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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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从院内出来朝西街方向驶去, 院墙角落里便显出两道人影,正是张素和孙籍。

    孙籍一脸的不耐, 甩开张素的手, “你要上茅房就上茅房, 非拉上我干什么?老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张素长叹了口气,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 咱们的王爷走火入魔了, 还魔怔得不轻!”

    孙籍掸了掸衣袖, 小眼睛一挑, 瞥张素,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不是好好的么。”

    张素登时嫌弃地回他一眼,折身往回走, “罢了, 远安兄还是赶紧回家陪令堂用饭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孙籍一脚跟上去, 若有所思了片刻,不依不饶起来,“子孺兄你刚那话究竟是何意?王爷怎就入魔了?为有人雇凶行刺的事?”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刚停放马车的位置,相继驻足, 张素微微仰面轻叹,“你可知王爷为何对户部势在必得?”

    “王爷这不明摆着是要与三殿下相争么?”见张素摇头,孙籍一双小眼睛眯成两条缝, “难道不是?”

    张素低眸望过来, “与三殿下较量, 王爷根本不在乎这一个户部,放着唾手可得的兵部不要,却对户部如此执着,归根究底,还是为了那个美娇娘啊!”

    “此话怎讲?”孙籍纳罕,“那个狐狸精怎又跟户部扯上关系?”

    一语入耳,但见张素把眉一皱,“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难听,王爷盖世英雄,自古英雄皆爱美人,这好好的绝世美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狐狸精?那咋们王爷又成什么了。你呀……唉~你看你想的烂法子,让人在纨绔子弟中散布她什么身娇体软,还说她是骚狐狸,这些话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派人一查,有你好果子吃。”

    孙籍不服气,“这法子难道不妙?想睡她的男人趋之若鹜,把她逼出来接客,即便她长得再好看,被别人玷污了,王爷总该弃之如敝履吧。”

    男欢女爱的事,说了孙籍也不会懂,张素长吁短叹,半日没接话,终把两袖一拂,道:“可惜天不遂人愿,王爷竟恰在这节骨眼上赶了回来……许是天意如此,这个女人,是王爷命里的劫数啊。”

    孙籍吊着眉,难以置信,“不是说那狐……那美娇娘被七殿下睡了么?王爷不会还……”他回眸看了看那辆马车消失的地方,双眉紧蹙,“果真是魔怔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既然王爷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我们尽力帮王爷达成心愿便是。”张素掸了掸衣袖,说罢兀自上车去了。

    被落下的孙籍抬手一抚短须,沉眉暗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脚一抬也上了自家的马车。

    天色黑尽的时候,马车抵达了怡心小筑,萧轼是头一次来,下了马车先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将宅院外围一番打量,再才入内。

    怡心小筑并不大,入门便是几丛竹,翠竹掩映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一入院子更是十步一景,若是昼间来此观光,风景必定怡人。

    此处僻静,极少有人来,当初穆长风把那群家妓移出去后,此处便一直空着,如今这宅院里,仅有四名护院的仆人。

    王爷一直未对怡心小筑作安排,是以李霁也未曾吩咐下人置办东西,房中空空的也没个摆设。萧轼倒不以为意,将主楼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全然一副观赏的姿态,最后驻足在只剩一张雕花木床的寝阁内,他对着那张床盯了好片刻,问李霁,“你可有查清楚,当初被查抄之后,第一时间买下这座宅子的是何人?”

    这里起初被查封时,因未搜到什么值钱之物,当时有人花大价钱来买,便直接批复给售卖了。

    这宅子的来历,李霁自然是清楚的,看着王爷如此情态,有些闷闷不乐,却仍是如实回禀,“回王爷,属下探知,当初是乌姑娘母家一位从商的表舅买下来的。”

    萧轼眉头微微一蹙,“既是她表舅,为何后来又把宅子出手了?”

    “听买宅子的人说,好像是家里生意突然遇到困难,欠了债,不得已才低价卖了。”

    原是如此,萧轼目光幽深地思忖片刻,道:“你安排人去拜访她这位表舅,但凡是她的东西,不管他出什么价,本王全部买下来。”

    说罢走到床前抬手摩挲着壶门上的雕花图案,脑海里全是乌凰在此安睡的模样,画面再一转,又是与她在这张床上交颈缠绵的情景,腹下不禁滚过一阵热意,蓦地想起昼间她那句“不要再来了”,手指一顿,再缓缓收回。

    她是恨透他了吧,如今想及用在她身上的粗暴,他确有悔恨之意,她不会如温倩那样,喜欢他的蛮横霸道,无论他想哪般都甘愿顺从,男女之间的情、事,他还真需向某位情场高手请教请教。

    这一夜,萧轼躺在这张曾属于乌凰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从宫里请安出来,萧轼便直奔紫竹楼,这一次,是他宴请七哥。

    萧轼到紫竹楼时,萧昀早已订好了雅间等他,席间一番寒暄,萧轼便开门见山开始请教,“七哥,倘若因误会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做?”

    萧昀举止优雅地喝了一勺羹汤,闻言放下勺子,拿帕子拭了拭薄唇,反问道:“你对小凰儿做了什么?”

    这话听得萧轼嘴角抽了抽,“七哥不过是与她兄长交好,能否不要叫得如此亲密?”

    岂料萧昀把鼻尖一皱,微微倾身嗅了嗅,一脸狐疑问旁边的春歇,“这是哪道菜醋气熏天的,好酸呐!”

    春歇在一旁偷瞄萧轼,神情尴尬地干笑两声,“主子您是知道的,小的这两日鼻塞,什么味儿也闻不到……”

    对面的萧轼面色不太好,眉峰一挑,敲了敲桌子,“七哥你还没回答我。”

    萧昀抬起他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温和一笑,“是你没回答我,你究竟把小凰儿怎么了?”

    把头无奈一垂,萧轼叹了口气,“回京那晚,我虐待了她,当时怒火中烧,一时情绪难控……”

    意思大约明白了,九弟床笫间的事,他自然是不清楚的,萧昀一双眸暗了暗,“没伤着她腹中的孩子吧?”

    提及孩子萧轼不禁黯然痛惜,摇了摇头,“已经没了,我也舍不得的,可她身子太弱,若强行保了那孩子,便是要了她的命。七哥你说,我究竟该如何选?”

    说罢皱眉将面前杯中物一口饮尽,垂头丧气一派消沉,萧昀看在眼里,也是轻轻一叹,“你不是已经做了对的选择吗,当时她脉息太乱,我也无法诊断,只知她气血两虚,确实不宜有孕。”说着起身亲自为他斟了半杯酒,“她当时是何态度?要保这个孩子?”

    伤情中的萧轼微微一愣,神情略显落寞,“我没问过她!”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如此重要的事怎能不问她便做决定?你可知男欢女爱,最忌讳独断专行,既是你喜欢的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你都要懂得尊重她。”萧昀说得有些生气,“若小凰儿一开始便出身卑贱,面对你我这样身份的男子,服从和敬畏之心会胜于爱慕之意,可她出身并不低,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心,越是在逆境之中,越是不容旁人践踏。”

    一番话让萧轼如梦初醒,深眸明暗几许,终苦涩一笑,“难怪她一直觉得跟了我是受辱,的确是我之过。其实去岁初见她,我只觉眼前一亮,当时便动了纳她入府的心思,可随后一打探,得知她竟是靖国公独子的嫡长女,身份已高出穆氏一截,这心思不得不作罢。直到后来听说大皇兄要娶她入主东宫,我心有不甘才起了执念,你知道我与大皇兄之间的龃龉……”

    坐回原位的萧昀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结,可这些本与小凰儿无关,你不能因为一份婚约,便把这些情绪都加注到她身上。”

    萧轼再次执杯一口饮尽,“我承认,是我对她邪念太深,又恼恨她心里眼里只有大皇兄,这才强占了她……”

    萧昀扶额,回想那夜乌凰的样子,不禁摇头一叹,“她与大哥的事,我比你清楚,她阿兄曾跟我念叨过,说她情窦未开不懂情爱,是大哥痴缠不休,毁了她声誉,她父亲才做主把她许给了大哥。”说着又是一叹,“至于那夜,你若能好好相问,她好好跟你解释,就不会有这天大的误会,你冲动,她倔强,生生把事情闹成如今这样,两败俱伤,何苦来哉!其实那晚她毒发难受,嘴里一直喊着的‘殿下’,未必就不是你。”

    此话犹如利刃锥心,萧轼突然间陷入了迷乱,满脑子全是她那个明媚动人的浅笑,除了那次醉酒,她从未对他笑过,而那晚的一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去想,正如七哥所说,自己若不那么冲动,问她一句,听她解释,便不会伤害她以至于她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如今追悔莫及,她是那般恨自己,见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顿饭,萧轼终喝得有些多了,被李霁扶出紫竹楼,上了马车,言瞳问他回哪里,萧轼往凭几上一靠,脱口便道:“夜未央!”

    外头的言瞳愣了一下,“王爷,夜未央已经烧毁了……乌姑娘如今在凤尾轩呢,您是要去那儿吗?”

    然而里头半晌没有回应,想来是醉酒睡着了,刚要上前驾车前往西街,却又听里头沉沉飘出一句,“不去了,回王府!”

    言瞳又愣了愣,双肩一耸,拉扯辔头一声轻叱,两匹马儿便低鸣着缓缓拉动马车。

    阳光从断裂的云层倾泻下来,时辰早已过了晌午,明明吩咐了要回府用午膳的,穆氏精心妆扮了一番,备了一桌子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问王川,王川也说没接到王爷的消息。

    等了这个把时辰,穆氏早已饥肠辘辘,荷叶在一旁小声劝道:“娘娘先喝碗羹汤再等吧,都这个时辰了,王爷或许临时有变动,不会回来了。”

    穆氏有些困倦,微微点头,另一名贴身侍婢荷花忙上前舀了碗百合粥过来,与荷叶一起服侍着娘娘用了一些。

    一碗粥还没用完,外头有小内侍飞奔来报,说王爷回来了,已进了府门。

    穆氏顿时清醒了,困意一扫而空,忙漱了口起身到院儿里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