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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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昭仪的话如醍醐灌顶, 是了, 桂圆还在其次, 红花才是最要紧的。
皇后微顿,看向太医道,“章太医,你说说看, 这里头到底有何玄机。”
“启禀娘娘,桂圆与红花都是孕者禁食之物,桂圆由新鲜龙眼烘成干果,具有养血安神的效用, 然贤妃娘娘有孕,其体质为阴虚内热,所以食用桂圆极容易出现腹痛和“见红”等先兆流产的症状。不过......按今日血燕中的桂圆的分量,虽说不可食,却也不至于危及贤妃娘娘腹中龙胎。”
蒋昭仪急急开口, “那便不是桂圆, 是红花!”
章太医朝蒋昭仪的方向略一行礼, 继续道,“由微臣所验,血燕中的红花药力极强,想来是产自西域的乌思藏, 这种红花产量稀少, 药效是寻常红花的两倍之大, 红花味甘性平, 再加上血燕中还掺了桂圆甜汤,便能轻松将味道掩盖住。”
“照着章太医的说法儿,这蒋昭仪是无辜的?”李贵嫔见蒋昭仪洗脱了罪名,忍不住刺了两句。
“微臣不敢妄言。”章太医颤颤巍巍的行礼。
“纵然今日祸首不是蒋昭仪,可指示宫人,意图戕害嫔妃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王淑妃神色淡淡道。
“就是这个理儿。”李贵嫔微笑附和。
祁妃看向李贵嫔,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嫌弃,跟蒋昭仪一样,是个蠢得,幸灾乐祸都摆在了脸上,非得让人觉得她眼里容不下蒋昭仪?
再看温如瑾,从始至终摆出一副安静柔弱的样子,虽不说话,却比李贵嫔这样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模样要好看太多。
要不说为什么人家还能东山再起让皇上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她这么些年了还只能在贵嫔上晃悠,瞧瞧,一遇见事儿就高下立分。
皇后用征求的眼神看向燕长恪,燕长恪抬眼,“再审。”
子时的梆子在外头敲响,夜已过半,皇后见众嫔妃脸上都带了些微的疲惫,得了燕长恪的准话,她也懒得用什么怀柔策略,不理会二人的求饶,直接命人将小顺子和杏儿带下去用刑。
陈德叫了几个候在外头的侍卫,将人拖到外头去,很快传来棍棒沉闷重击的声音,起先外头还有两人的呼唤声,再后来只剩下呜咽声,在这寂凉的夜里显得格外恼人。
蒋昭仪面色如土的瘫坐在椅子上,这时候也没人说她失了仪态,因为在座嫔妃的脸色都怎么好看。
温如瑾细细观察众人的神色,却也没多发现什么异样来,宫里的女人啊,演戏演的久了,脸上的面具便都好似真的一样摘不下来了,她唇角无声的勾起,她便不信,就是再聪明,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她且看着便是。
皇后叫了停,“去,问问他们二人,若是如实招了,还能捡回一条命来,若是不招,今日便是打死在这也是他们活该。”
这地界果真是人命不值钱,便是皇后平日再如何端庄大方,骨子里也是改不了对奴才的轻视,温如瑾对此不置可否,什么地方有什么样儿的规矩,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她无力改变,也只能约束自己罢了。
陈德进来禀报,“娘娘,二人均说不知红花之事,小顺子说那桂圆甜汤是由杏儿直接交与他的,杏儿也说那甜汤是蒋昭仪派人给她的,全程二人都不曾擅自打开过。”
“哦?那不成是桩无头公案?”王淑妃端的一副娴静姿态,“不想竟然这般扑朔迷离。”
良美人这时却突然抬眸,看到王淑妃脸上合宜的笑颜,又默默垂下头去,眸中恼恨一闪而过,她就知道不会这般简单。
温如瑾注意到良美人的动作,借喝牛乳的的动作,掩住脸上的深思,看来这里头的水深的很,竟然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当真让她受宠若惊。
“无用!”
燕长恪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到桌上,茶盖因受力不稳晃晃悠悠的在茶杯口处转了两圈,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室内气氛一凝,再无人敢说话。
“不过是查个凶手,绕来绕去了一晚上竟然绕进了死胡同,朕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所有的宫人齐齐跪下,额头紧贴着地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陈德忙叩头道,“是奴才办事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皇后也出言安抚,“皇上息怒,气坏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
“已近丑时,依臣妾看,皇上还是先回宫歇息罢,这里有臣妾看着呢,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会给贤妃一个交代。”
温如瑾也出声劝和,“是极,皇上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燕长恪终是嗯了一声,冷着脸站起来,扫视一圈在座的嫔妃,他若是想查,便没有查不出来的事,无非是再费些功夫就是了。
视线触及温如瑾时,眼神不免温软了些,他承诺过必定护他们母子周全,今日却让她平白受了无妄之灾,他心里到底是有些愧疚的,燕长恪走到温如瑾面前,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从无作假,今日之事朕定会彻查,你安心便是。”
温如瑾如水的眼眸中积蓄了水汽,其中带了几许若有若无的轻愁,微微仰头望着燕长恪,人都道这样的角度最能打动人心,“臣妾信皇上,万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燕长恪单手捏了捏温如瑾绵软的脸颊,由着一个小黄门为他系上披风,不忘吩咐吩咐,“陈德留在这儿从旁协助皇后。”
“奴才遵旨。”
“恭送皇上。”温如瑾随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出门时,燕长恪经过荣熙宫院里的那两个只能闭着眼喘气儿的宫人,他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绕过去,直接乘坐御撵离去。
“陈德。”皇后待燕长恪离开后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半个晚上,事情到现在都如一团乱麻,没有任何转机,她的耐心已经临近告罄,“既然皇上让本宫你去外头审,不拘泥什么法子,只要撬开他们的嘴。”
“奴才这便去。”
皇后再度稳稳坐下,又偏头询问温如瑾,“你今儿受了惊吓,这般苦熬着总不是个事儿,不若先去歇息罢。”
“臣妾无妨,皇后娘娘与众姐妹们都这儿坐着,臣妾哪里还有心思睡。”
“话也不是这般说,贤妃娘娘如今双身子,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良美人笑道。
“良美人言重了,”温如瑾温婉一笑,再不接话。
良美人失落的笑笑,兀自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云容华悄悄看了眼面容郁郁的蒋昭仪,这模样,倒真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心中不禁思量自己是否能与其撇清干系。
其余的嫔妃不是品茶便是在不知在想什么。
陈德站在外头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下边趴在竹凳上的小顺子和杏儿,对着行刑的侍卫道,“若是不招,就继续打,剩两口气儿的时候随意扔到京郊的乱葬岗,任由野狗活生生扯了皮肉骨头吃了,都是自己作的,背主的奴才宫里头也留不得。”
这话听得人心里头发毛,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畜生吃了去?!她还......她还没有......
杏儿费力的抬头,视线被汗水与泪水糊住,眼前一片模糊,干哑着嗓子出声,“奴婢......奴婢当真不知晓什么红花,那甜汤本就是......昭仪娘娘派人直接熬煮好了交与奴婢的。”
陈德冷哼一声,“嘴还是这般硬。”
又看了眼早就疼的昏死过去的小顺子,还有地上那一滩不明液体,嫌恶的皱了皱眉,还没个宫女硬气,他朝着侍卫努努嘴,“继续。”
侍卫领命,也不管小顺子是死是活,只管往脊椎上招呼,一声声的板子捶打到身/体上的闷响,竟是又将人活活疼醒了过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俱都昏死了过去,侍卫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声询问陈德是否要继续。
陈德甩了甩浮沉,看了看天儿,看样子到天亮也审不完,“先拖到慎刑坊去,注意找人看着,明儿醒了再继续审问。”
侍卫领命,将人带下去了。
“将这处打扫干净,别冲撞了贤妃娘娘。”陈德吩咐完便往里头走,还得回了皇后呢。
皇后坐在椅子上听着陈德的汇报,她手指无甚节奏的敲了敲桌子,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如此,便明日再审,今夜辛苦各位妹妹了,都是一宿未睡,这便散了回去歇息罢。”
“皇后娘娘说哪的话,本就是嫔妾们的本分。”云容华脸上的笑意甚浓。
皇后看她一眼,嘴里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对了,蒋昭仪图谋不轨,其心不正,幸而未酿成大祸,便暂且先禁足倦勤楼,倦勤楼所有宫人不得擅自外出,违者杖毙。”
蒋昭仪身子一哆嗦,手微微颤抖着向皇后行礼,“嫔妾,谨遵皇后懿旨。”
皇后冷淡瞥了蒋昭仪一眼,转而稍稍柔和了语气,同温如瑾道,“贤妃也快去歇息罢,忙活了一晚上,想来你也疲累。”
温如瑾恭敬行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可有可无的点头,“便不用你送了,我们自行离去便可。”
王淑妃等人也笑着与温如瑾道别,温如瑾俱都一一笑着应了。
站在门口目送众嫔妃离去,温如瑾打了个哈欠。
“青芍,伺候本宫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