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芒被他逼得不能后退，也不能前进。

    此情此景，男人仿佛成了飓风的源头，对她轮番侵袭。

    他的每一次倾倒，仿佛都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似乎想要把他整个人，也变成一缕清风，从此萦绕在她体内，经久不息。

    后来，她已经能够应付操作，飞机除了偶尔晃动一两下，很快又恢复平稳。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变得更放肆。

    飞机的燃油计数表的指针，已经快接近边缘。

    叶芒不知道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恐惧，还是他最后突如其来发起的快速进攻，带给她的刺激太剧烈，她只觉得身体和心都无法控制在剧烈颤`抖。

    她不想看着燃油表的指针最后一点一点与末尾“0”的刻度重叠，突然往后将他推后一点点，迅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他比她高出很多，她仰着的脖子有些发酸。

    他像是知悉了这一点，突然抱着她坐在了台面上，双手擒住她的双腿，靠在他身上。

    机身有轻微的晃动，很快开始下降。

    叶芒已经无心去关注飞机，不管她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她索性不想去管了。

    男人身上全都是汗，滴在她脸上，灼`烫炙`热。

    她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着浩瀚的蓝天，亦像是深沉的大海。

    “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黎天明一只手放开她，拇指按在她下巴，像是很急切地等着这个答案。

    “叶芒。”叶芒都忘了，这两天，他们前前后后也折腾过这么久，她好像告诉过他，他也问了好多遍。

    “野蛮？”黎天明语气微怒。

    他的理解是，她仍然拒绝告诉他名字，这让他无法忍受。

    叶芒忍不住笑。

    从小，她在任何场合自我介绍，都会被人理解成这样，一开始她还解释，到后来，她干脆就默认了。

    “黎天明？”她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小爷要睡你。”

    “除非你是大爷……”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叶芒笑得更欢畅：

    “我叫叶芒，名字就来自这首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野茫茫，同音，叶芒，叶子的叶，芒果的芒。”

    她很详细地解释了她的名字，如果这样他还听不懂，他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叶、芒，”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心里突然变得激动。

    原来他们的名字，来自同一句诗。

    “黎天明，小爷要睡你。”叶芒看着他两眼放光，忍不住继续逗趣他。

    他刚才不是也这么逗弄她的么？她要以牙还牙，趁着生命还没结束。

    “你最好冬眠，一直睡下去。”黎天明双手捧着她的脸，突然变得很认真，“小芒果，飞机如果沉下海，你一定要游上去，游到海岸边。”

    “那你呢？”叶芒担心的事情，竟然变成了事实。

    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不会游泳。

    “我……你别管我。”

    “黎天明，你休想。我就是拖，也要把你一起拖到岸边。要死一起死，要活，也一起活……”

    黎天明冰凉单薄的唇落下来，瞬间封住了她的嘴。

    他心里突然一阵刺痛，脑海里浮现12岁时那次可怕的经历。

    他被人推入水中，差点丧命。从此以后，不管他怎么尝试，都学不会游泳，虽然他曾经拿过游泳冠军。

    叶芒感觉到他原本炙热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抱着她的双臂，也很快松开。

    他原本一直狂野霸道的唇`舌辗转，也只是在她口中逡巡片刻，重重地吮`吸了两下，迅速离开了她。

    黎天明转身，在控制面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原本自动平稳飞行的机身，开始微微向下倾斜，慢慢地下降。

    叶芒看着他忙完这一切，一声不响地拉着她，走向驾驶舱外舱壁上面的舱门，迅速打开门。

    虽然飞机的高度已经没有在平流层，机舱内外的气压相差仍然很大，狂风卷入机舱内，把驾驶舱内的物品吹得四处飞散。

    “小芒果，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怕这样死吗？”黎天明五指紧扣着她的手，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

    “为什么？”叶芒感觉到他黯然的情绪。

    “因为如果没有你在身旁，我现在死，跟未来任何时候死，没有什么区别。”

    黎天明说完这句话，想要回想一下过往的人生是否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和事情。

    结果什么也没有，除了他母亲。

    他是这样的心态，怎么能拉上她作陪呢？

    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叶芒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听到他刚才这么凄绝的话，不知道他是因为死亡即将到来，固有的豁然，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飞机内所有的救护设备都没有了，黎天明脑海里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做，才能如愿让她坠入海中，还能游回到大陆岸边。

    他突然转身，把驾驶舱内机师椅用脚踹了下来，双手抄起椅子，重重地砸向驾驶舱前方的有机玻璃边缘，砸完了一圈。

    叶芒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大块有机玻璃，玻璃有一定的弧度，可以当悬浮救生物。

    “这个能承载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吗？”叶芒前后看了看。

    “不能。你先下去，我再想别的办法。”

    “……”叶芒愕然地看着他，“你不会游泳，我会游。这个东西我不需要。”

    “这是大西洋，不是你们家的游泳池。你不是说你还要去找你爸爸？我又没什么事要做。晚一点，也没什么。”

    叶芒很快也意识到了距离的问题。

    在大陆上空飞行，他们用的是最快的速度。

    原本他们离开大陆上空以后，如果立刻减速，只要在安全范围内让飞机坠海，能避免飞机坠落时，引起海啸或大陆架震动，他们生还的几率就会更大。

    结果却发现，飞机竟然只能加速，不能降速。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计划得这么周密，分明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飞机离水面已经很靠近。

    黎天明推着她回到机舱口，命令她，“下去！”

    叶芒挣脱他的手，“再去别的地方再砸一块，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你给我滚下去，听到没有？”黎天明拉住她，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

    如果两个人一起依靠这种悬浮物，他不能游泳，一旦出现问题，她肯定会想要救他。很有可能，会拖累两个人一起死。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所以才故意拖到最后。

    叶芒却想不通，这个男人脑子被驴踢了吗？有机会活命，为什么要放弃？

    之前那么狂妄霸道，怎么现在又这么扭扭捏捏？

    她真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

    “黎天明，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才故意这样推开我？”叶芒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她才是一直想逃跑，想推开他的人。现在反过来，她成了死缠着他的人了。

    这种感觉，她太痛恨了。

    问题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跟她一起逃生？

    “你说对了。睡过了就拉倒，像你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你以为你是谁？滚！”

    黎天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使劲地推着她，想要把她推出去。

    叶芒竟然会觉得心痛。

    她双手死死地扣着机舱门，身子贴着机舱壁，往里拉着。

    黎天明无奈，只能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掰她扣在机舱门上的手。

    “我会游泳，我还拿过游泳冠军。我小时候是体育全能，我们可以一起试试。”叶芒不停地念叨。

    黎天明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想要把她拉开。

    她力气怎么可能有他大，很快就被他掰开了一只手。可他去掰她另一只手，她松开的手又覆在了机舱门上。

    两只手反复了好几次。

    黎天明一气之下，两只手同时掰她的两只手。

    叶芒两只手很快被他同时掰开，整个人往后跌倒下去。把她撞得屁`股生疼。

    太过分了，她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叶芒还没缓过气来，他把她整个人拖起来，推着她往外。

    黎天明把临时的有机玻璃扔了下去，因为面积足够宽，也有一定的凹凸度，质量也轻，有机玻璃浮在了水面上。

    叶芒突然感觉她整个人被他推向机舱门外。她情急之下，双手拽着他的一只手，整个人悬空在外。

    黎天明差点被她拉下去，眼疾手快，另一只手及时拉住了机舱门。

    “你快放开，一会悬浮物不见了。”黎天明对着她大吼。

    “我不放，除非你跟我一起跳下来！”叶芒同样冲着他大吼，双手却拽得紧紧的。

    黎天明一只手怎么也甩不开她，却又不能松开另一只手去掰她的双手。

    眼看飞机已经更近地靠着水边，几乎就剩下十几米的距离。

    “叶芒，你放开我。我坦白告诉你，我只是无聊，跟你玩玩而已，你千万不要当真。你不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你一点都不温柔。”

    黎天明不停地刺激她，把之前说过的甜言蜜语全盘推翻。

    叶芒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心脏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