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女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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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的小天使,72小时后才能看到正文内容 一个就普通无赖,想惹事揍两顿就老实, 一个是能拿刀敢杀人的活‘爷爷’,那能一样吗?
“我听我娘说, 你们以前是燕京地方的官儿,不了解咱们北方的情况。在晋江城这地方, 像小河村这样的富贵大村子,跟山上匪盗没点关系,早让人抢干净了, 这十里八乡的, 哪个村子没几个当土匪的亲朋?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有亲朋在山上立杆儿,平素交些保佑银子,土匪都不下来抢, 有时候零星胡人进犯, 土匪还能帮着杀……”
“像去年胡人进城, 要不是山上有人下来通风,咱们得了消息及时进山,说不得就让胡人堵住呢!”白淑很老道的指点, “都是沾亲带故的, 谁去举报?真举了, 别说官府管不管, 能不能拿着人?让人知道了,日后还怎么在村儿里过活,那土匪刀上都是沾着血的,且不是善茬子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啊!”真是长见识了,姚千蔓觉得挺惊奇,突又一蹙眉,“那,我家拒绝了亲事,罗家会不会……”找麻烦啊?
“我就想跟你说这事儿,正经找麻烦到不至于,罗家也要脸,不过……蔓儿姐,咱们都是落难的人,有缘份才聚在小河村,相识这一场,我觉得你这人好,便是交浅言深,你别介意。”白淑看起挺犹豫,却还是道:“咱们都是女孩子,又是这个年纪,既落到这地步,总归要想法子活下去的。”
“罗家是坐地户,山上又有人,蔓儿姐想躲过他……到不如早早做准备,我听我弟弟说,钱村长家的三孙儿,前日提起姐姐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她有些羞涩的说,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姚千蔓赶紧嫁人,且最好挑个‘有权有势’的,免得罗家找麻烦。
有权有势的——村长啊!!这官儿真是不小啦!!姚千枝哭笑不得,但人家白淑确实是好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头看姚千蔓,那是一脸的担忧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无奈……
“淑儿妹妹,姐姐领你的情,真是谢谢你……”至于是不是要出手勾搭村长三孙,这个暂时让她先考虑考虑吧!!
没出阁的小姑娘谈论嫁人的问题,多多少少还真是有点尴尬,尤其还是这局面,磕磕绊绊说了几句,一时无话,半晌,树下蘑菇采尽了,几人便笑着分开,各自离去。
“姐,我看蔓儿姐不大想听你的呢!”白惠瞧着姚家姐妹相携远去,侧过脸瞧自家姐姐。
“都是千金小姐,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刚到这地方,谁能适应?那点子高傲自尊,谁又能轻易放下?不过,唉,等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就像她一样!!
摸了摸妹妹的脸,白淑苦笑着自嘲。
想她打小儿也是官家千金,吃金喝银的贵女,落到这小河村,几年下来,还不是磨的什么都不剩?她家还不如姚家人多势重,不过是老两口领着三个孩子,她为嫡长,又是女娃儿,刚到小河村的时候,吃的那个苦头,真是不敢去想。
白天泼妇进门抢着似的‘借’东西,晚上无赖扒墙跟儿,一宿一宿的踢门,家里人吓的神魂颤颤,若不是这两年她大了,爹娘又咬牙将她许给本村大户钱家旁枝,说不得,她们就会像以往落到这儿的罪官一般,无声无息的就没了。
“我是对的,蔓儿姐姐会明白我的好意。”白淑喃喃着,不知是在辩解,还是在催眠自己,“人嘛,总要先活下去,才能想以后!”
——
心里存事,采了蘑菇后,姚家姐妹就匆匆回了家,将白淑说的情况向长辈说明,姚家人惊讶之下,却也别没的办法,他们不是坐地户,对本地情况本就不了解,罗家是不是跟土匪沾亲带故,更是没处打听,只能私下注意着,表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整日往返二沟子村,给田里浇浇水,除除草,姚家人累的臭死的同时,发现小河村开始慢慢排斥起他们来……
往常,季老夫人是会做人的,李氏和宋氏又都老实憨厚,姜氏一手好针钱活儿,哪怕初至,跟小河村的女人们多少也能搭上些话儿,且,姚家男人都是读书郎,能识会写,村民对‘文化人’保持着本能的敬畏,不说多客气,见面点头露个笑脸儿总是有的。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撅了冯媒婆,推掉罗黑子的婚事后,小河村对姚家人实施了‘冷暴力’的手段,不管是村头树下,女人们‘张家长里家短’聊的多热火朝天口沫横飞,但凡有姚家人一靠近,人家就‘呼啦啦’惊鸟儿飞的四下分散,而男人们……
就前儿,姚天礼挑水把水桶磕破了,想找人借把刨子修修,整个村儿的挨个敲门,竟没一个给他开的。
不过,许是姚家人确实多,足二十个挤在一个小院儿里,到没到他家来‘借东借西’,但,村里儿那些游手好闲不做法的赖子总爱在他家门口转悠儿,对着女眷们扯点闲片儿,这还真是有的!!
还持续了好几天呐!!
直到被姚千枝打的鼻口蹿血,一巴掌扇掉半口牙,才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屁滚尿流哭着跑了为止!!
小河村民:……
以前挺好用的招数,怎么这回这个下场了!!!
“这是要逼咱们就范,退了一步就没有休止,不单是为了千蔓。”姚敬荣看得明白,还特意安抚儿孙,生怕他们因这起了嫌隙。
“爹你放心,我们又不是傻的,那罗黑子便是真正良民,老实本份的,我们都不愿意将千蔓给他,更别说如今这样了!”
要是论武力,智力,财力……姚家人或许算不上顶尖儿,但若说团结力,那真真首屈一指,挑不出别的毛病。不像旁的人家,面对这情况,干脆舍出闺女保平安,他们不止不舍姚千蔓,还团团聚在她身边,将她保护起来。
“千蔓,瞧罗家行事不像良善的,备不住真像白家大姐儿说的是土匪人家,这些日子你可跟紧着点千枝,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千枝是咱们家最强武力,你跟着她,若罗家真有人上门找茬儿,就让千枝抽烂他!!
“大家知道你是受了委屈的,别难过,这些日子莫要下田了,好好歇歇,缓好了在说。”
姚家众人用各种办法,纷纷安慰着姚千蔓,到是叫她既感激又贴心,把原本那些个自责伤怀尽去了。
承了家人的好意,姚千蔓歇了几天,并未在下田除草,但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怎么好在全家劳累的时候高坐,便拉了姚千枝揽了家里的活计,天天烧火做饭给家人送到田里,顺便在二沟子村四处采点野菜,摘些果子,或寻点野鸡野兔给家里人添些荤腥儿。
当然,最后这样一惯是姚千枝来做。
这一日,听白淑说二沟子附近的山沃里有颗桃树结了果儿,姚千蔓挎着菜筐,带着‘保镖’妹妹给家人送过饭,便拐进山沃里去摘。姚千枝别起裙子上了树,踩着树枝一手一个,姚千蔓在底下端着菜筐接着,姐俩儿合作的那叫一个愉快。
半晌功夫,底枝儿上的桃子都摘干净了,姚千枝踩着枝子往树顶爬,姚千蔓在下头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危险,又发现不远处石缝儿中间长了株野莓子,红通通的果子长的喜人,记起家里千朵,千蕊爱吃甜的,她便上前几步蹲身在那儿采……
一个一个摘下来放进筐里,姚千蔓嘴角翘着,心里挺开怀的,只是,刚刚采完果子,还没等她站起来呢,身背后,她就感觉有道黑影笼罩过来,一只粗咧的手按在她肩头,仿佛使足了力量,按的她肩膀生疼。
“姚家的娘们,以为自个儿是天仙呢,都是两个眼睛一个x儿,上门提亲竟然敢不应,真是给脸不要脸!!”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姚千蔓被按的趴跪在地,心胆俱裂之间,她连忙往前爬了两步,翻身仰头去看。
站在她身前的,是个又粗又黑二十来岁的汉子,铜铃般的眼,蒲扇大的手,满脸黝黑筋肉纠结着,“今儿爷爷到要看看,你这小娘皮多大门脸儿,多嫩的皮子,爷爷耍了你,看你们姚家是不是还有那么硬的钢口!!”仿佛越说越怒,那人抬腿就冲姚千蔓踢过去。
姚千蔓一咬牙,避着他的腿想往外爬,只是,她个小姑娘哪有人家动作快,眼见一条粗腿夹着风声就到了胸腹下,她抱着肚子准备承受,谁知……
‘刷’的一声厉风,有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大脚正跺在那汉子脸上。
“嗷嗷~~~~”刹时鲜血飞溅,那汉子倒地翻滚着嚎叫起来。
但,熬盐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等闲民间富商,月余熬个千八百斤就能累吐了血,且,食盐并不是随处可取,要寻个能出盐的地方并不容易,多都是朝廷掌握。
可晋江城靠海边,这一路沿海的渔城小村,到每每都会闹偷熬食盐的事儿,不过都是升斗小民,一次煮熬个五,七斤,官府屡尽不止,罚了又罚。
霍锦城口中能说出‘巨湖’两个字,姚千枝等人就知道,黑风寨这私盐,可就不是五,七斤的小打小闹。
“这消息……你确实?”姚千枝弯腰,双手按住炕边,双目炯炯直视霍锦城。
“自然,霍某从不虚言。”霍锦城回望她,认真的点头。
两人目光对视,气氛一片凝重。
“这,霍大哥,你自回来之后就躺炕上了,连门都不出,我四处寻山都不知道,你,你咋知道的?人说都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话还是真不成?是能掐会算呐,还是长千眼啦!!娘勒,这怪吓人的!”一旁,王狗子小声嘟囔着,语意惶惶。
霍锦城闻耳不闻,依然真诚的望着姚千枝,只嘴角本能抽搐了两下。
“姚姑娘,霍某所言虽无实据,可确实是真……”黑风寨的经济状态,收支情况,丁壮置守,地理位置,照顾他的人偶尔支言片语,以及,最重要的他年少时曾读过的一本游记,霍锦城敢对天发誓,黑风寨子有盐湖这事儿,真实性高达八成。
“如果是真的,你之计到是可行。”姚千枝拧眉抿唇,思索着定语。
“此事最难的,便是初始,溶洞那处设了二十壮丁护卫,我等攻时需迅猛,除放走一人报信外,余下者要尽数屠尽,不可多逃,寨子里派去溶洞守卫的,全是精壮,想屠尽并不容易……”他以往就是卡在这一步上了。
王狗子他们人太少,武力又不强,等闲情况攻打不过,还容易让人全灭。
至于姚千枝?霍锦城暗下蹙了蹙眉,胡儿们虽然人多,却都是忍饥挨饿的半大孩子,一个个瘦的皮包骨,战斗力可想而知,也就是壮个声势,如今,他只希望王狗子没夸大实情,姚家三姑娘确实‘勇武’非凡,战神临世了。
“这你不必担忧,自有我在,不过困住人后,寨中内应要如何行事,还需要细说……”姚千枝眼波微转,探身低语。
霍锦城正色,勉力撑起身子,不顾全身发软,眼前阵阵发黑,跟她嘀嘀咕咕。
门边,姚千蔓满面茫然的抱着胡柳儿,侧头看看同样茫然,抱着团的胡逆和胡狸儿两兄弟,抬头怔怔的望着草棚顶。
什么情况?她妹妹想干什么?
波澜在起,是谁又要完吗?
——
在小木屋里留了小半个时辰,将一切商定完毕,姚千枝还跟王狗子赶到溶洞外头一趟,仔细暗查了地形布置,随后,才回到林子,跟众人告辞了。
送走王狗子前,姚千枝还跟他说:“你回去,跟你的人好生商量商量,若没什么问题,明日清晨鸡啼后就动手,免生后患。”杀人要早,早干早了。
“哎,哎,是是是,知道了女爷爷。”王狗子抹着一头冷汗,狗不颠儿似的就跑了。
余下的人,沿着密林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千枝,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成吗?罗黑子都死了,说不定,不会有事呢?”半晌,一直低头无语的姚千蔓突然开口,声音难掩的担忧,哽咽和……歉意,“不干不行吗?算过去了好不好?”
“大姐,你从来不是掩耳盗玲的性格,也不是担不起事儿的人,我不劝你别的,鸡已经让黄鼠狼盯上了,把头埋沙子里有用吗?”姚千枝在前探路,闻言头都不回的说。
“可是,这,这太危险了,你才十四岁,让你个小姑娘去杀人,去挑寨子,这怎么行?以前,以前那是逼到头上了,不反击就得死,没办法,但如今,如今……”姚千蔓眼泪都快下来了,害怕和内疚的情绪完全淹没了她,“就为了大姐……你要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有脸活啊!!”
“要不然,咱们告诉祖父,祖母,告诉大伙儿,咱们一起想办法,肯定有别的主意。”她赶步上前拦住姚千枝,满脸通红,急急的说。
“祖父他们是良民,是读书人,除了二伯还会两下子之外,余下的连头驴都打不过,告诉他们除了跟着急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姚千枝侧头看她,“大姐,这里是晋江城,是边境,是土匪横生的所在……”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律法,道德,规矩,在这里没用,拳头硬才是真理。”
“更何况,我干这事不单单是因为你,还有……我自己。”她指了指鼻尖,“我也是年轻女孩儿,长的还算可以,黑风寨离的这么近,又干这样的买卖,早早晚晚,我肯定会入他们的眼。”
她后退着走,“大姐,你不会认为,若这次妥协了,他们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吧?”狼吃肉是天性,堵住一窝兔子,怎么可能吃一只就满足呢?
姚千蔓不说话了,她最实际的人,并不天真,心知三妹妹所言全是事实,杀了罗黑子并不解决问题,就算她愿意牺牲,黑风寨卖她得了钱,也不能善罢干休,她家里,二妹妹好看,三妹妹好看,四妹妹好看,五妹妹更加好看,甚至,连她娘,三婶,四婶,五婶都很漂亮……
她家里,除了祖母之外,都很值钱。
抽了抽鼻子,姚千蔓眼窝儿发酸,眼泪真的掉下来了,拉着三妹妹的胳膊,她刚想说什么,就见那边姚千枝一甩手,纵身往前一窜……
“哎!”她惊呼,透着泪雾,朦胧中瞧见三妹妹背对着她,一手扭着一个胡儿的胳膊,含笑着说,“怎么着,想跑啊?”她心下一凉,猛的低头,便见原本被她紧紧揽在怀里的胡柳儿,不知何时跑走了。
原来,这几个小胡儿,衬着她们姐妹说话的功夫,竟然悄无声息的想逃。
“姚三奶奶,我们不过是无依无靠,挣扎求活的孤儿,您是要干大事,有大本能的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被拽着胳膊儿,胡狸儿不敢反抗,生怕激怒姚千枝,在给他们开个瓢儿,只能低声细语着说尽好话。
“是啊,姚三姐姐,我们都是孤苦的人,半大孩子哪有什么能耐杀人,就是去了不过是给你添乱而已,帮不了什么的。”胡逆也哀求,“那些土匪都是厉害人物,都凶的很,我们不敢去对付,您发发慈悲,饶过我们吧。”
“呜呜呜,怎么了?哥哥,你们干什么?柳儿好怕,大姐姐,大姐姐……”胡柳不明白怎么回事,被两个哥哥的做态吓着了,‘哇’的声哭出来,伸手要去够姚千蔓。
胡逆和胡狸儿拉着她,不让她动。
胡柳儿就‘哇哇’的哭,不一会儿的功夫,雪白的脸都哭红了。
姚千蔓看着他们,脸上满是不忍和内疚,却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她妹妹是为了家人才要去对付悍匪的,本就势单力薄,好不容易拉着些助力——哪怕是几个孩子,都比什么都没有强。
“行了,别嚎了!!”被震的耳朵嗡嗡直响,姚千枝皱了皱眉,“我从不爱勉强人,明天的事儿,你们要真不愿意,我不强求你们……”她说着,话音刚落,就见胡狸儿和胡逆脸上难掩喜色,“不过,你们也要考虑好了,这事这对你们来说,其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都是半大孩子,我本来就没指望你们什么,要你们不过是壮声势,充充人头而已。我输了,你们一轰而散,我赢了,你们人财两得。”
“你们丢的人,什么雪儿,苦刺的,指不定都在黑风寨,就算不在,打听打听总能得到些消息,而且,你们也听姓霍的说了,寨子里有盐湖,肯定银粮丰足,你们帮了忙,分钱的时候不会少你们的,到时候,人财两得,你们拿着银子,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东西买不来?还会像如今这样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天吗?”
“是,我得承认,跟着我干多多少少的,确实有点危险,但是……呵呵,你们现在就不危险吗?这些年,你们死了多少人?被抓走多少人?活到成年的,又有多少人?眼见近秋,马上就要冬天了,你们有纳藏的粮食,过冬的棉衣吗?”
“这一个冬天下来,你们还能剩下多少?”
姚千枝逐字逐句的问着,两个小胡儿的脸色刹时惨白,眸底露出哀伤和思虑。
像抄家这种活儿,那是顶顶的美差,得有背景又舍得花银子的人才能抢得上,不过,这帮人层次低,就算是抄,也只能抄像姚家这样中低层的官员,能‘打砸抢’的还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