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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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凝水面如死灰,齐衡倒小心贴着墙壁像是罚站。
她抓耳挠腮气自己,“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扮的就那么不像吗。”
齐衡向她行礼致歉着,“张二姑娘,是元若方才唐突失礼了。”
张凝水并不在意那些虚礼,只追着他问。“你这些年来都知情?”她现在再仔细回想,那些长剑握着轻盈称手,弓箭也按她的身形定制。她却是蠢的,几年都未曾知觉。
“是元若有心瞒着二姑娘,还请二姑娘莫要怪罪。”齐衡连声道歉。
“这几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像个跳梁小丑呀。”张凝水哭脸,丢脸极了。“我左一句我堂兄,右一言我堂兄的,你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她扁着嘴垂着眼,可怜兮兮。
齐衡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张凝水立时就跳了起来,
“我就没说错吧,刚才你也肯定在心里笑话我了。”她站在他面前,受了委屈眼睛发红狠瞪着他。
他慌忙摆手,赶紧解释。“二姑娘可真错怪我了,元若只觉得二姑娘有趣,”齐衡低下头微微一笑。“可爱,才有心不拆穿此事的。真的没有笑话二姑娘。”
张凝水泄气,小脑袋耷拉着。“算啦算啦。我骗你,你瞒我,咋俩这也算一笔勾销了。”她撅嘴气鼓鼓的。
“我还生怕你察觉,拿灰石往脸上乱抹,脏死啦。”她扭过头生自己的闷气。
齐衡凑过去,将手帕递给她。“二姑娘若不嫌弃先拿帕巾擦擦吧。”
张凝水才不客气,一把抓过手帕随便擦着。二人一站一坐,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她突然站起来,向齐衡行礼。
“也是我有错在先,对不起了小公爷。”她也向他道歉。“我也不该向你发脾气。”齐衡忙摇头,并不生气。
“那你可以帮我擦脸吗。”张凝水抬头冲他眨眨眼。
齐衡耳尖泛红,幸亏在昏暗的地牢里并不会被她发现。他有些为难,张张嘴打算说话却被她抢白。
张凝水将手帕递给他,又指着自己的脸。“这里没有镜子,我自己也看不见我自己的脸,也不知究竟擦干净没有。就劳烦小公爷了。”
“小公爷也可别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来拒绝我。现在这种情况下,大丈夫就更应该不拘小节了。”
她倒将大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却只是为了让自己帮她擦脸。真是让齐衡舍不得拒绝。“二姑娘说的极是。”
他也不再扭捏,接下递来的手帕走向她。“那就请张二姑娘闭眼了。”
张凝水仰起脸闭上眼,安静地冲着齐衡。
齐衡借着夜光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慢慢擦拭,他瞧着她微微发颤的眼睫,心里似乎也在悄悄震动。擦过柳眉,仿佛是在替她画眉。齐衡手一顿,呼吸也一滞。
温热的气息呼在张凝水的面颊上。她原本也不想提这么逾越的要求的,只是那细沙石子儿贴着自己的脸实在难受。她还看不见只能麻烦齐衡代劳了。哪想他气息和缓,热气全落在她面上。
张凝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发痒。
齐衡就这么认真擦着,张凝水也就这么安静受着。
若不是在地牢,齐衡心里恐要开出花儿来了。
不过张凝水向来不是个安静的主儿,她忽然开口说话。齐衡趁着夜光发现她的唇瓣微薄,唇角有些干涩。他盯着张合开来的嘴有些发怔。
“齐小公爷你尽管放心,我也是带了人来的。他们躲在暗处看见我们被抓上山,一定会赶紧回城去请救兵来的。”
张凝水又巴巴讲道。“实在不行,我就带你杀出去。带你一个我想应该不成问题。”
齐衡无奈,仔细替她擦着眼角,细沙可不能落进眼里去。“是元若成了二姑娘的负担了。”
她着急地摇头忙解释,“不是不是。你并不是负担。”
不是负担就好。齐衡如是想,却没有说出口。
也不知外面是何时辰,张凝水饿得发昏,无精打采的。齐衡坐在一边时不时和她对话,以免她睡着。
这地牢寒冷,她身体不好,实在不宜在此久留啊。
“我想吃樊楼的炒鸡子,软酪,鸭爪,螃蟹还有梅花汤饼。”说着说着张凝水自己倒砸吧砸吧嘴,越说越饿。
齐衡只哄她,“等我们出去了,阿凝可以吃个够。”趁她迷迷糊糊,他就这么轻声唤着,心里直欢喜。
夜色渐暗,地牢却忽然火光一片。是那些匪徒举着火把带他们去往前厅。张凝水和齐衡对视一眼,心里皆有所了然。
等到了前厅,张凝水一眼便瞧见立在中央的长者,正是她爹英国公。
听到声响的英国公回头一看,自然看见自家小女跟在一俊秀男子身后被人推着向前。他眼神若如利剑,早把那人的手给砍了。
英国公只一人带了一口大箱子上山,这是匪首的要求。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英国公眼神警惕,踢了那口箱子一下。
匪首哈哈大笑,“当然可以。但是呢,那些银两只够赎一个人的。你选一个吧。”
“放屁!”英国公半生戎马,那允许这贼人诓骗。脾气暴躁,眼神摄人。
“爱换不换。”匪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自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齐衡这时站出来说话,“我不下山,让我家小厮先离开。”
张凝水扭头看他,心中有些触动。英国公则捋捋胡须目光深邃地望向齐衡,还算满意。他倒也不磨蹭,只对张凝水招手。
“水儿,快过来。”
“爹?”张凝水哪里肯,可被身后贼子一推,往前一扑被英国公牢牢接住。
英国公又踹了一脚箱子,冷冷说道。“拿走。”
“等一下,你早知道我不是他的小厮。”张凝水脚踩住箱子,质问匪首。
“这位姑娘,你这小脸擦干净了还蛮好看的。”那山匪有模有样地打量她,“小妮子还是涉世不深嘛。身上这么香,还有耳洞怎么可能是这小白脸的小厮,是他相好的才对。”
英国公皱眉大喝,“休得胡言。”
张凝水收回脚,回头看向父亲,有些委屈。“我就扮的这么不像。”
“你说呢。”英国公无可奈何地点点自家闺女的脑门,复又上前踢了一脚箱子,“快些拿走,然后放我们下山。”
匪首抬抬手,便有手下上前去拖那口大箱。另一边就放张凝水和英国公离开,他们转身就走。
而手下刚将箱子拖至老大眼前,还没开箱,这箱子居然自己打开,里面的侍卫持剑直直刺向头目。
那匪首也算机警,偏头躲过,挟持着齐衡的贼人见状忙去帮忙。张凝水同父亲还没踏出门外,借此机会两人便一齐转身将冲上来的山匪打翻在地。张凝水更是连跨两步将齐衡拉至自己身边。并和父亲背靠背各自应对。
这时一阵喊杀声充斥了满山,小六子也带人冲进了堂内,和山匪们打作一团。
“姑娘!”小六子将长剑丢来,张凝水顺势拔剑出鞘毫不手软。她将齐衡护在身后,和眼前的山匪搏斗。
齐衡也想拿些什么和那些匪徒争打。可自己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脚边的尸体越多,他心内的恐惧增生。
张凝水一直拽着齐衡的手腕,有些吃力。但所幸因为贼首已逃,他们方寸大乱,只能做些本能的反抗,一不足为惧。
只是因为保护齐衡的缘故,张凝水分身乏术。她挡下左边大刀,却来不及挥去右边长剑。齐衡见状忙扑过去,替她挡下一剑。
幸亏只伤在手臂,张凝水有些愠气,直接要了那人的性命。山贼总算是绞杀殆尽,而那匪首也逃不出去,就等被活捉。
“你替我挡什么呀。”张凝水看着他手臂上碗大的口子,反倒埋怨他来。“快坐下,我帮你包扎。”
齐衡脸色苍白,乖乖坐下看着她认真上药绑绷带,弯起嘴角却笑。
英国公还站在旁边呢,看见这小子盯着自己的女儿发傻,轻轻咳嗽几声。才把齐衡的魂唤回来。
齐衡循声看去有些慌张,连忙站起来要向英国公致礼。却被张凝水强摁着坐下,“我爹他可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受伤的就是我了。”
“而且我爹他戎马半生,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英国公想翻白眼,但碍着小辈在此不好没架势,只用力拍拍齐衡的肩膀,笑容还算慈蔼。“水儿说的正是。如今我们英国公府就欠你们齐国公府一个人情。”
齐衡身子清瘦,哪里受得英国公行伍出身的这番厚爱,他肩膀生疼,不由得轻咳几声。
“爹,你手劲小一些。你当齐小公爷日日练武的吗。人家这双手可是日日拿书练字的,拍坏了你赔呀。”
英国公慈爱的笑容不减,反而多了一分苦涩。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水儿的恩人呢。
山匪剿尽,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自然也抵达天听。官家还特意过问了齐衡的伤势,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倒是平宁郡主心疼万分,又得知是为了救英国公府二姑娘才受的伤,脸色便更发不好了。她知这英国公府二姑娘自小就是英国公的掌上明珠,可齐衡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呀。遂又悄悄遣了人去问,这张二姑娘体弱多病的,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元若似乎一提起她眼睛便发亮,这身世固然是配得上他们齐国公府的。可她从小宝贝,哪里会懂得待人好呢。
现在还累得元若受伤。早前他们英国公府送来上好药材及伤药,英国公和夫人也是亲自登门道谢致歉的,也算是上心了。
倒是他们那幼女过了几日竟都不上门致谢,真是不知礼数。
平宁郡主越想越气,气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