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星第一次看到许暮，是在室友给他看的一张照片里。

    他们当时正在上课，室友用手肘推了推他，一边把手机递了过来，声音很小，语气却很是惊叹：“好不好看？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听说是金融系的……”

    沈云星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这是一张抓拍的生活照，照片里的人顺着人群刚从教室里走出来，正低着头给她半挎着的背包拉拉链，自然随性得像是背好后抬头就能走到你的面前。

    但她又是极特别的。

    第一眼看过去，你的目光里大概只剩下了这个人。

    她很白，又散着墨色的长发，低头时便自然显出了流畅得挑不出毛病的脸型。

    她长得漂亮，却不是时下流行的网红长相，画着细长舒扬的远山眉，垂下来的眼尾微微扬起，唇色好看，像一朵花掉进了水墨画里。

    她并没有露出什么神色，却依旧让人有了一种清清冷冷的距离感，像是只盛放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意旁的任何人。

    室友拿走了手机，一边嬉笑着问他：“好看吗？”

    他点了点头。

    室友于是稍微凑近了一点，低声笑道：“大三的学姐，叫许暮，我是没戏，你倒是可以试试，听说还没有男朋友……”

    沈云星哑然失笑：“她怎么会看上我……”

    室友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是，我们学校男生那么多，三年了都居然都没人把她拿下……现在女生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沈云星眼见着思修老师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便低着头看着课本不再说话了。

    他一边敷衍地听着讲，一边回想起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就觉得，她大概是一个不肯轻易将就的人。

    在这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便再没有一点跟许暮相关的信息了。

    这照片就像只拖着羽尾在他心头掠过的飞鸟，无意间留下了一点让人惊艳的影子，却也没有使他产生别的什么念头。

    直到他真正地见到了许暮。

    那天晚上他被热爱健身的室友拉去跑步，围着学校跑一圈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他不爱运动，跑了二十多分钟就喘得不行，便放慢了速度。

    远远地便看到小广场那里围了一大片人，中间搭起的那个台子是今晚音乐与主持声不断的源头，几束彩色的灯光射得很远，间或传来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很是热闹。

    室友拉着他凑过去看，正巧赶上已经上场的一队街舞表演。

    他们去的晚，正对着舞台的那一片是挤不进去的，便在侧边寻了一个位子，不近不远地看着。

    沈云星只能瞧见他们的动作，脸在灯光下看得有些模糊。

    他们跳得很好，动感的音乐和有力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气氛很快就被引燃了，不断有欢呼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

    他这个视野看得最清楚的是站在舞台最右边的一个女生。

    她又高又瘦，平肩长腿，套一件稍稍显大的卫衣，甩着干脆有力的动作，帅气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她旁边是两个高高的、跳得很好的的男孩子，人群里却有很多人盯着她看。

    他们很快就跳完了。

    他看着他们在掌声里鞠躬退场，那个女生也跟着同伴一起转身朝台下走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和室友又看了一会儿表演，便离开了，接着慢跑起来。

    越到后面他的速度越慢，他便让室友先走了。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转出去买了点生活用品，又进了一家奶茶店，准备买杯喝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跳街舞的女孩子，她正坐在进门的小圆桌旁玩手机，面前放着一杯奶茶。

    她的妆化的很是明艳，穿得却很中性化，整个人透着一点冷冷的距离感，看起来又美又酷。

    沈云星隐约有点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是不是见过她。

    他收回了目光，点了奶茶后等在前面一个女孩子后面，一边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她。

    直到她前面的女孩子拿了奶茶朝她走过去，叫了一声：“许暮，走啦。”

    他终于记起来了。

    他看到她收起了手机，抬起了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沈云星对上了她的目光，虽然他知道她并不是在看他。

    他本以为她的目光也是冷的，透着一点不自觉流露出的高傲和冷淡，但实际上她的目光出乎意料的干净，像是墨色水乡里的一泓秋水。

    她“嗯”了一声，双手捧起了奶茶跟在她朋友的后面，走出了奶茶店。

    沈云星回去后，也并没有时时惦记着，却终归是留下了一点痕迹。

    他不太记得她具体长什么样子了，却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她朝他看过来的那双眼睛。

    这一点回忆像是被风吹落在他心头上的花瓣，他还未察觉，就有了几缕突然被惊醒的心慌意乱。

    这样反复了几次，他终于忍不住去查了查她的名字。

    原来是暮色的暮。

    果然同她的气质很像，像余晖还未散尽时就已溜出来的月光，有一种清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