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收了手, 脸色凝重, 他看向霍祈，重重叹了一口气，霍祈心领神会, 对着君陶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跟着大夫拿药。”

    “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大夫，您就直说吧, 我还能活多久。”君陶道。

    听见君陶这么说, 大夫和霍祈对视一眼，大夫道：“最多十天。”

    “最少呢？”君陶问。

    “最少撑不过今晚。”大夫道：“这种毒很罕见，叫做蓝罗毒, 又命足月丧, 无色无味”

    每日都开始服用，直到吃够三十天之后自动丧命。”

    “姑娘服用了多少天？”大夫问。

    霍祈看向君陶, 君陶很冷静的推算：“心莲来府上二十九天了，我应该吃了二十九天的药，是不是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霍祈道：“肯定有办法的，这世上的大夫好的还很很多，而且未必没有解药的，我去找, 肯定能找到的。”

    “足月散没有解药。”君陶看着霍祈：“别自欺欺人了, 与其浪费时间找大夫, 不如先去找那个下毒算账。”

    说着，君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霍祈还是没死心，他转过头来看向大夫：“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夫摊手道：“那位姑娘对于生死看的可是比你开。”

    霍祈追上君陶，君陶此刻正在漫不经心在路上走着，手中还拿着一串糖人，这是从前她压根都不敢吃的东西，霍祈在君陶身边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买老鼠药，买□□，买鹤顶红，将所有的□□混合进去。”君陶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然后愤恨的咬碎，她转过头来看着霍祈：“然后给凶手灌下去。”

    “看着她七窍流血，脸色铁青，继而痛不欲生，我要亲眼看着她痛苦的死去。”君陶说完，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霍祈道：“怎么，是不是很害怕。”

    “没有。”霍祈抬手抹掉了君陶嘴角粘的一粒糖渣，嘴角一弯，冲着君陶展示了一下：“只是你嘴上有这个。”

    说着，霍祈当着君陶的面，将糖渣送进了嘴里：“还挺甜的。”

    君陶心猛然一动，嘴上却说道：“恶心。”

    霍祈也不生气，只是抱着手看着君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是阎王爷吗？”君陶嗤笑道：“你说不让我死，我就不会死。”

    霍祈道：“不是，但我想试试。”，君陶只是笑了笑，也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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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又要是国宴了。

    君陶全身舒展在洒满了花瓣的温泉池里，像是想要将自己全身的霉运给洗掉一般，她静静泡着，享受着难得的同恬静时刻。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连翘和阿宋会对她做什么了，她们最多的不过就是想要财务，君陶现在只对心莲幕后指使者感兴趣。

    君陶今日就像是每天必做的功课一般，精心打扮，即便今日不成功，君陶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红唇印在朱砂纸上，鲜艳欲滴。

    君陶没有穿前几日半月早就为她挑选好了的金色衣服，而是选择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极为简单素雅，就连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地梳理了一下，戴上了一支凤凰钗，摇曳流转。

    出乎半月意料的是，殿下这次一点也没有抗拒穿胸衣，甚至自己主动穿了，在穿上之后，还特地让人给紧了紧。

    等到君陶出府之后，霍祈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即便是见过君陶很多次了，霍祈还是被君陶这一身惊艳到了。

    “好看吗？”君陶当然注意到霍祈的眼神了，她半开玩笑道。

    “好看。”霍祈眼底闪过一丝难过，但是他掩藏的很好，君陶看到的只是他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她当然知道霍祈说的是真心话。

    心莲和半月扶着君陶上了马车。

    君陶坐上马车，一直到皇宫之中，路并不算很长，但是君陶却觉得走的格外漫长，她感觉自自己就好像是走上战场一般。

    皇宫之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一切如常，所有的王公贵女依旧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不过令君陶意外的是，正在同郑若轻说笑的居然是赵君宁，君宁不再是记忆之中化着可笑的妆容，穿着自以为好看的衣服，其实在君陶眼中不过是东施效颦的着装。

    君宁穿着一身鹅黄色裙子，恰到好处的妆容完全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衬托的她明艳又漂亮，也许她从前苍白的脸色才是化的粉黛，君陶想。

    “你还记得那日赵君宁给你的字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吗？”君陶问身边的霍祈道。

    “记得，她让我在假山后面见她。”

    “去见她，拖延时间，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君陶说：“其余的交给我。”

    君陶朝着君宁二人走过来，赵君宁转过头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霍祈，霍祈嘴角轻轻扬起，笑的春风和煦，一时之间，君宁竟然乱了心神，她也冲着霍祁抿嘴一笑，就像是纯洁无瑕的孩子一般。

    霍祈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波涛，他现在只想要用刀抵着君宁的脖子，让她说出来解药在哪儿。

    郑若轻看见君陶过来，冲着她笑着打招呼，她素来会假笑，君陶比她还会。

    “我今日请你来梅花宴小聚，你怎么不过来啊？”郑若轻问。

    “我今天和霍祈出去了。”君陶说：“不在府里面，改日吧，改日我亲自登门给你赔礼道歉。”

    一听见霍祈的名字，君宁方才从不远处霍祈身上给挪了回来：“君陶姐姐什么时候跟长陵侯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啊。”君陶道。

    “是吗？”君宁脸上流露出来一丝尴尬，君陶仍然不以为意：“今天我跟长陵侯去校场玩了，他还教我射箭呢，夸我的箭术大有长进呢，只不过我横竖都瞄不准罢了。”

    “殿下可真是厉害，如果换成我啊，估计连弓都拉不开。”郑若轻说着，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殿下说，能怎么教，难不成还能手把手的教？”

    君陶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就你会贫嘴，日后也不知道哪家人娶了你，只怕是一家子都有罪受了。”

    郑若轻压根不知道君陶早已经知道她的小心思，还以为君陶是在同她开玩笑，说到这里，若轻心底满是苦涩，但是也就一瞬间，她仍旧露出来标准的笑容：“我啊，就赖上你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君陶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从前郑若轻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两个人还很天真，说是要嫁到同一家去，最好是两兄弟，这样的话，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是呢，想象很美好，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这两个兄弟不和睦呢？她们最终还是会朝向对于自己有利的一方面，站到对立面去。

    郑若轻如果成为后宫的妃子，她断然不会不和母亲争宠，按照她的性格，她只会想着拼命的往上爬，更可怕的是——按照君陶做的梦。

    郑若轻一旦进宫，顺利成为了父皇的妃子，日后巫蛊娃娃各种祸端层出不穷，甚至她还亲手送自己上了火刑架，害得自己母亲弟弟双双自尽，一切的根源全都由她而起。

    君陶想到这里，恨的牙根痒痒，她甚至握紧了藏匿在袖子之中的匕首。

    “咱们就是一家人。”她听见郑若轻这么说，郑若轻仍旧陷入那个虚无的梦之中，也许是试探，想要让君陶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是嘲讽，带着满满的嘲讽。

    君陶嘴唇轻启，仍旧在笑，却一字一顿，极尽刻薄：“你-做-梦。”

    君陶将手中的匕首不动声色给收了，她可不想明日醒来满京城都在传言说昭华帝姬杀人。

    郑若轻整个人显然都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君陶会这么说，瞳孔蓦然瞪大，方才的假笑还凝固在脸上，没有来得及收敛。

    就那么一瞬间，君陶离开了郑若轻的耳边，她转过头来走向王公贵女们：“我们来玩射箭游戏吧。”

    “怎么玩？”霍祈问。

    “若是哪家姑娘能够射中了，长陵侯就答应她一个条件，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君陶说：“至于哪家公子能够射中，我就答应谁一个条件。”

    北越懂的箭术的女子不多，大都只会些皮毛，即便是有的姑娘对于长陵侯感兴趣，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献丑，但是不少公子倒是对于这个提议跃跃欲试，那可是昭华帝姬提出的建议。

    正如魏舒远当年说过的：“就算是被昭华帝姬退婚的王公子弟能够从南城门排到北城门，可是想要娶昭华帝姬的人能够从北城门排到南城门再排回来。”

    “规则是什么？”魏舒远问。

    “这不简单，射花。”君陶说着，说玩游戏就玩游戏，君陶转过身来带着这群人走向不远处的偏殿后面，备上了两支弓，一桶箭，早就有侍从在下面准备好了一个稻草人靶子，大约有一百多米远。

    “我来——”魏舒远立刻撸起来袖子，准备拿起来君陶准备好的弓，还没刚上前，就被君陶给瞪了回来：“你来什么？”

    “我来看个热闹。”魏舒远硬是将手从弓上方给拿走了。

    “现在谁先来？”君陶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举手来试，因为距离远，再加上视线不好，非常黑，一连上来了十几个人，就算是射中，也没有能够射中稻草人心口的。

    “就这么没用啊。”君陶嘲讽道，周围的人都纷纷惭愧地低下头了，还有不服输的人嚷着道：“这距离也太远了，百步穿杨也未必能够做到啊。”

    “我来试试。”一个男声忽然传来，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原本还心不在焉的郑若轻看过去，眼底先是震惊，继而是失落，化为恨意，她看着君陶，眼底满是报复的恨意。

    来者是容凌。

    容凌是文状元，很少有人知道他射箭技术很好，容凌朝着君陶点头示意，继而拿起了手上的弓。

    众人全都屏着呼吸，容凌拉弓射箭，同素来温和的容凌截然不同，长箭击碎寒风，迅猛霸道又带着杀气朝着稻草人刺去。

    长箭分毫不偏，就在它距离稻草人心口不到一米处的时候，所有人本来都笃定这支箭必能拔得头筹，可是半路杀出一支不速之箭。

    就在容凌的箭就要击中的时候，凌空一支长箭于暗夜之中飞出，如同扑食的猛虎一般，在容凌的箭射向稻草人心口寸步之遥的时候，狠狠张口咬断了它的脖颈，容凌的箭宛如折翼的鸟一般落下，而紧跟着那支箭之后，不出半刻，另外一支长箭径直穿透了稻草人的心口。

    连珠弩！

    精彩纷呈的瞬间，偏殿之上响起来了众人发自内心的喝彩和掌声。

    君陶朝着不远处看去，只见霍祈手中的弓还没放下，见君陶看过来，霍祈冲着她一笑，继而喊道：“殿下，可别忘了，你还欠臣一个条件呢。”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君陶一定会给霍祈一个大大的白眼，君陶也不理会，她转过头来看向诸位王公贵女：“哪家姑娘，愿意试一试，可以随便使唤长陵侯做事，做牛做马都可以的那种。”

    霍祈：“.......”

    君陶话音刚落，各家姑娘都笑了起来，虽然有人想，但是还是不敢轻易尝试，有人道：“殿下，你这距离也太远了吧，男子有那种臂力，我们女子谁能有那样的臂力，怎么可能能够射那么远呢？”

    “就是，殿下分明就是不想要长陵侯答应我们什么条件嘛，还说什么条件任提。”

    “对啊，殿下自己能不能射这么远？”

    “殿下她不用射箭，我就会答应她的要求，她何必多此一举。”霍祈忽然道，君陶猛然转过头来，狠狠瞪了霍祈一眼，不说话能死？”

    霍祈立刻做出来封嘴的动作。

    “这可就怪不了我了。”君陶回过头来，对着那群姑娘们很遗憾道：“既然没有人愿意出来试一试，那就算了，正好长陵乐得清闲........”

    “我试试。”一个女声从人群之中传来，淡定而又充满自信，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如果是别的姑娘说这话，也许还有点本事，但是说话的人是月华帝姬。

    那个永远都是病怏怏，脸色苍白，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面长大的月华帝姬。

    甚至赵君宛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君宁，旁人跟着凑热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凑热闹，快回去吧，不至于，不就是一个霍祈的条件嘛？咱们不稀罕，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多谢长姐关心，但是我还是想要试试。”君宁笑道，说着，君宁转过头来看向君陶：“我可以试试吗？二姐？”

    “当然可以。”君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