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老坛陈醋
字数:7348 加入书签
晏长歌没有动作, 她听见了晏长陵的低语,眼睛更为酸涩, 原本想推开他的手转而抚着他的背脊,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似的。
他就慢慢靠着她的肩膀,蹭了蹭:“姐姐是心疼我了么?”
晏长歌脸一热,他一贴上来温热的吐息就会扑洒在裸露的肌肤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是野草藤蔓, 从土里迸发出来而后疯涨。
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
“你多大了?不许碰我。”她强忍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人作势要起来了, “我出来这么长时间兴许长兄已经回去,我也要回去。”
她不敢留下来,晏长陵这人时而乖巧时而又会作妖来咬她。
晏长陵闻言埋头在她肩窝, 嗅着淡淡的幽香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你放开我好不好?”晏长歌见状只好在他耳边轻道, “不然我会讨厌你。”她吞咽着,做好随时逃窜的动作。谁知少年抬起眸子展颜一笑, 额前碎发遮不住微微扬起的眉梢。
“姐姐回去吧。”他花了好些力气抑制住心里的念头,想把她死死摁在怀里, 但是顾及她的心情, 也怕一时半会儿吓到她索性作罢。至于长兄那儿,日后再盘算。
晏长歌确定后匆匆跑出去,他望着那背影脸黑了下来, 她是将自己这儿当做狼窝虎穴?
院里几盆花儿开在风里, 绿意盎然, 晏长陵末了轻叹一声准备拉下来帘子, 遮了外面刺眼的光线,少年白色的衣衫被后背的汗湿透,细布贴着微膨的肌理,从后看肌肉匀称身姿挺拔。
那趴墙头的人眨着眼睛,捂着眼睛还未跳下来就见他忽然喊道:“谁?!”
……
话说晏长歌回去时亏得晏少谙还未归,她换衣裳的功夫听见有人敲门,匆匆开了不见一个鬼影子,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一封信。
她偷偷摸摸望着周遭,伸着手拿回来把门紧闭。
信上写的内容是衙门里的小狐仙。那凌乱的自己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味道,晏长歌一时想不起来这像是谁的字迹。她靠着门,心想这约莫是有人在提醒她,不过是谁呢?是敌是友?是男是女?是一直跟着她么?
信上具体又是什么意思……
诸多问题困扰着她,待晏少谙回来她不敢说出来,一个人憋着当夜就失眠了。第二日起早晏少谙要出么去搜寻物证,她草草吃了饭跟着,宋先生饭桌上朝她嘀咕了句:
鸡儿似的饭量。眼神里隐隐有好奇,她是不是吃饭少以至于脑子长得都比别人慢?
晏长歌看着像,不过没敢说出来。他跟着晏少谙路上还发现了不少偷瞄过来的人,男女都有。当中就有个是县令的儿子,生的人模狗样,说出的话也是斯斯文文,过来找晏少谙攀谈,不过那眼神会偶尔瞟到晏长歌的头上。
穿着鹅黄色挑线裙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脖颈纤细,面上应走的急微微泛粉,鼻尖一点薄汗。葱白的手指探出绣着小苍兰的袖口,指尖粉嫩,生的风流精致,不知脱了外面的衣衫又是什么模样。
县令的儿子叫周留,这时虚掩着唇咳了咳,打住接下来的想法。
晏少谙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无甚变化,几句话问完了便要提步离开。周留早些时候就听闻了晏少谙的名气,这个时候难得有机会,便跟着说是去看看他父亲。
晏长歌在后面眼角微微抽搐,父子二人差不多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他走来的方向,兴许就是从衙门出来的。
她都能看出来,晏少谙自然也是。不过脑海里突然一个念头转过,他便也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顺便就稍稍挡了周留的视线。
周留:“……”
周留这个小衙内过来,说是看他爹,实则也就晏少谙是真心相见这个周县令的。晏长歌心心念念想去看看女尸,他拉着人的袖子不放,两个人都去了周县令办公的厢房。
周县令看上去还很年轻两撇山羊胡须,眉清目明,体型微胖,跟周留有七分的相似。知晓了晏少谙的身份赶忙起身问好。
“晏公子昨日已经看过了那具女尸,咱们捞上来有几天,如今太热,底下垫着冰块实在是花费太大了。停尸房里尸体腐烂的快,味道熏人,搁置那么久面目全非我便昨日夜里让人烧了。今早将骨灰埋在土里。”
周县令道,知道晏少谙还想看看尸体为难道。
晏少谙叩着椅子的负手,不知想什么,随后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也罢,我确实是看过了,这次替老师来查探这件事,不知周县令可否与我说一下本案的细节?”
“这件事我都交给止师爷来办,近期我在着手县下面那些村里的水渠修造,还没闲下来。止师爷他今日去了城外的道观,到时候回来晏少爷可以问一问。”周县令道。
晏少谙点点头,坐下来与他闲聊了久春的一些风土人情。晏长歌是坐不住的,他看见了挥挥手让她走。
这些东西她要是听进去了那就是见了鬼。
……
外面的周留很是热情,带着她四处逛了逛。因为是读书人,还是有点礼义廉耻的,晏长歌跟他保持着距离。路上周留说起了他妹妹。
“方才在路上就注意到姑娘了,在下想起了自家的亲妹子,也是和姑娘这般大小。”
晏长歌笑笑:“你妹妹还没嫁人吗?”
“她今年才满十五,快了。”他没好意思问晏长歌,打着扇子,侧面看人瘦高瘦高的,脸也清秀,可跟晏少谙放一块,即是云泥之别。
“我今年十八了。过了年,便可以叫十九岁。和你妹妹不是一般大小,周公子这眼睛也有看花的时候。”她说话淡淡的,笑起来声音微凉。
周留听的却觉得若在床笫之间岂不是能让人身体都酥软了?至于话的内容不曾放心上“姑娘生的年轻,这般看着真真只是及笄年纪。”
“那是不是我脑子也是十五岁的脑子?”晏长歌微微敛笑,止了步子,两个人越走越偏,也不知他想把自己带到哪儿去。
前面的屋子大门紧闭,周遭都是高大的乔木,遮挡着灼灼的秋阳,投下一片阴影。这处的草木比别处要更为深,阴影铺在上面就会稍显绿沉。
风过有飒飒的枝叶摩擦声响,她抱着手臂想要转身。
“姑娘是要回去吗?”周留好心问道。
她忍不住反问呛他:“孤男寡女走这么偏作甚?不回去在这看鬼?”
周留神情一滞,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人走在前面:“我给姑娘带路吧。”
*
两个人到了前院晏长歌就推辞要走,却冷不防遇上了周留先前说的亲妹子。
周留的亲妹子叫周湘,生的是小家碧玉的模样,穿着都是精细打扮过的,眼神巴巴看着里面,上了红艳艳的口脂,衬的年纪有几分大,不似十五岁的。
“我来看爹爹。”周湘说话语速快,一双小狗眼睛,笑眯眯道。撞见晏长歌是预料不到的事,她上下打量过后笑着道,“姐姐是谁?”
晏长歌未出口,周留已经先说:“她是晏公子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莽撞?还像个姑娘家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
“没有这么好看的土匪。”晏长歌笑着随口夸了她。
她这样子许是看晏少谙的,她不想拦着,侧身从她身边经过,心里却在想,这周姑娘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不过这样的直白,与她是另类的相像,约莫都是这个年纪太天真了。
周留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瞪了亲妹子一眼,轻声警告:“快回去,这样就去见人家了?女孩子要矜持。”
周湘不满地撇嘴:“人家的亲妹子不是还跟哥哥四处逛了一遍吗?我看你是巴不得把她带到偏僻地界。我猜猜,你是不是把她带到爹爹的小祠堂了?”
“别胡说!”周留打断她的话,表情没有绷住,“我没带她进去,只是不知不觉走到哪儿去了?一个破房子哪儿算的上祠堂,供奉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周湘和亲哥哥一向不对头,嘴里不知道讲什么,含糊一句就把他推到外面。她听说是晏少谙人就按捺不住了,人瞒着母亲跑过来。
周留冷着脸,却无可奈何。爹疼妹妹不疼他。
*
屋里面晏少谙聊够了,人打算告辞,外面一个人撞到他后背,力道不轻,似乎是没刹住,一双手环着他的腰。
晏少谙:“……”
“姑娘自重。”他说话不客气,人皱着眉退到一边,被她身上的花香味儿给熏到了。
“周湘!怎么这么冒失?撞坏了晏公子你担得起责任吗?”周县令斥道。
父女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晏少谙不打算看下去,这样的姑娘他见多了。不过他这样的公子哥周湘却见得少,只觉得他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心里就想着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这不是急着来看爹爹。听说爹爹上次手还划伤了。”她说道。
晏少谙微微挑眉,这才发现周县令的一只手一直藏在袖子里。
“我家女儿太冒失了,让晏公子见笑了。”周县令赔笑,被晏少谙看着不觉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像是一把匕首,要划开他的皮,极缓极为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心理在作祟。
“在下先告辞,周县令见谅。”他拱手后转身,院里早就不见晏长歌的影子了。
他淡淡扫过这里,这一日与周县令交谈并未多少所获,倒是他女儿的话提醒了自己。
他忙着水渠修造的事,居然划伤手?这如何解释……
*
日落西山,晏长歌坐在了桥上,白色的衣摆沾了一些灰尘。橘色的光线扑洒在久春,她脸上的小绒毛都染了橘色,侧面看轮廓柔和,人都是温暖的。周留说她看起来像是十五岁,却是如此。
晏长陵就在不远处的小楼上看着她。
她并不知晓,无聊地投着石子,晏少谙走到身后亦没有发觉。
“周留跟你说了什么?”他突然出声,晏长歌是被吓到了,没坐稳差点就要从桥上滑到底下的河里。
晏少谙眼疾手快先抓住她的手臂,他的衣袂拂过她的鼻尖。晏长歌愣了一瞬,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他的五官似刀镌刻一般,不如晏长陵带着的阴柔劲儿。
他飞快地眨眼,掩盖住一丝异样感,抓着她的手,就知道她手腕多细,衣衫轻薄,似乎还能感受到里面肌肤的光滑。
她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表情是呆滞的,后知后觉才松开腰带,人想往后缩。
“你再缩就掉到河里了。”晏少谙提醒她,顺势就把人从桥头抱下来。在外人看来这样极为亲密,他的眉眼不自觉也稍显温柔。
“谢谢长兄!”晏长歌说道,人理着裙摆,低头却离他三米开外,仿佛他要吃人了。
她那句长兄喊的可真大,唯恐他是个聋子。
“听见了,回去。”
晏少谙负手,回眸笑道:“今晚多吃一些饭吧。”
晏长歌:“???”
她眼里含着不可思议,晏少谙这回真真是温柔,同他从前比起来。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桥头坐着稍不注意就掉下去了,你多吃些饭,长长脑子。下一回我指不定就拉不住你,你落水了,后果自己想想。”说罢晏长歌就见他宽阔的后背了。
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两个人消失在了巷口。
不远处的少年面无表情,不过扶着窗棂的手骨节泛白,一双剪水眸子隐隐翻滚着醋意。薄唇紧抿。
……
夜里睡觉到后半夜,晏长歌做了个梦,一条大蛇缠着她,越缠越紧,以至于她都喘不过气来,挣扎不得无助地哭了出来。
抱着她的少年舔着她的泪珠,从下摆探进去的手灼热地贴着温软的肌肤,更用力了。
晏长歌受不住从梦中惊醒,听见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姐姐怎么不哭了?”
湿湿的舌尖探进微启的红唇中,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承受吞咽。那股酥麻从尾椎窜上来,简直要逼着她叫出声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