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氏手都凉了，在厉王面前叫别的男人可还得了，幸好后来红珠渐渐没了声音，睡了。否则柳王氏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女儿圆谎。这“阿良”的名字她听过不止一次了，虽是梦话，可为娘的还是听了个大概，且不管这阿良是谁，可千万别再来招惹红珠才好，否则他们一家的脑袋都要搬家。

    夜色已浓，整个柳府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陆清夜没再多留，策马离去，不曾回头。

    红珠身子弱，一场雨而已，又病了一个礼拜。起初柳王氏很是担忧，怕女儿万一再有个万一，幸而红珠很快好转。一个礼拜，对红珠来说已经是康复最快的时间了。病是好了，可那红珠又开始不吃不喝，一个字也不讲，可急坏了柳王氏。

    “小姐啊，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您还是吃一口吧！”

    紫春好话说尽，可她家小姐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喝药调理。

    “你出去！”

    “小姐！”

    “出去！”

    红珠气若游丝，整个人像一朵云彩，轻飘飘的。

    是的，红珠又动了寻死的念头，在这幽河国，她活不下去了。她想回家，她想爸妈，想阿良，想家。她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哭了一天。

    哭到最后，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趁人不注意，红珠偷偷溜出柳府，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八方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所以她就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还把脸遮了一半。

    一天没吃饭的她一点力气也没有，走路像美剧里的丧尸，每一步都很艰难。

    走到街市上，一股肉包子的香味儿扑鼻而来，红珠闭上眼睛，狠狠闻了一口。

    果然，人抵挡不了饥饿的诱惑。

    她买了两个肉包子，在街边啃起来。

    狼吞虎咽吃饱了，红珠拍拍肚子，完了，吃饱了，又死不了了。真是没志气！下次吧，下次吧！

    这么想着，红珠站起来准备回家。

    忽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没有晕在地上，被两个小厮拖走。

    “快点快点！”

    “放心，我放了那么多药，够弄晕一头牛了！”

    “哇，长得很漂亮啊！”小厮甲掀开红珠的面纱。

    “快点运回去，想干吗换个时间随便干！”小厮乙说。

    “好好好，咦？怎么长得有点像……像谁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你能不能痛快点！”

    聚香阁是八方镇最红的酒楼，这里有最美的舞姬和歌姬，只是这些美人们从何而来，没人在意。

    两个小厮从聚香阁后门把人扛进去，妈妈杨婆对这女孩的面相极其满意，当即赏了小厮五百两。然后便叫人将红珠收拾干净放进聚香阁三楼的房间里，并嘱人喝了汤药。

    打扮妥当的小姑娘很得杨婆满意，“今晚就靠你啦！”

    聚香阁一年一度的点香之夜是八方镇一大盛事，王公贵族，寻常百姓，只要有钱都能参加。平时没机会见大世面的倒是可以在这里碰上几个王公贵族。

    华灯初上，聚香阁已高朋满座。杨婆跟早上出去办事的小厮说：“这事儿一定要把紧口风，要让人知道咱们聚香阁的新舞姬跑了，弄个假冒的来，咱们聚香阁就全完了！”

    “妈妈放心，那舞姬才来两天，没几个人见过。”

    “不如咱们就将错就错，把她捧成头牌。日后万一被人相中，还能卖个好价钱，她一辈子飞黄腾达，还得感谢咱们呢。”

    “希望如此！”杨婆默默对着上天作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

    聚香阁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就算有人溜进去也不会有人起疑。

    两个黑影相继飞檐走壁，也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身形魁梧的一个黑影忽然身子一矮，跳进长廊，双脚轻轻落地，轻如羽毛。

    下面正在搞什么选秀，一群人闹哄哄的，黑影趁乱闪身进到左手边第一间房。

    屋里熏着香，门口有个屏风，屏风后便是轻纱幔帐，黑影轻轻靠近，床榻上并无动静。他停下来，一动不动，仔细聆听。

    某个瞬间，他忽然转身，一剑刺进来人胸腹，鲜血喷射溅了一脸。

    “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挣扎半刻，咬舌自尽。

    窗口又溜进来一个影子，“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今年第几个了？”

    “回王爷，第五个，几乎每月都有人来刺杀王爷！但每个都是在最后关头咬舌自尽。”

    如此有规律的刺杀，陆清夜还真是头一回见。如此大费周章，投入人力，执行三个年头，实在非同寻常，更不寻常的是，这些人往往追查不到源头，仿佛从天而降的一般。

    今次，又是一无所获。

    两人重新跃上房梁，飞檐走壁。

    半路，陆清夜退了几步，从那露了缝的砖瓦往里瞧。

    那床榻上躺着的……柳红珠？

    聚香阁一掷千金的主子是八方镇的一个土豪，一脸色相，肥头大耳，跟着杨婆急吼吼上到三楼，想见识见识这位新鲜到货的舞姬。

    杨婆在前面领队，将这新鲜货夸个天花乱坠。也不算骗人啦，这姑娘的确出水芙蓉，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她还夸少了呢！

    杨婆推开房门，哎呦一声惊叫！

    一把利剑横在她脖子前。

    “壮士饶命啊，壮士饶命啊！”

    “拐骗良家妇女，你可知罪？”

    杨婆不敢乱动，“知罪知罪！”

    杨婆被人拿剑威胁，还不忘瞧向那床榻上的美人儿，美人儿身旁坐着一个黑衣人，那人武装严实，只露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杨婆吓出一身冷汗，顿时就跪下了。

    “壮士饶命饶命啊！”

    杨婆一个劲儿磕头，站在一旁的土豪也傻了似的只知道哆嗦。

    陆清夜抻过一张帕子，把剑身上的血擦干净，收进剑鞘。

    “这姑娘从哪儿来的？”

    “回壮士，是是是我们聚香阁新来的舞姬。”

    脖子上的剑忽然朝她使劲，杨婆吓得哭起来，“回壮士，我我我我说实话，我们新来的舞姬跑了，我们这才不得不到街上，到街上抓来一个！”

    “到街上抓？你可知道你抓的是谁？”拿剑的逼问。

    “不……不知道！”

    陆清夜使了个眼色，那人收起利剑。

    “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自今日起，将你聚香阁所有收益给八方镇做慈善之用，再有强抢民女之事，小心你的脑袋！”

    杨婆听到这连连磕头，“行行行，全听大爷的，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

    陆清夜还是受了伤，胳膊上被划了一刀，但问题不大，他便自己处理了。此事除他与贴身侍卫何四便没有他人知晓。

    陆清夜换好衣服时，那群丫头还在折腾柳红珠。

    红珠在梦里燥热难当，难受得要死，只想把自己身上摘干净。

    “热……”

    “小姐呀，不能这样，会着凉的。”

    “小姐，不可以呀！”

    “小姐，让奴婢给您盖上被子吧！”

    陆清夜挥挥手，命他们下去了。

    他当然知道她喝了什么，这会儿正是她难受的时候。可丫头们不知道，王妃被卖青楼灌药这种消息传扬出去还不炸平了整个八方镇！

    等人都下去了，陆清夜把门锁紧。

    不想那柳红珠忽然从后面抱住他。

    “王爷，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

    陆清夜转过身，柳红珠红着一张脸，醉眼朦胧，朱唇半启，轻轻靠在他怀中。

    “王爷，红珠好想王爷！”

    说话间，红珠微微一笑，轻轻吻在陆清夜嘴角。

    “王爷可还要红珠？”

    说着话，她的衣服就要往下掉，陆清夜一个闪身把她按在门上，“柳红珠，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