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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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断不了!!

    贺云璋以无缺剑对上那把刀,力道尽掷于那一微缺处,刀剑互相震颤个不停,可那缺口处像是有无形的壁,硬生生将无数炼器手段造成的可怕攻击,彻底消弭于无形!

    要知道,高明的炼器师炼器断器既快且准,几乎是接触的片刻,成千上万道攻击直中那一点微缺,若是寻常一缺刀,必定承受不住。

    可这把缺口如此明显的刀却不可思议地承受住了全部重击。

    纵使他调动全部炼器技巧,于那一缺处狂轰乱炸,那处明显得刺眼的微级缺口,依旧保持原样!

    那刀,从一开始的轻晃到后来,竟是纹丝不动。

    反倒是他的剑,扛不住他自个的炼器之力,整个震颤不停,反震到手臂上,麻得快要失去知觉!

    贺云璋几乎是接触的半秒内,察觉到对方刀的不寻常之处,心头大震,转眼额上热汗涔涔,他不敢相信对方的一缺刀竟然隐隐胜过了他的无缺剑!

    顿时一个巨大的困惑挤满了他的大脑——

    傅明镜炼制的一缺刀,和其他所有的一缺刀,究竟哪里不一样?

    难道他的巅峰之作当真不如对方炼“残”了的一缺刀吗?

    眼下容不得贺云璋多做思考,断不了刀,离光的另一把刀便刺向他胸口。

    贺云璋心慌地抬起左手去挡刀,掌心滚烫猩红如血,离光刀无愧为器宗珍藏的极品名器,刀柄乃是用特殊材料秘制而成,刀身再烫也不会传至柄处。

    他的手本身堪比无缺之器,若碰上不如他手中剑的任何利器,几乎是触之即卷,弹之即断。但此刻对上这把傅明镜淬后的离光刀,他心里没了底。

    刀刃割破手掌,尖锐的疼痛从手心处传来,贺云璋瞳孔猛缩,猛地挥剑,大喝一声试图分摊他左手上的力道,一滴鲜血顺着掌心滑下,鲜血烧焦的味道涌出,更雪上加霜地是,一道细微至极的裂声从他的剑上传来。

    ——被他自己给玩缺了。

    贺云璋心头苦涩,连手都被割破,更不用说这手所炼之兵了,也是情理之中、情理之中啊!

    离光也乱了方寸,他攻敌所必救,都没敢想刀在对方剑下保全,更没指望他的刀竟然能破开对方的手。

    对方可是名副其实的顶级大乘炼器师,最大克星莫过于此,可他的刀竟稳稳胜过对方的无缺剑一筹,何等不可思议!

    离光又惊又喜,脱口而出:“多亏了你小子坚持要断我刀!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宝刀竟如此锋利,配合我的刀法简直所向披靡!看来首领实乃天人,炼器术的确顶级!”

    贺云璋再次呕血,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离光,问:“不传剑又是怎样的?比你的刀又如何?”

    离光道:“若是真的不传剑,一剑就能断我两把。但你的剑,真的很像不传!”

    贺云璋暗暗呕血,此时一阵狂风卷起他额前的两缕长发,只听得似有机关相互摩擦的细微声音从天际传来,远看有个小黑点。

    正是那折翼车辇!

    傅明镜回来得未免太快了!

    离光抬目望去也很吃惊。贺云璋不再恋战,顺势后退数百步,提刀闪身没入竹林中——与离光对战交谈之际,贺云璋便不动声色地将战地转移到了这处雅居附近。

    此次没入竹林,他没有回头,而是一把握紧受伤的左手,沿着之前看穿的唯一正路,快速前往那处幽居。

    离光见他逃走的方向,眼皮一跳,道:“真是哪里都敢闯!”

    侍卫眼皮狂跳,躬身道:“将军,贼逃往禁地,可要进去追捕?”

    离光烦闷道:“禁地自有禁军看守,先不要声张。府邸经常遭贼,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首领回来之前,必须灭火!”

    竹林诡秘,风声似鬼哭狼嚎一般,很是瘆人。

    贺云璋心情不好,此地阴森氛围完全分散不了他的半分注意,他早已算准路线,没出什么差错便来到那间陋室门口。

    这是一间矮圆柱状的老式建筑,占地面积较大,隔段距离便有一扇门。

    大门是从两边拉开的。

    哗地一声大开其门,阴风刮起贺云璋的衣袍,穿堂而入。

    正在屋里踱步的那位锦衣公子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人,长发狂舞,衣袍乱飞,面目阴沉如鬼神,大惊失色:“啊!!!”

    贺云璋单手关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刚用力竟然就将对方给提了起来!

    锦衣公子这才发现他是大活人,猛拍他的手,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对谁动粗,放手!快给我放手!”

    此人毫无反抗之力,竟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贺云璋冷着脸一言不发,在他怀里摸索了一阵,抽|出一本书来,确定是这人在倦闲斋藏书室里拿的那本,这才将他扔在一旁,单手翻看书中内容,一目十行,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黑。

    贺云璋再次将他拎了起来按在地上,恶狠狠地道:“这就是你偷的?你可还偷了别的什么书没有,仔细想一想!”

    锦衣公子厉声道:“贺云璋!你不要太过分了!”

    贺云璋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锦衣公子仔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战战兢兢到现在发现并不是自己的,他顺着血迹看到贺云璋的左手,见那狰狞的伤口和半袖血印,愕然:“你的手受伤了?”虽是以略带关怀的口气,但昏暗的房间里,贺云璋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眼里喜悦的微光。

    贺云璋道:“你找死吗,我问你是谁!”

    “我姓乔,咳咳,乔……乔孟迁。”

    贺云璋想到秦逸正透露的信息,回神:“莫非你就是……”

    呲嗞——尖锐的仿佛指甲划过墙壁后翻折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贺云璋本就自己的血腥味焦糊味刺激,再被这种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刺激,几乎反胃。

    接二连三的破土声,沉闷的脚步声凌乱地朝这儿涌来。

    之所以不说是走、奔,而说涌,是因为那声音太拖拖拉拉,完全没有规律。

    乔孟迁跺脚:“你声音太大,吵醒‘他们’了!”

    “你跺脚声比我说话声还大。”贺云璋道,“什么他们?此地有活物?”

    “不算活物,半死不活吧。”乔孟迁含糊不清地说,似乎很畏惧的样子。

    门外有诡异的黑影,扑在门上,咚咚砸门,乔孟迁打着哆嗦:“快走吧,快走!再不走他们就进来了。”贺云璋神色自若,道:“走去哪儿?”

    “往里走,我找个东西,但好像遇上鬼打墙了。无论从那个门进去,最终都会回到这间屋子里。你来得正好,炼器师眼力非凡,而你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反正特别有才华,这里要怎么走才能进到最深处?”乔孟迁牙关打颤,从地上捡起那本书重新收进怀里,不自觉地抓住贺云璋的衣袖,道,“这间房在外围,全部的外围房间,他们都能拉门进来。必须往里走,你伸手做什么……”

    贺云璋眼神示意,道:“拿来。”

    乔孟迁反应过来,再次从怀里掏出那本书,缓缓朝前递。

    贺云璋一把夺过书,揣进自己怀里。

    整间书房都被烧了,只剩对方手头这本破书,所谓奇异怪谭大多荒诞、离奇、不合常理,这本也不外如是。而他却一无所获,这书虽然没什么用,但难得当贼总不能空手而归。

    哗啦一声,门开了。

    一排排身着盔甲垂头的“人”站在门口,推推囔囔地往前涌进来。

    “啊啊啊啊!”乔孟迁迅速躲到贺云璋身后,“鬼鬼鬼鬼啊……”

    贺云璋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无非都是些装神弄鬼的人罢了,要不是担心这屋子里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他一个响指打过去,就能把这群装神弄鬼的通通烧了。

    贺云璋见他怕得跟什么似的,一时不太能确定连秦逸正都忌惮的第三位神秘的南帝候选人是不是他。

    “你真不说?”贺云璋道。

    “我说我说,说啊啊啊我发誓!”

    贺云璋不耐烦地抖了抖肩膀把他抖到一边,眼力瞬间催发到极致,几乎没有停顿地往正对着门的那堵墙走去。

    乔孟迁六神无主,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却见他抬起完好无损的右手打了个火,伸手在空空荡荡的墙壁某处轻轻一敲,墙壁应声朝左右拉开,就如一扇合门。

    但他俩进去以后,那堵墙并没有关闭,那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死人继续跟进,乔孟迁战战兢兢:“进来了他们又进来了,可见我们还是在外围,路会不会不对……”

    贺云璋置若罔闻,继续向前走,如法炮制地借光观壁,叩墙开门,动作快速而熟练得让乔孟迁有种错觉——他就好像此屋的主人。可见炼器师的手笔果然只有炼器师能解!

    这间房子从里面看又是一种布局,因为是矮圆柱形,最深处九成是在圆心,可无论在不在圆心,进去的路也就一条。没他想得那么简单,这处屋子内外阴气极重,空气中水雾弥漫,倒是不容易起火。

    贺云璋借着米粒之光看清了墙壁上的壁画,这里的壁画比倦闲斋的要简陋得多,门也明显得很,但找准路却不太容易。

    但这难不倒贺云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注意力总会特别集中,几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而此刻大概是他近几年来心情最差的时候。

    贺云璋破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慢吞吞的活死人来不及跟上,终于只剩下面前最后一扇门,他的手指指节停在距离门半寸处。

    乔孟迁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此地左右后方仅是空回廊,很快那些东西会从三面围过来,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贺云璋看他这久未锻炼的模样,可能还真是个富家公子哥,但此人能进出明侯府,能开书房,甚至能通过迷局走到这里,若没有藏拙,那思来想去,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申国傅家有了位新当家,虽是外姓之人,但得了傅明镜的鼎力支持,一举成为那位已故的商道鬼才庞大基业的后继者。恐怕就是眼前这位。

    贺云璋脸不变色心不跳,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乔孟迁着实着急,道:“这里的傀儡兵,不老不死、不会说话、没有思想,乃是当年申国第二任女君留下的死侍!现如今只听一人号令,死守此禁地,诛杀擅闯者。”

    贺云璋对申国死侍也有所耳闻,以剧毒炼就的活死人,不怕疼不怕死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曾是申国最神秘莫测的禁卫军,原以为女君死后,她的那些诡兵全都化灰了,却没想到,竟还活到现在!而且这看似山清水秀、平静无波的明侯府中竟然就有!

    看来傅明镜所拥兵力远超过他明面上的那些……

    想到这里,贺云璋陡然惊出一身冷汗,傀儡兵本身不可怕,但他们是带毒的!全身剧毒!

    贺云璋顿觉这小子阴险,道:“你怎么早不说他们有毒!”受伤忌毒!他的手!

    谁知乔孟迁比他还吃惊,脸色惨白如纸,道:“带毒!?我不知道啊!难怪我四肢无力,头重脚轻,我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贺云璋冷哼一声,还好他破门的速度够快,否则一旦被抓伤或者被碰到,也许他这手就不仅仅是伤口了,而是中毒至残,今后再想达到今时今日的炼器本领都难。

    贺云璋收敛笑容,将干净的里衣扯成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

    此时,熟悉的拖地声、摩擦声传来,见傀儡兵真从左右后三方涌进来,乔孟迁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大叫道:“他们又又又来了!”

    贺云璋不再犹豫,立刻轻叩墙壁。

    面前的墙壁如一扇寻常大门般朝里而开,里头光线柔和明亮。

    但这个禁闭的房间中央,停放着一口灵柩。

    贺云璋看清里头的布置,瞬间一个激灵,头一次感觉到背脊发凉。

    “就是这儿了!”乔孟迁倒是一改之前的胆怯,欣喜地跨入门中,冲向那新棺。

    有那么一瞬间,贺云璋脑中警铃大作:“站住!”

    此屋如此巧妙的选址,精妙的布置,诡异的环形楼阁,各个房间都有各式各样的机巧暗道,房间全都空空荡荡可通成回廊,唯独最深处的这里,停放着一口棺。

    他自诩胆大但在看到棺材的瞬间还是头皮发麻,可这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笑了。

    自己找这人做什么的,又是为什么帮这人进到这里,这间房,这口棺是做什么的?

    棺里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