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秋月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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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大的光束照射下来,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光芒充斥着他的身体,是洪流贯耳,使他无法呼吸,眼前梦幻的光点霎时黑了下来,他的头脑碰到了一个针镞……他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黑暗将他包裹,触摸皮肤的冰冷使他寒栗、发抖……像一个迷失在森林里的个体……凄凉、孤寂、无助,他大喊,仿若失去了声音……灰白的团团迷雾是他的视线所及,天旋地转,仿佛身处沼泽,不知何处水声潺潺,清流激涌,潮他冲来……他想抓住什么,手终于失落在水中,任意身体往下垂落。
那是一朵牡丹花,桃艳粉蝶,在弥漫开来,越来越大,千重牡丹如娇似玉,在他的眼里扩大,他想抓住那枝最大的花朵,摘下来,伸出一根手指……两根……三根……
“娘……娘……”
“怎么了?”
他将那枝最美的牡丹花送在她面前,她接过,说道:“娘要把它好好收起来。”
“为什么要收起来?”
“因为是兖儿送的呀。”
“那我要摘十朵,一百朵,一千朵送给娘亲!”
他的脸颊暖暖的,她的手掌如此有温度,香气触在他的鼻尖。她将他抱在怀里,孩童感受到的柔暖很快使他沉沉的入睡。
这里温暖的如夏日,刺鼻的味道在这间屋子里,富丽堂皇的装饰,绣纹的帐顶,白茫茫的,等他视线清晰,原来这是金黄色帐子。他干哑的嗓子说了什么,正好有宫女端着长盘进来,她看见了,兴奋的朝外喊:“三皇子醒了!快去叫人!”
好像顿时吵杂起来,他不知是什么情况,还有点疲倦,又阖上了眼皮。
等在醒来的时候,是那股淡淡的花香让他醒来,睁开眼就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女人背对着在说什么,下面有一个人,他识得,是太医院的太医。
太医说:“是,贵妃,这说明情况并不坏,臣立刻就去开药方。”
“那就有劳太医了。”女人说完转身,她略施淡妆,眉眼间却看得出憔悴,叹了口气。
宫女跪在地上说:“奴婢亲眼见到三皇子醒了……”
女人挥了挥手,她忽然看见躺在床上的三皇子,快步走过来,道:“兖儿,你醒过来了,太好了。”她大声喊了外面的太医,太医走了进来,最后起身,眉开舒展,“三皇子醒了是好事,但是脑后受了伤,还需要再观察几日。万望贵妃不要让三皇子随意乱动。”
屋子里的人走后,宫女走进来,几枝雅黄色的月牙瓣花放在桌上,屋子里极暖,花的清香立刻散出。
女人坐在床畔,她微笑,握了他无血色的小手,他瞧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些红血丝,睁着眼睛瞧着。宫女轻轻走来,小声说:“三皇子可要些什么?”
她待要问些什么,三皇子开了口,弱弱的叫了声:“娘……”
宫女身子微顿,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宫女提醒了她,兴奋的说:“三皇子在叫您呢。”
贵妃上前,凑在他跟前:“娘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三皇子才醒过来,脑后还会微微作痛,觉得口干舌燥,就说:“我要水……”
贵妃接过水杯,用一只小小的金勺让水流进他的嘴里,舀了几勺,三皇子才说不要了。
三皇子伸出小手拉住贵妃的衣摆,贵妃正转身,问他:“怎么了?你要好好休息,乖,快睡一会儿。”
三皇子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摇了两下她的衣摆,说道:“娘要陪着我。”
贵妃鼻子一酸,她从来没有见过三皇子这般依赖她,眼眶不禁有泪夺出,忙用帕子揩了揩。
三皇子道:“娘,你怎么哭了?”
第二日晌午,阖宫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醒了。太后亲自过来看望,三皇子躺在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又是从前那般乖巧,只是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见了又是一阵难过,太后怪道:“你要是出了事,哀家可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三皇子眨了几下眼睛,只说:“皇孙没事。”
过了一时辰,将军府的人来慰问,又有元妃差人过来问情况,只是都让贵妃拒在门外,说是三皇子刚醒过来,不宜情绪过于劳动。可是后来大皇子带着二皇子来了,贵妃不好让他们回去,因为是皇帝让他们来的。
大皇子对贵妃行礼后撂开帘子,三皇子高枕躺在床上,旁边还摆着喝完的药碗,他叫了声三皇子,走到床前,二皇子站在他旁边。
三皇子看着他们,虚弱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大皇子看了一眼二皇子,二皇子踌躇,于是大皇子开口:“你的伤还好么?还觉得疼吗?”
三皇子知他们来看自己,他的脑袋不能移动,便用眼睛看着他们说道:“麻烦二位皇兄跑一趟了,不大觉得疼了,只是还要躺个一月半载的。”说完,他还呵呵笑了两下。
二皇子看了一眼大皇子,大皇子又道:“我们是来陪礼的,父皇也狠狠骂了二弟一通,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三皇子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我原谅皇兄啊?”
二皇子觉得他很奇怪,也许是想着怎么捉弄自己,道:“难道你忘了你怎么受伤的了吗?”
三皇子想了想:“我是碰到了大石头受伤的,好像还有水,我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这时二皇子拿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大皇子,大皇子搔首,狐疑的问了他:“旁边可有什么人?”
三皇子次第看着他们两个,觉得他们的表情甚是好玩,后道:“没有。”
天气很快就变得炎热起来,贵妃命人将殿里用不着的暖炉收了起来,还有三皇子盖的被子可以少一层。三皇子整整躺了三个多月,太医做了最后的复诊,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可以下地走路,药方子也改了一次,再也没有别的事了。
夜烛上灯,三皇子跑到贵妃面前,她一针一针的拿着绣团绣着什么,红紫色的线绣成一朵怒放的花朵,她还在绢旁绣着小小的字,他年幼,认识的字也寥寥,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佛语,他问道:“娘,你在绣什么啊?”
不知为什么,贵妃一时停顿,不过很快就对他笑着说:“只是练练不让自己的手生疏了。你快回去睡吧。”
三皇子后来趴在她的双腿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白日,他的身上盖着被子,睡在床上,殿里空无一人。
他这几日已经能照常去太学院上早课了,不过在上早课之前,按规矩都是要去皇帝那跪安的。
掌侍太监见到他,就上前来:“三皇子……”
三皇子道:“我来给父皇请安。”
掌侍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犹疑,“这……这……不必了。”
这时,三皇子已经踏进殿门,掌侍跟在身后,嘴里不住的劝阻,三皇子已然走到帘外,内殿静悄悄的,有簌簌地声音,隐约能看见皇帝的影子。
皇帝问:“是谁?”
掌侍磕磕绊绊地说:“是三……皇子。”
“儿臣给父皇请安。”三皇子就在帘子外跪安了。
帘子内好像安静了一会儿,皇帝说:“进来。”
三皇子进去了,皇帝面前摆着许多奏章,层层叠叠,他不知何故,就再跪下,抬头时见皇帝瞧着自己,“父皇叫儿臣有何事?”
皇帝道:“今日怎么来请安了?”
三皇子答:“儿臣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去上早课前来给父皇请安。”
皇帝仍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说,只是依旧默着。三皇子挺直腰板跪在地上。
掌侍低着头,暗暗觑了皇帝的神色。
三皇子出来的时候觉得里面的气氛非常怪异,他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