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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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清在整理好自己屋子之后没有急着去厨房看看午膳何时才能做出来, 而是利用空挡去了街上, 无奈的是孙启昌也跟了出来, 在她看来就是怕她跑了。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孙启昌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能够接近陛下了,这还没好好相处多久呢,轻易分开的话他事前的一切准备可就都打水漂了, 而且自上次马车被扔东西一事后,心里的危机感陡然上升,生怕自家主子会遭到不知名的暗杀。

    再者说来,整天的在安清眼皮子底下, 和手下接触的机会就少了,他必需得找个机会查阅手下近期搜集来的信息,比如上次在给陛下的书信中提到的,尚千禾的正妻、尚国的皇后与外男有染这件事,那确实是真的, 在一心想着复国之时, 他还打算利用这一点来做些什么呢。

    因为有人跟着, 安清也无法拿出纸张来把自己认为极好的逃跑路线记下来,是以仔细观察之余只能在心头默记,等什么时候再出来确认一下。

    但这么看着就真的会感叹,楚国的都城壤东几乎是安清在安氏王朝亡国之后去过的最繁华的城市了, 就是尚国的首都也不能与之相比, 可能只比樊国的都城稍弱, 而樊国的都城就是前朝都城旧址。

    五大国之中樊国是最稳定的, 从路引的颜色也可以知道,樊国是黄色,无疑是最尊贵的颜色,同样也是苏熠最后才征服的国家。

    节日庆祝还在继续,至少鼓声从未停,但或许是到了午饭的点,路上的行人没那么多了,给安清一个看清路边建筑物的机会。

    也就是这时候,她注意到路上有很多当铺,多的实在是不正常了,还都不是老铺子,门窗崭新,看过去最陈旧的历史都不过一两年。

    拿着一个铜板去路边买了串糖葫芦,又装着随意问了句,看着已经年过五旬的老媪丝毫没有犹豫的开口:“外地来省亲的?你家里人没和你说不能问这些?”

    还没等安清致歉并解释一下自己瞎问的缘由,老妇人又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今日采音节四周闹得很,讲给你也不怕被远处的人听了去,其实都城中所有居民都知道的,那些当铺都是王族的产业,专门收农民的地契房契,其他物品的典当都是小生意了。”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人把地契拿出来卖?”别说是安清,就是孙启昌也想不明白这件事。

    卖地契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要知道地是农民的根本,没地你就没办法种粮食,也就没有了生存的道路。

    特别现如今的土地是非常值钱的,属于祖传的财产之一,一代代传到后面,稍微出两个后辈再攒点儿地,那说不定就成了个小地主,脱贫致富就在眼前啊!

    虽然说是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好像很高,但谁也不想和银子过不去。

    “要是有办法,谁愿意丢掉自己保命的东西,还不是大部分人都交不起赋税,只能这样来获得钱财和粮食,我家那三分地也是这样没的,所幸还有门制作糖葫芦的手艺,和老头子两人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一家老小才不至于喝西北风,只是……”

    说到这里老妇人又有些落寞,“娃子的私塾却是没法上了,教书先生都让王族抓走咧,有钱财都没法子诶。”

    安清听着整理出了一些脉络,却也觉得不可置信,“那些地……是王族强迫你们卖的?”

    这就有些可怕了,农民的地一般都不是在城里边,而是散布在围绕着城市的数十个甚至上百个小村庄中,如果连这些地都收了,还没有祖宅的话……不就成流民了吗?

    “可不能说强迫,顶多就是威胁。”老妇人的脸色中嘲讽意味甚多,安清听来有些哭笑不得,强迫和威胁也就是程度上有所差别,本意几乎是差不多的。

    孙启昌这时候有了一些疑惑,“王族这样做,就不怕民众起义吗?”

    “去年起过一回了,那也没成功啊。”老妇人回答的很干脆,并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生活本也并无如此凄惨,王族在早前也不敢做的如此过分,恰恰是那次起义之后,状况才急转直下。”

    安清和孙启昌一时间还有些惊奇,被起义了一次之后不应该被吓出一身冷汗,接着好好检讨自身错误并出台一些政策以求避免下一次吗?

    “起义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出了内奸。”这句话老妇人倒是降了些音量,在周围喧闹的环境下安清差点没听清楚,“呐,就是那边那户人家,靠着出卖同僚当上了官,现如今也是官老爷了。”

    老媪视线停落的地方是不远处一家刷了深青色门漆的人家,门口有个看门小厮站得歪歪斜斜。

    “如今可是无人敢起义了,说不好同行的人中会不会出内奸,到时候内奸发达富贵了,其余人都是要被抓去劳.改的。”老媪说的没错,从安清知道的信息来看,上一次起义其他人的下场就完全是个悲剧。

    “然都城内居无定所又遭受欺压,为何不去边缘的城镇生活?”安清其实有点猜出来很多人不离开壤东的原因了,但还是问出口以求确认,毕竟她的猜测实在太过荒唐。

    老媪摇摇头,“又有何差别呢,楚国三十多城,二十三城都是王侯列将的封地,状况大同小异,边城那样的地方虽是管理松散些,可土地贫瘠,苦于贫寒,恐难以养活一家老小,且……户籍在都城的青壮年,不允许随意离城哩!”

    果然,安清的猜测中选了,楚国国君用强制的方法留下了城里的青壮年,那老弱妇孺也走不了,起义又不敢,那么也只能这么受着,最后被伪装成一副极尽繁华的模样。

    从某种方面来说,楚国王族也是非常厉害了,小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出身市井的帝王除非是天生有天赋,否则眼界狭窄是必然的,只是狭窄成这样还觉得自己会千秋万代的可真是少见。

    人飘飘然起来还真可怕。

    兴许也觉得说起来实在没意思,老媪马上又走了,安清看了眼手上的糖葫芦,转头就给了旁边的孙启昌,“给你吃。”

    并不吃这种含糖量极高食物的孙启昌:“……”行吧,陛下不吃也只有他吃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度过这个插曲继续走,兴许是因为刚才的对话提醒了她,现在再看,路上做小厮仆人打扮的行人确实有点多,很显然,很多失去土地的人大多成为了王族的家丁。

    怎么想都觉得这种状况居然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很不可思议,不知道这之中有多少巧合,又或者有多少人的推动才能促成这种状况,这种推动,可能还有一些来自于外界。

    等楚国灭亡之时,有资格加入争夺的势力都可以分一杯羹,只要意识到楚国的问题,就很少有当权者可以拒绝这个诱惑,但更多的,安清觉得是苏熠下了手。

    想到这里安清闲逛着的脚步突然停下来,她在想,苏熠会不会安排人在壤东,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如果会的话,苏府肯定是观察点之一,而她住在苏府旁边……

    真是有点绝望,果然因为路上太平了这么久就开始放松警惕是完全错误的展开。

    安清啧了一声,心里正有些烦躁的时候,一声少女的高喊差点吓着她,“公子!”

    抬头看,旁边的茶楼二层窗户,一个小姑娘正探出身子来对她招手,神情看起来有些兴奋,这不是苏恬知嘛,从围墙上摔下来这么快就不疼了?

    本想直接无视,奈何小姑娘一直在喊她,就算是有鼓声在也吸引了路上行人的注意,弄得她想无视都不行。

    思虑了一番,现在苏熠兴许已经发现她了,和苏恬知接触一下也不会怎样,主要她有点想套一下苏府现在的状况,以此来判断苏熠蚕食楚国的进程到了哪里,她必需在苏熠进度过半的时候逃出楚国,否则自由度可能受到影响。

    也不算是被打乱了计划,她本来就是打算搭个顺风车到这儿,再利用繁华的人群逃走的,只是现在进程需要加快。

    看陛下抬脚准备进茶楼,孙启昌在背后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全心全意盯着陛下的女子,模样倒是清秀中带着股灵动劲儿,但要说绝色的话却是没有的,以前宫里好看的妃子可是太多了。

    二楼是一个个雅间,看过去总共也才隔出三、四个房间而已,肯定都是给身份最尊贵的那些人。

    苏恬知似乎是和自己的小姐妹在一起,随行的还有两个少女和两个青年男子,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安清和孙启昌。

    “恬恬,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公子。”见安清上楼后没有主动开口,其中一穿着粉衣的女子沉不住气扯了扯苏恬知的衣袖,脸颊泛红,尽显娇羞之色,看的一边的墨衣男子面上有些难看。

    苏恬知却是光棍的很,直接一摊手,“我也不清楚这位公子的姓名啊,午膳之前刚见过一面。”

    场面一时间沉默了一下,那你还那么激动的喊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心仪对象呢!

    兴许是已经习惯了苏恬知的脱线状态,大家很快缓了过来,剩下一个穿藏蓝色宽袖衣袍的男子为了场面不变得更加尴尬,只得开口周转,“幼妹不懂事还望兄台海涵,敢问公子大名?”

    “哪里,初到此地也是托福才能认识大家,安清,请多指教。”看了半出好戏,安清这时候也开口客气了两句,毕竟她还打算坐下来和这群人套信息。

    可没想到,这名字一报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很惊奇的表情,仿佛……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