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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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本来如今就属于烦躁期, 也就是面上维持着一贯的稳定, 没想到刚觉得谁都能踩自己一脚, 还真的就有人踩上来了,字面意思上的那种踩。
忍得头皮发麻才没有起来回踹一脚,毕竟朝凰现在已经被孙启昌掐住了脖子,一脚过去万一卡死了小命不一定得没了。
霍临好容易才做好心理建设, 率先上前把安清扶了起来,却是没敢去劝说旁边的孙启昌,有点担忧的看着已经开始满脸涨红,挣扎着双手扒孙启昌的胳膊却半点用都没有的朝凰。
封里杨有些手足无措的赶过来, 却在看清楚孙启昌表情的那一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是太过狰狞可怖。
不是他胆子小,做为团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见过的奇怪事儿也不算少,可像孙启昌这样突然完全变了一个人的, 真的只在话本里出现。
之前人被救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 伤得完全是奄奄一息, 现在才多久过去啊?半月都不到呢!眼前这个可以单手把人掐着脖子举起来的是什么鬼啊!
最后还是安清拍了拍孙启昌的手,“松开他。”虽然很不甘愿,孙启昌最后撇了朝凰一眼,还是把人放开了。
刚被放开的朝凰根本就没力气找孙启昌算账, 直接就踉跄着倒退两步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脖子上五道清晰的红印让人看着就心里一紧, 暗暗惊疑孙启昌这是用了多大力啊?!
这时候封里杨才敢上去把朝凰扶起来, 不是他偏心朝凰,只是看着实在太过狼狈,光从身形上来看,已经很纤瘦的朝凰都不如孙启昌虚弱,然而事实上他在人家面前就和只小鸡仔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安清盯着站起来之后还在顺气儿的朝凰看了一会儿,用非常轻松的语气对着他说:“大家都在给你想办法,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倒是有一个最快速的方法可以让你躲过一劫……”
朝凰这时候却没有追问那个方法是什么,他总感觉安清的眼神阴测测的。
“只要把你这张脸毁了,自然什么问题都没了。”
“不要!”朝凰的拒绝直接且尖锐,只是安清也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气愤表现在脸上。
甚至非常轻松的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个建议可完全是良心之说,你也不同意啊,看来……没办法了呢。”
霍临从来没见过安清这么阴阳怪气儿的说话,并且第一次觉得原来先生也是会生气的啊,是了,读书人肚子里的笔墨多,凌厉起来不见得会在口舌上落于下风。
“你……”朝凰想骂回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安清这是拐弯抹角的在讽刺他,可对方又没吐什么脏字儿,他要是回的太粗鄙就显得自己极其没有涵养,一时被憋的脸更红了,气得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封里杨。
因着身上有饭菜的汤汁,安清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和某个奇葩纠缠,不舒服到想先回房间换个衣服,但又实在是气到难受,路过朝凰的时候直接抬起脚就踹了上去,不管怎么样,这一脚必须还!不还她难受!
朝凰本来还想爬起来找安清的麻烦,可一接触到孙启昌冰冷的视线就僵住了,愣是没敢大动作的动弹。
这么一下子孙启昌也不太好扮演什么傻缺青年的角色,毕竟那样转头就变脸在周围的人看起来更可怕,而且陛下也不会相信他了,那样下去也没意思,他本来应该忍住的,可在看到陛下受到实质性伤害的时候就是身体比脑子更快。
他清楚的,陛下的身体会弱成这样的原因就是他提供的那枚假死丹药、以及当初出宫时因为他不甘心而惹出的一点意外,所以他也格外容忍不了任何一个人对陛下进行武力上的碾压。
弄成这个状况,只能看着安清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和霍临对视了一眼,深觉他们的动作需要加快,不然总有点事情会变麻烦的预感。
这么个插曲成功让安清感觉不到自己的饥饿了,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天上来,并且更加肯定了自己要想办法给苏熠增加点阻碍的心思,怎么想都觉得要是等苏熠称帝了,可能也会这样突然给她来一下,就算丢不了命心里也膈应。
只是对于一个本质上的现代人来说,她想要苏熠消失的手法并不是把人杀掉,而是一些其他的辅助手段,限制其人生自由,或者干脆囚禁起来,这样苏熠再恨她都没用,反正也没办法反抗,她不会迷糊到那样还能给机会的。
以前安清看到囚禁之类的事情都觉得很残忍,认为实施囚禁者非常变态,硬生生把一个本来正常的人折磨到崩溃,她真的不能从中感受到一点快感。
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做为一个曾经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有些观念根深蒂固,在对方没有拿着武器把她包围了要直接胁迫她的生命时,安清就根本做不到谋划或者说直接动手杀掉别人,终究有点心理障碍。
对于整个戏团以及安清等人来说一个注定不能平静的夜晚过去了,仿佛空气里都弥散着浮躁和难以述说的情绪,安清无视掉了这些,一大早的就让霍临给自己调了三辆马车,事先给车夫提供了路线,嘱咐他们不准抄近道,接到人之后一定按她所画的道路行驶。
然后和孙启昌一起先行出发去她挑选的地点。
安清很清楚自己的菜鸡体力基本就只能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击得逞,现在又是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身边自然跟着个人比较安全,反正她这次又不逃跑。
壤东城算是大的了,有时候安清都佩服古人的劳动力,城墙修的一眼望不见头,还全是人力堆砌的。
安清挑的地方是她昨天在路上远远瞅见的,一片湖泊旁的破旧凉亭,其实风景还是不错的,稍微收拾一下就是赏景游玩的好地方,不过现在的民众很显然没有如此心情,采音节一过去,路上竟荒凉的有些可怕。
自打不装失忆了之后,孙启昌的作用立刻就多面起来,随手一挥都能有手下跑出来把四面漏风的凉亭给清扫干净,甚至变出挂竹把其中四面都给挡上,只留下了正对着的两面通道,一下子穿堂风就小了很多。
也没管那些手下沉默着行礼之后又自顾自的退去,安清找了个面向其中一个出口的方向坐下,这一面刚好朝着湖,湖面清澈,看起来不像是死水内陆湖,也不知通向哪里。
隋丹青他们随后不久就到了,只是粉衣女子以及唐茵茵没有来,多跟了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先生,这是我表家弟弟,听闻此行,说是敬仰先生,也要跟来瞻仰容颜。”
小男孩没有注意隋丹青不情不愿的脸色,紧跟着马上开始自我介绍:“我乃庆叶府尹之子,姓唐名束,字紫英。”
不管怎么看,这位府尹大人的儿子都已经是被宠坏了的样子,虽是介绍却没有作辑,说完之后看着安庆的视线,明晃晃的透露着寻求崇拜和吹捧的意思,也许以前他这么介绍之后迎接他的都是暴风一般的夸赞吧。
因着绝好的景色,微风都能带过来花草树木的清香,安清的心绪已经重新沉到心底,但苏熠弄这么一出,她的心态和在静思书院的时候一定是不一样的,此刻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哄小孩子。
直接无视掉唐束的话和这整个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现代标准的小孩子在古代那也不算太小,自己在做什么应该明白,不然的话很容易变成闵太那样自欺欺人的废人。
尴尬的气氛再次弥散开来,苏恬知有些不高兴的想噘嘴,她发现这位公子好像脾气不太好,一点都不像精致的皮囊那般讨人喜欢,本来今日是不想来的,奈何哥哥催的紧,说她要是不去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跟着隋丹青去了。
一行四人分列安清两边而坐,唐束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隋丹青拉住了,不管小胖子拿眼睛斜他都死死的拦住不让说话,气得小胖子在底下一直踹他。
看唐束这行为哪里有一点尊敬兄长的意思,安清猜也不是什么很亲近的表兄弟,看姓氏,倒是更像唐茵茵的弟弟,就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母亲。
昨天她还以为隋丹青和唐茵茵那是表兄妹在父母的撮合下要结亲,但如果唐家是府尹的话就不一样了,那算是不小的官职,尽管是外地府尹也一样,再加上隋丹青的态度有点奇怪,昨日还说要和她去云游,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娶唐茵茵的样子。
莫名的就对于隋丹青很想认她做师父的原因有了一些更详细的猜测,如果人都不在身边了,也就没人可以逼他娶亲。
虽然安清不会做逼迫自己的孩子娶不喜之人的事,也认为这是极其不人道的决定,甚至之于女方来说也真不算占得便宜,两个年轻人的一生都受到了影响。
只这个时代,虽然开放一点如楚国这样的环境,姑娘家出门见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有人数众多的亲友团作陪就可以,说不上男人就会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却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相处时间,世间又没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这种不喜欢可能会随着父母的催促越加深化,一般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抵抗的太激烈,反正都是要纳妾的,多一个女人罢了。
从昨日隋丹青带着唐茵茵出来和亲友一起游玩可以看出来,他原本应该也是认命了的,于是安清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别人的救命稻草。
表面不显,心里是老大不乐意了,同时还觉得有些糟心,不管怎么想,她身边最不计较利益只会完完全全站在她身边的似乎只有孙启昌,但孙公公要她复国啊!
想要妥帖的伺候又不用付出代价,这世上好像没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是一个刚认识的人也只是想着利用她。
不过没关系!她反正也只是想利用别人而已,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而且真有非常多个霍临那样的人无私的对她付出,她应该早就心慌了,怕被天上的馅饼砸死。
隋丹青今天确实拿了东西过来请教她,是一张繁复的机关类水车的设计图,安清一下子都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故意刁难自己,她上辈子又不是学建筑的,对于力学也不是很清楚,更别说古代的图例了。
好在只是一个水车,画的虽然有些模糊,讲一讲也不是太困难的事儿。
只是唐束很快就坐不住了,他小孩子心性本来就比较重,怎么受得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心里还在埋怨自己的姐姐,居然骗他说有好玩的事情,不然他怎么会愿意来这“荒郊野外”的。
苏恬知也不太能听的进去,主要也是心里觉得她一个女子,懂那么多没什么用,于是后来就和唐束一起走出亭子到湖边去玩了,苏荆到底不太放心妹妹,苏恬知可不会水,也跟了过去,亭子里就剩下安清和隋丹青两个人。
这破设计图安清是不想再看了,稍微往后靠了靠离桌沿远了点,“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在隋丹青开口之前她又补充了一句:“想让我带你离开是不可能的,我身边不留无法信任之人,而且这对你的父母来说也不负责任。”
在极其讲究孝道的年代,且不说愚孝对不对,但隋丹青打算因为婚约就丢下父母亲友逃走的做法是绝对会遭到万人唾弃的,安清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或者说唯一的嫡子。
听见安清这么说,隋丹青瞬间呈现出一副颓然的模样,低着头把嘴闭上了,显然刚才就是打了让安清带他走的主意,毕竟安清现在名声如此之盛,他父母会同意的概率大幅度提高,他也不用背负骂名,毕竟走的正当。
可同时也清楚,家里现在正面临着困境,是需要唐家的资助,要不是表姨刚好嫁给了唐府尹做续弦,恐怕这么好的机会还轮不到他家头上呢。
他这么一走,家里……
“虽不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如若你不介意诉说一下自己的困难,我兴许能出出权宜之策。”
湖边苏恬知和苏荆跟一个小孩子倒也玩得挺开心,安清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也不急着去催促他们回来套信息,倒不如听一听隋丹青的故事,她其实挺爱听别人诉说自身遭遇的,那通常比话本有意思多了。
隋丹青有点犹豫,从两次接触中感觉的出来这位被传的天选之人其实还挺清高,脾气不好看起来也没什么朋友,旁边那人比起友人更像是仆人,应该是不会把今日的谈话说出去,可到底是家丑,外扬的时候就难免有些尴尬。
“此事……说来有些话长……”
安清看对面人的样子就知道只是羞于面子,其实还是很想开口发泄的,“你放心,我行走各地也有数年之久了,遇见的奇人异事数不胜数,要与人讨论的话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话没错,安清确实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么嘴碎的非要把听到的所有事情都说出去假意分享给第三者听。
“那学生就长话短说。”总算找到一个倾诉的人,隋丹青也不管安清还能不能帮到他什么了,一股脑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完全没有做到什么长话短说。
和他悲痛与苦闷的表情不同,安清几乎是越听越高兴,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找到一个打入皇宫的机会。
苏熠是让手下假扮成算命先生获得了祥王的信任,然后才进行下一步谋算,但安清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那些个王府的下人已经认识她了,她再假扮不现实,戏团的人也不都会演戏,不说会不会极力配合,说谎的人太多也容易出现纰漏,毕竟大家都清楚她不会算什么命。
再者说来,安清的手下之所以能装得那么像,还是有团队在后面做支撑,苏熠有办法让他那手下所说的话变成真的,而她只有一个人,要说帮手的话……
不自觉的看了旁边的孙启昌一眼,虽然从来不曾仔细的探究过,但做为她父皇死后几乎继承了大部分剩余势力的人,她不信孙启昌手底下的人会比不过苏熠,只是她要那么做的话,应该会被误会成要复国了吧?
毕竟她是准备在皇宫里安插人手,等苏熠觉得自己胜利的时候一箭过去先把人伤了,再趁机把人带走,这很容易让孙启昌误会她对权利还有留恋。
所以还是和面前的人合作更舒心一些吧。
隋家现在陷入了麻烦,只因为隋丹青的妹妹,也就是昨天见的粉衣女子在外面闯了祸,在主干道上骑快马时挥舞马鞭过于用力,抽坏了旁边行人的脸。
要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可能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隋家怎么说都算是大宅门,可人家偏偏是“皇亲国戚”,这下子隋家就陷入沼泽了,人家直接明说了会要他们付出代价,连道歉都省了。
当然,楚国的大环境让这种皇亲国戚变得非常多,彼此间其实没那么强大的权利,解决方法还是有很多的,最直接的无非是他们也找一个靠山,比得罪的那家更强大就是了。
最先想到的方法是送隋丹青他妹妹进宫,虽说商家女本身地位就低,在历史上少有进宫为妃的,至少在安清的记忆中,她父皇的那些妃子大多出身都很高贵,出身不好的分位也低,例外的非常少,但楚国国君毕竟脑回路不一样。
可隋丹青的妹妹并不愿意为这件事负责,昨日遇见的时候留给安清的印象完全是一个害羞的普通少女,可能还有些活泼和小女生心思,真没想到前段时间刚闯了祸现在就能当做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