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扭头看向孙楠, 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微笑着问：“有事吗？

    孙楠说：“我们得谈谈。”

    乔楚有点诧异, “我们认识吗？”

    孙楠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他重复了一遍：“我们谈谈。”

    乔楚想拒绝, 但谢清莹一直晃她, 到嘴的拒绝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好”。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乔楚先开了口：“你找我不会是因为谢清莹吧？”

    孙楠脸色一白，低声道：“你真的是她朋友？她没有和我说过你。”

    乔楚说：“我当然是她朋友, 你们俩谈朋友不是瞒得很紧吗？在学校也装得和陌生人似的，我又低你们一届，除了从谢清莹嘴里知道的, 又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孙楠沉默了一会儿, 问：“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情？”

    乔楚说：“没有，她人都没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不出一年就交了新的女朋友, 甜甜蜜蜜的样子我都以为你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孙楠哑口无言。

    乔楚说：“你就想和我谈这些吗？没别的话, 我就走了啊。”

    乔楚说完，转身就要走。

    孙楠突然开口说：“我很后悔。”

    乔楚停住了脚步, “后悔什么？”

    孙楠说：“后悔和她说分手。”

    乔楚扭头看向他的脸，“你不喜欢她又何必和她交往。”

    孙楠坦诚地说：“不，我喜欢她。”

    乔楚感觉到怀里的笔晃动了一下，又安静如鸡起来, 她琢磨了一下,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那为什么提分手？”

    孙楠垂下眼睛，好像整个人都陷进了回忆里，“她人很好，又温柔，又可爱，那么娇小，那么脆弱，好像用力地抱一下都会碎掉，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时候也是全心全意的。但是她太没有安全感了，也许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很粘人，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我就觉得有些受不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想分手的。”

    乔楚看他说的还挺情真意切的，“你现在说这些，是在忏悔吗？”

    孙楠否认：“不是。”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当时只是想分手冷静一段时间，我也和她说了，也可以去同一个大学，不急于一时，她听不进去……”他可疑地停顿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沉默了。

    乔楚说：“所以你就丢下她一个人在厕所走了？”

    孙楠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脸，望住了乔楚的脸，见她表情严肃，带着些许审视，忍不住后退一步，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竹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乔楚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你们两个人都有问题，但是你问题最大，你明明知道她的情况，自己又不能对她负责，你招惹她做什么呢？”

    谢清莹本来还想护情郎，但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画面成了心里的一根刺，让她很难受，因此也没有打断乔楚的逼问，在乔楚怀里安静如鸡。

    孙楠没说话。

    乔楚问：“你喜欢她，那你喜欢你现在的女朋友吗？”

    孙楠顿了一下，喃喃地说：“她和谢清莹很像。”

    乔楚：“…………”

    乔楚说：“谢清莹，你听见没有，你的小情郎对你还真的蛮一往情深的厚，还给你搞了个替身，你感不感动啊？”

    撇去她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说，她说的内容反而让人觉得惊悚，偏偏这时候一阵阴凉的风吹过，吹得孙楠裸露在校服外面的皮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呜……”幽怨的哭声似远似近地传来，孙楠微微睁大了眼睛，扭头看了看四周。

    乔楚添油加醋：“搞替身还不说，他好像也把你忘的差不多咯，亏你还心心念念着要找人家。”

    “你…你不要说了……”谢清莹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叫本来还疑惑的孙楠立即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谢清莹？是谢清莹？”

    “孙楠，”她抽泣着呜咽道：“你真会玩，还搞替身，人渣，我真是看错你了！”

    孙楠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乔楚：“怎么会有谢清莹的声音？”

    乔楚说：“当然能听见，你刚才的那些话也不必和我说，她本人在这儿，你跟她说吧。”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他说不出那个词。

    乔楚替他说出来了，“你想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是吧？”

    孙楠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谢清莹骂了孙楠，又啜泣着说：“走了，我不要和他说话了。”

    孙楠：“………”

    这个熟悉的语气，他终于相信谢清莹在这儿，“谢清莹！你等下！”

    他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在紧张又或者恐惧，可能两者都有，他手还扶着竹子，声音也微微带了些许颤抖，“你……你现在是……做了鬼吗？”他对这种事情，居然也接受良好。

    谢清莹压着声音啜泣，听见他问，也不回答，乔楚见她也没催促自己离开，便叹了一口气，说：“她现在的确是鬼，你应该听说过学校晚上花圃旁边的公共厕所有过女孩子哭声的传闻吧？她就是在那个男厕所做了一年的鬼。”

    孙楠脸色惨白，说：“我不知道……”

    乔楚说：“其实你们俩都分手了，你交女朋友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害死了她。”

    这句话说出来，孙楠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清莹就先啜泣着辩解：“这倒也不是他的错……”

    乔楚说：“就是他的错，要是他多些耐心，你又怎么会死，就算不是直接害死你，也是间接的推了你一把。”

    孙楠喃喃说：“是我的错。”

    乔楚说：“你们俩说清楚吧，好好说完了，再看看怎么做。”

    谢清莹鼻音浓重地说：“都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祝你和你女朋友考上理想大学双宿双栖，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孙楠：“………”

    谢清莹又尖叫道：“你这个混蛋，渣男，还搞替身，你别自我感动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惊天大情圣，要是真的喜欢我，难道不应该为我守身如玉，捧着我的照片睹物思人吗？不出一年你就有了新人，不出几年就把我忘的干干净净了，还说这种鬼话，真的以为我会信吗？！”

    谢清莹生前就作，经常作，爱玩把戏让孙楠为她紧张，因为她自卑，所以对孙楠对她的感情有一种特别深的执念。孙楠交了新女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对他和谢清莹两个人的感情的一种否定，连那时候说的分手是一样的性质。

    上次谢清莹又气又急，直接发病，这次心里还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但听见孙楠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那丝期待瞬间被扑灭了一半。

    她有一种好像还是第一次认识孙楠的感觉。

    人死如灯灭，她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看到的也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的感情单纯纯粹，对孙楠的要求也是得和她一样单纯纯粹。

    没想到孙楠会这样，他在谢清莹心目中干净温柔的形象彻底破灭，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孙楠被她喷得头都低了下来，他长得有一种很阳光的帅气，但是木着脸便显得有些怪异，以前他在谢清莹面前是挺爱笑的，名副其实的阳光少年，可是现在他不笑了，便显得有几分可怜，想让人哄他笑。

    以前谢清莹看着他这样子，铁定要心软的，但她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尤其那句“她和谢清莹很像”，就觉得很烦躁，觉得都是借口，都是在自我感动，自我升华。

    谢清莹心里酸楚，她搞不明白做了鬼怎么还能有心脏缩痛的感觉呢，她又哭了起来，本来她就控制不了情绪，这种时候，也没有控制情绪的必要了。

    乔楚问孙楠：“你没有想说的了吗？”

    孙楠嘴唇动了动，对谢清莹说：“你原谅我好不好？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分手……”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动静就从乔楚背后传了过来。

    乔楚扭头看去，是一个很眼熟的人。

    “……哈哈哈，你们……你们在这里……”张霖岳拿掉了嘴里叼着的烟，眼珠子转了转，将探究与八卦的目光收敛成一条缝，脸颊抽动着，一股尴尬的味道，“这不是孙楠吗？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孙楠本来很动容的脸马上就微微僵了起来。

    乔楚看着他的脸，说：“我怀疑你在跟踪我，我会和楚仲天反应一下情况的。”

    张霖岳一听楚仲天的名字，又扫了一眼乔楚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慌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到处走走，谁知道你们在这儿………还有几分钟就打上课铃了我先走了哈，拜拜咯。”

    张霖岳说着，立马转身撒丫子溜了。

    被张霖岳这么一打岔，孙楠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被打散了。

    “……嗝。”谢清莹打了一个哭嗝，紧接着说：“不原谅，你想都别想。”

    乔楚说：“你要是原谅就是拿了渣男贱女的剧本了，我们的底线至少得是个甜文吧？也不要求霸道总裁爱上我了，对吧老谢？”

    “对。”谢清莹小声说。

    孙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