做些日常的清洁活计。
哪知住进来后,才发现这宅子不□□宁。
倒不是说有鬼祟, 而是隔壁那宅子里颇为吵闹。
她还跟于诗诗说:“当时来看这宅子时, 早知就多待会儿了, 至少这宅墙那一头吵起来,我们心里还有个数, 兴许就不要租这一间了。现在租下了, 才知是这么个形景, 悔之晚矣。”
于诗诗也觉得挺吵的,但既已租下,且或许不用久租, 那就先这样吧。
在这宅子里住到第十日, 她俩正在院里井边洗衣裳,一个洗一个晾。
就听门外叩门声。
于诗诗还特别紧张,一手拿着件拧干的湿裙子往绳上挂, 一边回转头问阮颜畅:“开门吗?谁会来敲咱们的门?”
而这阮颜畅正用肥珠子洗着木盆里的衣裳, 一手的细沫。
她在清水里洗了洗手,甩了甩,说:“你先别吱声儿, 我去门口问问。”
她轻手慢脚地走了过去, 在门里问:“谁?”
门外人答:“开门, 我找你。”
一听这声音,就知是纪寅轩。
她一时间肚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儿都有。
简言之,有点欢喜,有点疑惑。
略带犹豫地开了门。
得先看清楚他今日的脸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是有胡渣子的还是刮干净了的。要是黑色的,她就直接关门,不受他那口气。要是白色的,那还能叙上几句的。
看清是白色的后,她就只是站着,等他开口。
“你如今住这儿?”
“是啊,你怎么知道?”
“昨日恰巧看到你由这大门出入。”其实是亲信报与他知道的。
“哦。”
“屋里还有什么人?”其实他一早知道了。
“啊。亲戚,叫墨诗。”
“哦。”
而“墨诗”——于诗诗,早就听见声了,循着声音一径走至大门口,就见到了她表哥。
前一向一直说要去远远看看他的,却因一些事耽搁了,不曾真去;这几日又忙着搬东西与打扫,竟将这事忘了。
怎知现在人已送到眼前了。
是亲人哪,心中凭的就是激动。
刚想脱口喊“表哥”,却又想起不能喊,就咽下了。
只是热情招呼他进屋来坐,还要奉茶奉水。
阮颜畅本想阻拦这人进宅的,可又想起这人是于诗诗表哥,于诗诗隔这么久才得见这么一个亲人,难免心切,这很可以理解的,那自己又怎好阻拦。
于是,跟着他们向北面正房走去。
宅子小,连个专门会客的花厅也没有。就只能在正房里端茶倒水来给纪寅轩喝。
老实说,这端来的茶水,纪寅轩一开始还不敢喝,怕是下了秘药的。他先是端在鼻下不经意地闻闻,觉得没有异香异气,茶色也没有不对劲。又想到自己要感化阮姑娘这个女细作,助她逃出魔窟的决心是很大的,于是,仰头喝了这茶。
喝完了茶,抬眼看了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心下暗想,怪事,这个墨诗怎么对我这样热情。
又抬眼细看了看自称墨望的阮姑娘,觉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又想,这墨望是她本名吗?还是说,阮颜畅才是本名?
“你这一趟来,到底是做什么的?”阮颜畅问,她确实也好奇。
“哦,是这样。我那些随行的人,都叫我打发走了。我留在这城里还有些事,昨儿见到了你。我想,我这样身份的人,独自在外住客栈,恐有危险,不如来跟你们住在宅子里得了。”
“啊?不行!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阮颜畅极力反对。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他对外说是我们亲哥哥不就行了,这一处的民风根本没那么拘谨,怕什么。”于诗诗一听她表哥说要住下来,心里自然愿意,所以就这么说了。
阮颜畅瞪了她一眼,她只是眼神晃了晃,就瞥向别处去了,摆明是在刻意回避。
她只是想她表哥住下来,有这亲人多待在身边几日,也是好事。
她到眼下这一刻,还不知阮颜畅与她表哥之间的种种,所以并不能体会到阮颜畅心中的抗拒。
于是,纪寅轩竟就这么住了下来。与两名年轻女子共居一宅。
邻里见他们这一宅只有一男两女出出入入,倒也没奇怪,也没多问,因为觉得他们长得都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同一姓的,是兄妹三人。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天,已是六月下旬了,天依旧燥热得很。
阮颜畅闲来无事,磨了些杏仁,加糖,做成杏仁茶,喝了下火。
喝了她自己这一份,把余下的留在锅里,去叫于诗诗和纪寅轩来喝。
现在这宅里,她住在东厢,于诗诗住西厢,后来住进来的纪寅轩,本没有他住的地方,可她们把北面正房收拾腾挪了出来,加了衾褥,就让他住去。
于诗诗和纪寅轩听见她叫他们,就分别由西厢和正房里走出。
而阮颜畅又听到大门外有叩门声,就去应门。
见是一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站在外头。
她很奇怪,在想是不是王府那边来消息了。可就算是那边来消息,也该是管家差传信儿的家丁亲自过来一趟的,怎会派一个小吏过来。
“官爷,有什么事吗?”
“这一户是住的墨望吗?”
“啊,是是,我就是。”
“你这一封书函,都在我们驿馆里放了半个月了,也不见你来。眼下我就先给你送来。”
阮颜畅这才想起,都已经有日子没往驿馆去了。以前还去得勤些,因为时常与虞绍启有书信往来,那时不是她自己去,就是驿馆的人送信去行馆给她。
如今这些天,她早把虞绍启给忘了。
因为又是那服强肾大补丹的事,又是与纪寅轩住一起的事,又是隔壁那宅子里吵闹,不知要不要跟他们理论一番,叫他们不要吵闹扰邻的事。一堆的事,还有研究光的甬道回家的事,至今未果,桩桩件件都叫她不得安生,烙在心里,压在胸口,以至于满腹愁肠无处排解;就早把那虞家长子给忘了。
她紧忙跟这送信来的衙役道谢,又端了碗杏仁茶来给他喝,还给了跑脚钱。
那人喝完走了。
她拿着空碗,刚要关大门,却瞥见隔壁那户——吵闹的那户,门前坐着一个年轻小媳妇,正在给杏仁去衣。她看她那用指甲刮的,就觉得指甲疼。
走过去,说,用热水泡了,取出来裹上炉灰,再入冷水,放凉取出,轻轻搓搓就能去皮了。
正说着,就听那一户大门里传出一声叫唤。大意是,你个死娘们弄什么弄那么半天。
这小媳妇看了阮颜畅一眼,感激地点点头,端着这杏仁碗就进去了。
阮颜畅觉得那家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媳妇做点剥杏仁的事,还要撵出家门来剥。剥得那么辛苦,还要被他骂。
摇摇头,回宅去了。
她回了东厢,首桩事情就是要拆那信。
倒要看看那虞家大公子这一回有什么要跟她说的。
拆下信来,一行行读了起来。
起先,神态安闲,吸呼平稳,脉象正常。
再读着读着,她就忽然有点心律不齐,并且忽然觉得,她的生命有了无法承受之重。
这厮竟然跟她说,原来他那日又细细研读他家百年前那门客留下的札记,在那一本的最后,竟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说是,如果误服巫果者为女人,则可不用服食大补丹。如是女子,只要巫果的恶质药力一过,人的样貌复旧如初,且更添几分美色后,就完全没事了,再也不会出现像是药力在时的那种眼晕头眩的症状了。不用补,也不会筋脉衰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