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已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信任玉衡。

    或许正如他所说那样, 事已至此, 即使怀疑，也无甚用处。

    但是，能因为无用，就不怀疑吗？

    东方不败不这么认为。

    于是事情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他依然得提防着玉衡, 依然拿他没办法, 依然……

    只能等。

    等对方暴露出破绽。

    仅有的变化是，他掌握了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信息, 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使对方放下警惕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有得有失。

    这一轮试探, 算平局。

    ·

    一路无话, 当回到黑木崖时，东方不败和玉衡之间的关系已经重新缓和了下来。

    ——至少是表面上的缓和。

    至于各自心思，那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玉衡跟系统的关系也在缓和。

    这几日里，玉衡找到了一个新的玩法。具象他曾经认识的人到意识空间里。

    系统对此并不反对, 甚至还主动给他一些帮助。

    不过, 即便如此, 玉衡也没能成功地具象出真实的人，顶多是个躯壳而已。好在玉衡本也志不在此, 即使失败，也并无懊恼。

    眼看着东方不败快要到了黑木崖, 玉衡也收了心思, 专心等着东方不败的表演。

    ——东方不败声称, 他回黑木崖之日，便是任我行走火入魔退位之时。

    虽然玉衡并不相信。

    因为他记得清楚，原著中东方不败拿到葵花宝典后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又过了个端午才真正篡位。

    ·

    黑木崖上，密室。

    蓝枫与任我行相对而坐，东方不败立在一旁，屏风之后，十数位女子操琴而坐，手上弹的都是同一首曲子，清心普善咒。

    蓝枫静气凝神听了一会，张开眼展颜笑道：“贵教密曲果真不凡。”

    东方不败问道：“蓝兄觉得如何？”

    蓝枫笑道：“可以一试。”

    东方不败皱眉道：“一试……蓝兄又几成把握？”

    蓝枫道：“把握只有四成，但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不会叫情况变坏。”

    任我行哈哈笑道：“那便多谢蓝兄弟了。”

    东方不败仍欲劝阻，却被任我行制止道：“不必担忧，我相信蓝兄弟。”

    东方不败退后。

    于是蓝枫取出那竹筒，打开盖子，里边扑棱棱飞出一群金翅小虫。小虫飞出，并不离开，而是绕着蓝枫打转。

    蓝枫解释道：“金翅蛊，能打通经脉、使各穴道间内息游走自如，或许能对教主的症。但这蛊有两点坏处，其一，当它们吸附于人身时，会分泌毒素，有致幻之作用，好在贵教清心普善咒可减轻此影响；其二，必须有人将它们控制，否则……”

    任我行问道：“否则怎样？”

    蓝枫道：“否则它们会钻入人经脉之中捣乱。这也是为何我亲自前来。”

    任我行脸色发白，显然也对这一群虫子发怵，但还是强笑道：“那便麻烦蓝兄弟了。”

    蓝枫点头道：“任兄注意了。”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哨，放在口中吹了两声，只见那一群金色小虫全都振奋地直起了身子，原地转了两圈，便呜呜泱泱地朝着任我行扑了过去。

    任我行眼角抽了抽，便合上眼不再看了。

    倒是玉衡借着东方不败的身体看得清楚，那些小虫虽是好大一团一起往任我行身上飞，却并非胡乱行动，而是各有各的方向，配合默契，仿佛训练有素。

    很快，任我行的身上落满了小虫。

    确切地说，并不只是“落满”而已。这些小虫落在人身上还不满意，纷纷从衣襟袖口钻进去，非得触到肌肤不可。很快的，虫儿都隐入衣服里面去了，只能看见头脸、双手上的。

    虽然玉衡对奇经八脉了解不多，但也看出这些小虫所停位置都是各个穴道，至少表面上的这些如此。

    蓝枫口中道：“请任兄运转功法。”

    接着，木哨又响。这一次，其声音连绵不断，悠扬而带有某种神异的意味。

    随着哨声，小虫又有了动静。只见有几只小虫磕破了任我行的肌肤，竟顺着皮肉钻入进去了。玉衡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心中难过欲呕，却实在没有这样的能力，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看下去，闭上眼睛只凝神听着。

    ——他不敢彻底放弃对外的感知，只因他很清楚，若是有变故，必然发生在这段时间里。

    十有八九，是会突然有人闯入，打断那边清心普善咒的演奏，亦打断蓝枫对蛊虫的控制，从而使得任我行神志迷乱、且万蛊加身。

    果不出所料，没过一会，玉衡便听见外边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急促且匆忙。

    然后便是有人大叫道：“教主——大事不好——”

    一人闯入密室之中。

    没有人有动作。

    没有人敢有动作。

    任我行害怕一有动作虫子们失控，蓝枫全神贯注甚至没有听见外界声响。歌女们的手更不敢停，没有命令，就算是死，她们也得实在琴上。

    除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神色一凛便已经向外那边冲去，像是要去制止这人继续捣乱一般。

    唯独与蓝枫擦身而过之时，他身形微顿，指尖已经射出两点寒芒，一道射向任我行的眉心，另一道则正对蓝枫后颈。

    两枚绣花针。

    图穷，匕现。

    ·

    玉衡在意识空间奋笔疾书写下：

    “东方不败行事果然不出我所料，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在我意料之中。我唯一至今仍不清楚的是，闯入的人是他安排的吗？那个人是否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的后果？”

    “这计划其实很简单，但往往越是简单的计划越能奏效。东方不败一个高明的地方在于，他一边坑人，还能一边表忠心。送葵花宝典，远赴千里请来五毒教教主，于不明真相之人看来，其忠心可鉴日月。”

    “不过，我仍不认为东方不败此举能够大获成功。我的出现应当不会在这件事上对他有什么帮助，即使有，也只是使他分心而已。如果原著中他没能成功，这里也不会。”

    “所以，我很好奇……他将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