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苍老厚重的梨木大门被打开，墨余珊熟门熟路，跟管叔打了声招呼，就往里走。

    管叔在后面急得喊了句，“珊小姐，您等等少爷，里头阵法变了啊！”

    被叫到名字的羽褚城少爷耸了耸肩，刻意跟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才慢吞吞跟上去。管叔您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娶老婆，又不跟女人玩，当然不知道她们心里头七七八八的想法有多少。虽然他也不知道。

    墨余珊也是不在意，随意地挥挥手，脚步匆忙，“我知道了，您放心。”

    放心，放心个鬼咯！萧小少爷不知道在里头干了什么，您这多少年就来了一趟，还是被抱过来的，如今身先士卒进去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头子可怎么交代啊，这哪里放得下心！

    管叔想哭。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当然，已经抬脚进去了的墨余珊也的确就是嘴上安慰着，她只听长辈们提起过，却没有实际破过。没办法，小时候也一般不从正门走，七岁前墨方与还总是拉着她直接爬狗洞进来的，狗洞小，她又是在后面，不知道前面有没有阵法，而正式从大门带进来的时候也是被紧紧放在后面保护着，哪知道什么，连破阵都是羽褚城和墨齐还有墨方与无聊时候教的。

    所以说，要破起阵来难度真的不小。

    羽家阵法大多巧妙，合着地形而建，以错落而建的桃树为基，底下灌丛为次，石为主，结合五运八卦，形成一个基础的阵法。这样的阵法明眼人都瞧得出生门，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还能结合阴晴风雨雷电，那便不得了。倘若你能破了今日的阵，明天同一样的地方保不准踏进去半步便是死路，这尚且还没说一年天气各是不同，所以每日甚至隔着几个时辰了阵法都多少不一样，全看本事。

    晴日里进去，阵最易解，只要你保证你出来见到的都是真的，要是因为不确定要后退回去，那生路也没有，除非死解，便是鱼死网破；如下雨天，桃树镇邪也可引雷，到时恐怕生路处也是死路一条。

    因这是百年老宅，一直是羽家嫡系住处，也算羽家族里的总部，存了不少东西，故而古老又先进，如门口的阵法，还有阵法后面隐藏的红外激枪等，别说这之后还有一大堆玩意。小时候还敢玩玩红外线监控什么的，十几年过去了，长大了，也更先进了，不管看面子还是自己有没有本事，反倒不敢乱玩。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不过才是一瞬，墨余珊已经想了许多，却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还是一团迷雾。

    “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兑上缺西方双泽，巽下断东南无风，艮覆碗东北齐山，震仰孟东方四雷，离中虚南方真火　坎中满北方六水……生门，找到了。”墨余珊往那棵桃树下走去，猛然顿住，转头看向四周，皱着眉打量，突然想起今天是个晴朗天气，又是气爽的秋日，迷迭香正开着。这种小巧的灌木最喜温暖天气，因有驱虫同清新作用，管叔便任其生长，如今怕是太多了。

    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对各种隐藏的爱的回忆。

    你给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请你永远留住对我的爱，思念我、回想我。

    “唉。”墨余珊叹了口气，揉了揉眉，看来自己是太急了，为了一个执念竟是急不可耐，先前在车上时对羽褚城那般冷淡，如今又抛下他先行进来，两个人遇不到一起，又都有小心思，耽误点时间看来是难免了。

    于是她认命地回头，抬眼看见的却不是她以为应当看见的那个老人，而是…

    “程潇？”

    墨余珊一直以为对墨方与那样明明应当血浓于情却对待如陌生人一般，已是恨到骨子里了。她的爷爷在临走前还说自己真名方与，方与…也不知何意，心中只有私情，却偏偏多了墨姓，是墨姜如的后人。

    她看着地上的草越想越气，心中为此波澜起伏，面前的幻像似乎摇动几番，变成了老人的模样向她走来，很快又变了回去，定在她面前，未待墨余珊反应过来那双鞋子，开口道，“傻子，你在这里干嘛？”

    低沉又带点磁性的嗓音，轻声如情话般动听。原来他才是她心上的魔吗。

    墨余珊一下抬起头，脑子却跟不上，“你怎么在这？”

    她是被坑过的人，也经历过许多次幻像，每次都认了出来，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她隐约觉得这不是幻像，却更像真人。

    所以她才有些犹豫，纠结着要不要一脚踹过去直接破了，但是又有些担心，毕竟人命关天。

    “父亲去陪外面的小三了，我代他送报告给羽伯父。怎么，有问题？”程潇蹙眉。

    他比墨余珊长一岁半，跟苏越雅还有羽褚城都是高三年级1班，年初过完了生日，现在虚岁17，比墨余珊高了半个头。

    “额…没问题。”墨余珊有些心不在焉，同时还有点心虚。

    为什么出来的是他？莫非是因为今天看见了？她想起下午那个蓝色的身影，清冷绝世如雪一般，让人不敢亵渎，和羽褚城温润无锋的气质一样惹人瞩目。怪不得两个人并列校草。

    程家三少比羽家大少晚三个月出生，但是一个高二，一个高三，都是天之骄子。

    “哦。”他抿紧了唇，手里拿着的一沓纸被捏皱了也没发觉，脚也没动，就定在那里。墨余珊以为他要说她，也不敢动，默默盯着地。

    “你…跟羽褚城关系是不是很好？”他犹豫很久，吐出一句话。

    “羽褚城？嗯啊。”墨余珊没搞懂他想做什么。

    “那你喜欢的…”

    羽褚城在后面想着事情，突然眼前出现羽凌的脸，吓了他一跳。

    “阿城，”羽凌看着儿子，面容慈祥，目光锋利，“苏家和羽家都是百年经营，你该听为父一句劝，跟越雅好好相处，到了年纪为羽家开枝散叶，好有继承人。以后这家不想待了你也可以走，不至于像我一样被束缚。”

    “我的事，父亲从来不会逼我。”羽褚城面带微笑，眼底亦全是笑意，运气一掌打了过去。幻像消散，他就继续往前走。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你心里的人一直是墨余珊？”苏越雅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心思稍滞，腰上已被缠绕。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抚摸着腰部，他感觉到身后湿哒哒的，有人在不断抽泣，魅惑的哭腔也不断从耳边响起，“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夜无大人啊…”“奴家好想你…”

    羽褚城听见那句“夜无”皱紧了眉，又听见那个自贬的“奴家”用词，眼底蓦然冰霜。他嗤笑，将手缓缓抬起，放到那双手上，也装模作样道，“难道不是你的心里，一直没有我吗？”

    “夜无，我倒是从没听你说起过他，嗯？”羽褚城感受到后面的人被他渐渐冰冻，嘴角露笑，说得云清风淡，又仿佛吃醋。

    不紧不慢破掉自己的幻阵后，一层雾消散，羽褚城隐约看见前面的似乎是墨余珊。

    果然还没出去，当真是心志不坚。他轻笑，又怕她有闪失，走过去打算同她一起破阵。

    “羽褚城？嗯啊。”前面传来墨余珊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名字，脚步变缓。

    “我喜欢他。”

    他猛地顿住步伐，满脸错愕。

    “为什么，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喜欢这样的男生。”程潇惊讶，眼里划过一丝复杂，嘴角似乎因为难以接受而有些抽搐。

    墨余珊看着程潇，压下心里的不适感，轻轻地，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温柔地说：“我喜欢，就好了。”

    程潇抬头看了眼不远的枯树，叶已凋零，只留灌木还是青绿色，地上盛开着高高矮矮的迷迭香，有人站在那里，白衣俊颜，如一幅画。

    墨余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得很清楚，羽褚城正看向这边，一脸错愕。

    他大概是听见了。虽然喜欢程潇这件事情墨余珊跟羽褚城还有苏越雅说过很多次，但是在不清楚是不是幻像的基础上这么就告了白还是第一次。料想是他被吓到了，所以站着没过来。墨余珊向他挥手，本想跑过去拉他，却看见他一步步后退，直往西南跑去，到了后来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她也就知道生门大体位置，回过头看见程潇还站着，面容含笑，眼神却是空洞，半条胳膊已经没有了，这才想起刚才自己一兴奋什么都没想，幻像因此就自然要消失，所以也不管了，径自往西南跑去，不过几步便出了今日幻阵，老宅容貌显露眼前。

    －－－－－－题外话－－－－－－

    哇，归雪终于要出场了，我也等了好久…

    什么是友情，又怎么界定这是友情还是爱情，身在庐山中，还真难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