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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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看着他的笑, 几乎要流眼泪,还没说话, 就见他眼睛一闭, 半跪了下去, 将她彻底压在了身下。
过了数秒,四周的工作人员才反映过来, 陈晓佳疯了一样的打120电话,一边指挥着人将机器挪开。
贺凛压在阮恬身上,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可有人来搬贺凛的时候,她却很凶:“不许碰他!”
只有她知道贺凛伤的有多重。
刚才机器砸下来的时候, 他将她抱在怀里, 整个人就成了肉盾, 没有让她受一点儿伤。
可他自己……多疼啊。
阮恬深吸一口气, 努力保持着冷静:“先前机器上忽然爆出火花,设备组的负责人先检查,还有所有可能接触到威亚机器的人, 都留下, 今天就在这, 不许走。”
“没有其他人受伤吧?”
陈晓佳听着她语气这么冷静反而更加担心:“没有, 黎宇身上的绳子在他要坠地的时候扯住了他。姐……你没事吧?”
阮恬嗯了一声:“你过来,扶我一下, 小心别碰着他。”
这种重伤, 没有专业的医生, 谁碰他就是害他。
她一点一点从他身下挪了出来,手上衣服上全是鲜血,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她疯了,这全场的人都镇不住了。
她还不知道是谁害了他呢,她不能先倒下。
陈晓佳眼眶通红的拿了纸巾给她擦脸上的血,语无伦次:“姐,你放心啊,放心,马上救护车就来了。”
阮恬拿着纸巾一点一点擦掉脸上的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目光冷冰冰的:“你等会就在这,谁都别走。”
又过了几分钟,救护车的铃声响起。
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医护人员进来,拿着担架抬起贺凛,看了看他伤势:“家属跟着一起上车。”
阮恬点了点头,走之前回头又看了一眼众人,那目光简直叫人不寒而颤,没有一个人敢走。
救护车上,医生一边在给贺凛检查伤势,一边问阮恬伤者的伤势是怎么造成的。
阮恬的眼神有几分空茫:“机器倒下来,砸中了他。”
护士看她满身都是血,说也要给她做一次全身检查。
阮恬才回过神来,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冷静的,没有多少波动,护士还没见到她这样的伤者家属,目光有点奇异的多看了她几眼,才收回了目光。
阮恬轻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半空中,却在和贺凛说话:“贺凛,你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十个小鲜肉给我暖床,我认真的。”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护士惊喜的说了一声:“患者的心率终于有波动了!”
阮恬一愣,而后笑了笑:“你啊……”
她垂下眸子,默默的捏住了他的衣角,全程都没再说话。
上次她去医院,还是年少的时候父亲重病去世,母亲哭了一路,而她连一颗眼泪都没掉,那时候就有亲戚说她这孩子小小年纪铁石心肠,或许是这样的吧。
医院。
紧急手术室的灯红通通的亮着,非常刺眼。
阮恬坐在走廊上冰冷的长凳上,神色冷清,满身的血已经干了,结成一块一块的,一直惹来异样的目光。
可她安静的坐着,宛如一尊雕像。
林雲已经在医院走廊上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圈,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路上,他简直要急的发疯了,甚至想问问这女人,是不是贺凛的克星。
可是来了之后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人家的心头肉,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贺凛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贺家人是晚上天黑了之后才到的。
来的是贺家的老大贺城,他正在训练,离这里最近,也没通知家里以免惊动老贺,叫手下的小兵开了辆卡车过来。
贺城身材高大,面容沉稳,军装也包裹不住健壮的肌肉,冷定的面容带有几分压迫性的气势。
他在阮恬身前站定:“阮小姐,小凛呢?”
阮恬站起身来,目光静静的:“他在手术室,为了救我受的伤,四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贺城默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对他而言很重要。”
阮恬唇角抿了抿:“您和您的家人可以怪我,确实是我牵连了他。”
贺城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贺家的男人,顶天立地,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是天经地义,是个男人该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怪你?”
阮恬轻舒一口气:“谢谢。”
可贺家人的通情达理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让她感觉更加沉重。
贺城就在她身旁坐下:“说说这件事吧。”
阮恬嗯了一声,将今天这件事的始末前后都说清楚,最后才说:“有您在这里,我放心。我想先回剧组一趟。”
贺城挑了挑眉:“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阮恬低下头:“是谁害他现在昏迷不醒,我总是要给贺家一个交代的。”
“要我借个兵给你吗?”
阮恬点点头:“好,谢谢。”
两个人的对话很顺畅。
阮恬站起来,看了眼手术室,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可以那么硬那么坚强,没有回头,就走了出去。
剧组里,陈晓佳和刘容就站在门口,意思是分明的:谁都不许走。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卡车咆哮的声音,陈晓佳对刘容说了句我去看看,还没走几步就看见阮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魁梧的军人。
“姐?”
陈晓佳没想到她现在就会回来,身后还跟着这么一个陌生人,觉得有点奇怪。
阮恬淡淡看了她一眼:“嗯,大家都在这里吗?”
陈晓佳点头:“对,所有人我一个都没放走,连去厕所我都叫人跟着。”
“好,现在去把设备组的负责人叫过去休息室。”
阮恬也没看剧组众人的神色,先走进了休息室,没多久,设备组的组长刘明进来,说话前先吞了口唾沫,感觉阮导今天真可怕,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他求生欲很强,主动将分析报告递了上去,里面有具体的图片和文字说明。
阮恬拿起报告里夹着的一点糊了的碎屑:“你是说,今天这件事不是场意外,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这么一场看似意外的事故。”
刘明拍着胸脯点了点头:“我们平时对设备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阮导,真的不是我在推卸责任,但是确实不是设备出了问题。您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下午我们从机器滑轮里找出来的,暂时辨识不出来是什么,但是能肯定,这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阮恬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刘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姑奶奶先入为主的认定就是他的错,那他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那都说不清!
“你出去,把设备组所有的技术人员都叫来。”
刘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小跑着出去,不多久,带了一整组的人进来:“阮导,您有话说,大家都在这。”
阮恬刚换下那身沾血的衣服,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神情清淡:“我想问一下大家,努力回想一下,今天有没有人单独接触到剧组里的机器?就算是技术人员去检查设备,也应该是有两个人一同去的,单独接触机器的技术人员也说明一下情况。”
六七个人站成一排,眼角余光瞥了瞥,而后开始逐个开口陈述。
听了半晌,阮恬总结一句:“所以,按目前所说的,今天是没有设备组的人单独接触到机器?”
众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默默点了点头。
“那还有没有剧组里其他的人来过?”
还是一片沉默,足足有十分钟,那年纪最小的,是刘明徒弟的一个男孩子低声说:“我、我好像看见有个人过去……”
阮恬抬头:“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小男孩身上,休息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静。
……
陈晓佳站在休息室门口,有点担心的走来走去。
这恬姐已经把蒋昭叫进去十来分钟了,还没出来,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才这么想着,就听见休息室里刺啦一声——那是玻璃碎了的声音
她一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蒋昭不是想对恬姐动手吧!不过也不会,恬姐是带了个兵哥哥进去的,打架什么不带怕的。
陈晓佳以眼神示意刘容别让别人过来,她自己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偷偷地溜了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没把陈晓佳给吓死!
她心中最冷清平和的恬姐正一手按住蒋昭的脑袋,一手狠狠的砸向他的脸。可这还是不够,她突然松开手,看着蒋昭烂泥般往地上一倒,而她一脚狠狠踹上他小腹。
蒋昭已经满脸是血,如今被她一脚踢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陈晓佳目瞪口呆的看向一旁的兵哥哥,那人回了她个眼神,意思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人是阮恬打的,他想拦都拦不住。
陈晓佳看这架势也有点怕了:“姐……”
可阮恬根本不理他,走到蒋昭面前蹲下,神色冰冷:“是因为先前我没让你做男一号,所以恨我?”
蒋昭咽下一口血沫,满脸阴郁:“不错,是又怎么样?是你毁了我。”
阮恬失笑,最初明明是他先不愿意再和她合作,后来等她电影大火,他被业内人士所弃,现在却说是他毁了她?
她一向遵守规则,可这次是真真正正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下狠手,根本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
“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强啊。蒋昭,你就为了这么一点事恨我?”
蒋昭冷笑一声:“不止……我知道您贵人多忘事。早在三年前,刘导看中我做男一号,是你说我整个人看起来心胸狭隘,不喜欢我。我就这么失去一部片子男一号的机会,后来没有办法,接那种幼稚的偶像剧……”
阮恬注视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因为你确实不适合。”
蒋昭还在笑,笑着笑着眼角都是泪:“扯淡!明明是你一直在潜规则男星,而我当年什么都不懂,之前是,现在的黎宇难道就不是了吗?你就喜欢这种小鲜肉,以为我不知道?”
阮恬已经完全没有耐心再和他一说,打他打的多了,她也累了,不想再跟这种死狗般的人浪费力气了。
她冷冰冰的看他一眼:“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什么?”
蒋昭却阴森森一笑:“没有。就算有,你以为我会和你说?做梦!”
阮恬没问出答案,自然也在意料之中,像踢死狗一般随意将他踢到一边,问陈晓佳:“去报警,让警察来。”
陈晓佳看着蒋昭满身的伤,十分犹豫:“这个,要不要缓缓?”
“不用,我下手都有轻重,他没受重伤。”
她之前去学跆拳道,还是贺凛逼的,在向华那件事之后,他就总要逼着她跟他一起去学跆拳道。前些时候他神经兮兮的,每天都要找她练上一场。
她打完蒋昭,可是心里并不觉得舒服,反而觉得难受,看了陈晓佳一眼:“我去医院,你有事看着解决,解决不了就打电话给我。”
陈晓佳点头应了:“你放心去。”
她说完还偷偷拉下兵哥哥叮嘱:“麻烦您一下,帮我多看着点我姐,她好像有点情绪失控,也别让她被人欺负。”
兵哥哥点了点头,心想这么厉害一女的,还有谁能欺负。
阮恬再回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贺城坐在走廊上,脊背挺直,身形如松。
还没等她走近,他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抬起头来问她:“打人了?”
阮恬嗯了一声:“不算人,是个渣滓。”
贺城看了眼自己的小兵,从他眼神中读出来,这姑娘是个狠人这几个大字。
他摇头笑了笑,这么想着,这姑娘和他家小三儿还是挺配的,两人骨子里都是个狠人,可平时跟对方说话的时候还是温温柔柔的。
“进去吧,小三儿已经醒了一次,睁眼就问你在哪儿。”
阮恬一怔:“他醒了?”
“嗯,又睡着了,你去看看。”
阮恬嗯了一声,慢慢的站起来,像是怕吓到躺在床上的人一样,开了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灯白到发亮,刺的人眼睛疼。
阮恬坐在病床前,轻轻舒了一口气:“你啊,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沉睡中的男人不说话,她继续笑着说:“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太傻?”
还是没有回应。
笑容僵在了嘴角,阮恬垂下眸子:“对不起。”
她今天亲手打了蒋昭,与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满心都是愧意,无处发泄。
贺凛是受她牵连,即使他可能不怪她,可她心里还是会难过。
阮恬往后半靠在椅子上,眯上眼睛,感觉四周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她和他的呼吸声。
她握着他的手,能感受到他手腕处强有力的跳动,让她极为安心。
从夜里等到天亮,再到第二天晚上,贺凛都没醒。
期间警察来过一次,不过有贺城在,就只是单独找阮恬聊了聊。
夜深人静。
医生来病房巡视了一次,说是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就是因为头部受了伤,所以才会陷入昏迷。
送走医生,阮恬看了眼床上的人,长舒一口气,而后走到窗边,看着沉沉的夜色,一时间有些出神。
她背着身子,没看到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最初有些茫然,而后逐渐清醒,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角弯了弯,笑容还是有几分贱不兮兮的,眼眸弯的像狐狸。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是不是吓坏啦?你放心,我可不是个短命鬼,你做不成寡妇,想改嫁没那么容易的。”
阮恬第一次感受到能听见贺凛说话,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转过身来,看起来还是冷冷清清的,走到床边:“看看你身上插的管子,靠你一下你就挂了。”
贺凛不满的哼了一声:“有你这么诅咒亲夫的吗?”
阮恬却笑了,手饶过输液管在他胸膛上按了一下:“好,心脏跳的很正常。”
“没良心的,还笑。”
两人正在说话,阮恬呀了一声,想了起来:“你大哥在外面,我去叫他。”
贺凛:“别啊,我大哥怎么在这,他在这里,看我这怂样,肯定得……”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贺城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进来:“肯定得削了你,是吧?”
贺凛装乖认怂,谄媚的笑:“大哥。”
贺城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贺凛被他哥训了,乖的像个孙子似的,一句声也不敢吭。
贺城和他交代了几句话,准备走了。他这次是从部队里请假出来的,现在也该回去了。
贺凛叫住他:“大哥,我决定今天的事就不跟老贺说了,免得他伤心。”
贺城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怕他嘲笑你还差不多。”
贺凛:“……”
这是什么非人的待遇,他作为一个病患,先后遭到他媳妇的戏弄和亲哥的冷漠,真是无情的世界。
贺城推门出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后退回来:“对了,小三儿,忘了和你说,你这媳妇打人起来可真猛,把我手下的小兵都吓坏了。”
贺凛:“她打谁了?”
贺城笑着走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贺凛一把握住阮恬的手:“你打人了?自己的手打疼没?”
阮恬赶忙按紧输液管:“你别动!”
要说她的性子原本也没这么霸道,现在都是被贺凛给惯坏了,他以后要是做爸爸,自家小孩和别的孩子打架了,他肯定是那种先护着自家孩子的那种。
贺凛固执的扭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阮恬嗯了一声:“打了,蒋昭,这次机器是他动的手脚。”
贺凛有些震惊:“乖乖,你打的还是男人啊,我媳妇真棒!没事儿,以后遇到想打的人就打,我给你兜底。”
说起这件事来,阮恬却摇了摇头:“不想打……也不想遇到想打的人。”
贺凛捉住她手指,放在手心里:“吓坏了吧?”
阮恬垂下眸子,眼睫闪了闪:“嗯。”
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可是听得贺凛心里有点酸。旁人不知道,他的媳妇他能不知道啊,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其实心很软,心里肯定急的要死,可就是不会说出来。
他笑了笑:“没事,我没事的,明天就去问医生,能不能出院。”
“不行!你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贺凛,你这次受伤的情况很严重,别一副不当回事的态度,要好好住院观察。”
贺凛笑眯眯的:“好嘛,反正有你陪着。”
夜深了,贺凛没了睡意,催阮恬睡会,阮恬明明很久没休息了,也还是一点不想睡:“要睡你自己睡,我在这里坐会。”
贺凛拗不过她,就陪着她聊天:“剧组里现在一切还好吧?”
阮恬笑了笑:“放心,关着门打人的,就是可能有人看见了。”
贺凛抬了抬下巴:“没事,以后谁都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受欺负的人。”
阮恬嗯了一声:“你就不想问问,蒋昭的事情?”
贺凛淡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好问的?这个圈子比其他的圈子还要激烈,有无数人想要往上爬,否则就会被其他人踩下去,可真正能站在巅峰的人也没有几个,久而久之,很多人的心理都会变得极端。”
“那你呢?”
“我?”
贺凛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我啊,我自始至终,想要的和他们都不一样啊。”
他说完这话又开始嘚瑟:“我不缺钱花,回家安心啃老贺就行了。我长得帅,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
阮恬:“……”
果然她感动不过三秒,贺凛又开始讨打了。
贺凛眼眸一弯:“我想要的,就一个你啊,和他们去争什么。”
阮恬揉了揉他脸:“废话真多。”
可她边揉着他的脸,边忍不住笑了。
贺凛的废话是有点多,可是还是甜的啊。
他陪着她说了一晚上的话,最后阮恬困了,就趴在他床沿边上睡着了,死都不肯上床来跟他挤在一块,说是嫌弃他。
贺凛就静静看着她睡,其实昏迷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意识尚存的,有很多时候能感受她在他的身边,她不说话,可他知道她的焦灼。
她是性子多么强的人啊,既温柔也刚强,很多时候不会哭也不愿意哭,有时候其实他也想她趴在他怀里哭上一场,可是她不会那么软弱,那他就只能早点醒来,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惹她生气逗她笑了。
贺凛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剧组的拍摄自然也暂停了。虽然配角戏份可以由刘容把关,但是主要的戏份肯定还是得导演来拍摄。
林雲请了特护,贺凛本来就决定不告诉家里人,最后也就阮恬、林雲加上请来的特护三个人轮流照顾他。大多时候,只要阮恬在,就会叫特护出去,反正贺凛也不是什么全身瘫痪,她陪着他也就够了。
网上自然也早有新闻爆料,说是影帝贺凛疑似受伤,知名导演阮恬则亲自照料,可见两人之间破镜重圆,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是经过先前的事情,已经少有媒体再来进行负面的炒作。
毕竟这么多年来,两人从无合作,各自干净。
至于先前的绯闻嘛,假的!有他在,她怎么会看得上别人。
粉丝们则更是心疼不已,两人各自隐忍,直到上次阮姐低谷,贺爷才出来救场。现在贺老师为了女朋友重伤,还说什么炒作不炒作的事情,还有点人性没有!
阮恬不用问,都知道贺凛肯定是买的新闻的,这人啊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其实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总想着让她承认他的正宫身份,她还是不跟他计较了。
直到她待在医院里的第五天,陈晓佳打电话过来了:“姐,公司那边有投资人对剧组暂停拍摄很不满,现在是江总力排众议,说是要亲自过来这边看看。”
阮恬一怔:“什么时候?”
陈晓佳:“今天。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阮恬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就给江卲拨了过去:“江总,医院里需要保持安静,我们出……”
江卲轻轻笑了一声:“我已经在上楼了。”
阮恬有些无奈的看了贺凛一眼,她一直深谙他是何等的醋王,本来准备约江卲出去聊,可没想到江卲来的这么快。
贺凛正在午睡,他一向睡的沉,这会儿特护和林雲都出去吃午饭了,阮恬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他。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阮恬走过去,将房间的门开了,冲江卲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江总。”
江卲回之以笑:“贺老师怎么样?我想进去看看他。”
他手上还带着看望病人的鲜花,出于最基本的礼貌,阮恬嗯了一声,指了指身后:“他睡了。”
江卲哦了一声,将手上的鲜花插在玻璃瓶里,看了眼病房:“你一个人吗?”
阮恬点了点头,提起包,准备和他一起出去。
江卲的目光一凝,落在从她包里露出的两罐药来:“你这药吃了这么多年来,轻度抑郁的症状有缓解吗?”
阮恬心中一震,可脸上还是一副平静模样,一边若无其事的拿起东西装进包里,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他:“我不知道……就是有的时候心情没来由的焦躁不安,有时对人也忍不住冷淡。”
江卲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你这个老毛病还在……最近没听你说,我以为你都好了。”
原来是他!
阮恬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原主的伯乐,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和老朋友。可是原主对人不亲近,工作和私人生活也分的绝对清楚,她从来没和江卲说过这件事!
阮恬淡淡笑了笑:“哪有好的这么快呢,就是这次去医院,之前给我检查的医生跳槽了。”
江卲帮她关了灯,一边低声说:“你放心,我这边认识的医生多,比那个李医生专业知识更硬的大有人在。”
他每说一句话,都在印证着阮恬最初的猜想。
他对这件事知道的越多,那就意味着他想要操纵她越多。
阮恬心中早已警钟长鸣,可贺凛现在有伤在身,躺在病床上无法起身,此处也没有他人,她就只能跟着江卲走,免得他生疑。
她甚至觉得这人已经丧心病狂了,可能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她不想拿贺凛来冒险。
江卲此人,背景和身份一直都很神秘,哪怕是在帝都,也一直颇有权势。
他有钱,也有关系,可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钱从何而来,却很少有人知道。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大概是来的匆忙,也没叫司机,开了车门:“上车吧,我们去剧组附近找个地方聊一聊,我再过去看看。”
阮恬嗯了一声,坐在他车上,只觉得他车上的古龙香水味非常刺鼻又难闻。
江卲是个跟健谈的人,他说话一向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少会与人争辩或者反驳,大多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阮恬一想到包里那两瓶药,就觉得如鲠在喉。
要不是贺凛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她现在简直就想搞死他。
原主是多么相信且尊敬他啊,可他却坏的这么干净彻底。
江卲浑然不察她的情绪般,一直含笑跟她说话,到了剧组附近,下了车和她聊了会,看了看时候,又说:“走吧,去剧组里看看。”
江卲是老板,提出这种要求来,看起来倒是理所应当。
剧组里的人也都在,大概是听说了公司这边会来人,所以都提前在等着了,一副等着领导视察的样子。
不过巧的是,不仅剧组的人在,还有警察在,似乎是在调查现场。
陈晓佳见阮恬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趁着江卲在和刘容说话,两人走到一边:“姐,有人在捞蒋昭出来,已经花钱保释了。”
阮恬神色平静:“是吗,那我们就负责花钱砸他下牢,让他把牢底坐穿。就让他在外面待几天也没事,律师你联系一下,准备即日起诉。”
陈晓佳嗯了一声,还准备再说点声音,江卲已经笑着招了招手:“阮导,你和晓佳的悄悄话说完了,就过来这边,我们有事商量一下。”
阮恬笑了笑,拍了拍陈晓佳的手,走了过去:“江总,怎么了?”
江卲摇了摇头:“我看了你们之前的拍摄进度,已经比预计落下了很大一截了,大家的情绪也不是特别稳定,不能再耽误了。”
阮恬早就知道他想要和她说些什么话,一点也不惊讶:“好,我知道江总的意思了,您放心。”
先答应着,再拖延几天时间,等贺凛好的差不多能出院了,她再回剧组,之后江卲要骂就骂,反正她听着。
江卲见她答应的爽快,也没理由再多说什么了:“这样就好,那我今天也就说这些,准备回去了。”
阮恬准备让刘容送他回去,可江卲却点名了:“阮阮,你送我一段吧。”
阮恬看着他只想给他一刀,可毕竟是现代法制社会,人家笑里藏刀,她脸上也得挂住相,笑的温和:“好啊,江总,我送您。”
江卲的车就停在剧组外,不远。
外面日头正大,他撑着伞,深蓝的伞面向阮恬那边倾斜,为她遮住了强烈的日光。
“你和贺凛……是认真的?”
江卲忽然问她:“以前你说他性子太过轻浮,还和别的女人有过往来,不可能原谅他。现在怎么又放下了?”
阮恬自然知道他说的别的女人是谁,无非就是贺家以前给贺凛定下的那个小媳妇,上次老贺早就紧张兮兮的跟她解释过了,这算一件多大的事情呢?
可是现在她看得开,不代表原主曾经看的开。
阮恬甚至忍不住在想,以前原主那么极端的赶贺凛走,其实或许跟她当年一直吃药脱不掉关系。
江卲这个人啊,他或许曾经真正喜欢过原主,他看似谦谦君子,十分温和,其实骨子里的强势霸道是难以掩饰的。他是最先发现蒙尘的那颗明珠的人,一直力捧和支持着原主的一切。
可是当他发现一切失控,原主对他的感情就只有敬重时,他的心境就变了。
得不到的就要毁灭,所以他一直以来明面上在帮她,可私下里却想毁了她。
江卲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戳到她的痛点,温和的说:“你不用觉得难堪,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有话和我说就好。”
阮恬抬起头笑了笑:“没有,江总。”
两人已经走到了车边,阮恬正想着怎么将他打发走,眼角借着后视镜一瞥,却看见蒋昭正握着把刀,从她身后冲了过来!
“小心!”
江卲果断的将她往身后一拉,抬手挡住了蒋昭。
在阮恬看来,这两人的一切完全是狗咬狗,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们是死是活,只准备看好机会,先跑路好了。
可她才偷偷往后走了几步,蒋昭就一声大笑:“阮恬!你以为你跑得掉?你就算暂时摆脱了我,你就能摆脱的了江卲吗?”
他话音一落,江卲就一拳砸中他小腹,打的他口吐鲜血,往地上一倒。
江卲慢悠悠的捡起他落在地上的刀,转身看向阮恬,眼镜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异样的亮光,他唇角的笑容温和的有些变态:“原本还准备再给你一点时间了,先废了姓贺的,再教你死心塌地的更着我。”
阮恬唇角紧抿,原来江卲已经准备对贺凛下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今天就已经在医院附近安排了人……
江卲提着刀,一步一步往她面前走,明明是盛夏艳阳天,可他的笑容却异常的阴冷,说出的话却如情人低语般缱绻动听:“你要知道,是我一路捧你上来的。可你翅膀硬了,就想离开我了。不如让我把你的翅膀折断,以后就安心在我身边,做我笼中的金丝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