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新喜讯(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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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 京城已是大雪纷飞。
今年各地收成都不错, 不仅城外庄子丰收,城里的铺子生意也步入了正轨,因为货品丰富,常有些别家店铺没有的成色,加上舅舅家和孙家时常帮衬, 渐渐传出了些名气。
今年朝廷早早便下了旨意, 过年时要大放烟火,令官民同乐, 又令各地戏班进京庆贺,至于庆贺什么, 却没有人说得清, 因此自从进了十月,城中便热闹了起来,就连街市上的肉价都高了两成。
曼春收拢了账本,看着本月盈余的几百两银子, 问王勤, “铺子里的银钱够不够用?”
“姑娘放心, 年前最后一回进了九百两银子的货,再算上年底给伙计们的工钱和红利, 还有打点各处衙门的挑费,柜上再留百十两银子应急, 尽够了。”
“行, 你既然这么说, 那我就放心了。还有,这两天你抽空帮我去城外庄子上看看,看看各家庄户佃户有没有难处,虽说今年收成好,可庄户人家总有不凑手举债度日的时候,带些粮食,再买两扇猪,有那家里孩子多或是劳力少的,好歹顺顺当当过个年。”
“您放心吧,我明儿一早就去,一定把您的好意带过去。”
见王勤爽快应下了,曼春便道,“时候不早了,去和嬷嬷说说话吧。”
等王勤退下,曼春见小丫鬟们捂着嘴笑,嗔道,“你们笑什么?”
小五收了茶碗,笑道,“她们笑王管事体面。”
“什么意思?”
小五道,“先前王管事说话是官话带着山东腔,直来直去的,总有点儿大饼卷大葱的味儿,如今在京城待着,越来越听不出口音了。”
“促狭——”曼春失笑,“要是这么说,那小屏、春波她们说起话来岂不是带着鱼虾味儿?”
恰好小屏进来,“什么鱼虾?姑娘想吃鱼虾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曼春摆摆手,“她们说你来了京城后口音改了不少,官话越说越好了。”
“哦,”小屏没放在心上,倒是把手里的大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姑娘瞧瞧这个,嬷嬷让我拿来给姑娘瞧瞧,嬷嬷说这几件够做个披风,配上观音兜正好,要是不做披风做大毛褙子的话就还能再做个皮裙。”
解开包袱,里头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狐狸毛,摸着厚实,品相也好。
“这是哪儿来的?”曼春问。
“我也不知道,嬷嬷今儿才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像是先前攒下的。嬷嬷说姑娘今年又长了两寸,去年的衣裳就小了,姑娘总嫌外头冷不想出门,穿得厚实些去院子里站一站也是好的。”
今年一入冬就连着下了两场大雪,又刮大风,幸好提前备下了不少柴炭,曼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各屋的火炕烧得热乎乎的,丫鬟婆子们躲在屋里取暖她也不怎么管,院子里的花木早已凋零,一些娇弱的花木早就搬进了暖房,不然根本熬不过这个寒冬。
她现在还在长身体,年年都做新的,怎么做的过来?
“既是长了两寸,把去年穿过的大毛衣裳再接两寸就是了,顶多换个衣裳面儿。”
小屏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狐狸毛的长袄在曼春身上比了比,“这是前年做的,去年穿就有点儿紧了,今年恐怕穿不下了。”
曼春不信,拿过来往身上一披,果真是紧绷绷的扣不上,不由比量比量腰身,“我又没胖,怎么就穿不下了?尺子呢?”
小屏专管她的衣裳鞋袜,“姑娘别量了,肉没长,可骨头架子长了呀。”
曼春使劲儿吸了吸肚子,然而还是扣不上,只好脱了下来,“罢了,给福慧明年穿吧。”满院的丫鬟就数福慧年纪比她小,她穿着小的衣裳也只有福慧能穿。
说起福慧,“她人呢?”
“跟宋嬷嬷学做糕去了。”
曼春原本安排福慧跟着小屏,因为知道她在针线上有天赋,心里也打算以后将自己的手艺教给她,哪知这丫头却更喜欢厨房里的活计,也许是因为曼春宠着她,在这里大家也都让着她,她的性子比曼春记忆里活泼得多,天天笑呵呵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曼春渐渐也就不拘着她了,每日里教她认几个字,再做些针线,便由她去了。
小五道,“姑娘放心,她穿得暖和着呢,厨房里又烧着柴火,冻不着她。”
虽说做新衣裳是好事,可偏偏她此时没什么兴致,随便选了藕色的缎子,却没定下想绣的花样。
曼春拿过黄历来看了一会儿,心里算了算,自从两个月前办了兄长的婚事,父亲那边一直没有姐姐的消息,这么冷的天,不知是不是要经常进宫,她最爱看雪,年年冬天都免不了小病一回,今年没有嫡母和她看管着,不知道有没有不听话……
宫中。
惠妃娘娘面上露出几分喜色,看着身边女官,“太医还说了什么?”
“回禀娘娘,太医说咱们王妃年纪小,身子骨倒还壮实,就是兴许近日辛辣之物吃得多了,有些上火,叫厨下留意些。”
惠妃就叫来自己安排在晋王府的女官,问,“王妃最近吃了什么?怎么上火了?”
女官忙跪下,“禀娘娘,殿下近日常邀王妃赏雪吃锅子,鹿肉、羊肉都用了不少,”像是怕惠妃责怪,她又补充道,“王妃也常劝殿下用些菜蔬。”
果然惠妃问道,“殿下吃了?”
“吃了,王妃陪嫁的厨子手艺好,饭菜合了殿下的口味,餐餐都要用些菜蔬。”
惠妃听得满意,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地下跪着的女官道,“起来吧。”又道,“王妃有了身孕,此事是你们府里一等一的要事,以后王妃身边的事你们都要仔细伺候,殿下那边你们也要劝诫着,大热之物以后不可多吃,也不许跑到假山亭子里看雪,伤着王妃伤着我孙儿,本宫唯你们是问!”罢了,不管女官如何惶恐,又不厌其烦的跟唐曼宁嘱咐了一遍,“你这是头一胎,可得仔细着,你们小两口又年轻,有不懂的就问身边的嬷嬷,可不能任性想当然。”
“娘娘教诲,媳妇知道了……”唐曼宁被惠妃勒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自从太医那里听到这个好消息,脸蛋儿就红扑扑的,害羞得不行。
自从唐曼宁成亲,每隔几日便跟着丈夫进宫给惠妃请安,惠妃爱屋及乌,也喜她脾气爽利,不免多疼了几分,时常颁下赏赐,哪想这唐氏的肚子这么争气,才成亲几个月,便已有了好消息。
“才一怀胎总是不稳当,你回去好好养着,可不许调皮,这些日子也不必来请安了,有什么事叫人来知会一声就行。”
曼宁忙道,“娘娘体恤,我们做小辈的怎么能——”
“听话,”惠妃拉着她的手轻轻抚着,语重心长,“你信本宫的,再没有比这个孩子更重要的了。”
曼宁一怔,“……娘娘?”
惠妃抬头一笑,“就算是殿下说了什么任性的话,你只管叫他来找我!”
椿树胡同。
鄂云溪从丫鬟手中接过炖盅,轻巧的盛了一小盏奉给王氏,王氏接过笑了笑,示意她也坐下,又让丫鬟给鄂云溪也盛了一盏,轻轻抿了一口汤汁,赞道,“嗯,火候够了。”
鄂云溪笑了笑,问道,“刚才太太愁眉不展,是有什么烦心事?说来让媳妇替您分分忧?”
王氏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烦心事?自打你进了门,这家里再没有让我操心的,只除了你妹妹,这几日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在那边儿怎么样。”
鄂云溪心里算了算日子,笑道,“看日子,说不得今日妹妹进宫请安去了,太太想她,她又何尝不想太太?说不得今天明天就打发人来跟太太问安,太太只管宽心等着便是。”
“若是真能宽心便好了,这孩子一向没心没肺的,我真怕她闯了祸还不自知。”
见如此,鄂云溪也不好再劝,便换了话题,“昨儿我们爷和我说那边儿房子等年后就开工修整,想问问太太想怎么修?”
提到这个,王氏就有些烦躁,哼了一声,“那么小的两进院子,连转身都不够,还能怎么修?让他们爷俩看着办吧,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索性我是不住的。”
在泉州的时候住得多宽敞?搬回侯府那个小院子可让她憋屈了好几年,那时候是没有办法,上头一层层长辈压着,想不住也不行,现在既然搬出来了,何必再委屈自己?
王氏道,“你别看如今家里人少,那两进院子瞧着像是能住得开,等过一二年家里添了人口,你就不会那么想了,孩子在后头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乱跑,前头听得一清二楚,松哥儿还怎么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