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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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杭州以后,发现这里竟然下雪了, 柳絮随风、轻轻飘落。

    雪下得不大, 两人没有打伞, 手牵着手漫步去飞来峰。

    “穿这么少, 你冷不冷?”薛崇不放心地问惜年, 见她鼻尖冻红了,把围巾取下来给她围在脖子上, 替她整了整帽子。

    “我不冷啊,我贴了暖宝宝在身上。”惜年松开薛崇的手,把路边干净的积雪拢起来, 团成雪球砸向薛崇, 雪球太小,还没砸到他身上就碎了。

    她还喜欢踩雪的声音, 咯吱咯吱,有一种轻快的踏实,等她再去拢第二个雪球的时候, 腰间忽然多出一双手,她刚转过脸, 一个吻就落在腮边,抬头去看, 薛崇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意气飞扬、笑容纯净, 此时的他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朗。

    “穿这么少, 不冷才怪。”薛崇抱住她不肯放手。都下雪了, 怎么会不冷,就算她真不冷,他也想就这么抱着她。

    登上飞来峰,看过千佛像,两人走进灵隐寺去烧香。

    薛崇不知道惜年为什么放着上海那些香火鼎盛的寺庙不去,非要到杭州来,但只要是她喜欢做的事,他就会陪着她。

    在佛前烧了三炷香,惜年默默祝祷,在佛前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后又祝祷了一番。薛崇等她烧香拜佛结束,才上前搂住她。

    两人坐在寺庙的台阶上看着漫天的雪花不断飘落,惜年说:“你知道我刚才在佛祖面前求了什么吗?”“告慰亡灵,求佛祖让史小沫的灵魂获得安息,也求佛祖原谅你的罪。”薛崇说。

    惜年有点感动地看着他,“要是我下了地狱,你会不会陪我?”薛崇点点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不会下地狱,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会下地狱,原谅坏人是上帝的事,我只关心坏人什么时候去见上帝。”惜年伸出手,看着一片片形状各异的雪花落在掌心,化成小小的水滴。

    薛崇拿出手机,搂着惜年拍了一张自拍,两个人表情十分到位,照片拍得非常有感觉,惜年让薛崇把照片发给自己。

    “王俏对史小沫做了什么?你又对王俏做了什么?”薛崇忍不住想知道。

    惜年把王俏的所作所为告诉薛崇,说:“王俏不过收到了几条用小沫的手机发的短信和图片,她就吓疯了,你说,她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害怕成那样?”

    “我靠,这还不够吓人?是你干的吧?你这个小疯子。”薛崇恶作剧地揉揉惜年脑袋,早就猜到这事和她有关,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用这么简单的手段,就把王俏吓到休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惜年握住薛崇的手,特别想和他倾诉自己的心事,这些话她已经藏在心里藏了太久太久,“这是我唯一能为小沫做的事。”

    薛崇望着远方,默默思索着她的话。友情也好,爱情也好,世界上最令人心痛的事莫过于,你在意的人深陷苦痛之中,你却没有办法分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甚至毁灭。

    “小沫走了,大乔离开了,我身边只剩下你了,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惜年满怀希望看着薛崇。

    薛崇又点点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让自己陪她到这里来烧香,就是想给这件事做个了结,高二下学期,他们要为会考奋斗,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学习之外的事。

    想起什么,薛崇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穿着红绳的桃核,替惜年绑在右手上,告诉她,这个桃核是他自己磨的,也是他亲手雕刻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新年了,这个桃符会保佑你平安。”薛崇握着惜年的手。惜年低头看着手上雕工略显粗糙的桃核,知道他花了不少心思,反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头。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爱情和成长的力量,和她一样,身边的这个人也在逐渐长大,变得更有担当,更像一个男人。惜年始终觉得,真正的男人味不在外表,而是骨子里的,那种大气磅礴和游刃有余。

    “当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惜年依偎在薛崇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温暖又熟悉的味道,两个人靠在一起取暖,的确比一个人更能保持温度。

    “我希望你快乐,无忧无虑,哪怕永远不长大,只要过得幸福。”薛崇低头把脸贴着她的脸,“长大这种辛苦的事,交给我一个人来完成就好。”惜年沉沉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几乎变成两个雪人,怕惜年冻感冒,薛崇拍了拍她。惜年站起来跑下台阶,却在下最后一个台阶上滑到,跌坐在雪地里。薛崇赶忙跑过去要扶起她。

    惜年自己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雪,坚定地对他说:“我永远和你并肩而行。”

    再回到上海已经是傍晚时分,从地下通道出来,漫天雪花飞舞,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雪,此时已是天地一片白茫茫,好在并没有多冷。

    惜年兴奋地拉着薛崇往前跑了几步,跑到路灯下,搂住薛崇的腰,要和他跳华尔兹。薛崇很配合地张开双臂回抱她。

    昏黄的灯光下,雪片洒落人间,两人紧紧相拥,看着彼此年轻的脸被灯光染上一层朦胧的暖色,时光美得令人心醉。

    “我会永远记得今天,记住现在。”惜年依偎在薛崇怀抱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很多年间,她没有再遇到过这样的怀抱。

    “我也记得,永远不忘。”薛崇承诺。

    “那你能不能再陪我去做一件事?”惜年问薛崇。薛崇点点头,“我愿意陪你做一切你喜欢的事,哪怕是虚度光阴。”

    “我们去看电影吧,吃爆米花炸鸡喝可乐,就像大人谈恋爱一样。”惜年有很多心愿,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实现。

    “大人谈恋爱才不会吃炸鸡喝可乐,他们都直接去开房。”薛崇笑着说。

    “想得美,臭流氓。”惜年没好气捏他的脸,让他不能乱说话。薛崇抱紧她,在她耳边说:“迟早我们都会长大。”

    惜年笑着跑开,离他五六米远,大声背诵:“大雾里的我和大雾里的你给我留下了永远的怀念,只因为我们都在大雾里放肆过。也许我们终生不会再次相遇,我就更加珍视雾中一个突然的非常的我,一个突然的你。我珍视这样的相遇,或许还在于它的毫无意义。”

    薛崇自然而然地接着背诵下去,“然而意义又是什么?得意忘形就不具意义?人生又能有几回忘形的得意?”

    “我喜欢铁凝散文里的这一段,没想到你也喜欢。”惜年惊喜无比。

    薛崇说:“做语文试卷阅读理解题时看过这篇文章,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我喜欢文章名字——你在大雾里得意忘形。就像现在这样。”

    他跑向她,她也跑向他。青春就像一片迷茫的雾,只有在雾中找到同伴,才不枉这一场年少轻狂。

    满天雪飞霓虹闪烁,过来过往的车辆汇成车海,赶路的行人皆是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路边这两个在雪中追逐嬉戏的少年,年轻的他们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永远不用给谁知道,更不需要誓言佐证,他们,只是,静静地相爱。

    新学期开学,薛崇每天都戴着惜年织给他的手套,数学课也没脱下来,阿东好奇问他:“你的手得风湿了?怎么上课还戴手套?”

    “你才得风湿了呢。”薛崇胳膊一挡把他推开。

    “不得风湿,那就是手套有古怪?”阿东抻着脖子要看他的手。

    数学老师见他俩交头接耳,停下讲课,点阿东的名:“阿东,笑得那么开心,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和薛崇的悄悄话?”

    阿东的昵称广为流传,连老师也不叫他本名而是亲切地叫他阿东,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阿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老师,我们没说悄悄话,是薛大神他天天熬夜学习到凌晨一两点,终于手上长出了冻疮。”

    薛崇是全年级理科生里当之无愧的大神,大家没想到阿东竟然也会这么称呼他,又是一阵笑,孟展眉忍不住回头去看,见薛崇上课还戴着毛线手套,忍俊不禁。

    数学老师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再笑,“薛崇同学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值得表扬,但是最近气温低,尤其是晚上,大家还是不要熬夜的好,不然容易感冒。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留到下课再说,不要影响大家学习。”

    数学老师继续讲课,薛崇跟阿东对视一眼,冲他扮个鬼脸。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薛崇几乎每天都戴着这副手套,直到天气热得再也戴不住。

    一年之计在于春,校园中最美的季节莫过于春天,不仅是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虫子,就连人也在暖暖的阳光下蠢蠢欲动。

    最近,惜年发现班主任楚歌有点不一样,她总是穿很宽松的衣服,上课的时候,如非必要,大部分时间都坐着。

    楚老师一定是怀孕了,惜年和同班女生李瑶说起这件事,两人都很笃定这个猜测。林司峤从外面进来,听到她俩对话,说:“楚老师是怀孕了,预产期在下半年,高三她就不带我们班了。”

    身为班长,消息自然灵通,楚歌和江淮结婚快半年了,她又已经三十岁,要孩子正是时候。惜年正发呆想着这件事,班里的体育委员走到讲台上,让大家安静听他说话。

    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让各个班的学生踊跃参加。可惜的是,班里大多数人对运动会没什么兴趣,他们更关注几个月后的会考,那才关系到他们一生的命运,运动会算什么,让高一那些精力旺盛的傻货参加就行,高二和高三只负责去现场当方阵。

    “八百米,女生八百米有人报吗?再没人举手,我就随便报两个人了啊,学校规定女生八百米和男生一千五百米每个班必须有两人以上参加。”

    体育委员可怜兮兮地站在台上叫了一遍又一遍也没人搭理他,开始下狠手。惜年想了想,举起手。体育委员看到她举手,如遇救星,赶忙把她名字记下来。

    “你能跑八百米?”林司峤有点不放心地问惜年,在他眼里,惜年一向弱不禁风。惜年嗯了一声:“试试吧。”

    八百米是体育课必测项目,跑下来不成问题,难的是拿名次,惜年对自己能不能拿名次并不在意,但是她知道薛崇一定会参加男生一千五百米,他和江淮一样,每天早上晨练跑五千米,风雨无阻从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