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棋乐, 积淀了数年的压抑却不能一次性爆发出来, 没有大哭大叫, 只是低泣着流泪，抽泣声小到细不可闻。

    “有我在，没事了，”祝欢揉揉苏棋乐湿漉漉的头发, “想哭就痛快哭出来。”

    “不是，我……”

    苏棋乐早已对家庭的事麻木，唯独梦中的祝欢离开让她感觉心口空荡荡的。她揉揉太阳穴，从醉梦中找回清醒, 发现祝欢还在身边。

    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在就好。

    “我没事了。”苏棋乐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仿佛刚才脆弱哭泣的少女不是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要逞强哦？”祝欢将信将疑地问。

    “我真没事。”

    苏棋乐才发觉自己害得祝欢浑身湿透了，米白色薄线衣湿嗒嗒的贴出她身材的曲线, 隐约透出肌肤的颜色。

    她看着看着, 祝欢就把那件湿衣服脱掉了。

    水滴落下, 这次轮到苏棋乐想多了。脑内构想出了两人共浴的旖旎画面，她想摸一下祝欢细腻如上等皮革的背。

    结果那湿衣服被丢到了她脸上，祝欢长腿迈出浴缸，扔下一句“那你负责把我衣服洗了”, 就裹着浴巾离开了。

    真是绝情。

    校庆结束后便是寒假的开始, 祝欢搜着各地的旅游资讯, 挑选度假游玩的场所。

    “我们先去迪士尼还是去哈尔滨看冰雕？”

    苏棋乐眼也不抬, 冷漠提醒道：“你的寒假只有一星期。”

    一星期后的高三提前开学，学校嘴上声称不强制到校，实际各科课程正常开课，不去等于旷课。

    祝欢立刻泄了气“少去几天也没事啦……”

    “不行，”苏棋乐斩钉截铁，“我可以陪你提前开学，不能晚去。”

    “好吧，那这七天我们去哪玩？”有苏棋乐陪着，祝欢倒是不难受了，“要不要去我家祝几天？在隔壁城市。”

    “抱歉，我想……”苏棋乐顿了一下，“先回去看望一下妈妈。”

    血浓于水，无论苏诗涵再怎么疯癫，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也不能说忘就忘。况且，在她内心深处还存留着和母亲美好的回忆。

    祝欢表示理解：“好，明天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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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出地铁站，祝欢怂了。

    上次的见面很不愉快，还动手打了起来，万一这次又急红眼该怎么办？祝欢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步伐迟缓如蜗牛爬。

    虽说她打得过苏诗涵，但她不想被苏棋乐的妈妈讨厌。

    苏棋乐看出了祝欢的顾虑：“我先回去和她谈谈，你找家店等我消息？”

    苏诗涵偏执成痴，恐怕难以和苏棋乐心平气和地说话。不过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祝欢点头道：“好。”

    她选了家幽静的咖啡厅，单手搅拌着咖啡，另一只手无聊地刷论坛。细高跟踏在木地板上的嗒嗒声略微吵人，她抬起眼，婀娜的背影急步走去吸烟区，红发如火。

    许诺？

    祝欢不免一阵头疼，莫非许诺这个偷拍狂一路跟踪她们来这里？她决定去找许诺说清楚，说不清楚就踹掉她门牙。

    烟雾袅袅，许诺咬着烟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红唇衬得她肤色苍白，眼底淤青重得吓人。

    “美女，借个火？”

    闻言，她心不在焉地递去打火机，却发现那人叼的是咖啡勺。再定睛一看，眼熟的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祝欢？”她表现得很意外。

    “老师，虽然苏会长漂亮又可爱，但你不能整天跟踪她啊。”祝欢故作真诚道。

    许诺沉默不语。

    祝欢又道：“你跟踪她这么远不累吗？劝你迷途知返，不然我让你好看。”

    许诺皱眉，面色不悦：“小孩子懂什么。”

    “哈？老师，偷拍犯法知道吗？”祝欢的火气一下子冒起来了，“心理不健康就请去看医生，偷拍别人像个变态。”

    许诺不愿解释，扭头就走。祝欢想拉住对方，那人用力甩开她的手臂，向咖啡厅外跑去。

    令祝欢惊奇的是，她跑得竟比兔子还快，蹬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转眼间便窜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对店长说：“我微信转你咖啡钱。”

    祝欢目瞪口呆，许诺怕不是香港记者出身的？

    店长是名中年大叔，看样子和许诺关系不错。他笑呵呵地擦着货架，对祝欢说：“没见过吧？追星女孩都跑得这么快。”

    “追星？”

    莫非是……苏诗涵？

    “苏诗涵呀，八年前她带着女儿定居樱潭后，许诺就是我这的常客了。”店长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唏嘘时光飞逝，“每到节假日，她能来店里坐一整天。怕是她的工资全花在我的小破店里喽。”

    祝欢好奇到：“她在店里等苏诗涵？等到过吗？”

    店面是透明的玻璃墙，隔着一条小马路能看见樱潭小区的东门，苏诗涵住的公寓离东门最近。

    “这我就不知道咯。她像在等人，也不像在等人。经常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发呆，就算苏诗涵真出来她也瞧不见。更何况我听说苏诗涵从来不出门，真怕她哪天饿死在家里。”

    她还想继续追问时，苏棋乐打来电话：“来我家里吧，妈妈说她想见你。”

    “好，”祝欢感觉手心冒冷汗，心虚道，“她心情怎么样？”

    “她心情不错，别怕。”

    祝欢来到公寓门口，犹豫再三后按响。听到细微的拖鞋声后，门很快开了。

    她以为是苏棋乐跑来开的门，然而门后的人红裙如火，随意扎起的卷发搭在肩上，眼角爬满细纹，却依然能窥见年轻时的惊艳绝色。

    给祝欢开门的是和她动手打过架的丈母娘——苏诗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