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东方不败一行人回黑木崖去，玉衡断开那边的视角, 躺在自己的躺椅上, 思考人生。

    ——他是个人么？

    如果他是个人，凭什么他的所谓神魂强度比东方不败这种大佬还要强。如果他不是, 那他又是什么？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凡是系统不情愿给出答案的问题，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比如，系统到底存在于哪里。

    比如，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

    玉衡强行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重要的是什么？】

    系统问道。

    “重要的是，你我之间，相似之处有很多啊。比如都擅长挖坑埋自己, 比如……凡是不情愿给出答案的问题, 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玉衡浅笑, 将这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投射进意识空间。

    他最近也很喜欢这种不将话说出口，而是直接“显示”出来的方式。

    很有趣。

    原来思想真的可以被具象，被捕捉。

    他已经发现系统捕捉他意识时有很大的局限性，越是清晰的信息，系统越能够捕捉，而对于一些连自己都觉模糊的想法，系统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这说明，或许系统对思想的了解比他更深，但也做不到完全的掌控。

    “你说是不是啊，系统？”

    系统不答。

    玉衡继续笑。

    “要不然你教教我啊？”

    系统仍不答。

    玉衡满意地合上了眼, 道：“你应该知道了, 今夜我准备跟东方不败坦白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情愿, 尽早抹杀啊。”

    系统默不作声。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系统对他实在是纵容了许多。

    玉衡笑道：“你果然，对我并没有什么办法。”

    又或者有。

    却不能轻易使用。

    ·

    这一天夜里，当东方不败合上眼睛的时候，他再一次被允许进入了玉衡的小院——而不是玉衡专门给他设置的禁闭室。

    玉衡仍然坐在他的躺椅上，小几上铺着纸，笔已润好，却被放在一边，纸上也空无一字。

    看东方不败进来，玉衡笑道：“好久不见，教主。”

    东方不败道：“确实好久不见。”

    玉衡道：“上次见面时，你与我说了很多话。你说想要我坦白一切。”

    东方不败道：“你准备好了？

    玉衡笑道：“你虽这么说，心里想的一定是：这么多天，你终于编好谎了？”

    东方不败不答。

    玉衡道：“所以我其实并没有准备告诉你什么东西。我只是希望教主重新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以及，你是否有必要防备我。”

    东方不败颇有兴趣地道：“你说。”

    玉衡道：“我想你心中必定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对你毫无恶意。”

    东方不败道：“这倒不假。”

    玉衡道：“我亦无法证明。”

    东方不败嗤笑道：“这世上并无不能证明之事，除非它原本便是假的。”

    玉衡道：“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证明？”

    东方不败道：“把你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自然可以查证。”

    玉衡道：“还是那句话，就算我坦白了，你就真的敢信么？你如何判断那是事实，还是只是我编的谎？”

    “换句话说，如果我真的告诉你，我俯身在某某山上的某某村的某某身上，你就能确定我与任我行毫无联系了么？”

    “再进一步说，查证之后呢？”

    “就算你确定了我在骗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东方不败，清醒一点吧。你对我一无所知，我所说之言，你固然难以相信，却同样难以证伪。你对我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你想要对我有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我同归于尽，且即使如此……我也不一定会死，反倒是你，必活不成。”

    “你对我一无所知，对我毫无办法，你除了相信我，还能做什么？”

    东方不败沉默。

    玉衡浅笑。

    早该这样了。

    他还是太纯良，以为自己只要尽可能坦诚，就能够和东方不败和谐相处，却忘记了东方不败是何等多疑的存在，叫他对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毫无怀疑根本就不可能。

    就连他自己，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系统的时候，也对其充满了猜疑不是么。

    直到现在，这种猜疑也从未减少。

    就像现在的东方不败一样。

    他没有办法证明系统对他无恶意，但也无法相信系统真的善意。

    想至此处，玉衡又补充道：“想一想吧，东方不败，若我一来时，便与你说，你已经被我控制，只要不听我的，我便使你魂飞魄散，你又能怎么办？”

    “我是想与你好好相处的，所以已经尽我所能地坦白。你若还不信我，那也随你，左右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东方不败沉默良久，问道：“你为何要与我好好相处。”

    玉衡耸肩道：“我要向你学习。”

    东方不败道：“学习？”

    玉衡道：“我之前说过我有奇遇，是指我遇上了一个东西，它带领我穿越时空至此，也安排着我所居的躯壳，我无法反抗。它对我的要求是，向你学习，学习你的手腕，观察你是如何战胜任我行的、是如何掌控魔教的。”

    玉衡笑道：“不仅要观察，我还得做文章来总结。看到这张纸了么，我原本就是在头疼如何总结你这几天的行为、猜测你都在想什么。”

    东方不败道：“你希望我给你解答。”

    玉衡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不会多费口舌与你解释这么多。”

    东方不败看着他，心中……

    心中仍然是不信的。

    玉衡耸肩道：“我想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若还非得怀疑我，我也无法。言尽于此，教主好自为之。”

    ——东方教主，比玉罗刹，似乎还是嫩了点。如果是玉罗刹面对这个情况……

    算了。

    看看那个倾国倾城系统……

    玉衡想起来离开那个世界前与玉罗刹的通信。

    ……也难怪系统要送他来这个世界，不敢让他直接跟玉罗刹学习。

    玉衡看着东方不败。

    也好。

    玉罗刹的手段，他还不一定能学得来。

    反倒是东方不败的情况正合适。

    大家都是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东方不败用来对付他的套路，正好可以供他现学现用对付系统。

    “系统，你再不抹杀我，恐怕啊……”

    “……就要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