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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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听雪的困惑,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解答。

    江度只是略带羞涩地一笑,耳圈微微泛红。

    然后近乎讨表扬般对她解释说:

    “为了能在重逢时让自己看起来稍显体面,我提早修完了硕士课程,同时恳请爷爷让我进入江氏学习,现已顺利进入江氏核心层。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我是江氏唯一的、且完全具备胜任能力的继承人。希望今时今日的我能有资格,在未来与听听共同生活。”

    夏听雪听完这番话,除却一点震惊外,还有种说不出的唏嘘感。

    江度的父亲与同父异母的大哥,因车祸同时身亡的事,她之前也从网络媒体上看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从小备受欺凌和忽视的江度,会如此轻易便得到江爷爷的认可。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一跃成为江氏集团实际上的执牛耳者。

    可他咸鱼翻身做了大佬,关她什么事?

    在今晚之前,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大的交集。

    怎么能像恋人般共同生活?!

    夏听雪耐着性子,斟酌着想婉拒,又被江度先抢了话头。

    他仍是那副羞涩而忐忑的模样,与方才的浑身煞气大相径庭。

    他移开眼神对她说话时,似乎连清削的侧颊线条,都紧张到微微发颤。

    “与听听分离的这几年,每个月的第一天,我都会做一张表格,以时间为线索,规划我与听听这短暂的一生所要完成的事情。虽然每个月都在不断修订,但我自知,像自己这样的人,实在不敢奢求听听,为满足我个人私欲而徒耗心神与体力。所以很惭愧,这几年来,表格被我删减到只剩一页。”

    见他露出遗憾且自责的表情,夏听雪不知该说什么。

    他还想有几页?

    江度看她满脸错愕,立即急切又惊惧地向她保证:

    “但听听可以放心,从今天起,我会重新完善这张表格,努力做到毫无纰漏、尽善尽美,绝不会让我们的未来陷入停滞不前、毫无章法的困境。”

    夏听雪正想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又听江度信誓旦旦道:

    “等听听满二十周岁,我会在第一时间与听听结成法律上的婚姻关系。

    在此之前,如果我们不幸有了下一代,虽然我很讨厌小朋友,但我还是会选择尊重听听的想法,与听听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听说女人都是母性动物,爱孩子超过爱丈夫,即便我一定会嫉妒到恨不得把孩子丢掉,但我仍会克制情绪,仍会尊重听听的想法,并且会将我拥有的智慧、财富与地位,以及除爱意之外的全部所有物,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夏听雪被吓得舌头直打结:“婚……婚姻关系?下……下一代?”

    江度用不知事般的无害眼神看过来,贴心地为她解答:

    “是的。尽管等听听满二十周岁时,我离二十二周岁仍相差半月,但我会提早排除困难,以最优速度让听听成为我的合法主人,占有我、奴役我及蹂.躏我,让我为听听孕育下一代,提供最优质的精.子源。”

    主人?精.子源?

    夏听雪原本被吓得发白的脸色,瞬间又因他那一连串动词而爆红无比。

    更尴尬的是,前面开车的司机,似乎也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

    这让她更觉得羞恼无比。

    “闭……闭嘴!不准再说了。”夏听雪冷下声音。

    不自知间,竟拿出了当年还是千金小姐时的气势。

    然后,她故意往江度的反方向靠了靠,扭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飞速移动的夜景看。

    明明是一副羞恼又冷漠的表情,她脑海中却在不断闪回江度方才的只言片语,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江度见状,立马乖乖坐好,把嘴巴封得紧紧的。

    时不时还偷眼瞄夏听雪,一脸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委屈表情。

    很快,他们到了a市的医院。

    夏听雪是个言而守信的人,说要陪江度去医院就说到做到。

    晚上医院没有门诊,但像江度这种身份的人,不缺给他看病的医生。

    很快,医院就派了专人带他们去诊室,一位资深的骨科医生早已恭敬地等着了。

    夏听雪又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当初毫无存在感的少年,如今真的成了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幸好,江度的手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并未伤到骨头。

    医生嘱咐每日及时换药,不要碰水、多注意休息就好。

    江度听得漫不经心,毫不避讳地扭着身子,眼神赤.裸裸钉在夏听雪身上。

    夏听雪不看他,对医生点点头,仔细将医生的叮嘱记下来,然后又对江度复述一遍。

    不知为何,她直觉江度会记住她说的每个字。

    从诊室出来,夏听雪主动提出要去拿药。

    她准备趁机跑路。

    总不可能真跟江度回去“共同生活”吧?

    谁知她刚动了心思,还没来得及行动,江度的手莫名其妙又开始流血了。

    “听听,我的手流血了。”他无辜道。

    “怎么回事?”夏听雪把着他的手,攒着眉察看伤口。“我去叫医生给你包扎下。”

    “医生走了。”江度脸不红心不跳。

    “没有啊,我刚刚看到医生还坐在……”夏听雪说着,探头去看诊室里面的情况。

    然后她就看到一把年纪、头发都花白了的医生,不要命地跳窗出去了。

    幸好这是一楼,外面就是松软的草坪。

    医生的白大褂还在窗沿上挂了下,见麻烦,他直接把白大褂脱了,连滚带爬地跑远。

    夏听雪:“……”

    紧跟着,她整个人就被江度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易如反掌。

    “看在我为听听受伤而虚弱不堪的份上,请替我处理伤口吧。”

    虚弱不堪?

    离开时,夏听雪注意到了门把上残留的血迹,不禁眉心拢紧。

    ……

    潼水湾。

    夏听雪是被江度从车上一路抱回家的,双脚都没落过地。

    她只好把脸埋进衣领里,省得附近住户记住她的样子。

    太丢脸了!

    进屋前,夏听雪无意间看了眼大门的密码锁,居然是她的生日数字!

    江度是故意让她看到的。

    他讨赏般解释:“除了大门密码,我所有银行卡密码、保险柜密码、私人笔记本密码,以及我的手机密码等,都是听听的生日。”

    夏听雪越听越觉得耳朵发烧、面颊发烫。

    胸腔内像有个小人在不断蹦跶,在她的心壁上欢实地敲敲打打。

    真是见鬼了。

    她梗着脖子,侧开视线,嘴硬地嗤笑他:“呵,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聪明的人。全是一样的密码,你这样的身份,也不怕被人偷空!”

    江度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怕,任何东西都没有听听重要。”

    用脚勾上门时,他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况且也偷不空。”

    夏听雪:“……”

    气人,谁叫江家比沈家还有钱!

    江度将夏听雪小心翼翼放到沙发上,起身去找了医药箱过来,摆在矮几上,打开。

    然后贴心地将要用的碘酒、纱布、药水和剪刀都取出来,整齐摆好。

    舒缓笔直的腰背,江度蹲下去,小狗一样,乖巧地跪坐在羊绒地毯上。

    他的双膝紧紧挨着夏听雪的脚尖,仰着脑袋面朝她。

    可怜巴巴地,把血迹都快干了的右手,递到她面前。

    他轻声央求道:“请听听帮帮我吧。”

    夏听雪有些头疼。

    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到底谁才是受伤的那个?

    她微微蹙眉,双膝不自觉并拢,没有立即回答。

    总觉得一开口就收不回来了。

    江度满眼期待地望着她,见她不动作,他有意无意放低右手,软绵绵地搭在她的膝盖上,左右蹭了蹭。

    “手好疼……请听听勉强帮帮我吧。”

    他说得这样可怜,夏听雪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之后,这一“勉强”就“勉强”了大半个小时。

    夏听雪包扎伤口的能力,实在不敢恭维,连胶布都贴得歪歪扭扭的。

    她垂头看着辛苦的成果,也不由得面露尴尬。

    江度却像见了什么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夸赞个不停。

    夏听雪实在受不了他的彩虹屁,索性催他去洗澡。

    他身上有点儿不好闻的血腥味。

    话出了口,她才觉察出其中的暧昧意味。

    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言情小说中都出现过的——“受伤的男主要求女主替自己洗澡”的桥段。

    夏听雪的脸,瞬间漫起红潮。

    好在江度的脑回路跟言情小说男主不一样,并没有提出这种要求,乖乖地自己去了浴室。

    夏听雪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倍感羞耻。

    她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准备等江度洗完澡出来,就和他把话说清楚。

    很快,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夏听雪漫不经心扭头,“江……啊——”

    这个混蛋,居然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

    “你……你……”她死死捂住双眼,话都说不利索。

    江度光.裸的身躯除了热气,还带着不容忽视的潮湿感,连发梢都在滴水,莫名有种落魄感。

    像被主人丢进水沟后、又自己跑回家的小狗崽。

    他口吻无辜地问:“听听,怎么了?”

    “你把衣服穿上!”夏听雪大吼。

    江度淡淡“哦”了一声。

    五分钟后,他真的穿了衣服出来,雀跃地喊她的名字:“听听!”

    夏听雪直接抄了个抱枕,朝他丢过去,“把裤子也给我穿上!”

    又五分钟后,江度终于以正常人的着装方式出来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事了,乖乖坐到夏听雪对面,垂着脑袋,半句不替自己申辩。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夏听雪盯着那堆换下来的纱布,冷静了好久,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地质问他:“手会突然流血,是你自己往门把上撞的吧?”

    江度老实点头,半点没有欺瞒的意思。

    这下子,夏听雪反倒不知该怎么发作脾气了。

    她语气滞了滞,决定把最初那个问题再提出来,说清楚。

    “江度,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所以你不能对我做逾矩的事,也没有资格对我的将来做出规划。”

    江度仍是垂着头,有些丧气的小可怜模样,像是耷拉着耳朵认错的小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听雪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闷声闷气道:

    “可我喜欢听听。我爱听听。”

    夏听雪又不是傻子,早猜到了。

    只是这样炽烈热情的字眼,当真从江度嘴里泄出来,仍叫她心脏怦怦直跳。

    不是心动的心跳声。

    而是被压迫时的心惊肉跳。

    压迫感,很清晰。

    夏听雪斟酌着措词,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伤人的那一句:“可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

    江度意外的执着,语气斩钉截铁。

    夏听雪突然就想明白了。

    她跟江度是说不清楚的,还是直接走人比较有效。

    “我累了。你自己上楼睡,我要在楼下休息。明早七点前,你不准下楼。”

    夏听雪现在很确信,江度会听她话的。

    一会儿等夜再深些,她就独自离开。

    江度听话地点点头,转身朝楼梯走去。

    夏听雪因他的好说话而松了一口气,往后躺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脑海里盘算着一会儿的计划。

    忽的,她感觉到一股突兀的热气,裹挟着潮润的味道,迎面灌下来。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江度清削的下颌线和颈线,如山如云般压下来。

    这个姿势很奇怪。

    他们两个的方向是相错的,夏听雪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脖子。

    看不见他的眼睛。

    江度透着绯热的唇,在距她的唇仅仅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他一开口,就是惯常的可怜央求,像一条小声哀哀叫唤的小狗。

    说:“请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发疯的。”

    这一整晚,这是江度第一次对她用“你”,而非“听听”。

    夏听雪有片刻的失神。

    紧跟着,她又听到可怜哀求着的江度,无比体贴地劝诫她:“我失控的话,会有人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