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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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沽安回到江城什么事都没做,每日夕阳落下后漫步走到游乐园,人是世界上最智慧的灵长动物,模仿能力是每个人的本能,幼时学人说话,学着走路。年少时学天文地理。那些玩累了的小孩一路跑过去抱住妈妈,看着妈妈递上水,看着孩子开心的咬着糖葫芦。不忘将糖葫芦递到妈妈嘴中。

    她在想,那个妈妈应该觉得那糖很甜,甜入心扉的那种,脸上洋溢的幸福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站在旁边看得太久,小孩子从妈妈怀里出来时注意到她,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将木棍递到她面前。

    在小孩的世界,幼儿园的小朋友吃零食时,她也这样看着别人的。

    小孩的妈妈生出忌惮。

    她快步将孩子抱在手里,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连哄带骗将小女孩抱走,转弯时她回头看见刚才的女人手虚空抬起,似乎在抱一个隐形的孩子。加深她的想法,快步离开游乐园。

    介盼生刚回来,家里知道他回来那里肯放过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安排他去做些别人不好处理的事情,每日都在外面忙着开会见面,几天下来见到代沽安的时间也不多。

    第一个合同签完,是笔服装品牌的买卖,现在国内市场需求量大,但品牌质量参差不齐,更多的不过是打着几个国外设计师的幌子大把大把的捞钱,他要做的是将国内口碑还不错的牌子收购,化整为零将它打造成更为精锐的品牌冲击国际市场,价格谈的不错,也不枉这几天的劳累了。

    “盼生,就我们聊了不到五分钟,你已经最少走神五次了,怎么有新目标了。”

    介盼生白了眼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依旧肆无忌惮的笑着,脸上笑意意味不明,不介意听听八卦丰富下生活。

    他看了眼手表,与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赶过去的时候她站在地铁口四处张望,走过去俩人直接奔向了家具城。家里的家具早就过时需要换一换了。

    导购员远远瞄了前面的一对夫妻,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绝对不是个缺钱的主,这种人选东西向来只看喜好,不看价格。这个月业绩达不达标就看今天的了。整理了发型迈着小步挪过去,热情的同他们介绍这里的沙发。

    低背,高背,皮质,布质,藤艺,欧式,美式,韩式,日式,现代分格一应俱全。

    代沽安扫了眼琳琅满目的沙发,有些头痛。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原来沙发还有这么多讲究。

    还是介盼生随便选了个明灰色布质的,准备走时她一眼看上了个墨绿色的丝绒沙发,最多能供俩人坐下。

    家里不适合这种颜色的。

    有个房间墙壁是深红色的,正好配这张沙发。那里是她以前休息喝茶的地方,她的私人空间。

    俩人又去别的区域溜达一圈,零零散散的买东买西。

    他发现她买东西完全看着心情来,比如黑漆漆的碗,他敢保证,回去后这个碗的下场是束之高阁。

    她不管,有什么关系,看着赏心悦目就好了。

    俩人决定再逛一会别的,突然介盼生叫她,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是店铺展示柜里的模特。

    你觉不觉得我们也需要买衣服。

    什么衣服。她不解。

    情侣装啊,你看那家的很好看。

    代沽安似笑非笑的答道,我觉得不需要。

    留下介盼生在原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去。

    回来时身上还有之前的酒味便冲了个澡,身上只裹了一层浴巾,出门便看见她靠着门口,目光涣散,神情淡然。

    心里一咚,莫不是白天情侣装的事让她不开心了。

    代沽安偏头侧目勾唇看着他,我要见我的孩子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代沽安眼梢带着笑意,带着挑衅。眼里明晃晃看戏的意味,在期待他会是什么反应,尴尬,懊恼亦或沉默走开。

    一个女人明知一个男人不怀好意,无视拙劣的借口让他住进家里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反应什么,脑海不断回响起关键词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孩子呢。

    可是,为什么,她不能有孩子呢。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假思索就得出最合理的解释,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是个为人母亲,利用空闲时间出去独自旅游一番的人。

    那么她必然是离婚了的。

    孩子,大抵被养在别处,她偶尔探望。这个别处,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的爸爸了。

    他忍不住冲动想去看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完完整整的占有她。不过他受过的教育显然让他不会像刚出头的愣小子一样跑过去跟别人打架一较高下。

    那是动物界惯用的手法。

    代沽安挑眉,对他的回答表示不满,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出现不相干的人。

    他从容走过她面前,对她无声抗议视而不见。

    夜幕毫无意外的笼盖住沉云,她站在阳台前,靠着斑驳的白色围墙,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它渗透在这件房子的每个角落,精心擦拭的长泾青花瓶中插件过时的绢花,上面的灰尘格格不入。墙上的爬山虎伸着卷须青藤蔓延着围栏。

    熟练的抽出烟,点起烟时他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深色衬衫挺括绅士,西装革覆融入这个城市。

    他看见她手中的烟盒,绿色繁花紧簇,异国文字的标志,并不是他了解的任何一国文字。她将烟盒递到他手中,笑他就跟这爬山虎一样。

    爬山虎也像你这样反客为主。

    介盼生难得认真,那是因为你太淡然,淡然到下一秒便被喧嚣吞噬,而你也只会默默看着黑暗丛生,不去挣脱。

    这句话蓦然让她想起了深山中方丈说过的话。太过于通透,终究会被黑暗吞噬。时间过得太久远,她只记得门半掩半开中忽而忽现的茶花,灼灼正盛。方丈眼中没有常人的光泽,内敛的神宁让人忍不住放下防备。

    她离开时寺庙敲起丧钟,回头烟雨朦胧中,青色的山显得缥缈,她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藏于深山中寺庙,轻叹,这世间真正的僧人又少了个。

    她回神,远处车晓灯明,问归无路。

    良久,介盼生才听见她轻道:人活,是因为欲望。而我,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介盼生莫名被恼怒,将手中的烟狠狠按在围栏上,所以你这种人才可怕,这世界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的好听叫无欲无求,说的难听…

    她将围栏上的烟灰拂去,白色的围栏与烟头烫下的黑色圆格格不入。转身离开,介盼生将后半句咽下,叹息再次将烟抽出来。

    代沽安拿起桌上的剪刀,想着难听叫什么呢,她也有些好奇,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指尖一动,娇艳的月季落在地板,花朵延边花瓣早已泛黄。若这朵花是生长在土地里,她一定很乐意看着它花开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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