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

    柳红珠醒过来时，很快认出这不是柳府，这是樱花阁，陆清夜的地盘？

    红珠登时坐起来。

    她只记得昨天出来吃了两个包子，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怎么吃个包子还吃到樱花阁来了？

    四下无人，柳红珠打开房门，外面艳阳高照，一股好闻的樱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红珠抻了个懒腰。

    “王妃吉祥！”

    红珠吓了一跳，懒腰抻到一半，“什么王妃？”

    “王妃该用膳了！”

    丫头晓霞端着饭菜进到房间，红珠迷迷糊糊地跟进去，“你刚才叫我什么？”

    晓霞笑道：“王妃呀！”

    “王妃？”

    晓霞掩嘴笑道：“昨晚王爷把王妃带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

    晓霞先红了脸，“王妃请慢用。”

    红珠正回忆昨天的事，陆清夜来了，不是从外面，而是里面，他一袭黑色贴身长袍，领口松散，露出健硕胸膛。他这个穿戴在现代也应该能代表什么问题了。

    红珠当即就炸了。

    “陆清夜，你昨晚，你昨晚……你干了什么？”

    红珠脖子都红了。

    陆清夜无视她的跳脚，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悠悠喝了一口，“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记得吗？”

    “陆清夜！”

    “喊什么，坐下！”

    “你，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陆清夜放下杯子，然后把门关了。

    隔绝了阳光，屋里顿时暗淡下来，阳光透过镂空的窗花在他的脸上做了绝美的雕刻。

    好汉不吃眼前亏，柳红珠捂着领口往后躲，“你……你……你干什么？”

    陆清夜冷眼看着她，“你要不想让人知道昨天在聚香阁当舞姬的事，就安静点坐下来。”

    “什么？舞姬？”

    这么一提，红珠果然想起些事来。

    她昨天吃了两个包子，然后好像被人掳走，还吃了奇怪的东西，她还……她还主动亲了陆清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清夜把她绑在床上后就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松绑。我的天，她都干了什么？她成什么了？

    真想找个缝钻进去。红珠坐在凳子上，无言泄气。

    “是你救了我，谢谢。”

    “谢就不必了。”陆清夜点亮一盏灯，“你对我放肆无礼的事，该怎么办？”

    “你可知道对本王如此轻薄无礼，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该当何罪？每天就想着怎么砍她脑袋。

    红珠默默翻了个白眼，“陆清夜，昨天我是受害者，你救了我我表示很感谢，但我也没怎么你啊！你还把我绑了一晚上。身为我的未婚夫，你是不是应该更关心我有没有事啊？”

    “身为一个女子，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我本来就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们那儿都这么说话！昨天的事，我谢谢你，你要是实在很介意我亲了你的事，我跟你道歉！如果你还是觉得亏得慌，那，你可以亲回来嘛！”

    陆清夜一口茶噎在嗓子里，很是咳了几下。

    “放肆！”

    红珠不跟他这个木头疙瘩废话，心一横，把脸伸过去，“亲吧！”

    “你！”

    “你亲不亲，不亲我可走了！”

    他脸都红了，红珠心里暗叫一声“小xx”，就知道他这个封建保守的人干不出这种事，他才不敢呢。

    “不亲啊，那我走了！”

    红珠得意洋洋地站起来，不过她高兴地太早了，那陆清夜忽然反悔一手把她捞回去，摁在怀中，狠狠吻过来。

    久经沙场的人，像堵铁墙一样坚实，红珠推不开他，被他得寸进尺。

    好一番垂死挣扎，红珠气都不够喘了，那陆清夜才放开她。

    “柳红珠，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红珠还在挣扎，却一下也动不了。

    “日后不得再如此放肆！”

    “陆清夜！”

    “不得直呼本王姓名！”

    “可……可……我们那儿都这么叫！”

    “是否知错？”

    好汉不吃眼前亏，红珠低声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

    她都已经承认错误了，可那陆清夜还不放开她。

    “我都说我错了，你——”

    那陆清夜话都不让她说完又吻过来，相比于刚才，他温柔多了，但红珠仍然感觉喘不过气，使劲推他。

    等他吻够了，他便放了她。

    红珠脸红地快要着了。

    陆清夜没再为难她，困了她一会儿就放开了。

    红珠哪里还能吃的下饭，从他怀里爬起来就跑了。

    ——

    红珠跪在祠堂里，捏着耳朵听父亲教诲。

    “我怎么养你这么个女儿啊？你还不如一病去了，省得给我这个爹丢人！八方镇你都出了名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喝酒打牌，唱那什么靡靡之音！现在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柳元图气得来回踱步，真是搞不明白往日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闹到了樱花岛，你是嫌你爹的脸丢地还不够吗？厉王如若不肯要你，我看你怎么办？”

    所有人都知道那厉王陆清夜看不上柳红珠，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等着看她被退婚。可她柳红珠为什么要做男人的附属品。

    红珠已经被封建思想喷了一个小时，她再也忍受不了。

    “爹，他不喜欢我，我怎么巴结他也没用，以前我对他那么好也没见他多看我一眼，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他，到底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是为了你的仕途？”

    “红珠！你这说的什么话？”柳王氏惊道。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红珠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换来了柳元图一个巴掌。柳元图第一次动手打女儿，他自己也惊住了。

    红珠捂着脸颊，一颗眼泪也没掉。

    柳元图打完就后悔了，可又降不下身段，最后一挥衣袖走了。

    柳王氏心疼地捧着女儿的脸，“红珠啊，怎么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爹最疼的就是你，从来没打过你一下，他为人耿直，从来不肯收人家任何贿赂，朝廷上那么多贪官排挤你爹，你爹都没低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呢？”

    “那他为什么非要让我嫁给那个陆清夜？”

    柳王氏摇摇头，“你是他最疼的女儿，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还有，红珠啊，娘不管那个阿良是谁，你可千万不要再惦记了，那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偶然听见阿良的名字，红珠恍惚了。

    “听娘一句劝，忘了他，好不好？”

    “娘，你放心，只要在这个世界，我就见不到他，如果我永远在这个世界，那么，我就永远见不到他。”

    “红珠啊！”

    “好了娘，让女儿一个人静一静。”

    柳红珠在祠堂里跪到天黑方才回房。

    紫春打来一竹筒热水给她泡脚，“小姐，你别生老爷的气！”

    红珠按着太阳穴，“什么也别说，让我自己静一静。”

    “那好吧，紫春不说了。”

    红珠正在心烦，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红珠捂着耳朵，“紫春，什么声音？”

    紫春四下观望，又掏掏耳朵，“小姐，什么声音也没有啊？”

    “有，你仔细听，声音那么大你听不见吗？外面外面……”

    红珠指着窗外，“你看看是不是打雷了。”

    “哦。”

    紫春推开窗户，满天繁星，月光皎洁，明天是个大好的天啊！

    “小姐，你快来看，漫天的星星，明天是个好天啊！”

    红珠捂着脑袋，心想这个古代人大概也分不出什么叫天气好。红珠亲自查看，却也是如此。

    没打雷没下雨，但轰隆隆的声音没完没了。

    红珠晃着脑袋，怀疑是有点耳鸣。

    紫春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儿往左边倒，一会儿往右边倒，实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小姐，您在做什么？”

    “你真听不见吗？”

    紫春摇头，“奴婢只能听见小姐在说话，再没别的声音了。”

    红珠不堪其扰，捂着脑袋冲到屋外，对着天空吆喝，“是谁？是谁在搞鬼？”

    才说到这，轰隆隆的声音停了。

    “小姐，快别喊了，再把老爷喊过来。”

    紫春搀扶着小姐，生怕小姐又发起疯来。

    红珠感到瞬间的混沌，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大概是那东西有后劲，我还是再睡一下吧。”

    ——

    南北方各自高扬自己的旗帜，攻城略地。

    天地间一片灰败，混沌的厮杀声响彻天际，马啸雷鸣，生命如蝼蚁般脆弱。此番出征，性命难保。

    “王爷中箭了！”

    “保护王爷！”

    一身铁甲，终抵不过嗜血利器。长剑撑地，发出铿锵声响，陆清夜身负重伤单膝跪地，盔甲之下掉出一个香囊，白色绣花的香囊染了血色，分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迎头一支长，枪飞来，不容躲避，直直朝着陆清夜胸口而来，兵力围护不及，陆清夜长剑相搏，长，枪折断，拐弯刺穿陆清夜的腰腹。

    “王爷！”

    “王爷！”

    天空还是灰败一片，头颅和鲜血飞荡在空中，那片天渐渐红了。

    ——

    院子里的鹦鹉又在乱叫，一遍一遍地“哈喽”。

    小厮们围着鹦鹉赞叹，“再来一句，你说好阿油。”

    “好阿油，好阿油！”

    柳府的鹦鹉已经学会英语了，柳红珠却愈发像个古人，对这钗环胭脂水粉起了些兴趣。没了事业可拼，她总得有些事情做吧。另外她还迷上了做衣服，这个世界的布料材质不太一样，就比如那薄如蝉翼的轻纱，居然怎么扯都扯不坏，太阳下闪光，月亮下也清亮。

    红珠正在对镜揽装，紫春拎着裙子跑进来，脸色发白。

    “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王爷他快要不行了！”

    红珠放下钗环，“什么意思？”

    “南北之战，王爷险胜，但，但他还是中了一枪，所有的御医都说，说……说可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