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不败再进入识海时, 里面已经变了个样子。

    是个挺精致的小院，有几棵树也种了花，中间放了一个小几, 小几旁边是一张躺椅, 玉衡就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

    东方不败挑眉道：“挺舒服啊？”

    玉衡笑, 伸手打了个响指, 小几另一边立刻又出现了一张一样的椅子。

    玉衡说道：“教主请。”

    东方不败走过去, 注意到小几上面摆着个茶盘，茶盘里则放了一堆红色的果子。

    玉衡指了指小几上茶盘中的红色果子道：“尝尝看？”

    东方不败问道：“在是什么？”

    玉衡道：“叫车厘子。”

    说着, 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不一会，吐出一粒果核。

    东方不败试着尝了一颗。

    味道果然不错。

    玉衡看见了他的表情，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东方不败道：“为什么？”

    玉衡露出怀念的神色, 道：“我之前认识的另一位魔教教主, 也喜欢。”

    ——玉罗刹。

    说实话离开那个世界以来, 玉衡最怀念的人还是玉罗刹。虽然教主大人很凶, 但对他真的很好了。

    跟教主大人坐在小院里的几次闲聊，也是难得的值得回忆的时光。

    东方不败又拿起一颗车厘子, 盯着它瞧。

    玉衡恍然间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危险。

    心中已生出不好的预感。

    良久的沉默过后, 玉衡听见东方不败悠悠道：“你曾说过你死的时候是五年后。你也曾说过你死过两次。”

    玉衡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慌乱中随口扯的谎。

    完蛋。

    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他是忘了, 东方不败没忘, 这就很尴尬了啊。

    玉衡心虚地点头。

    东方不败道：“你哪一次的死, 是在五年后？”

    玉衡无可奈何道：“第二次。”

    东方不败道：“那么第一次呢？”

    玉衡想到他刚刚提及了“另一个魔教教主”, 只好说道：“第一次, 我并非是在这个世界。”

    东方不败道：“世界？”

    玉衡道：“天地？乾坤？”

    东方不败点点头，道：“继续。”

    玉衡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道：“那个世界有一个魔教，教主很喜欢吃这种车厘子。”

    东方不败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死得血肉模糊的呢？”

    玉衡道：“意外。”

    东方不败道：“然后你得到了某个奇遇。

    玉衡道：“是的。”

    东方不败问道：“那个奇遇是什么？”

    玉衡道：“不能说。”

    东方不败并不纠缠，继续问道：“所以你第一次死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玉衡道：“是的。”

    东方不败道：“你死的时候，你附身的那个身体一定不止五岁？”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节奏极快，玉衡几乎有一点跟不上思路，更无暇思考他到底要问什么。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玉衡知道东方不败的目的就是让他没有时间圆谎，从而露出破绽。

    玉衡本能答道：“是的。”

    东方不败道：“所以，此时，那个人一定出生了。”

    玉衡叹气。

    行了，破绽被抓住了。

    东方不败道：“告诉我，他是谁？”

    玉衡无言以对。

    东方不败见他答不出，冷笑道：“你一直在骗我。”

    玉衡道：“其实我说的话绝大多数都是真的……”

    东方不败道：“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玉衡猛点头。

    东方不败道：“比如你之前附身的就是我。而你认识的那个魔教教主也就是我。”

    玉衡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这是……

    这是什么见鬼的思路啊？

    东方不败继续说着他的推理。“你发现自己附身的人在自宫，立刻推断出这个人是我，然后便推测出了自己回到了五年前。这绝不是对我不熟悉的人能做到的。”

    “按理说除了任我行没有人能知道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自宫，更不可能说出自己死的时间是我自宫的五年后。”

    玉衡挣扎道：“那只是我随口说的……”

    东方不败道：“且你意识到这人是我之后，你的反应竟是……让我不要爱上杨莲亭？”

    “如果你真不认识我，你凭什么知道我会爱上杨莲亭，又何必阻止我？”

    “因此你必与我及其亲近。甚至……依你那日眼神来看，你可能……爱我？”

    “无论如何，我不觉得我会在爱着一个男人的同时亲近重用另一个男人——如果我真的能爱上某个男人的话。除非我根本不能离开他。”

    “以及，”东方不败浅笑，眉眼旖丽，“既然你与我如此亲密，你心中真的还能有另一个魔教教主？所以那个所谓的另一个魔教教主，一定也是我。”

    说完，东方不败看向玉衡。

    他当然也是知道自己的美貌的，更知道该如何利用这种美。当他含笑看过来时，当他把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时，没有人能够不为之慑服。

    至少玉衡不能。

    玉衡已经彻底懵逼。

    他隐约觉得东方不败并没有真的这样想，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某种试探，但是在巨大的信息量刺激之下，他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东方不败想知道什么。

    况且，他并不敢说实话。

    即使说也不可能全说——至少不可能告诉他笑傲江湖的结局。

    玉衡觉得，如果东方不败知道自己将来会经历什么，恐怕会直接屠了五岳各派吧？

    但，他该如何解释自己要阻止东方不败爱上杨莲亭？

    他真的能在隐瞒那个结局的同时，把自己的来历和之前的言论全都解释得圆圆满满吗？

    玉衡的内心是绝望的。

    这边厢，东方不败已经说道：“别想太多，把你知道的、之前隐瞒的都说出来就好。”

    玉衡不想理他。

    玉衡自闭。

    他已经后悔跟东方不败说话。实在是嘴贱。如果从一开始就坚持什么都不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根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

    转念之间，玉衡已经解散了识海中的一切，四周重归黑暗。

    然后玉衡不吱声了。

    东方不败睁开眼，神色晦暗不明。

    玉衡说话之中的前后矛盾之处他当然早已经注意到，只是没准备这么早揪出来而已。东方不败原本一直计划着等他露出了破绽、或者找到了威胁他的方法之后，再对其质问，一击致命。

    至于刚刚……是冲动了。

    只是，那另一个爱吃所谓的车厘子的魔教教主会不会是任我行？

    如果不是还好说，如果真的是任我行，如果玉衡是任我行派来的，那只能说明任我行已经知道他的野心，也有了完全掌握他的方法，有让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手段，和必须利用他去做的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东方不败就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这个玉衡似乎并不太聪明。

    虽然在自己的逼问之下仍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真实目的确实是有些本领，但他从一开始就没少了破绽，最后更是全靠着强行停止对话保守秘密。

    东方不败也想不到有什么阴谋值得一个人表演出颠三倒四的蠢样子。说话自相矛盾，除了能使人怀疑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好处？

    也或许这家伙真的就是个对他有些了解的孤魂野鬼而已。

    虽然东方不败并不相信鬼的存在，也不相信怪力乱神，但这一刻，东方不败仍由衷的希望他脑子里的那个东西真的是个普通的孤魂野鬼。

    东方不败轻轻叹气，站起身往外走去。

    是时候派人去找一找那位杨莲亭了。

    ——东方不败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杨莲亭，只有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