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心愿？”

    段晓染把手机放在桌面, 下意识看向母亲，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的意思。

    目前, 洛凌欢不是成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上吗？她会有什么心愿需要沈总来转告呢？

    而且, 她的母亲跟洛凌欢也不算熟识，沈总想实现洛凌欢的心愿为何会找到母亲？

    转念间，段晓染心底浮现出无数想不通的问题，可唐女士的一句话, 就解决了她所有的问题。

    “小沈想把洛凌欢出事的山崖与对面的山脉相连, 修建一座可供赏玩的玻璃桥。据说这是洛凌欢出事前的心愿, 小沈想借实现她心愿的形式尝试唤醒她。”

    段晓染心中微微一动, 转念间想到母亲目前的身份——知名跨国投资公司的华夏区总负责人！

    “妈, 开发江都周围的景观绝对稳赚不赔！况且这还能试着救醒一个人, 这个项目您可以投！”段晓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水盈盈的瞳孔里掠过淡淡的光泽, 十分肯定的劝着。

    唐女士不置可否笑了笑, 拿起放置在桌面果篮里的砂糖橘, 正想剥开品尝，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温若澄家里垃圾桶里的盒子。

    她剥开橘子皮的动作微微一顿，沉吟道：“这个项目值不值得投，需要公司专业的考察部门调查过才能得到结果。”

    “妈，您作为华夏区的总负责人，这种大项目的投资您的意见肯定很重要吧。”段晓染挪了挪屁股, 靠近她身侧, 乖巧的重新剥开橘子放在她嘴边。

    “只要您肯了, 这个项目的投资那不就稳了吗？”

    “公司的运作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唐女士接过橘子，眼中眸光闪烁，“洛凌欢跟你和温若澄关系真的很好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了女儿的朋友多说几句好话还是行的。”

    闻言，段晓染立刻头如捣蒜般用力点头。

    “她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小澄建立公司的时候，她可没少帮忙。”段晓染怅然道，“她人真的很好，希望她能早日被唤醒……”

    “嗯，等年后上班，我让相关部门优先考察这个项目。”

    唐女士眼底有几分挣扎，抿着唇不动声色的轻声说着。

    “妈，你们开始放年假了吗？”段晓染不由提问，“多久又回去上班呢？”

    “我跟你爸都是按照法定节假日上下班，哪像你呀，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唐女士白了她一眼，“今天你爸跟部门同事换了班，才能去机场接你。”

    段晓染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犹豫的说道：“妈，我算了下。病理性化验的结果，差不多正巧在你们开始上班前后出来。如果……爷爷真的有肺癌怎么办？我们还瞒着他吗？”

    唐怡欣沉默下来，放下手中橘子，妆容精致的脸颊上出现一丝疲惫。

    “老爷子最讨厌别人骗他，况且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希望……”她声音顿了顿，“希望你爷爷的癌症只属于早期。染染，你跟温若澄感情还不深，最好尽早分了，别让你爷爷心情不畅导致病情再加重。”

    “妈，您平时挺讲道理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生出这种想法？”段晓染生气的站起身来，“为了避免爷爷病情加重，我可以不在他跟前提起这件事。然而，我不会跟小澄分手！”

    这句话，她说的铿锵有力，内心也始终坚定着这样的信念。

    简单的试探，让唐女士明白眼前的段晓染跟曾经倔强的她一般无二。这样的劝解，肯定会造成她的逆反心理，届时肯定会与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看看你什么态度，我是在跟你吵架吗？”唐女士凝了凝心神，沉声道，“如果你面对老爷子还是这样的态度，怕是等不到病情发作，直接被你气……”

    段晓染垂了垂眸子，闷闷的转身回到房间，用力的关上房门，扑倒在床铺里，用被子捂住头，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动作和行为是幼稚了些，可是没有温若澄在，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稍稍缓解一些心底的难受。

    这段感情来之不易，她不想听到关于这段感情的负面言语。或许没有爷爷生病这件事，她会直接鲜明的说出自己的坚持。

    可现在，她必须有所顾及……

    好在目前处于春节假期，段老爷子就算住院家里也有人得空去照顾他。今天，父母借口要去买年货，把在医院陪护的差使交给了段晓染。

    倒也没真的跟爷爷闹出特别大的矛盾，段晓染犹豫了一阵还是提着电脑来了医院。

    她像往常般偶尔贫两句嘴，偶尔说些开心的话语逗着爷爷，可爷爷一直用冷冽的目光瞪着她。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段晓染知趣的闭上嘴，拿着电脑坐在一边沉着心神码字。

    段老爷子也是个倔强的人，大半天下来愣是没有开口跟段晓染说过一个字，就连尿急也是按下病床边的呼叫铃，叫来护士帮忙搀着他去厕所。

    中午，段晓染打来冒着热气的饭菜放在老爷子身边，可就算他肚子咕噜噜叫唤，他仍旧铁了心的偏开头，装作没看见。

    好言相劝试过了，赔笑也试过了，老爷子就只给了她一句话。

    “相亲，去不去？”

    这种生气的方式，段晓染都觉得幼稚，可她又拿他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打电话联系父母尽快来医院接班。

    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了，又不能让老爷子饿着，她只能选择临阵脱逃。

    放下餐盒，老爷子已经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似乎打算用睡眠对抗饥饿。

    段晓染收下手机，回想着老爷子剧烈咳嗽间还跟她作对的画面，她望着爷爷的面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明明那么喜欢她的爷爷，为什么就不能支持她所喜欢的人呢？

    打开电脑，她继续完成着上午没完成的更新。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下午一点，她的电脑窗口上弹出视频的邀请。

    凝神一看，段晓染回身瞥了眼爷爷的方向，发现老爷子还保持着熟睡的姿势，她才放心按下接听键。

    回到京都这几天，她们每天中午和睡前都会视频，不仅是段晓染了解温若澄的用餐情况，也是用这种方式排解着异地恋带来的距离感。

    “小澄，你也在医院？”段晓染望着她那边的背景，出声询问道。

    “我来看洛凌欢，跟她说些以前的趣事。”

    “往常，你不都是下班才去吗？怎么今天中午就去了？”

    “染染，本来答应你的除夕夜，我食言了。可是，春节的第一天，我想跟你一起过。”温若澄笑了笑，饶是精致的妆容也遮盖不了她眼角的疲惫，“因此，今天提前来看她。明天早上的飞机，你明天别睡懒觉，记得来接我。”

    段晓染眼眸闪过亮光，用力的点头，笑道：“好！我肯定不会睡懒觉，保管让你踏上京都土地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好。”温若澄轻轻点头。

    伴随着她的移动，手机视频里出现洛凌欢躺在病床上的身影，那满身被纱布绷带缠着的石膏，让段晓染隔着屏幕也觉得心惊不已，足以猜测洛凌欢坠落山崖时情况有多严重。

    “她，还好吗？”段晓染迟疑的开口问道。

    “不好。”温若澄摇头，“沈总正在用各种方式尝试唤醒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作用。”

    这件事，段晓染倒是清楚，想让她母亲投资玻璃桥，也是尝试唤醒洛凌欢的方式之一。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沈总清冷的声音包含着怒意，就算没看到她的脸，段晓染也能猜出她此刻脸色有多难看。

    闻言，温若澄转过头去，沈总站在病房前，拦住了一对中年男女。

    似乎知道段晓染心中所想，温若澄握着手机动了动胳膊，紧接着电脑的画面里就出现了那对中年男女的模样。

    这是……

    “沈总的父母吗？”段晓染忍不住出声，“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温若澄带着耳机跟她聊天，因此段晓染也没有克制，直接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嗯。”温若澄轻轻的嗯了一声，微微蹙眉，侧目看着病房门口的三人。

    “我们……来看看洛凌欢。”沈母的声音有几分沙哑，目光顺着门缝往里看去，寻找着病床上洛凌欢的位置。

    “不必了。”

    出于保护的心理，沈总没有问缘由，直接拒绝了父母的要求。

    当初，正因为父母的恶言恶语，才导致她们差点分手。现在，洛凌欢躺在病床上，一向反对她跟女性恋爱的父母很可能会趁此机会说出难听的话，达到逼迫她跟洛凌欢分手的目的。

    “沈禾离，我们是真心想来看看她。”沈父拧了拧眉，听到拒绝的话语下意识升起几分怒意，“你快让开。”

    见沈总面色不愉，沈母拍了拍沈父的手，示意他别动怒，才用愧疚的语气说道：“相关的新闻报道我们看过了，这孩子愿意舍命救你，足以证明是真的爱你。我和你爸是真心想看看她，希望她好起来。”

    “以前，是我们狭隘了。”沈母见沈总面色有松动，继续道，“如果她真的能好起来，那么我们同意你跟她在一起。”

    段晓染听到这些话，回想到沈总父母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竟然有些许感动。

    “如果她好不了呢？”沈总抬眸，眼底幽深，沉沉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响彻在众人耳边。

    “如果她好不了，那你们就有新的理由劝说我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联姻了。对吧？”沈总冷哼，“现在故意来看她，也无非是想跟我缓和关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