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期末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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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某些方面讲,我真的很感谢赤司。比如学习,要不是从小就在他那种学神身边耳濡目染,我落下这么多的课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考到年级第一。

    哦当然,我只是指普通的笔试。

    拿到期末成绩单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学期就这么被我浑浑噩噩给混过去了。

    换句话说,就是鬼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时间开始比以前流逝的更快了。学校、新生活——构成了我所遵循的简单和轻松的模式,当然,这是在排除了那场意外后的结论。至少八百万和我父亲都表示欣慰:我已经不再如开学那会郁郁寡欢。

    当然,我没法完全欺骗自己。每当我停下来思考着我的人生时,我努力试着不要总这么做,我没法忽视我那些举止的隐含意义。

    我就像一颗迷失的月亮,我的地球就像在那些荒凉的灾难片情节中被摧毁了一样——持续的运转着,然而,我是在一个紧密的、小小的轨道上环绕着剩下的那个空白的空间旋转着,忽视着万有引力的作用。

    与此同时,我发现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在发生着某些改变。

    宛若找茬游戏的画面一般,不去细细品味,就很难发现。

    我能直接感受到的是我的邻桌心操君,仔细盯着他瞧,能发现他比开学的时候强壮了很多。为了能进英雄科,他可以说是最努力的那个。

    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目标而奋斗着。

    “暑假有什么安排吗?”心操问我。

    暑假,暑假……

    暑假!

    对于一般学生来说,这实在是个令人激动的词,合宿、烟火大会、夏日祭、海滩度假……我真心感觉自己老了,这些活动居然都提不起兴趣。

    “我可能先在这边留几天,然后出国旅游吧。”

    “去哪里?”

    “……美国。”我的语气有些生硬。一来我是想躲开父亲会带我参加的各种无聊的家族聚会,二来我才不想承认,我打算趁暑假的两个月,把美国的各个城市都寻一遍。

    对此八百万说,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不服,我就是想看看他未婚妻长啥样而已,又没想干嘛。

    没错,这是我最后的倔强。虽然我知道他已经属于另外一边的世界,属于另外一个女孩了。

    “阿遥,你知道吗,下学期会有年级选美大赛哦!”凉子突然过来神秘道。

    “选…美大赛??”

    我的反应让凉子兴奋了起来,她以为我感兴趣了,实际上我只是在为雄英竟有这种接地气的校园活动感到震惊而已。

    “是呀阿遥,嘿嘿你可是我们的‘普通科之花’啊!现在初步统计,你,还有a班的八百万以及b班的拳藤呼声最高,咱一定帮你好好准备,争取把英雄科他们那边给彻底打压下去!”这孩子,针对性还是这么大。这是个无奈的现实——过于普通的普通科只能在这些方面下下功夫,其他高大上的英雄活动那是想都不敢想。

    据说这活动是由闲的蛋疼的经营科自发组织的,每个班级票选出一个代表进入决赛,然后要到舞台上面向全校师生表演才艺……

    “我不参加。”

    “诶?为什么啊?你可是最有希望的!!”

    我委婉:“你知道什么叫‘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吗’?”

    凉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露出圣母笑:“要把机会留给其他的同学呀!”

    换句话说:这种站到台上被人当猴子一样参观的事,我远坂遥才懒得干。

    除了选美大赛这种听上去就很low的活动,下学期出乎我意料的还有更具校园风的文化祭活动。

    “不知道雄英的个性文化祭是怎样的画风呢……”

    还真有点期待。

    可那时我绝对想不到的是,这些活动我一个都没能参加。

    夏天马上进入到最盛大的时节,香樟的树荫无处不在地覆盖着所有闪动光芒的年华,和年华里来往的浮云,所有的面孔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我在雄英的第一学期还剩下最后一个任务,麦克大叔喊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观摩英雄科那边有实战考试。

    考试内容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直接和职业英雄教师对战。

    “远坂同学,你来啦?”

    后台监控室的绿谷和丽日跟我打招呼。

    看着屏幕上或激烈或惊险的战斗,再加上绿谷在一旁的实时解说,我都没意识到我的衣角已经被搓得皱巴巴的,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一场期末考试。

    终于,我看到了八百万和轰焦冻那组。

    “保送组啊,两位都是班里实力顶尖的人啊…”绿谷说着,又进入了碎碎念模式:“可是对手是相泽老师为了应对他的消除个性首先得藏到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然后……”

    “感觉这个组合可以赢呢!”丽日元气满满。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而我打心底里厌恶这种情绪。

    虽然一开始八百万不在状态让我小小捏了把汗,但是后面她和轰配合得很好,完美地发挥出了她学霸的作用,用计将手铐成功套在了相泽老师的手上。

    我的衣角都快被我搓烂了。

    我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从何而来,只是心底有个声音问自己:远坂遥,如果是你的话,你能做到百百那样吗?你能不给轰同学拖后腿吗?你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吗?

    我被这个声音吓到了,不停地在原地抖腿,一旁的绿谷犹豫地看着我:“远坂同学,你…尿急吗?”

    “我、可能得去下洗手间……”我的面部开始扭曲,绿谷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或许他只是担心我会半路尿裤子。

    我将冷水狠狠拍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告诉自己要恢复正常。

    出洗手间的时候,碰巧撞见了对面男厕出来的人,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只有那位仁兄——只有他会给人一种仿若凶恶的小野兽在盯着你的感觉。

    “滚开,哭脸鬼,别挡路!”

    他看上去心情很糟糕,身着张扬的战斗服让他整个人的戾气显得更重了,他本来就讨厌我,更不可能摆出什么好脸色。我后退了几步,扯着嘴角想努力撑起一个笑容,却发现怎么都扬不上去,他根本没有再理会我,独自迈着气势汹汹的步伐走远。

    我转头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虽然没能笑出来,但哪里像哭脸鬼了……

    在我看来,爆豪胜己这个人属于那种精力过剩的典型,无时无刻不想着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对此绿谷跟我解释过那是他自尊心太强,太想成为最牛掰的英雄才导致的印象。但是我看到他和绿谷组队还真的捏了把汗,早听说他俩是幼驯染,关系极差的那种,在与欧尔麦特对战的过程中完美地展现了【保护我的敌人,痛击我的队友】的优秀精神,就算最后还是从放了一个太平洋的欧尔麦特那儿完成了任务,但听说之后到医务室身上的膏药已经贴得跟布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子一样,密密麻麻,惨不忍睹。尤其是绿谷,我真怕要再打下去,他这小身板就废了。

    所以说,只是一场期末考试,谁还记得这只是一场期末考试啊!英雄科的人,都这么不要命吗?

    我想起了赤司他们高中打篮球那会儿,一个社团活动还搞得要挖眼睛的,当时把我吓得半死,因为我觉得那时的他还真做得出来。

    “哎,或许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吧!”凉子总结道。

    成功通过考试的八百万显得心情十分美丽,她一见到我便带着带着花一般灿烂的笑容主动带球撞人,还一脸慈母地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跟我分享着她的喜悦。她的个子比我高一些,又还穿着那种穿了等于没穿的战斗服,于是我默默帮她把领口处的扣子扣扣好。

    我们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周围的几个男生,看见我们两个清秀佳人,一个在另一个身上摸来摸去,而被摸的那个不仅穿着暴露,还一脸愉悦(?)的笑,偶尔低下头与其低声细语……我清楚地看见他们几个没出息地烧红了脸。

    就连看上去清高禁欲系的轰焦冻同学也忍不住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轻咳了一下。

    “咳,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抬头:“百百,他叫你过去。”

    “我是在叫你。”轰无奈地重复一句。

    我虽然走了过去,但故意摆出冷淡的样子,板着脸不看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从看到他和八百万考完试后就一直有奇怪的感觉,或许我病了。

    “说吧,有什么事?如果是要分享胜利的喜悦的话还是算了。”

    “你暑假什么安排?”

    “……干、干嘛?”我的面具轰然崩塌,莫名紧张了起来,觉得他要向我发出某种邀约。

    “只是问一下。”他语气真诚得让我差点信了。

    我本来想直接说去美国的,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对上了他凝视的目光。那双异色的眸子让我犯晕了,我想都没想,就说:“目前没什么安排……”

    “这样啊……”轰思考了一下,在我紧张的注视下,他又开口,神色认真:“那你要注意安全。”

    “……”

    wtf??

    我应该没听错吧?注意安全?

    不是……轰同学,你这个人不讲究啊,你不按套路出牌啊?一般问女孩子休息日安排什么的,难道不是【你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出去玩】之类的前言吗??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我绝不可能伤害你”“我很担心你”那些迷之羞耻的话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的内心刷过n条吐槽,面上仍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

    他十分实诚地点头:“嗯,我们班假期要去林间合宿,那边估计信号会很不好,若要有什么事的话恐怕也不方便联系。”

    我极力控制着胸口的起伏:“所以说,我为什么要联系你啊??”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的话,我可能没法及时赶到你身边。所以你平时出门的时候尽量避免一个人,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等等。”我的脑仁开始疼了,扶额道:“轰同学,请问你是我爸吗?”我爸都没你这么关心我呢!

    “你怎么了?头疼吗?”他的关注点很奇妙,看着我扶脑袋的样子,关切道:“是不是天太热中暑了?喝点水可能会好些……”

    “不,你直接给我来块冰吧,大一点的,砸死我算了。”

    “……”

    轰终于沉默了一会,半晌后才又开口,眸色低垂,仿佛带着某种灰心的语气。

    “我是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有点心累,却完全生气不起来。

    他轻叹了一声:“我只是想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为什么?”我抬头,直视他的眸子,睫毛微微抖动,“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吗?……我说过了,你又不欠我的。如果你只是因为内疚才说这些的话,真的没有那个必要。”

    他看着我,一时没有回话,仿佛默认了一般——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正在违背自身意愿地将自己从他身边推开,明明就站在彼此对面,伸出手却发现我们之前隔了一整座冰川。

    “我先回家了。轰同学,祝你假期愉快!”

    我尽全力朝他摆出的,是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微笑,我想让他相信,这个笑并不是装出来的。

    我倒退着,他在夕阳下清俊面庞逐渐模糊了起来。

    道别过后,属于我在雄英的第一个暑假来临了。

    我在这里呆了两天,整理了一下公寓,买了张飞往洛杉矶的机票,b班的波妮听说我要过去,十分热情地说要给我做导游。

    我将家门反锁,准备回老家打点一下行李,老爸非要派个保镖跟着我去,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定下规矩跟着去可以,但绝对不能影响到我的游玩体验。

    夜风习习吹过,蝉鸣每一声叫得都尽职尽责,颇有些吵闹。

    在我心里无意识地幻想着能否见到赤司,见到他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迷醉的气味包裹上了我。

    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惊惶、恐惧、挣扎,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根本来不及有反应。

    我只记得眼里最后的景象,是头顶冰冷的银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