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无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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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姐,雨都飘进屋里来了,要不把门关上吧。”紫嫱站在门口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合上伞走入屋内。

    “屋子里有些闷,还是先开着吧。”上官素衣从书堆之中抬起头来,见紫嫱手中拿了几枝还带着雨水的海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海棠倒比前几日开的好了许多。”

    “奴婢知道小姐惦记着后院的海棠,怕这几日连着下雨,把花瓣都打的零零落落的,就起早去折了几枝来。”紫嫱把花插入琉璃瓶中,伸手拨出来一枝道:“这一枝簪在发间一定好看。”

    “这天儿太阴沉,我都没心情打扮了。”上官素衣伸了个懒腰,往门外望了望道:“看这样子又要有一场大雨,今日怕是又去不得九公主那儿了。”

    “小姐,刚刚东苑那边来人说,世子让小姐过去一同用早膳呢。”

    “你让绿衣去回一声,就说我还没起来,就不去了。”上官素衣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痛的道:“梁穆清还真是不嫌我麻烦大啊。”

    “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哪里有麻烦呀。”紫嫱一边在柜中翻找茶叶,一边笑吟吟的接了一句。

    “你分明知道你还问我!”上官素衣撅着嘴瞪了紫嫱一眼,“今日是楚令仪嫁入梁府的第一天,按照规矩,世子是要到她那儿去用早膳的。他不但不去,还要把我叫到他那儿去吃饭?这要是让偏院那位知道了,估计得恨我恨到骨子里去了。”

    “那有什么的,小姐才是世子妃嘛,位分比她高,她不敢怎么样的。”

    “我不是怕她,我只不过不想惹事罢了。”上官素衣把刚誊好的几份布阵图放进抽屉里,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花溪叠给她的《伤寒论》,摊在桌上看了起来。

    “对了小姐,咱们是不是得给那位楚侧妃送些礼物,以表礼数呀?若是不送,被她挑了刺儿,就不好了。”

    上官素衣沉吟片刻,指了指梳妆台道:“右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雕花镂空的木盒。”

    紫嫱依言取出木盒,惊讶道:“这不是九公主送给小姐的香粉吗?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

    “一盒香粉罢了,我又不喜欢这些东西,送给她也好。”上官素衣打开木盒闻了闻,便随手放在了桌上。

    紫嫱知道她一向不在意这些名贵之物,便应了一声“是”,然后出门去找绿衣,让她去给东苑那边回话。

    “看来臣妾来的不是时候呀。连下人都急匆匆的,世子妃可是有事要出门?”楚令仪踏进房门,和正要出去的紫嫱撞了个正着。

    “奴婢拜见楚侧妃。”紫嫱虽然很讨厌楚令仪,却也没有失了礼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

    楚令仪连看都没看紫嫱,下巴微微扬起,十分倨傲的走进了屋内。

    “只不过有些杂事让她去办罢了。”上官素衣站起身来,对紫嫱道:“去吧。”

    “是。”紫嫱这才起身,往后院去了。

    楚令仪走到桌边,不待上官素衣开口便坐了下来,看着上官素衣笑道:“臣妾昨日刚刚入府,今日特意来拜见世子妃。”

    上官素衣笑了笑道:“楚侧妃客气了。”她拿起那盒香粉,走过去递给楚令仪,“这个就当作是我送给楚侧妃的见面礼,还望楚侧妃笑纳。”

    楚令仪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不是大朝会上准格尔部进献的那盒九鸾茉莉的香粉吗?怎么会到了世子妃手中。”

    “九公主送我的。我不喜欢香粉,正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上官素衣将楚令仪身边的凳子挪了挪,在她对面坐下。

    “那臣妾就多谢世子妃了。”楚令仪欢欢喜喜的将木盒拿在手中把玩着。半晌,她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当即敛了脸上的笑意,略略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极其柔顺乖巧的样子来:“今儿早上,世子并未来臣妾院中用膳,臣妾想着,世子如此疼爱世子妃,莫不是…”

    “世子没来我这儿用膳。”上官素衣见了她那副虚伪的样子就心烦,不就是想知道世子来没来我这儿吗?直说就是了,干嘛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嘴脸来。

    楚令仪顿了顿,又道:“世子妃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才刚入府,世子就不来臣妾这,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她低下头,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也不想做主。”上官素衣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想和楚令仪多说,她现在只想赶紧把楚令仪打发走,然后安安心心的吃点东西喝杯热茶,她可还没吃早饭呢。

    楚令仪正欲开口接话,门口却传来几声清脆的叩门声。苏诀笑嘻嘻的站在门口,右手食指的关节轻轻叩了几下门,看向上官素衣道:“世子妃,世子有要紧事,要我来禀告世子妃。”

    “进来说吧。”

    苏诀瞥了一眼楚令仪,脚步未动,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世子说了,只能说给世子妃一个人听。”

    楚令仪冷哼一声,面色微愠:“臣妾也不算是外人,想必也听得。”

    “若是别的事也罢了,此事是军机要事,楚侧妃可听不得呀。”苏诀仍旧笑眯眯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既是军机要事,怎么世子妃就听得?世子妃也是女人,臣妾也是女人,有何区别!”楚令仪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对着苏诀吼了一句。

    苏诀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楚侧妃要是不想让世子不快,还是乖乖回去吧。”

    听到世子两个字,楚令仪这才稍微控制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上官素衣,知道自己硬是赖在这里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只得默默离开。走过苏诀旁边时,她还狠狠的瞪了苏诀一眼。

    “啧啧啧,你瞧瞧,这脾气!怪不得世子不喜欢女人…”苏诀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上官素衣一个冷眼抛过去:“世子有什么事?”

    “世子没事,这不是怕那位找你麻烦,让我来给你解围来了嘛。”苏诀一步一颠的走到桌前,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食盒放在桌上:“喏,今早上世子本来想让你过去一起吃的,结果你派来的那个绿衣服的小姑娘竟然说你还没起来?你是不知道世子当时的那个脸色呀…说你没起来谁信呀?你这种每天早早就起来看兵书的人…”说着说着苏诀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停。”上官素衣及时打断了他,“这是什么呀?”

    “这是上好的樱桃毕罗。这可是今年夏天最后一批樱桃了,世子妃该好好珍惜才是。”苏诀打开食盒,往上官素衣面前一推。

    淡青色的瓷碗里放着几只做工精致的樱桃毕罗,隐隐泛着樱桃的粉红色,上面撒了些细碎的玫瑰花瓣,带着淡淡的花香气息。上官素衣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饱满的樱桃香气立刻在她唇齿间四散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甜腻。

    “怎么样,好吃吧?”苏诀得意的看着上官素衣,好像那毕罗是他做的一般。

    “味道自是不错。不过我不喜甜腻,从前在府中,倒是最爱一种青梅毕罗。”上官素衣一边慢慢咀嚼着口中的毕罗,一边道:“这做工如此精细,倒不像是出自世子府里的厨子。”

    “昨儿府内换了几个厨子,是从汴梁来的,最擅长做些精巧的点心、甜果之类。”苏诀一面说着,一面直勾勾的盯着上官素衣手中的毕罗。

    “世子终于肯招人了?要我说,世子就是太死板,府内招几个婆子怎么了?这世子府这么大,就那么几个婆子在打扫,而且年岁已大,怎么能忙得过来。之前收拾偏院的时候,紫嫱去帮忙,可是累了个半死。”上官素衣瞥见苏诀的神情,伸手拈了一只毕罗递过去。

    苏诀生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接过毕罗咬了一口,迅速吞了下去,又接着说道:“世子不招婢女,还不是怕龙椅上那位往世子府安插人手嘛,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楚丞相是明着送进来一位,已经够添乱的了。”

    “这我自然知道,可府内缺人手也是事实啊。再说了,招人的时候仔细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上官素衣白了他一眼。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说的倒轻巧,那一个一个查下去,那得多费劲呐。有本事你负责这事呀…”

    “世子若同意,那便由我来办。”

    苏诀愣了一下,放下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毕罗,看着她道:“实话和你说吧世子妃,昨天那个楚…对,楚侧妃,入府的时候,那是足足带了二十多个侍候的人,按着世子的吩咐,除了她那个贴身侍婢,我全都给拦在了门外,连府门都没让进。你是不知道楚侧妃当时那个脸色呀,仗着自己是公主,那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说什么,我堂堂公主,身边怎么能就一个人伺候…”

    “你能说重点吗?”上官素衣只觉得耳边有一只苍蝇在飞。

    “重点就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楚侧妃已经让世子很心烦了,我觉得世子是不可能答应往府内招人的。”苏诀终于给出了一句还算关键的总结。

    “那就算了。我只是心疼紫嫱,哪里有事都要过去帮忙。”上官素衣见瓷碗里还剩下五六个毕罗,便将食盒的盖子盖上,“这几个我留着给紫嫱她们吃。你去和世子说一下,九转流星阵已经完全破解了,晚些时候我把破阵图拿过去给他看看。”

    “好嘞。”苏诀爽快的应了一声。

    已是正午时分,天气却仍旧阴沉沉的。乌云密密的布满了半边天空,几乎令白昼失去了它的光彩。破落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都急着要去办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从街上跑过,时不时的撞到一起,便听见几句极其难听的脏话。

    冥灏坐在街边的一家不起眼的馄饨摊子前,等着老板煮馄饨。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街口立着的一块石碑上,那石碑已经碎了一大块,几乎只剩下半截身子,歪歪扭扭的刻着三个大字:

    无名镇。

    这里是无名镇,南国的边境,几十年里发生过无数次动乱的地方。

    “客官,您的馄饨好嘞!”小二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他面前,吹了吹被烫到的手指,搓着手笑道:“客官您慢用。”

    冥灏拿了一双筷子,正欲下口,却听见对面坐在一个小酒馆门前的两个大汉已经吵了起来。

    “少废话!没看见今儿个天儿不好,没法出海么?老子拿你两条鱼怎么了,又不是拿你的命!”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腆着个大肚皮,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朝对面一个矮个子男人吹胡子瞪眼道。

    “不行就是不行!那鱼是我胡三儿起早打的,正新鲜着呢,凭什么给你?”矮个子也不甘示弱,一把便揪住壮汉衣领。

    “凭你也敢跟老子动手?我告诉你,老子昨儿刚把女儿送到京城去,过几日便是皇上选秀的日子,等我女儿成了宫里头的娘娘,只需一句话,便可要你胡三儿的命!”壮汉狠狠的甩开胡三儿的手。

    “少放屁,就你女儿那模样,比你好不了多少,皇上能看上?”胡三儿嗤笑一声。

    “少跟老子顶嘴!”壮汉听见胡三儿的嘲讽,二话不说拳头便朝胡三儿脸上扑来。

    冥灏手中顿了顿,刚撂下筷子,身后小二又凑过来说道:“看客官的模样,不像是镇子里的人吧?京城来的?”

    冥灏没说话,只略略点了点头。

    “哎哟,京城来的,那都是贵人呀!”小二连忙从身后取了一碟酱牛肉,哈腰笑道:“这个是送客官您的,不收钱。”

    冥灏抬眼看了看小二,低声说了句:“多谢。”

    “客气!”小二瞄了一眼对面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俯身凑到冥灏耳边道:“客官,我知道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可这事儿啊,您还是别管了。无名镇离京城有几百里,皇上都管不到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安稳之地,客官就别跟着凑热闹啦。”

    “打架是常事?”冥灏没再看那两人,低头夹了一只馄饨。

    “哎哟哟,别说打架了,就连出人命都是常事。”小二放低了声音,“无名镇靠着东海,镇子里好多人都以捕鱼为生。那边那个壮汉,叫孙勇,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不出海捕鱼,天天去抢别人的鱼卖。这镇子里本来就乱,他更是四处为非作歹,每天到处吃霸王餐、打架、抢东西这种事自不必说,有时候心情不好了,还会掳别人家的姑娘到自己房子里去…”

    “加汤。”冥灏把碗往小二跟前推了推。

    “好嘞。”小二端着碗往汤锅处走去。

    “你们干什么!不要打了,我们要做生意的!”酒馆的门帘掀开,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走了出来。她生的眉清目秀,腰间还系着围裙,浅蓝色的裙子上沾了几滴油污。她看了看孙勇,又说了一句:“不要打了,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

    冥灏抬头,望向那个说话的少女。

    “小姑娘,我们的事轮不到你说话!”胡三儿先朝少女吼了一句,又朝孙勇的肚子挥拳而去。

    孙勇一脚便把胡三儿踹到一边,笑眯眯的朝少女走去,“小妮子,长得不错啊!今儿,陪陪大爷我?”说着,便伸手去摸少女白嫩的脸颊。

    “你干什么!”少女狠狠的打开他的手,往门帘后面缩了缩。

    孙勇这下子怒了,他几步便跨到少女身前,揪着她的衣领便把她按到屋里的桌子上,右手已经开始剥少女胸前的衣服。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白皙的脸,看着少女惊慌的眼神,淫笑道:“今儿你就在这陪陪老子…”

    话音未落,他的眼珠突然瞪的溜圆,身子一僵,慢慢的倒了下去。

    他的胸口处,鲜血喷涌而出,染透了他的衣服,将青石板的路面也染的血红。

    冥灏站在孙勇的尸体后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轻轻抖落刀尖上的鲜血,将刀收入鞘中。

    围观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胡三儿更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没有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冥灏侧身,只轻轻瞥了一眼胡三儿,空气中已是弥漫着漫天的杀气。

    “走,走,快走,都别看了!”胡三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混在人群里一溜烟儿的跑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少女这才惊慌未定的起身,理了理衣服,欠身施了一礼:“小女子凝露,见过公子。”

    “不必谢。”

    少女惊慌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连忙移向别处:“公子其实不必杀人的…”

    “杀人对我来说,和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冥灏淡淡的说了句,转身便要走。

    “公子留步!”凝露急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公子救了凝露,凝露无以为报,不如请公子喝酒吧。”

    冥灏的脚步顿了顿,思忖半晌,转身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凝露一脸欣喜的从架子上抱了一坛酒,倒入两个瓷碗里:“这是无名镇有名的鱼子酒,要大碗喝才好喝。”

    冥灏看着那碗酒,问了句:“这店是你自己开的?”

    “原先是我姑母开的。”凝露犹豫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原先是…京城落红院里的艺妓。”

    听到落红院三个字,冥灏立刻抬起头来,眉宇间已带了隐隐的肃杀之气:“落红院?”

    “对,就是那个京城里最有名的落红院…本来好好的,有一天也不知怎么了,好像是皇上的人和院里的人打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趁乱逃了出来,之后落红院被封,我无处可去,只好到无名镇来投靠我姑母。”凝露低头喝了一口酒,“后来姑母也病死了,便只剩我一个人了。”

    冥灏敛了敛神色,开口道:“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另寻出路吧。”

    “能有什么出路…我一个女孩子家,又是艺妓出身…”凝露自顾自喝着酒,不知不觉一碗已见了底。

    冥灏抬头,望见贴在门口处一张明黄色的皇榜,“听闻皇上过几日要选秀,姑娘花容月貌,可以一试。”

    “世间美人众多,我不过是一粒草芥罢了。更何况,皇上若知我是落红院…”

    “落红院如今已被查封,想必只要姑娘不说,谁也不会知晓姑娘的身份。何况姑娘若成了娘娘,便会长住宫中,也不会见到宫外那些曾经见过姑娘的人。”

    听冥灏如此说,凝露的眼神这才亮了几分,她慢慢的呷了一口酒,望着皇榜喃喃道:“有道理…”

    “我还有事在身,这便告辞了。”冥灏只不过是想让她有个盼头,才随口说了选秀的事。凝露的容貌算不上倾国之姿,倒也生的模样可人,若是去选秀,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只不过机会渺茫罢了。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凝露日后若得圣恩,必当涌泉以报公子大恩。”

    冥灏望着她热切的眼神,口中淡淡道:“我若是坏人,你也要报恩么?”

    凝露的神色怔了怔,显然没有料到冥灏会说这句话。她呆怔了片刻,随即又露出坚定的神情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公子是什么人,公子今日救了我,我就一定会报恩。”

    “你若到了宫中,便去找一个叫彩云的掌事宫女,她会告诉你怎么找到我。”冥灏说完,几步便离开了酒馆,又回到馄饨摊前坐下。

    小二见冥灏又回来了,忙不迭的上前道:“客官,馄饨都坨了,给您重下一碗?”

    “坨了就给我吃呗!”冥灏还未接话,眼前闪过一面白底黑字的招牌,一个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头把手中的杆子往桌边一立,便在他面前坐定。他一手将碗挪到自己跟前,一手去拿筷子,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小二在一旁赔笑道:“客官,这算命老头常来这儿蹭吃蹭喝的,您甭理他。”

    “什么叫蹭吃蹭喝呀!”老头儿从碗间抬起头来,胡子上还沾着馄饨的汤水,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冥灏,“这位年轻人,你请我吃馄饨,我给你算一卦如何?我瞧你面相,这几日必是有血光之灾…”

    “行了行了,骗人也不会换一套词。”小二重新端了一碗馄饨放在冥灏面前,对老头道:“这位可是京城的贵客,您可悠着点!”说完,小二便进屋洗碗去了。

    “京城来的?”老头又凑近了几分,盯着他的耳后看了片刻,突然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梨花针竟然还没有绝迹,有趣,有趣啊!”

    冥灏闻言,心中一紧,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耳后的伤痕,冷声道:“你认得梨花针?”

    “那当然了,我有什么不认得。”老头低头将碗中剩下的馄饨全都吞进肚里,这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瞅着冥灏道:“怎么样,算不算?我可告诉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这人既识得梨花针,想必不是泛泛之辈,让他看看也无妨。冥灏这样想着,伸出一只手道:“算。”

    老头盯着他的手掌看了半天,又问了他的生辰八字,半晌又从袖子里掏出几枚点了朱砂的铜钱晃了半天,皱眉看着他道:“你这命数…挺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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