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小时后, 段晓染父女俩从医生手中接过诊断书。经过ct、x线检查、磁共振层扫描等项目的检查，诊断书里的内容清楚的写着“肺癌”的字样。

    “目前已经初步确认老爷子这不是简单的感冒咳嗽。”医生声音沉重, “进行病理性化验后, 就能在七天后确诊老爷子咳嗽的真正原因是不是肺癌。”

    肺癌, 这两个字让父女俩如遭雷击。实在想不到，一向硬朗的老爷子竟然会患上这种令无数人闻之色变的病症。

    “如果是真的，那有治愈的希望吗？”段晓染连忙出声询问, “我爷爷的情况, 应该是属于早期吧？一定能治愈的那种，是吗？”

    医生对于家属这种无异于自欺欺人的问法早就见怪不怪，他沉着的回答道：“病理性化验后，才能告诉你们准确的结果。这期间, 家属先好好照顾老爷子, 最好让他保持好心情。”

    “好的，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 段先生回过身来，看着女儿欲言又止道：“染染, 你跟温若澄的事, 还是别提了吧。”

    段晓染捏了捏拳头, 无力的感觉爬满她的心间。

    “嗯, 好。”她垂头, 目光涣散, 幽幽的叹了口气。

    与段先生一同进入病房, 可以看出老爷子的精神萎靡, 神色不复段晓染才回家时的神采奕奕。

    他看见两人进来，没给什么好脸色，闷闷的偏着头望向窗外，颇有种顽固老小孩的味道。

    “爸，您就是气急攻心才咳了血，没事儿。”

    为避免段老爷子得知癌症消息有过大的情绪波动，段先生想都没想就选择了隐瞒，同时朝着女儿打眼色，示意她开始唱双簧。

    “爷爷，您好好休息。回头啊，我带您去电影院体验最新的5d电影。”

    “不感兴趣。想让我好好休息，明天就去相亲！”爷爷冷哼一声，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我这都有对象了，还去相亲不就是骗别人了吗？您从小就教我要诚实待人，我可不敢违背您的教导。”段晓染耍宝笑道。

    “那我有教你跟女人谈恋爱吗？”段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段先生连忙瞪了她一眼，随即走上前去，轻轻拍着段爷爷的后背，想藉此方法安抚他随时可能爆发的情绪。

    “有啊。小时候，我常听您谈起您追奶奶的传奇呢。”段晓染笑眯了眼，递了一杯水放在他身边，“您还告诫我别像奶奶那么傻，让我别被几根棒棒糖骗了。温若澄当年就是被我用几根棒棒糖哄到家里的，算起来还真是您教我怎么跟女人谈恋爱呢。”

    往日的耍宝往往能讨爷爷欢心，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她没想到现在爷爷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反而更加生气。

    段老爷子冷嗤一声，微颤着身子抬起手指，恨铁不成钢的道：“段晓染，你又在偷换概念！我跟你奶奶那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喜欢女人，你认为自己没错？”

    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

    就因为对方也是女人，她就有错吗？

    沈总和小澄都能大方的说出自己所爱，她难道就没这个勇气吗？

    段晓染紧抿着唇，十分不想再惹生病的爷爷动怒，可是爷爷的提问实在是戳到她心中反复琢磨了三年的问题。

    曾经，她认为自己有错，害怕被温若澄厌恶，因此躲避整整三年。

    经过这些日子短暂的相处，她却是觉得十一黄金周回到江都的决定，是她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最正确的决定。

    同时，她也慢慢有了敢于承认和面对的勇气……

    “我没错。”段晓染认真的说道，“性别，不能成为爱的障碍。”

    话音刚落下，耳边再次响起沙哑且沉重的咳嗽声。

    爷爷此刻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躺在床上，他一只手用手撑着病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因咳嗽，他的面部涨得通红，喉咙边松弛的肌肤被牵扯的像是一块松树皮般耷拉着，身子也不住的颤抖着。

    仔细看去，爷爷的眼角竟然因咳嗽逼出泪花，刺耳的咳嗽声并未因咳出的红色鲜血停止。

    血丝坠落在白色的被子上，显得无比心惊刺目，段晓染心头不禁一颤，下意识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行了。染染，你先回家休息吧，医院有我呢。”段先生拧着眉，拍着老爷子的背部，抬眸支使她离开。

    “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您。”段晓染沉吟了一会儿，闷闷的说了句，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周身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裹紧羽绒服，后知后觉的发现雪正在慢慢飘落在她的发丝上。

    她抬手摘下发丝上的雪点，忽的轻轻一笑，沉闷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踩在雪地里，脚步轻松而愉悦，她很快来到一家商店，购买了一顶帽子戴在头顶。

    趁着天色正亮，她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用雪景做背景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温若澄。

    段晓染：小澄，答应过你要一起白头，你看我现在连帽子都舍不得摘了呢，求夸奖！求奖励！

    发完消息，她才发现挂断视频前，温若澄发来消息询问她段爷爷的情况如何。

    段晓染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敲字回答。

    段晓染：我爷爷很可能患了肺癌。现在正在医院，我出来透透气。

    等了几分钟也没得到回信，她大约能猜到温若澄正在补觉，于是收起手机继续往京都最出名的商业街走去。

    她没有被眼花缭乱的商品转移心神，目光顺势停留在一家极为著名的珠宝店前。没有驻足多想的意思，段晓染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妆容精致的珠宝销售人员走上前来，露出亲和温柔的笑意。

    “我五天前在网上订制了两款女式情侣戒指，请问现在到了吗？”

    说着，段晓染把手机里的订单翻出来给销售人员查看。

    “抱歉，您订制的这两款戒指需要极高的工艺和切割技巧，恐怕年后才能拿到。”她顿了顿继续微笑，“等钻戒设计好后，会用短信通知您。”

    段晓染怅然的点了点头，接着目光打量着珠宝店里其他的饰品，犹豫了许久才克服选择困难症，挑选了一条花纹十分精致的项链，决定回头送给温若澄。

    离开前，她还精心选了一对耳环，准备讨唐女士的欢心。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才堪堪七点整天色已经暗下来，段晓染接到唐女士让她立刻回家的信息。

    她提着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心情不错的打量着四周唯美的夜景。

    片片雪花透过色彩斑斓的灯光落入地面，引来段晓染的侧目，沉吟间，她又拿着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才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回到家中。

    才刚到家，唐女士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脸色不大好。

    “这么晚才回家，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又回江都了呢。”

    段晓染无奈的换好鞋，走到客厅里坐下，赔笑着拿出给选好的耳环，道：“妈，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不是给您挑礼物才耽误了时间嘛。”

    “来，试试看。”

    望着精致的金刻耳环，唐女士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角，一边试戴着，一边没好气的盯着项链盒子道：“我看你是给温若澄挑礼物才耽误了时间吧。给我的礼物，说不定是顺便买的。”

    知女莫若母。

    咳咳，段晓染并不打算承认。

    “怎么可能！您瞧瞧，多配啊！这是随便能挑出来的吗？”

    “贫嘴。”唐怡欣对照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面色一正，偏过头来道，“我前些日子叮嘱你的话，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你可长点心吧！别再跟你爷爷作对，顺着他点。”

    段晓染抿着唇，摸了摸鼻子，闷闷的道：“嗯，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注意的。”

    “铃铃铃……”

    唐女士张了张嘴还打算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她的电话铃声响起。

    “我去接电话，回头再跟你说。”

    望着母亲接电话的动作，段晓染小心收好项链的包装盒，回到自己房间小心存放好。

    想了想，她打开电脑，上传着刚才在夜景下拍摄的照片。

    大约十来分钟，她把p好的照片发送到了温若澄的微信里，偷笑着一遍遍翻看着p过的照片，满意到了极点。

    垂涎欲滴的橙子：？？？染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p图？为什么这些照片里都有我？

    没想到温若澄已经睡醒了，段晓染再次看了眼每张照片里亲密依偎的两人，咧开唇角笑着在微信敲字回答。

    段晓染：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呀。

    温若澄看到这句话，心间暖流涌动，瞬间散入四肢百骸，驱散着她因洛凌欢带来的负面情绪。

    垂涎欲滴的橙子：小傻瓜，这又不是真的。

    段晓染：你的心跟我在一块，那就是真的！小澄，你还没说要给我什么奖励呢！

    温若澄哑然一笑，翻看着前面的内容，落在段晓染帽子上的目光渐渐出神。

    垂涎欲滴的橙子：你想要什么奖励？

    段晓染：吃橙子！截图聊天窗口jpg.看看你的备注，我的心愿无比强烈，求满足心愿！

    触碰着手机屏幕的手指微顿，温若澄眼前似乎浮现出某个人活灵活现的表情，她习惯性的宠溺笑了笑，轻轻敲了个“好”。

    “染染，你出来一下。妈有点事想问你。”

    “来啦。”

    段晓染连忙回了温若澄一个颜文字，走出房间门。

    “怎么啦？什么事？”她疑惑的开口。

    唐怡欣示意她坐下，回想着刚才接到的电话，整理了一下语言，才沉吟道：“你和温若澄，跟那个名为洛凌欢的女孩关系是不是很好？”

    “嗯？怎么？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段晓染觉得有点奇怪，不理解她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洛凌欢就是酒店上那个跟小沈高调订婚的女孩子吧。”唐怡欣说道，“刚才，我接到小沈的电话，她说想帮助洛凌欢实现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