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相信？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罪行竟被细化到这种程度，还是不敢相信我会去调查你？”燕舜嘴上说着嘲讽的话，但是眼神却是脆弱的。

    “拿几个随意捏造的数字就想说明问题？你太天真了吧。”燕博把资料扔回去，文件夹上沾着他手心的汗。

    “三年来的金钱交易额，我不知道一家医院会和卖奶粉的有什么生意往来，没想到吧，你用私人账户，更名换姓也能被翻出来。是不是捏造的数字，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只要我把这份资料递交上去，你还能不能坐稳这个院长位置，就不知道了。”燕舜冷静了些。

    “还是要我直接找媒体曝光，这样更快一点。”

    燕博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燕舜看着他的背影，他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他，因为他不屑，但是，此刻，他觉得他真的老了，背脊有些佝偻了，头发也大片花白了。嘴上过着瘾，但是他会去告发他吗？他也不知道。

    “求你。”良久，燕博才开口，语气中尽是无力感。

    燕舜真的心寒了，他是不喜欢他，因为他的私生活一团糟，是他最厌恶的一类人，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道义上也能如此无情无义。

    “求我？跪下啊，好好求。”燕舜冷冷地说。

    燕博缓缓转身，此时他真的对这个儿子很陌生，他以为他爱和他作对，脾气易怒，孩子心性，但是慢慢地他老了，而他大了，他从不说自己的事业，结婚离婚都只是通知他一声，他们之间真的毫无父子情可言。

    燕博盯着那双酷似他的眼睛，缓缓屈膝。

    燕舜没有想到他会真的下跪求他，他终究心软，“够了”，厉声呼出一声，狠狠地把他推在旋转椅上。

    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脚步沉重地走在走廊上，一连撞了几个人。

    “小心些。”燕旭手中的资料飞散在地上，有些气愤地说。

    “对不起”一声无意识的道歉。

    “燕舜，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童婧璇预约的日子，燕舜也只有在陪童婧璇治疗才会来，平时死活不会踏进这里。

    “是你啊。”

    “失魂落魄的，撞到病人怎么办？”燕旭有些不满他的行为。

    “病人？”燕舜冷笑一声，“这么重的消毒水也消不了这里的毒气。”

    “说什么呢？”

    燕舜把资料拍到他的胸膛，转身离开。

    童婧璇晚上回了燕舜住处的时候，偌大的公寓空无一人，下班的时候她给他打了电话，他也没接，她便自己坐公交车回来了。

    上次他说想吃火锅，她便买了菜和火锅底料回来。

    在洗菜之前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还是没有接，想他大概是工作忙，便开始专心洗菜切菜。

    在切土豆的时候，她听见外面突然电闪雷鸣，堪堪被吓了一跳，刀口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血液汩汩而流，她急忙放下菜刀去找医药箱。

    医药箱还在原来的位置，她很快就看到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创可贴，所以便到卫生间用水冲了冲，拿纸巾按着止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小跑着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身上被溅了些雨水。

    她是不喜欢雨天的，身上总感觉湿漉漉的，很难受，而且雨水的声音总让人的心很乱。

    心乱如麻地拿起手机又拨通了燕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去哪了呢，也不来个电话。”童婧璇自言自语着，看了看手指，血已经不流了，便回到厨房。

    水渐渐开了，热气升腾，童婧璇把切好的食材端出来放到餐桌上，然后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拜托，快接啊。”童婧璇皱眉听着电话里温柔客气的女声，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点了原坤那一栏。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

    童婧璇听到那边有车喇叭声音，立刻回应“你在开车，还是待会再打吧。”

    “这儿堵车了。”原坤的回答里语气毫无波澜，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感觉。

    “我是想问，你知道不知道燕舜在哪？”童婧璇其实挺害怕和原坤说话的，他不太爱讲话，和燕舜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

    “他今天上午出去就一直没回公司。”原坤点开音乐播放键，靠着椅背上慢慢等。

    “我再问问别人吧。”童婧璇有些失望地挂断了电话，翻看着手机通讯录，不知道还能给谁打。

    原坤挂断电话后，给燕舜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看着外面的大雨，想起他今天上午出门时的样子，心里乱糟糟的，伸手拿了烟盒，拿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他已经在这里堵了40分钟了，前面好像出了事故，他离得远也看不清。

    原紫也副驾驶座上等的也已经睡着了。

    童婧璇又打电话给了燕旭，燕旭的回答是，他没有见过他。

    童婧璇只好挂断电话，看了看表，马上就快九点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童婧璇害怕出事，拿了伞，找了一件厚些的外套，打算出去找。

    外面的大雨基本遮挡了视线，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让她刚出门，鞋子就湿了，脚底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沿着他回家习惯走的那条路走，一阵疾风吹过来，她险些被雨伞带着摔倒，扶着旁边的柱子稳了稳。

    旁边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大大的水花，弄湿了她的裤子。

    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让她不禁有些害怕，路上鲜有行人，一个人走夜路，真的很害怕。

    正当她出小区门的时候，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escalade。

    驾驶座的窗户慢慢摇下来，童婧璇这才看到是容屿。

    “阿屿，你回来了啊。”童婧璇简单问了一句，她现在没时间聊天，只想着急着去找燕舜。

    “上车。”容屿看她全身湿透的样子皱了皱眉。

    “燕舜到现在还没回来，我……”

    “他在后面，你上来吧。”

    童婧璇指了指后座，一脸疑惑。

    “嗯，你快上来，不冷啊？”容屿催了催她。

    童婧璇立即打开后座车门，燕舜果然在后面躺在驾驶座上熟睡着。

    童婧璇上去把他的脑袋扶起来，本来想放到自己腿上，但是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裤子，帮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后背上，他全身都湿透了，还一身酒味。

    容屿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把副驾驶座上的外套，给她递后去。

    “不用了，快到了。”童婧璇不想把他的衣服弄湿，所以拒绝了。

    “穿上，当心感冒。”容屿直接把衣服扔后去。

    容屿从后视镜上看到童婧璇把衣服轻轻地盖到燕舜的身上，把后视镜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转头专心开车。

    他帮童婧璇把燕舜扛回去丢在沙发上。

    “你搬过来住了？”容屿问正在收伞的童婧璇。

    “没，今天本来想过来和他一块吃饭，然后打他电话一直都没人接。”童婧璇进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递给容屿一条。

    容屿简单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拿掉毛巾就看到童婧璇在帮燕舜擦头发上的雨水。

    “你们怎么会在一块？”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开车撞了护栏，正和交警交涉，我看他喝的有点多，就和他一块去了警察局，处理完才把他带回来。”容屿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打算离开。

    “酒驾？那最后怎么处理的？”童婧璇看了看他身上有没有被撞得痕迹。

    “他有自己的律师，已经没事了。”容屿看着她的动作，回了一句“他没受伤。”

    “那就好。”童婧璇叹了一口气，“阿屿，谢谢你，我没等到他回来快急死了。”

    “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容屿直接道了别，把毛巾放在桌子上。

    “阿屿，衣服等我洗好后再给你吧。”童婧璇叫住了他。

    容屿直接把衣服扔到沙发上，拿了车钥匙离开。

    等容屿走后，童婧璇上楼拿了燕舜的睡衣和被子下来。

    看他睡得很沉，也没有打算叫醒他，拿遥控把落地窗的窗帘都合上，然后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才开始给他换衣服。

    童婧璇先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然后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体，然后把睡衣给他换上，盖上被子。

    忙活完，她出了一身汗，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

    这里没有放她的衣服，所以她只好找了燕舜的t恤和短裤换上。

    在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大姨妈来了，下这么大的雨，她也不想出去找超市买卫生巾，只好多垫了几层卫生纸。

    下楼看燕舜依旧在熟睡，就去厨房把食材都放进冰箱，自己泡了一碗泡面坐在餐桌前边看手机边吃。

    吃完后，她感觉有些痛经，上楼找了暖手宝，本想直接钻被窝就睡，想了想怕他半夜难受，她睡在沙发上也好照顾他，就抱了被子到一楼，因为淋了雨身体软软的，所以拥着被子抱着暖手宝晕晕乎乎很快睡着了。

    半夜，燕舜有些口渴，摸到遥控开了灯，发现童婧璇睡在地上，起身想抱她起来，不想她被吵醒了。

    “乖，到床上睡。”燕舜想抱她起来，她已经清醒多了，揉了揉眼睛，自己慢慢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在地上。”

    燕舜把地上的暖手宝放到她手里，把被子披到她肩上，“你先上去，我去喝点水。”

    童婧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