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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单手插着裤袋，正朝她走来, 颀长挺拔的身形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投下一道阴影。

    剑眉星目，鼻挺唇薄。

    他依旧好看的让人心动。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整整两年没见, 她感觉他好像比过去清瘦了些。

    姜菲菲从沙发上站起来，目视顾秦洲径直走过来。

    “嗨，好久不见。”姜菲菲主动开口。这样的开场白, 她不知道在脑海里演练了多少遍。

    顾秦洲直直的看着她, 薄唇紧抿。

    她今天扎了马尾，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身上套了件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两肩，微微晒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泽, 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气氛有些尴尬, 姜菲菲嘴角咧开一抹笑, 脸上的肌肉却很僵硬。

    虽然她曾经想过，万一彼此将来偶遇，无论她是否功成名就, 她一定会在擦肩而过时, 高傲的仰起头, 用行动告诉他, 没有他，她依旧活得很好。

    只是，如今她深知自己是理亏的一方，没办法，毕竟是求别人，头还是要先低下的。

    “你......”她终于忍不住望向他，却注意到，他幽深的瞳眸夹杂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他在迁怒自己？

    她心中一凛，更是慌乱的不知该将目光放在哪儿，舌头也打了结。

    “对不起......上回确实是我没说清楚，害你跟温小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很抱歉。”

    无论怎样，她该为自己的鲁莽而承担相应的后果。

    顾秦洲沉着眸，看着她低头咬唇的模样，眼睑微微一动。

    当初连分手都不曾有一丝让步的人，居然会有向他道歉的一天？

    “我很好奇，那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终于开了口。

    姜菲菲脊背忽的一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反问她，还是根本还不知道她跟温凌薇的关系？

    看来她只能试探一下了。

    她掐了掐大腿，试图让声音保持冷静：“温小姐是我朋友。”

    朋友？仅仅是一个朋友就能让她放弃尊严，屈尊降贵来找他？

    “姜小姐对朋友还真是......”顾秦洲咬牙，声音愈沉：“够好的。”

    姜小姐？所以是连称呼都变了吗？

    “我只是受了委托，想帮帮忙。”

    当初温凌薇知道她跟顾秦洲认识后，非得缠着她让她把顾秦洲介绍给自己。

    联想到顾母也曾单独约她见面，不止一次向她提起顾秦洲单身的情况，想拜托她，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女朋友。虽然她拒绝了好几次，但顾母依旧隔三差五的提起这件事。

    想到温凌薇和顾秦洲都是单身，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也算门当户对，姜菲菲就把这事儿给顾母提了一下，顾母当即表示希望两人见一面，并让姜菲菲主动去跟顾秦洲提这事，还嘱咐她，千万不要事先把相亲的目的告诉顾秦洲。

    本来姜菲菲挺反对由自己出面，但顾母一再坚持，万般无奈下，她也就只好照做。

    深邃的瞳眸暗了一度，顾秦洲敛下眉，声音冷到骨子里：“帮？不要的东西转手送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帮？”

    那她有考虑过，“东西”的感受吗？

    姜菲菲抿唇，鼻尖微微泛酸，默默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确实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声音也越来越轻。

    “你不考虑我感受的时候，还少吗？”顾秦洲反问。

    当初不管不顾吵着要分手的是她，分手后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全扔掉的也是她，甚至，现在连他的感情也要插手。

    她以为，他的心是泥沙做的吗，插把刀进去，抽出来了还可以自动复原？

    姜菲菲默然，他的话，让她无力反驳。

    连环的质问就像一双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堵：“以前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顾秦洲蓦地僵了一瞬。

    自她回眸那一刻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的眸子忽而一沉，唇角勾起一抹涩然：“是啊，你这么没心没肺，倒是能把所有事撇的干干净净。”

    姜菲菲长长的眼睫抖啊抖，心头酸酸涨涨的感觉渐渐溢满。

    明明当初，是他提出不要再联系的。

    现在，却又怪她把过去撇清。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有理由表达对她的不满？

    这两年来，她也一直遵守他的意愿，从没主动找过他，甚至连顾母主动联系她，她都尽量避免提到他。

    这次若不是顾母执意让她去开口，再加上温凌薇的催促，她是绝对不会亲自出面的，甚至她早在分手时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再同他见面。

    毕竟，他那样的决绝，她又怎么敢厚脸皮贴上去呢？

    等到姜菲菲回过神来时，顾秦洲已经移开视线，走到对面的沙发旁坐下了。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表情恢复淡然，仿佛刚才那个忍怒愤懑的样子从不曾出现在他脸上。

    女佣端着盘子将咖啡放到顾秦洲面前，鞠了一躬后便退了下去。

    顾秦洲端起咖啡，若无其事地品了一口。白玉般的长指骨节分明，指甲短而干净，甲盖上泛着健康的粉红，每一只都有明显的月牙白。

    放下茶杯，他凉凉扫了姜菲菲一眼，薄唇翕动：“不是有事找我吗？坐吧。”

    姜菲菲坐回沙发上，吸了吸鼻子，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所以，你这次是专程来向我道歉么？”顾秦洲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

    姜菲菲抬眸，咬唇点了点头。

    她脸颊微烫，喉咙有些发紧，又小心地补充道：“一方面是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另一方面......希望你能跟温小姐再见一面......”

    她还在结巴着，顾秦洲立马打断她的话：“我凭什么跟她见面，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姜菲菲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啊，她以什么身份......

    前女友吗？说出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搞笑。

    “朋友......可以吗？”她声音细若蚊鸣。

    顾秦洲不答，双眸直直地注视着姜菲菲，将她脸上的表情全部看进眼里。

    姜菲菲抠着手，垂眸接受顾秦洲的审视。

    他越是不说话，她心里越是忐忑。

    难道她说错了吗，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吗？

    可是无论如何，就算他们不再是朋友，她也得把话说出来。

    否则，若是温凌薇发起狠来，她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再翻盘了。

    她坐不住了，正要开口，顾秦洲冷冷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原来在姜小姐心里，朋友也分三六九等啊？”

    “我是第几等？”

    “最末等的吧？”

    一连串的质问让姜菲菲哑口无言，没办法，她只好岔开话题。

    “你可以......给温小姐道个歉吗？她那天确实......被伤的挺深的。”她声音很低，低到若不是仔细聆听，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

    就在姜菲菲感觉快要窒息时，视线小心瞄向对面，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漆黑的瞳眸，带着复杂的意味，让她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顾秦洲扯唇，嗤笑：“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你让我道歉？”

    果然，没心没肺的事做多了，连这种话也堂而皇之的说了。

    薄凉的声音从唇畔一字一字滚出，字字诛心：“姜菲菲，你没有心。”

    姜菲菲的心猛地一揪，鼻尖的酸胀感直冲泪腺，白皙的手指勾缠着棉质的裙料，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对不起......”她无力辩解，除了道歉，只有将姿态放得更低，更低。

    她没想到，原来他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她垂下头，眼角有湿润浸出，晶莹的水珠缓缓滑下，顺着她张嘴时微微鼓起的颈肌，没入瘦薄的锁骨沟......

    顾秦洲额角的青筋猛跳了两下，蓦地，他抽回视线，低沉的嗓音透着冷冽：“不劳姜小姐替我操心了。”

    他站起身，褶皱的西裤瞬间恢复平整。

    他周身散发着冷气，指示一旁的佣人，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送客。”

    姜菲菲明显一愣，见顾秦洲转身离开，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腿刚迈出去，立马有人上前拦住她。

    “姜小姐，您请吧。”

    姜菲菲一急，对着顾秦洲的背影喊道：“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顾秦洲脚步微顿，侧过脸，阳光穿过纱帘倾泻在他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却一片冰凉。

    “不必了，姜小姐的话，我没兴趣听。”

    *

    姜菲菲在家丧了一下午，脑子都是蒙了。

    期间，程楠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大老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让她一定要处理好。

    她含糊两句糊弄过去，心里烦躁的紧，索性蒙上脑袋倒头就睡。

    直到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她接了童佳欣的电话才猛然想起，晚上还要去吃饭。

    看了眼时间，她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头不梳脸不洗，拿了包就出门了。

    等到姜菲菲走到餐厅门口时，已经将近七点了。

    一进店，坐在靠窗边的童佳欣立刻朝她招手示意。

    姜菲菲坐到童佳欣身旁，坐在她对面的白高远立刻给她倒酒。

    “菲菲，恭喜你凯旋归来，以后你就是大明星了，咱们老同学里终于出了个名人。”白高远举起酒杯，笑着向她敬酒。

    童佳欣也随即举起酒杯，附和道：“是呀，咱们菲菲这么漂亮，不当明星可惜了。来，为了菲菲即将迈向星途，咱们干一杯！”

    姜菲菲捏着酒杯，接受着身边两人期待的目光，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童佳欣挽着姜菲菲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嘴里嘟囔着：“baby，别坐着啦，咱们来干杯。”

    姜菲菲没站稳，歪栽一下，玻璃杯里的酒洒了一些出来。

    她扶着桌沿站稳身体，深吸了口气，举起酒杯，脸上扬起一抹笑：“好，来，干杯！”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流过口腔，火辣辣地灼烧着喉管，姜菲菲捂嘴咳了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

    “菲菲，你没事吧？”白高远关心地问她。

    姜菲菲摆手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baby，别喝那么急嘛，咱们先吃点菜。”童佳欣坐下来，拾起筷子，边夹菜边说。

    “来，菲菲，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菜。”白高远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姜菲菲碗里，一旁的童佳欣立刻心领神会，掩唇笑起来。

    “菲菲，老白知道你要回来，提前一周就把餐厅定好了，看人家对你多好。”童佳欣朝姜菲菲抛了个眼色。

    姜菲菲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白高远，四目相对间，他漆黑的眸子微微闪躲了一下。

    不等姜菲菲开口，白高远立马打趣说：“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就你俩跟我关系最好，我当然得对你们好。”

    “咦～”童佳欣别有深意地啧啧两声，“我可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某些人可不要太偏心哦。”

    白高远敛眸浅笑，耳根微红。

    气氛有点怪怪的。

    不知怎的，姜菲菲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索性抿了口酒，正要放下酒杯时，却突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股灼灼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姜菲菲见此情形，赶紧转过身，双手捂着眼睛，紧张得面红耳赤。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顾秦洲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门口那抹慌张的身影。

    “什么事？”他淡声问道。

    姜菲菲背对着他，感受到他朝自己投来的直直的目光，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她赶紧说：“没什么，你继续换衣服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下去，一会儿再跟你说。”

    她害羞得像只小兔子，抱着脸就要往外逃走。

    身后传来顾秦洲的声音：“我马上出门，不说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