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泓低下头看着顾祈尧, 顾祈尧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是将他的肚子当成墙了，靠在上面面壁思过呢？！顾祈尧这样不愿意面对现实种蘑菇的样子，莫名让顾惊泓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顾祈尧的背, 内心突然有些后悔。

    虽然方才他一步一步诱导, 就是有意让那对渣男贱女狗咬狗，但没想到他们相互攻击的时候用的是□□，站在旁边的阿尧也被误伤了。就算再有城府，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知道自己的渣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肯定也会难过, 会怀疑自己吧。

    顾惊泓故作轻松道, “多大点事, 以后我就是你哥, 我们和珊儿就是一家人, 你那渣爹不要就不要了，母亲的仇, 我替你抱。”

    顾祈尧闷闷叫了声, “哥。”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顾惊泓听到他叫哥, 心都要化了, 从今天开始, 顾祈尧就是他的弟弟了, 他日后一定会像保护珊儿一样保护他！顾惊泓心中暗暗发誓，还将顾祈尧搂进自己的怀里，他感觉顾祈尧的脸在他的腰上蹭了蹭。

    将脸埋在顾惊泓的顾祈尧此刻内心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告诉泓儿，他早就知道他娘的死因，方才的难过和震惊全是装出来的，断绝关系的悲痛全靠演？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做了讼师之后，经常会和三教九流的人接触，青楼本来就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有此他去青楼替王员外的败家儿子处理打人的官司，无意间听到两个妓/女闲磕牙聊起他，这些长舌妇说话，往往能将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也因此他听到了他老子和那翠红的陈年旧事。后来他专门找了其中一个，给了钱，将事情的始末都打听清楚了，自然，那句“终于死了”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指使人让他的两个好兄弟一步一步沾上赌，直到年前终于一次性输掉大半家产；若非如此，他怎能忍受他继母一次次当街找他打秋风，那些钱他一笔一笔都算的清楚，就是为了找个机会一次性和顾安明算个总账。

    顾安明窝囊没本事，但偏偏投胎的技术不错，祖上那些传下来的家产够他平平淡淡活到老了，如果没有两个败家子帮他一起败家，真让他平平淡淡寿终正寝了怎么办？

    从他知道他娘的死因的那天起，他就贴心地为他“尊敬”的爹爹选好了相宜的死法，他必须要身败名裂，晚景凄凉，孤独终老。

    啧啧，孤独终老的心愿还是没达成，不过他的继母顾王氏那么体贴，如今又知他那渣爹的真心，日后自然会好好待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

    算了，这些还是不要告诉泓儿了吧！毕竟他——顾祈尧，现在是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孩子啊，嗯，必须要亲亲抱抱才能振作起来！

    亲爹是个绝世大渣男对顾祈尧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这天自从知道了这件事，顾祈尧就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什么也不说，小蝌蚪找妈妈似的跟在顾惊泓后面，顾惊泓去哪里，他也去哪里，顾惊泓做什么他也做什么。

    就连顾惊泓出恭，他也要跟着。

    顾惊泓：“……”被人直勾勾地盯着，尿不出来！

    忍无可忍，顾惊泓预备好的脏话小作文已经在嗓子口蓄势待发，只见顾祈尧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脸难过道：“哥，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顾惊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安慰他，抱抱他，让他继续跟着呗。

    到了晚上，他洗澡的时候，顾祈尧还算知趣，并没有跟着他。沐浴之后，头发还未干，顾惊泓见时间还早，想到回去之后就要看到小可怜跟屁虫顾祈尧，他果断去书房看书了，等顾祈尧睡了他再回去吧。

    仲春时节，清河已经十分暖和，顾祈尧拿了本地理志，闲散地靠在窗边的小榻上看书，书房的窗户全部开着，凉风穿堂而过，若是看累了，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月光与月光下的怒放的牡丹，十分优哉~

    闲时时间易过，一旁侍奉的青宁看了看计时的漏壶，已经是亥时三刻了，想到哥儿今日才从苏州回来，舟车劳顿，他将一杯早就凉好的安神茶递给顾惊泓，道：“哥儿，夜深了，该睡了。”

    顾惊泓瞥了一眼旁边的漏壶，已经十一点了，小狼崽子肯定睡了，因此他点点头，道：“嗯，睡吧。”

    他若不回去，青宁肯定要侍奉他，也不能睡。他和顾祈尧成亲之后，他占了青宁在他屋里的床，因此青宁便睡到旁边的西厢房去了。

    顾惊泓蹑手蹑脚回了房，刚进房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进内堂，昏暗的灯光中就看到青宁的小床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着他，抱怨道：“怎么才回来啊？！”

    顾祈尧躺在青宁的床上，玉体横陈，手撑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他。

    顾惊泓：“……”

    顾惊泓看到他这个贵妃醉酒的姿势，十分头疼，无奈道：“你怎么躺在这儿？！你不是说你和青宁有别，绝不睡青宁的床吗？”

    顾惊泓说完，顾祈尧低下头不说话了，良久才闷闷道：“哥，我……我想和你一起睡。”

    算了，看在他今天受的打击过大的份儿上，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又不是没睡过，若是现在不答应，指不定他待会儿还要如何作妖呢！

    他脱了鞋袜，躺在床上，青宁的床十分狭小，顾惊泓躺下就和顾祈尧挨在一块儿了，顾惊泓坐起来，道：“要不我们去里屋睡吧，这床太小了。”

    顾祈尧撒谎不眨眼：“里屋床上的被子都没换，还是我们走的时候的那套，仲春多雨，没准里面都潮了。”

    顾惊泓不疑有他，抱怨道：“这些丫头都是怎么办事的，算了，明天再让环星换吧。”说完，又重新躺下来。

    他一躺下来，顾祈尧就抱住他，顾惊泓苦着脸道：“你不热吗？”

    顾祈尧道：“哥，我今天好难受。”

    一听到他委屈巴巴叫了哥，顾惊泓就妥协了，算了，放现代他不过是个高中生，今天又得知了那么残忍的真相，一时间难掩脆弱也是常情。

    顾惊泓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顾祈尧大鸟依人地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片刻间就呼吸匀称睡熟了。

    顾惊泓脖子里搁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失眠了，他心中漫想道：“原本还想和他试试的，他今天这幅没断奶的样子，若是真同他试试，不是欺负未成年吗？还是算了吧。”顿了顿，又舍不得想道，“嗯……至少等到他成年。”

    漫无目的地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顾祈尧就稍稍恢复了正常，主要是他爹叫他和家里的账房一起盘账，顾祈尧想撒（zuo）娇（yao）也找不到机会，在顾廷辉面前还要维护自己好儿婿的面子，只好恢复正常默默帮顾惊泓的忙。

    因为之前囤盐、打点官府、店铺停业、管事出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海样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这几天他们一盘算，就发现亏空太大了，必须要将一部分产业变卖出去，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意周转。

    顾廷辉和顾惊泓一商量，决定将钱庄卖出去，钱庄的生意全靠人脉，此番他进去那么久，再加上宗族这段时间的不断抹黑，家中的声誉受了不少损害，此番还和宗族结下了梁子，顾家宗族在清河是个大户，日后的刁难肯定不会少，而钱庄经营，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若是被宗族在这上面做文章，保不齐他爹还得进去一次，不如此刻将钱庄卖出去，大不了日后赚钱再重开呗。

    顾廷辉想卖掉钱庄的风声刚一吹出去，这天早上顾管事便带着一群人又上门来讨债了，更可气的是，顾廷辉都回来了，这次他们竟然还带了棺材放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