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塞罗带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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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麻风病?”恶犬重复了一边, 厌恶地看着那条黑色皮带, “哪儿来的麻风病?”
“你看, 尊敬的大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您不能碰这种东西。”塞罗歪着脑袋,小脑瓜转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您也看见了,这位先生……手上满是绷带……”他指了指床上的男人, “这么热的天气,他来的时候还穿着长袖呢!”
“是这样吗?”恶犬转头问老实巴交的老汉斯。
老头疯狂地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是的, 大人。这位客人下午到来旅店, 说要住店。整个旅店的人都看见他穿着长袖。”
恶犬双眼微眯,指着床上的男人说:“把你的手放下来,让我看看。”
“还是不要了吧, 他简直丑得要命!”塞罗连忙说, “他脸上的皮肤和融化了的蜡烛差不多!嘴巴的皮肤一点不剩,和去年你们在地窖里挖出来那颗, 就是那颗在啤酒里泡了好几个月的脑袋没什么两样。”说着他还逼真地干呕了几声, 等他喘过气来, 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靠太近说不定会被传染上麻风病!”
塞罗的话明显引起所有恶犬和治安员的不适, 去年轰动罗河冈镇的谋杀案正是这位恶犬办理的。虽说两个多星期之后抓捕到了凶手, 但是它造成的影响还没有这么快散去。
有两名治安员也跟着塞罗、干呕了几声, 所有人——包括老汉斯——都捂住了嘴。恶犬脸色惨白地咳嗽几声——当时那颗脑袋被展示在镇上的公告板附近,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见过。
“二楼有好几间房子呢,尊敬的大人!”塞罗看见对方的神情有些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地继续说,“你们看见那个人或许是冲这里来了,但是也可能去了其他的房间。我在这里没有看见任何人在这期间进入到这间房子里。”
“尊敬的大人,如果在这里耽搁得太久,让那个可恶的混蛋给跑了,那就不好啦!”塞罗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他把眼睫毛眨巴得像煽动翅膀的蝴蝶,“我相信你们会给那个恶棍点颜色瞧瞧的!要是能够抓到他,一定会让他好看!尊敬的大人,你当然可以怀疑和审问我,我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啦,让那个该死的混球跑掉,那可就划不来了。”
恶犬用他那双狐狸一样的双眼打量塞罗,直到看得塞罗难堪地低下头。“我们走。”他终于放过了可怜的小侍应,朝他的手下使眼色示意离开。
临走时,恶犬还不忘戏谑地冲着塞罗笑:“麻风病人你也敢咬,真是只小野狗。真不怕得病吗?哦,不不不,笨蛋是不会得病的!”
塞罗自嘲地夸张假笑:“是啊,我是笨蛋嘛!才不会得病!”
老汉斯被横蛮的恶犬揪住衣领,连拖带拽地离开。罗河冈镇的治安官和其他地方都不同,他曾经参加过古德斯城的进攻和防卫战争,与埋头对付文书的恶犬比起来,他可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曾经喋血沙场的硬汉。也只有他这种手段和态度同样强硬的人,才能够镇压得住罗河冈镇众多的帮派和流民。
他们离开之后,塞罗赶紧闩上了门。他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许久,在旅店二楼住宿的客人无一例外都被叫了起来。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恶犬带着什么都没有搜查到的治安员,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老汉斯旅店。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塞罗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坐在冰冷的地上,他脑袋瓜里乱糟糟的。
打断他思路的是他离地的双脚,那名神秘男人轻松地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塞罗感到窒息,两条长腿无助地乱蹬,小脸憋得通红。
那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背着光,俊美的面庞严厉得宛如死神。他手持冰凉锋利的钢铁,贴在塞罗脖子上。
昨夜光线过于黑暗,塞罗没能看得很清楚,现在这冰冷的钢铁紧贴颈部皮肤,他才发现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武器。约莫三吋长的锋刃,短小的刀柄都说明——这刀只能用来剃指甲,根本捅不死人。
但是,被这样锋利的道具抵住脖子,割破喉咙的话,塞罗不认为自己还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这人的战斗技艺和力量,都远远在他之上。
“哈啊……我……不会……哈……”他憋红了脸极力挣扎,双手无力地在那神秘男子的强壮的上臂上抓挠,略带粉色的脚后跟胡乱踢打门板,“哈……告密……”
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击声,震动得抵在门板上的塞罗脊背发麻。嗓音粗哑的男人敲门咆哮:“昨天晚上闹了半夜,今天一大早又开始了!”
塞罗难堪地抓住神秘男子的胳膊,试图用双脚踩上门板稳住身体,不让窒息感来得那么强烈。
“别动……”这名男子逼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他带有警告意味的声音,令塞罗肌肉僵硬。从背后传来的震动和敲打,更是让塞罗害羞尴尬,不知所措。
老汉斯对客人道歉讨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示意让客人下楼之后,传来一阵老人特有的嘶哑而又剧烈的咳嗽声。等他清好嗓子,敲门声和吼叫又响了起来:“塞罗!该死的懒鬼!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点去端早餐!我雇你可不是让你睡大觉的!”
“安静……”神秘男人低声说。
塞罗闭上嘴,感觉握住他脖子的力量松了一些。他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握住他脖子的手终于放过了他。他跪坐在地,瞪大眼睛大声喘息,冰凉的钢铁依旧紧贴脖颈,他不敢乱动,也说不出来话,除了剧烈喘息,不敢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出格举动。
“塞罗!你还在磨蹭什么!”
这栋旅馆几乎和罗河冈镇一样古老,塞罗毫不怀疑它的年头,尤其是在门板顶上的尘土沙沙往下落在他头发里的时候。老汉斯近乎于疯狂的锤击,让破旧的木门不堪重负地呻、吟,下一击就可以锤爆门板,当它当场倒地。
神秘男人用小刀挑起塞罗下巴:“回答他。”
塞罗不住地嘶气,两眼直直紧盯锋刃:“是……是的——!我……我很好……哈……我马上……就……就来……”
老汉斯走了,贴着塞罗脖子上的钢铁也收回神秘男子的皮质刀鞘当中。那样一把小刀,在他的腰带上显得毫不起眼。它是那么普通平凡,不引人注意,甚至在第一次见到这名男子时,塞罗都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了这样的小刀。
但他竟然还贴身带着,即使是睡觉都挂在腰上。
塞罗整理了片刻思绪,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当时,这家伙,他的小刀,没有收回刀鞘。这不由得让塞罗更加好奇起来。
他们这些外乡人,到罗河冈镇来做什么呢?买下他,是掩护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神秘男人戴上面罩,他透过皮革的声音显得阴郁而又沉闷:“别想告密。”
简单直接的陈述句,陈述的却是一个致命警告。塞罗还不会傻到会承认自己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确实考虑过在保证自身安全之下,跑去找恶犬的想法。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瞬间,一点也不长。
“不,不……我……没有……”塞罗慌乱地抓住掉在地上的毯子遮住身体,缩得小小一团盯住脚,大口大口地拼命吸气,“我……如果要……要告密……就……不会……哈……说谎救你……”
在晨曦之中闪耀的银发被拢在一起,神秘男人将它们向后梳理服帖,罩进兜帽之中,一根发丝都没有漏出来。很快,他那张完美得超乎想象的面孔又笼罩在阴影当中。
“走。”他对塞罗歪了歪脑袋。
塞罗连忙爬了起来,拾起自己胡乱丢了一地的衣服,再快速一件件穿好。他穿衣服时,神秘的男人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当中,静静地观察他。如果不是塞罗早知道,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于这个房间内。
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塞罗有些难堪,但还没有表现得太过。不过当他要去打开门闩时,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
他伸手摁住胸口。
那里既平坦又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塞罗瞬间慌了神,他嘴里嘟嘟囔囔不停,转着圈地在屋内疯狂地翻找。坐在角落当中的男人一言不发,沉默冷静地注视着他,好似阴影的一部分。
终于塞罗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宝物,他小心翼翼地将连着小口袋的皮绳拉起来,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又吹了吹。“天呐,天呐……”他低声嘟哝着,自言自语个不停,“宝贝儿,你可不要这样吓我。没了我的幸运女神,可要我怎么办呢?”
打开口袋,塞罗从里面倒出一枚硬币,摊在手心里爱不释手地瞧了又瞧。“还在,还在……”他拿起硬币放在唇边吻了好几下,才重新装好它,把绳子挂在脖子上,把口袋装进围裙里面。拍了拍胸口,感觉抵在手心当中的触感,塞罗轻声喟叹,无比安心。
“真是太好了。”这是他的宝物,只要一时半刻离开他,他就感觉心焦难忍。
要说那硬币,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它不是真正的硬币,甚至连金属都不是。它只是一个粗糙简陋的圆形。用陶土捏成,仿照真实硬币,一面刻着迎春花,另一面是海螺。它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一个铜子儿可以买上一大把。
要是其他人看见塞罗这样宝贝这小玩意儿,任何人都会感到好奇。但是那名神秘男子并没有,或许他自己的真实生活,比塞罗的这点小秘密更加不合常理。
塞罗穿戴完毕,临走时还对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点头示意。
撞他的人身体稳定得像座铁塔,只是轻微晃动几下,很快稳住了身形。塞罗抬头一看,对方冰冷凛冽的气质与驽尔如出一辙,仿若冻结在寒风当中的眼神,正冷冷地看着他。
是那名被大眼叫做“铁拳”的男人。
铁拳冷漠地绕过塞罗走开,和绕过地上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塞罗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起来,拍掉手上的泥土,冲他喊:“嗨!就算你不打算道歉,我也原谅你啦!痛哭流涕地感激我吧,混球!”
“小子,你迟早会因为你的口无遮拦而付出代价。”铁拳回过头,目光锐利而又冰冷,“你要庆幸,不是在现在。”
“哦,你要和我打架的话,我奉陪呀!”塞罗满不在乎地耸肩,“今天晚上在石墙酒吧参加赤拳搏击,我来做你的对手。放心,我会压上全部的钱买你赢,怎么样?”
面对挑衅,铁拳视若无睹,那冷静的样子,和驽尔完全是一个路数。对于金牙手下那些恶棍和混混,塞罗简直再也清楚不过,他们绝对做不到如此的隐忍。
特别是在有绝对优势和实力的时候。
目送铁拳走进石墙酒吧,塞罗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还没有走到酒吧大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大眼的哀嚎。
“该死,你还有什么事情比今晚的搏击更重要的?”大眼那破嗓子哀嚎起来,比用指甲挠门好听不了多少。塞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靠在门框上看见大眼正在冲着铁拳抱怨:“有重要的事情?你一个流民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老板就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我明天来。”铁拳简短地说,转身离开石墙酒吧,没有给大眼任何商量的机会。
“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了你!”大眼冲着铁拳的背影直嚷嚷,“在你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这样做,老板会不高兴的!他会叫你好看!”
铁拳挂着一脸冷硬的表情,完全不搭理大眼的叫嚣。他甚至没有去瞟一眼塞罗,好像这些街道上的混混对于他来说,就和在地上爬行的蚂蚁差不多。
“嗨,大眼!”塞罗打趣地冲着大眼喊,“不然你今天晚上拜托金牙亲自上场呀!”他丢下这句话,以及在空气中的清亮笑声,快速地跟着铁拳出了门。
从石墙酒吧传来的咒骂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不清。塞罗做出一副要回老汉斯旅店的样子,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在铁拳后面。铁拳看上去没有意识到被跟踪,然而当路过街角的转角时,塞罗竟然把他给跟丢了!
在以前,塞罗从未遇见这种情况。铁拳是一名外乡人,来到这里不过三个月,他竟然对罗河冈镇的大街小巷熟悉到这种地步,知道从这个路口拐入的蜘蛛小巷,地形有多么复杂。
蜘蛛小巷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巷道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别说是外地人,就连不经常在这条巷子里走的本地人,也会因此而迷路。
铁拳可能拐入了任何一条路。蜘蛛小巷的巷道区域内,是罗河冈镇最大的贫民窟。外地流民和本地穷人以及那些身份不明的黑户,都会住在这里。肮脏恶臭的巷子里,低矮的茅屋拥挤在一起,好似一坨一坨不可名状怪物互相倾轧对方的身体。谁能够在这场角逐当中获胜,把对方挤垮,谁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自视体面的本地人想来拒绝踏入蜘蛛小巷。这里很危险,罪恶以饥寒的名义,在此结下暗网。塞罗刚刚到罗河冈镇时,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当初老汉斯的收留,他恐怕也和居住在此的居民一样,终生与黑暗为伴,以痛苦为食,同饥饿为邻,视死亡为友。
塞罗深呼吸一口气,踏入蜘蛛小巷。他对这里的路径还算熟悉,就在三个月之前,塞罗还曾经穿过蜘蛛小巷,抄近道会老汉斯旅店。
五分钟后,塞罗迷路了。
仅仅几个月时间,蜘蛛巷道竟然改变了它的面貌。巷道里原本塞罗记得的路变成了死胡同。有些房子好像被一名巨人给连根拔起一般失踪掉,而且,这里还多了许多新房子……
转了好几圈,塞罗都没能找到深入巷道的路。别说进去了,就连出去的路也找不着。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废弃茅屋门口,塞罗双手托腮低垂着头生闷气。
隔着一间茅屋传来的脚步声,吸引了塞罗的注意。刚刚塞罗看过,这一带好几个月都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竟然会有人路过这里?他猫着身体爬进屋子,从破洞的墙壁上眯眼往外瞧。
两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此,但只有一人的脚步声。从背影看来,塞罗一下子就认出来其中一人,竟然是是明明已经向他告别过的驽尔!
另外一名男人的身影,塞罗也认识,虽说不是很熟悉,但他看见了那家伙的侧脸。
那家伙是罗河冈镇有名的男、妓——蜜桃。
半年之前,蜜桃来到了罗河冈镇,凭借自己的性感风情、与欲拒还迎的手段,把镇子里那些急、色、鬼耍得团团转。传闻任何男人被他的眼睛瞟上一眼,立即就会拜倒在他脚下。
现在蜜桃正扭动身体,与驽尔走在一起,并肩款款而行。他们似乎还在低声说话,隔得太远,塞罗只能听见蜜桃那甜美的声音,如同吟唱一般的低柔语调。
他们并肩拐过转角,很快就消失在塞罗的视线当中。
塞罗和只小猫似地扒拉被钉死的窗户,气哼哼地低声嘟哝:“驽尔这个装模作样的笨蛋!情愿在这种脏兮兮的泥坑里打滚……也……”委屈巴巴地扒拉了半天,也没能弄出可以让他通过的窟窿来,他干脆地放弃了这个念头,满肚子酸气气走出房间。
“明明说的不讨厌我的。”塞罗闷闷自言自语,低头踹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头撞上墙壁,反弹到路边的野花上。黑色蝴蝶受到惊扰,煽动翅膀飞向天空。
那是,驽尔的蝴蝶!塞罗猛然清醒过来,轻巧地爬上房顶,踩着腐朽破旧的木板与茅草,跟着蝴蝶一路向着贫民窟的深处走去。
蝴蝶舒缓优雅煽动翅膀,在阳光中显得格外虚弱。跟着它,塞罗来到一处以前没有见过的房子,新的茅草和木板散发出的味道,表明它才被盖起来没多久。
靠近那所房子时,黑色蝴蝶好似碰到了什么屏障,如同被吹散的烟雾一般凭空消失在塞罗面前。塞罗小心地从房顶上爬到地面,正好听见这间房子里有人在说话。门开了,似乎有谁走了进去。和其他蜘蛛小巷的房子一样,这间新房子也不可避免有一些裂缝。
塞罗找到了那个裂缝,从缝隙当中,偷偷向里望去。
铁拳在那里,为驽尔解围的大块头北地男人在那里,耍小刀贿赂过恶犬的阴郁男人在那里,推门而入的是蜜桃和驽尔。原本坐着的三人站起身对驽尔点头致意,看得出来,驽尔在他们当中地位很高。
他坐到早就为他准备的位置上,面前放着一张罗河冈镇的地图。蜜桃闩上门,坐到驽尔身边。
五名男人围坐一圈,遮挡住大部分地图。塞罗只能看见驽尔缠绕着绷带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大约星期五,她会经过罗河冈镇。”他说,“可能在夜晚会到达,在镇子外面扎营。”
“希望他们不要绕路。”蜜桃甜腻的声音让塞罗不满地撅起嘴,他似乎向驽尔靠近了一些。“那样整个行动又要白搭,枉费我在这个贫穷肮脏的破地方呆了半年多。”
“不经过罗河冈镇大道,必要绕过整个罗河冈。”阴郁男子冷冷地说,“蜜桃,有什么抱怨等一切结束再说。”
“我只是好心提醒。”蜜桃无所谓地耸肩,看驽尔的目光显得十分玩味,“是否成功,不在于我,也不在于你,夜羽。只要蝴蝶状况还好,我们会成功的。”
驽尔紧皱眉头,沉默凝视地图。
“得了吧,蜜桃!”五人当中最为高大的壮汉低声咆哮,“半年之前我们是在普鲁士帝国行动,不仅要面对她的护卫队,还要面对血手的探子们。要不是你被斥候发现,我们不会再进行第二次行动!你应该感激蝴蝶,他为了救你还受了伤!”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白熊。”铁拳挥手示意让蜜桃闭嘴,锐利的目光盯着驽尔,“这次蜜桃立了大功,他的情报十分准确。”
夜羽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两个多月之前你也这么说。”
“好了,没人会料到她竟然在普鲁士帝国耽搁了这么久。”铁拳说,“现在她的队伍已经在城外不远,我们应该先确定行动计划,而不是翻旧账!”
“铁拳说得对。”蜜桃轻抚自己的脖颈,笑得十分性感。
看见蜜桃那副样子,在偷看的塞罗忍不住啐了一口:“哼,搔首弄姿的放荡骚货!”他一出声,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屋内五人比塞罗的反应和动作更加迅速,他们甚至没有问一句“谁在外面”,白熊立即撞破墙壁,把塞罗拖进屋内。
“咳……咳咳……”漫天粉尘让塞罗嗓子痒得要命,粉尘尚未褪去,白熊就像提小猫一样抓住他后颈的一副把他给提了起来。
“他今天下午也跟着我。”铁拳双手抱臂,警惕地盯着塞罗,“是探子,杀了他。”
白熊粗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掐断塞罗的脖子,塞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夺走了语言能力。
“他不是探子,放开他。”一直沉默的驽尔从地上站起来,锋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白熊,“他是我的人,别碰他!”
南境的夏天里,一般人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裹紧全身。他的样子好像从哪个麻风岛上跑出来,因为手指生病而萎缩的麻风病人。
大眼眼神不善地打量来人,显然对方破旧斗篷之下的服装,没能让他满意:“我们只收现金。”
金灿灿黄澄澄的金币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他指节之间翻滚。
毫无疑问,塞罗面临目前人生当中最大的危机。而能够帮助他化解危机的金子,却不在他自己手里。塞罗盯着那枚闪亮金币,那金光直射眼底,差点没让他失明。
塞罗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东西,它的颜色是那么好看,形状是那么优美,而且,还值钱得要命!
这简直就是大白天活生生的奇迹出现在眼前!
即使是手指缠绕着绷带,麻风先生的手指依旧灵活。他轻巧地转动金币,那枚金子在他手中翻滚不止,好像给他每一根指头都戴上了一枚金戒指。
亮闪闪的黄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好像被人捏住要害的鸭子一样伸长脖子,眼巴巴地张着嘴死死盯住那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塞罗也是眼巴巴望着金子当中的一员,这金币可以救他,却永远无法属于他。
“能赌一把吗?”塞罗几乎要从笼子里蹦出来,他的行为为自己招来一棍。他痛得大口嘶气的同时,龇牙咧嘴地冲着大眼喊,“让幸运女神来决定吧,大眼!金币给我,我来抛!迎春花那面落地,这笔账就算了,海螺那面落地,我双倍赔给你。”
大眼笑得好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他疯狂地假笑着,狠狠一棍敲在铁笼上:“别想耍花招,小子!这里我说了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塞罗无奈地说,“你说了算,你说了算。”他在内心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想着大眼你这混蛋千万不要落单,不然我要你好看。
那神秘的男人把玩着金币,声音冷漠得能够让鲜奶结冰。“没谈妥?”他漫不经心地将金币抛到空中,又灵巧地接住往兜里揣。
“把金子给我,”大眼急切地盯着他,贪婪地伸出手,“他就是你的了!”
缠绕着绷带的拇指轻巧地弹开金币,黄色亮光照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大眼手里。大眼拿着钱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后,放在灯光下用没瞎的那只眼睛仔细观察咬痕:“伙计,他归你了!”
人群让开一条路,让可能患有传染病的男人通过。
塞罗被粗暴地从笼子当中拉扯出来,一时间失去平衡打了个趔趄,撞进那名神秘男子的怀里。和他看似瘦弱的外表比起来,他的身体简直坚硬得像一块花岗石。塞罗本能想要逃走,但他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衣领往后一带。塞罗失去了平衡,再次跌进同一个怀抱。
这位患病的男人,力气简直大得惊人,他抓住要逃走的塞罗,毫不费力地将男孩抗上肩膀,顺便拉上了他的裤子。
“有房间吗?”他冷冷地问。
“这伙计已经等不及了!”大眼的手下下流地吹着口哨,引来周围的看客的哄堂大笑,好像不是在看一名无辜男孩在为即将到来的厄运做最后的挣扎反抗,而是在看一出滑稽戏,“多可口的小家伙呀!他们还没上床,他就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啦!”
他的话引得石墙酒吧里的人哄堂大笑,一片乱哄哄当中,被冷落的猪脸男愤愤不平地吼道:“是我先买下他的,这不公平!”
大眼摊开手:“别担心伙计,等这次之后,他很快就会贱得值不了几个小钱!何必要去争这第一次呢?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如果,塞罗不幸感染了麻风病的话,这一天会到来得更加快速。
大眼好不容易止住笑,转身对塞罗和他的买主说:“你应该去老汉斯旅店,那里应该有房间,他就在那里工作,你以后都可以在那里找到他。对了,你应该给他弄个口嚼带上,这只小野狗可是会咬人的。”
神秘男人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出石墙酒吧。
他们刚刚走出酒吧,塞罗就被放到了地上。
“去旅店。”他说。
十几分钟之后,塞罗领着他的买主进了老汉斯旅店。
“塞罗,你这个懒鬼!”老汉斯从厨房钻出来,他闪亮无毛的脑袋,瞬间大厅变得亮堂。光是靠这个脑袋,他就可以省下不少照明费,“你跑到哪儿胡搞去了?你的手怎么被捆起来了?你又惹事了!我可没有钱再给你还赌债或者是从监狱里把你保释出来!”
“这,这位客人要一间房。”塞罗可以和金牙的恶棍打架,却不敢和老汉斯顶嘴,他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指着站在身边的男人,“这个,我等会解释可以吗?”
“我买下了他。”男人冷冷地说,“去开间客房来。”
老汉斯疑惑地盯着塞罗:“什么意思?”
塞罗咧开嘴,笑得十分尴尬:“嗯,字面上的,意思,吧?”
“那你,领他上去。”老汉斯说。
塞罗在二楼找了一间空下来的房间——这件老旧旅店的空房不少——告诉客人可以随意使用这里。“如果有需要,请您叫我。”塞罗缩了缩脖子,抬起手腕上的绳子说,“我去处理一下这个。”
他用肩膀顶开门,正准备走,却被人抓住后颈给拉了回来。
“嗨,别这样——!”塞罗现在被捆住双手,要抵抗这样一名强壮的男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人如同丢一口袋粮食一样,把塞罗丢在地上。可怜的年轻侍应惨叫出声,捂着摔下去时撞上的手肘,装作痛得打滚。
男人冷漠地转身闩好门,不顾在地上打滚呻、吟的塞罗,径直走到床头,拿起装满水的陶罐,倒了一杯水。塞罗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腰包里掏出小指粗细的瓶子,往水里滴了几滴不知名液体。
在塞罗还在思考那杯水里面被加了什么时,杯沿抵住了他的嘴唇。“喝了它。”那名神秘男人的声音比第一次和塞罗开口说话时要清楚许多。他说话时,脸上被拉开的绷带更大一些,露出一部分颜色浅淡的嘴唇。
多数麻风病人,都容颜可怖。而嘴唇作为人脸上最为脆弱的软肉,总是最先变形腐烂的那种。塞罗本以为会看见他白森森的牙齿,但他的情况看起来,或许病得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重。
“我知道了……”塞罗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双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他不掩饰自己给水里下了东西,并且要求塞罗主动喝掉,这不会是什么毒、药,他不想要自己的命。
“乖孩子……”那神秘男人低声说,他粗粝的声音在药物的作用下,在塞罗脑袋里回响。
塞罗以为,这最多不过是用来增加情趣的催、情、药之类,但他低估了这药物的作用。喝下去之后,塞罗的胃好像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揪住,它疯狂地在里面翻搅,勾起强烈的火焰,似乎要从嗓子里冒出来一般。
“这是什么?”塞罗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疯狂抽搐的胃部,弄得他完全没办法保持片刻平静。
神秘男人没有回答,他兜帽下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夜空之中的星辰。他静静地注视着塞罗,仿若清冷星空之下的雕塑。
“该死……”这药物比塞罗喝过最烈的酒还要猛烈,他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如果可能的话,塞罗想要保持清醒,因为他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对待,他还想要再尝试反抗一下。
无助地趴在地上,塞罗扒着地板慢慢向被闩上的门爬去。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门板,立即就被人捏住脚腕给拖了回来。他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那神秘的男人花了大价钱,来买下他一夜。头晕眼花的塞罗被翻了过来,而后,被重重地摔到床上。
看来今天晚上,不把他玩残,都算这名买主仁慈。
“怜惜我……”在混沌将塞罗完全吞噬之前,他如同小猫一样呜咽着开口,“求你……”
神秘男人目光微微黯淡,拈起塞罗婴儿般柔软的黑发,在手指之间揉搓。他缠绕着绷带的下巴,线条十分英俊,若不是因为疾病而毁容的话,或许以前是一名顶好看的男人。他的嘴似乎在开阖,可惜塞罗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塞罗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真可惜啊!
塞罗再次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他撑开沉重酸痛的眼皮,环顾了周围。他很快就确认了下来——他还在老汉斯的旅店内。天花板上有一个拳头大的洞,老汉斯一直都没有足够的钱来修缮,所以每当下雨天,房顶都会漏水。
夜已经很深,星空黯淡无光,月亮早已落下,塞罗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一片沉默寂静当中,从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都清晰可闻。
似乎是治安官和治安队,在喊着抓贼。塞罗头痛欲裂,这状况和宿醉差不多。他费劲地坐在床边,用力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