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东方不败的自语, 玉衡好奇问道：“刚刚任我行来过？”

    东方不败没有回答。

    玉衡想起来之前东方不败自宫时对只听见他声嘶力竭地喊不要，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见的样子，意识到他可能是听不见他的小声说话。

    犹豫了一下，玉衡大吼道：“东方——你是不是又听不见我说话啦——”

    这一次，玉衡知道东方不败听见了。

    因为东方不败笑出了声。

    玉衡听着“自己”的身体嘲笑自己, 感觉到淡淡的忧伤。

    东方不败闭眼, 笑道：“你累不累啊？”

    玉衡为自己的形象作出最后的努力：“我想测试一下怎么样能让你在睁着眼的时候听见我说话。”

    东方不败道：“哦。”

    玉衡继续挣扎, 道：“要不然接下来我们再测试一下你眨眼睛的时候……”

    话没说完，眼前一亮。

    东方不败已经将眼睁开。

    ——主动屏蔽。

    玉衡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

    东方不败心道自己身体里的这个所谓的孤魂野鬼生前十有八九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少爷。

    不过，也不排除这性情是他装出来的这种可能。

    东方不败从不低估任何人。

    感受着伤口的疼痛有所减轻, 又或者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东方不败缓缓站起了身。

    同时也皱起了眉。

    但也只是皱眉而已。他一向对自己足够狠，这样的疼痛也并非不能忍受。

    倒是那个孤魂野鬼……

    说起来他既然附了自己的身, 能否感觉到这身体的疼痛？

    如果能, 那他之前的表现, 相当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否太过平静了？一个普通人能够轻易忍受这样的疼痛，还语气正常地与人聊天么？

    又或者, 他根本就没有感觉？

    东方不败又想起来之前自己未问完的话。

    闭上眼睛，他问道：“你能看见我所看见的东西？”

    玉衡道：“能。”

    东方不败道：“你能感受到我的感受？”

    玉衡明白了他要问什么。

    玉衡道：“总归比死的时候疼得轻。怎么说我也是死过两回的人……鬼了，一次血肉模糊, 一次灰飞烟灭。”

    东方不败问道：“死了两次？”

    玉衡道：“有一些奇遇, 似乎死起来比一般人难一些。我第一次死了之后, 便附在了一个人身上, 不过当时那具身体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意识，我也就能够完全掌握那具身体。后来那具身体也死了，我就到了这儿。”

    东方不败冷笑道：“真惨。”

    玉衡道：“是啊。我之前还以为总算死透了，结果一睁眼又来到了这里。”

    东方不败道：“我是说被你附身的那个身体真惨。”

    玉衡：“……”

    东方不败轻笑，也不再问那个所谓的“奇遇”是什么，睁开了眼。

    这个孤魂野鬼对于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直接具体，甚至称得上有什么答什么，只有在这里语焉不详。要么是他真的不想说，要么他是希望引起自己的好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必要再问。

    总归也不需要着急。看这东西的架势已经准备在自己脑中常驻了。

    东方不败心里这样想着。

    玉衡不知道东方不败在想什么，虽然他猜到东方不败一定在盘算着一些东西。

    但他也不敢问，甚至没有想要知道的意愿。

    弱鸡生存法则：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

    哪怕现在东方不败还没有办法动他——除非同归于尽——玉衡也不想给东方不败杀他的理由。

    太危险。

    寄人篱下，不，寄人身体，还是客随主便为上。

    玉衡只是好奇，刚刚是任我行过来么？为什么任我行来，东方不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个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至少还没有撕破脸。

    更何况，既然他对任我行如此警惕甚至称得上恐惧，为何还要练任我行给他的葵花宝典？

    系统对话框突然亮起。

    【第一环节任务·了解两个成功反派之间的正确相处模式】

    【任务对象：东方不败、任我行】

    【既然有了好奇，就从这里开始学习吧o(n_n)o~】

    玉衡：……哦。

    ·

    东方不败休息了三天。

    玉衡与他相安无事。

    除了一点玉衡不太满意。

    这三天里，东方不败做的最多的事，或者说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葵花宝典。

    玉衡都把这几页书背下来了。

    玉衡简直不能理解，东方不败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看它。毕竟，以东方不败的智商，肯定早已经将它背下来。

    第四天的清晨，东方不败吐纳完毕之后，走到了桌前。

    铺开纸，笔蘸饱墨。

    开始默写东西。

    才默了几个字，玉衡就看出来他默写的内容是葵花宝典。一直看下去，果然如此。除了没有最开始提示自宫的两句以外，跟东方不败之前看了三天的内容全无分别。

    东方不败很快默写完一份。

    当他又铺开新的纸时，明显犹豫了很久。

    然后他落笔。

    玉衡失望地发现，他写下的内容仍然是葵花宝典。

    ……不对。有改动。

    虽然只是改动了几个字，但是有好几句话的意思都发生了改变，神奇的是，尽管如此，全文竟仍能连贯，毫无违和之处。

    玉衡不懂武学。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到改动秘籍、还改得毫无破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原来这几天东方不败就是在改葵花宝典吗？

    默写完成。

    东方不败将纸铺在这边等着墨迹干透，自己则去一边更衣。

    玉衡惊喜地意识到他终于准备出门了。

    因为他已经换上一身新衣。

    一身青衣。

    东方不败看了一眼镜子。

    玉衡猛地睁大了眼。

    东方不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妈妈！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生物！

    玉衡自己原本就长得不差，之前朱玉衡的身体也算得上漂亮，但东方不败……

    芝兰玉树不足以形容其身姿，清贵高张不足以形容其眉眼。玉衡相信，无论什么人，只要看他一眼，就绝不会将这个人忘记。

    所以说……原著里面东方不败是怎么找到的替身啊！

    难道这样的美貌还可以不止一个？

    又或者这是个魔改的笑傲江湖……玉衡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某部电影。

    不过上一个陆小凤世界可是完全按照书中内容发展的啊。

    “回神。”

    东方不败突然说道。

    玉衡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镜中人的眼睛突兀地瞪大，眼中一片惊艳痴迷之色，原本潇洒风流的气度一下子添了违和。

    玉衡第一反应是闭上了眼。

    东方不败问道：“刚刚是你瞪眼？”

    玉衡知道，虽然只是眼睛的细微变化，但不管是东方不败还是他自己，都已经完完全全确定，他刚刚是控制了东方不败的身体。

    玉衡自己也觉得神奇，答道：“是的。”

    东方不败问道：“第一次？”

    玉衡道：“第一次。我之前尝试过很多次，但没有成功。”

    东方不败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尝试”，然后道：“然后现在突然能了？”

    玉衡试着动了动，身体仍然全无反应。忍不住失笑道：“现在又不能了，就那一下。大概是东方你长得实在太美，连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要表示一下震惊了。”

    东方不败道：“这是什么鬼话。”

    玉衡笑着道：“说起来你这么多天都没有照镜子，也太对不起自己的美貌了吧？”

    东方不败冷哼，不再理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将桌上真的葵花宝典找了个盒子放进床边暗格，那份假的“葵花宝典”则被叠好，跟着原版葵花宝典一起揣进怀里，就准备出门。

    临走，东方不败嘱咐玉衡道：“在外面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即使有，也不许表现出来。”

    玉衡称是。

    ·

    出了房间，东方不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玉衡不知道他要去哪，也没有办法问，只能看着。

    黑木崖上的风景倒是意外的不错。

    玉衡之前在陆小凤世界时要去过西方魔教，彼时魔教位于大西北的戈壁滩，不可谓不荒凉。

    黑木崖却不一样。

    处在河北境内，地理位置更接近上一个世界的京城，气候温和许多，环境也更宜人了些。

    这样看来，果然还是任我行的眼光好一些。

    当然了，也可能是那个世界皇权更盛，正道势力也更……更正一点，不似这个世界乌烟瘴气，整个武林正道，尤其是那些领袖，没几个好东西。

    正道式微，魔道则势头正强。不管是现在的任我行、还是未来的东方不败，都被认为是普天下武林之中排名第一的高手。

    东方不败绕进了一个院落。

    玉衡听见一个稚嫩的女儿声音唤道：“东方叔叔！”

    然后便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扑进了东方不败怀中。

    东方不败唇角露出笑意。

    真心实意的笑意。

    玉衡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欣悦。

    东方不败唤道：“盈盈。”

    语气竟也是宠溺的。

    原来曾经的东方不败与任盈盈如此亲近过啊……怪不得原著中任盈盈改不了的往东方不败喊叔叔。

    玉衡心中泛起一丝感慨。

    东方不败将任盈盈抱在怀里往屋里走，路上任盈盈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笑着埋怨道：“东方叔叔好几天没来看我。”

    东方不败道：“我近几日有事。”

    任盈盈道：“就算东方叔叔没来，盈盈也有好好练琴！”

    东方不败笑道：“盈盈真乖。那盈盈有没有练会新的曲子？”

    任盈盈摇头道：“没有……但前日先生特意夸过我的《碧霄吟》有进步，一会儿我便弹给东方叔叔听听看！”

    东方不败连声道好，已经进到屋内。

    小女孩的房间，却清雅之极。玉衡忍不住要想，也就是这般环境、这般呵护，才能养出任盈盈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

    桌上摆着一张焦尾桐琴，看着不大，但相比于小姑娘却很是不小。任盈盈坐过去时，便被趁成了小小一只。

    《碧霄吟》很短，算是基础曲目，气象却空阔高远，一如曲名青霄。

    任盈盈到底年纪还轻，小女孩的天真烂漫心境与晴空万里的曲意想和，道也别有一番趣味。

    东方不败赞道：“盈盈这曲子果然弹得好。叫人仿佛看见了鸿鹄高飞于云巅一般。”

    任盈盈娇笑道：“盈盈就是那只鸿鹄。”

    突听一人的声音插进来，那人道：“几日不见东方兄弟，却不想在这儿碰上了。”

    玉衡感觉到东方不败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或者说阴郁了下去。

    但是他脸上仍然笑得毫无破绽。他起身行礼道：“教主今日的气色极好，想来武功又得增进！”

    任我行却是摇头道：“哪里能得什么增进！体内真气仍然混乱不堪，我恐怕是……”

    东方不败打断他，道：“教主一定能得到解决之法！”

    任我行脸上重新挂上笑意，道：“那便接你吉言了。”

    玉衡暗自腹诽：这两个人，真是实力演绎什么叫皮笑肉不笑、面和心不和！

    眼前熟悉的系统对话框亮起。

    【恭喜宿主误打误撞完成第一环节任务】

    【宿主很是幸运呢o(n_n)o~】

    玉衡看着他的颜文字就来气。

    这辣鸡系统居然还好意思卖萌？

    于是玉衡道：“我还忘了问，你果然是能读取我的想法吧。”

    【是的呢o(n_n)o~】

    玉衡：“所以为什么之前你说我必须将要求说出口你才能接收到？”

    【这样比较符合宿主交流习惯呢o(n_n)o~】

    玉衡就知道它不会说实话，赌气道：“妈的智障。”

    然后不理系统了。

    系统也挺识趣，自顾自地暗淡下去。这一变暗，倒是显出了一些变化：底边上的进度条亮起了很小的一点，上面标注着3%。

    玉衡知道这是代表他完成了任务进度的3%，也就是第一环节的任务。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了什么进步。

    如果这样就可以提升进度的话，那似乎完成任务也没有那么困难？

    外面，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仍然脸上笑嘻嘻地聊着天，至于心里想的什么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玉衡控制不了身体，也控制不了眼睛注视的方向，只好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任我行的脸。

    啧，真是没有东方不败养眼。

    实在无聊，玉衡也在心里默默地猜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想法，也回忆着原著中对这段故事的描写，猜测东方不败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之前惊动了东方不败的人是任我行，那他一定知道了东方不败已经自宫，也知道东方不败这几天是在养伤加上联系葵花宝典。以及，由此可以推断，任我行对东方不败是防备且关注的。

    那么，东方不败今天出来，任我行一定知道。

    而东方不败也一定知道任我行知道他出来。

    所以他来找任盈盈，一定是故意的。对任盈盈的亲近宠溺，恐怕也是半真半假？

    这样做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要让任我行觉得，他对他忠心耿耿，连带着对他的女儿也宠爱有加。

    但是任我行真的会这样觉得吗？

    以及，东方不败默写的两份不同的葵花宝典，有什么作用？

    正想着，突听东方不败笑道：“教主之前给我葵花宝典，我看似乎是残本，总觉有很多错漏之处。于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以原本宝典为基础，新写了一篇。不如教主帮我看看怎么样？”

    说着，东方不败就原版的秘籍和他写的那张纸一起递给了任我行。

    咦？

    原来东方不败这三日竟是在改葵花宝典？

    那岂不是……更厉害了……

    又或者，他是想坑任我行？

    任我行将东西接过，满意地拍拍东方不败的肩，道：“东方兄弟果然是年少有为！”

    东方不败谦虚了几句。

    任我行又跟东方不败、任盈盈闲谈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只剩下任盈盈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问道：“葵花宝典是什么呀？”

    东方不败低笑道：“是好东西。”

    任盈盈懵懵懂懂地点头，道：“怪不得爹爹很开心的样子。”

    东方不败摸摸她的头，笑道：“东方叔叔也很开心，开心极了。”

    ·

    晚上。

    洗漱过后，东方不败准备休息。

    玉衡道：“东方好厉害。”

    东方不败好笑道：“怎么厉害了？”

    玉衡试探道：“仅仅三日，东方就修订好了葵花宝典，难道不厉害吗？”

    东方不败道：“莫装傻。你知道我是想坑任我行一次的。”

    玉衡问道：“东方准备怎么坑任我行？”

    东方不败道：“你瞧着，就知道了。”

    玉衡就知道他不会说。

    然后他又一次看到了系统提示。

    【第一环节任务·了解两个成功反派之间的互坑方式】

    【任务内容：围观东方不败是怎么坑任我行的，写出三千字以上总结和感悟。】

    【好奇心是最好的导师哦o(n_n)o~】

    玉衡：……

    这个系统。

    果然还是个智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