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有所希冀的重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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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阿宋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 她原来以为君陶还在熟睡中,故而动作很轻, 阿宋以为殿下昨天回来的晚,应该很晚才睡着,可是她刚一进来,就看见君陶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君陶此刻正在将自己经历的事情都给写下来, 包括杀害自己的凶手, 和各种可能造成自己死亡的原因。

    第一次死亡经历。

    在房间之中醒来——迟到去宫中——朱雀街做梦, 梦见自己被一剑穿心——路上遇见霍祈——得到冰雕——衣服被烧掉——将冰雕献给太后——回府得到请帖受邀去郑国公府, 得知林宁儿的心事——试探何卿,带他去一品居吃饭,遇见霍祈和柳色, 吵架——出来一品居遇见无涯——回府,无涯子追随——无涯子进霍祈府上——洗澡进宫戴项链——笑话君宁,同君宛因为霍祈争吵——发觉君宁不对劲儿, 以为君宁和霍祈有关系——跟踪赵君宁出来到琼华阁去——撞见华贵妃和金缇私会——被拿着长剑的黑衣人刺杀。

    死因:跟赵君宁出来, 撞见奸‖情被杀。

    第二次死亡。

    醒来——迟到去宫中——路过朱雀大街做梦,梦见自己被火烧死,还有后来的种种事情——同太后争吵被罚跪, 霍祈带自己回府——郑若轻林宁儿来府上要令牌, 自己用缓兵之计——仍旧试探何卿, 发现何卿受郑若轻的指示——君陶找无涯子要护身符, 知道项链奥秘——不给令牌, 郑若轻自己去找霍祈要——东窗事发, 郑若轻自己告发了林宁,林重上门找事——君陶调解回去之后喝下被下药的茶,被心莲放火烧死。

    死因:被下迷药,被心莲放火烧死。

    第三次死亡。

    君陶醒来没有吃饭——发现冰雕是霍祈送的——不从朱雀街过不做梦——没有迟到也没有被罚——调查心莲,赶走连翘和阿宋,一切都很顺利——中间和容凌霍祈略过不提——戳穿华贵妃和金缇,发现郑若轻爬龙床——蒙面人放□□,导致君陶死亡。

    死因:心莲,蒙面人,□□。

    君陶从每个人的角度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若轻是一心想要隐瞒自己,攀龙附凤,想要成为皇帝的后妃,而太后虽然有选秀的意思,但是难免不会有变故,所以郑国公为了一劳永逸,准备效仿华贵妃,直接将自己女儿送上龙床。

    国宴就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对于郑若轻来说,她最大的敌人就是林宁儿,林相国的身份足够让林宁儿在宫中如鱼得水,永远压在她头上,所以郑国公一家索性直接雇来了一个伶人何卿扮演来参加科举的学生赢得林宁儿的芳心,郑若轻再让林宁儿和何卿私奔,破坏了林宁儿的名声,这样一劳永逸。

    每一次的关键人物,都和同一个人相联系——心莲,心莲就是第一个要查的人,不但但是要查心莲和华贵妃到底什么关系,更要查出来同她晚上在一起谈话的那个奴才到底是哪个宫里面的。

    “殿下。”阿宋已经在旁边站了很长时间了,胳膊也酸了,眼看着水都要凉了,阿宋看着君陶放下笔之后,这才敢问:“奴婢伺候殿下洗漱吧。”

    “行了,你先放在这里吧。”君陶道:“待会儿我有需要的话,我叫你。”

    阿宋闻言将手中的顺从地退了出来,君陶只是思考着,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方才放下笔,这时候半月也敲门进来了,侍女们服侍君陶穿衣洗漱完毕,依旧是传来半月惊讶的声音:“呀,这项链怎么只剩下两颗坠子了?”

    君陶闻言低着头看向自己脖颈处的项链,果然只剩下两颗了,君陶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经历了三次死亡了,一次被一剑穿心,一次被火烧死,一次自杀身亡,当时坠子明明还有七颗,按照道理来说,君陶是可以再活三次的。

    君陶想——肯定是因为霍祈,君陶是因为想要回来救霍祈才自杀的,所以相当于两颗坠子,两条人命。

    君陶不担心,可不代表半月不担心。要知道这可是和氏璧的边角料做出来的坠子!半月心惊胆战,若是上头皇后娘娘问起来坠子哪去了,她也不好交代。

    半月坐立不安:“明明昨日奴婢见的时候,殿下脖子里面的坠子还有七颗的,怎么突然就只剩下两颗了?其他的五颗呢?”

    “会不会在床上?”半月命令一旁收拾床的侍女赶快在房间里面去找,若是寻常的坠子丢了也就丢了,可是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给殿下的,殿下爱不释手,除却平日隆重盛大的场合,君陶一般都舍不得带的,当时太皇太后给殿下这串项链的时候,不知道其余的帝姬有多羡慕呢。

    “不用找了。”君陶说,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半月道:“可是,殿下,那不是你最喜欢的项链吗?”

    “是我最喜欢的项链。”君陶点了点头:“可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而且就算是坠子全都丢了,我还是会记得曾祖母的,曾祖母是活在我心中,又不是活在项链里面,再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去宫里面就要晚了。”

    说的倒也是,半月于是不再执意于让丫头们去找项链了,很快君陶就装扮好了,坐上马车朝着皇城飞奔而去。

    君陶此刻只想要赶紧见到霍祈,她想要知道霍祈到底死了没死。

    雕栏街。

    霍祈正在盯着面前摆放着已经完工了的栩栩如生的冰雕凤凰,满腹狐疑,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事情真的是越发诡异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的,他现在怎么还坐在这里,明明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霍祈素来是不相信这种事情的,可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霍祈就不得不信了。

    老板从屋外扫雪回来,他看着霍祈已经醒了,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侯爷会多睡会儿的。”

    就连话也和昨天的一模一样,霍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板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侯爷怕是累糊涂了,今天是十五啊。”,听见老板这么说,霍祈心猛然一跳,然后转过身来就往外走,老板叫道:“侯爷,冰雕还要不要了?”

    霍祈夺门而出,不远处魏舒远正准备过来找他,一看见他出来,也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冲着他打招呼:“霍兄!”

    霍祈素来在打招呼碰面这件事情上不太上心,无论别人怎么笑容满面地冲他打招呼,他都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所以魏舒远也习惯了。

    “霍兄,你怎么了,我看着你脸色好像不大好。”魏舒远打量着霍祈的神色,霍祈只是摇了摇头都道:“你放心吧,我没事。”

    魏舒远道:‘怕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了吧?从这里出来,前面不就就是平康里了,看不出来嘛,长陵侯体力这么好,平日旁人奔波劳碌这半个月,别说是去平康里了。”

    “我没有去平康里。”霍祈无奈扶额,解释说。

    “那你干嘛去了?”魏舒远问。

    “没什么,就是方才在这个店里面呆着呢。”霍祈说:“我一夜都没有出来这个店,你若是不信 ,大可以去问。”

    魏舒远本来就是半开玩笑,平日他这么说的时候,霍祈总是冷着一张脸,从来都不解释,结果今日霍祈居然还解释了,这让魏舒远受宠若惊。

    君陶想要睡觉,她想要做梦,想要梦见今天晚上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从府内刚一出来,君陶就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可是君陶现在一丝困意也没有,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君陶睁开眼睛,拉开窗帘,朝着外面看去。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这几日但凡是她从这边过去,都少了那几个投掷雪球的孩子,也少了几分活力。

    朱雀大街之上,行人格外少,寒风呼啸如刀,割的人脸疼,马车疾驶而过,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立在广场中心的落满了雪的行刑柱,君陶想起来那些死在朱雀大街的行刑柱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如今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君陶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白雪遮盖了上面斑驳的血迹,粉饰了太平。

    君陶有些心酸,她想起来第一天路过朱雀大街的自己,当时自己还很天真,金陵城是真的太平了,也许这只不过是暗夜前来的寂静,不过这些都与君陶无关,无论如何,这种事情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而且就算是死,也轮不上她。

    在那个时候,君陶仍旧以为自己只需要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参加王公贵族的宴会,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她一个女孩子做,更何况,她不过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君陶再次想起了父皇,自古帝王最无情,这句话说的残酷又真实。

    皇宫之中素来就是尔虞我诈,只闻新人笑,哪里管旧人哭?就算是日日规劝的母后,身为一国之母,明明住在最为豪华的寝宫,却如坠冰窖,比冷宫还要寂静,君陶不由得想,即便不是郑若轻,也还会有李若轻,王若轻爬上父皇的床。

    也许郑若轻自己也不想要进宫,她喜欢的是容凌,也许容凌但凡是给她一点点希望,她也不至于这样,但是君陶还是不能释怀,她也不想释怀,她只是为自己母后感到悲哀,可是母后又能怎么做呢?

    君陶也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身边的朋友都是真心的,可是直到自己死了又重生,如此反复多次之后,君陶才算彻底看清楚,其实自己身边的朋友没有几个是真心的,大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想要借此一步登天的有,想要借此接近父皇继而巩固家族地位的也有。

    对于自己真心的,君陶想到了霍祈,说实话,早在霍祈替自己挡刀之前君陶就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他了,可是他能够为自己挡下那一箭,这让君陶很感动,君陶曾经一度想要躲避,可是失败了,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想要死的话,那就要揪出来杀害她的真凶,既然这样,君陶就要找一个帮手,说起来帮手,霍祈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只不过她得想个方法说服他。

    “那是昭华帝姬的马车!”魏舒远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君陶的马车,立刻对着霍祈说道。

    霍祈转眼看过去,只见是熟悉的青布马车,不知道为何,霍祈只觉得这场景格外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好像全都想起来了,恍恍惚惚,他记起来自己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君陶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卯足劲儿想要同对方较量,也是退婚之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君陶。

    原本他想要避开的,可是君陶却不打算放过他,君陶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又在耳边响起:“不许动!”

    继而马车朝着自己飞驶而来,仍旧在距离自己仅仅只有寸步之遥的时候停下,君陶一颦一笑都回荡浮现在眼前,那个时候他是逃避,后来在君陶宣布和容凌要成婚的时候,才会那样心痛,当时他就在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开君陶。

    “昭华帝姬的马车。”魏舒远又提醒了一遍,霍祈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立在路边,半月看到霍祈站在不远处,心都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君陶老远就看见霍祈了,君陶只得再次硬着头皮自讨没趣,她决定了,如果她跟霍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霍祈不冷不淡,或者是冷眼嘲讽的话,她转头就走,对,就这么冷酷。

    君陶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在马车到霍祈身前的时候,喊停。

    “霍祈。”君陶看着霍祈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君陶看着霍祈的眼睛,只要霍祁表现出来一丁点儿不耐烦的话,她就转头就走。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霍祈眼睛温柔似水:“我也有话跟你说。”

    君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还是霍祈吗?她狐疑地扫了一眼霍祈:“你想要说什么?”

    “昨日你不是说想要一座冰雕吗?”霍祈道:“我昨天晚上没睡,花了整整一晚上给你刻了一个冰雕。”

    魏舒远目瞪口呆,看向半月,用口型道:“这是什么情况?”,半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什么?”君陶颇有些意外。

    “我去给你拿过来。”霍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朝着原本的店铺跑过去,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箱子的虎贲军。

    等到箱子抬到君陶眼前之后,霍祈命人打开:“你喜欢吗?我专程给你做的。”

    君陶:“.......”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霍祈,霍祈怕不是挨了一箭之后,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吧?

    “快走,快走。”君陶立刻催促着马车夫道,马车夫听到君陶的命令,立刻扬起马鞭,绝尘而去,魏舒远则是看着立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退却的霍祈,一脸震惊外加不可思议:“你干什么?”

    “送给帝姬冰雕。”霍祈嘴角轻轻一笑道,霍祈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可以为君陶出生入死,甚至如果今天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他仍旧会为君陶挡箭,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君陶和容凌有什么接触,他得想个法子,最起码是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让君陶忘不了自己的好的那种,而不是自己死了之后,她只记得自己对她做过的种种伤心的事情。

    霍祈翻身上马,一骑绝尘,朝着君陶的马车追过去。

    君陶的马车此刻正停留在宫城大道上,她才刚下马车,后面霍祈就跟着下了马,霍祈追上君陶:“殿下。”

    君陶不耐烦地转过头来:“霍侯爷,你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呢?”

    “你若是不要,我就摔了。”霍祈道:“你还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我要你走。”君陶道。

    “这个不行。”霍祈说:“我今天反正得跟着殿下,无论殿下愿不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得寸步不离守着你,就今天。”

    君陶瞥了他一眼,觉得霍祈怕不是真的脑子坏了,但是看着霍祈拿过冰雕就要朝着地上摔的时候,君陶叫住了霍祈:“算了,算了,拿过来吧。”

    “好。”霍祈道。

    君陶有些不相信霍祈会答应地这么爽快:“这冰雕上面没刻什么乱七八糟的字吧?”

    “没有刻。”霍祈颇有些心虚道:“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刻。”说着霍祈抬手就要去拿腰间的长剑,君陶道:“算了,就这样吧,没有就好。”

    看着君陶朝着路边走去,霍祈终于没忍住,叫住君陶:“殿下方才说有话想要跟我说,到底是什么话?”

    君陶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算了,我现在说怕破坏侯爷的好心情,还是待会儿回府再说吧。”

    “好。”霍祈点了点头,刚转过长街,君陶忽然想起来什么,鬼使神差,她转过身来对着小厮道:“去将那座冰雕给我搬过来,我要借花献佛。”

    最起码君陶今日将这个冰雕给献给皇祖母,日后皇祖母对待母亲的态度也会好一点,更关键的是,到底谁会有杀自己的心思呢?而且次次都能够中,君陶脑海之中想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那个人也重生了。

    既然不是华贵妃,君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君宛,自己和君宛素来不和,她需要试探一下,看君陶到底有没有重生,而上次就让她吃扁的冰雕就是最好的工具。

    走到御花园前,半月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殿下,方才那人真的是长陵侯吗?”半月总觉得怪怪的,霍祈怎么会突然对殿下这么好?

    “你想说什么?”君陶哪里不知道半月的心思,声音带着危险。

    “没什么。”半月识相地不说话了。

    君陶来到寿康宫门口等着,小厮刚将冰雕给搬过来,君陶才刚打开箱子检查,霍祈的确没有在冰雕上面刻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君陶凝眉盯着冰雕上面的一行字体——山有木兮木有枝。

    君陶整张脸都黑了,半月也不认得字,也不知道侯爷到底在上面刻了什么字,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字。

    君陶道:“算了,这个就不抬进去了,抬走吧。”

    “什么东西不抬进去?”君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既然是送给皇祖母的,怎么不抬进去呢?”

    “这个刻的不好。”君陶说:“不配入皇祖母的眼。”

    “不嫌弃。”君宛笑着道:“送进.....”,她才刚一往匣子里面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冰雕给的惊艳住了,如果君陶将这座冰雕给送进去之后,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失宠,她只是担心皇祖母会因此对君陶改观。

    “怎么?我就说不好吧。”君陶道:“还是不送进去了,免得脏了皇祖母的眼睛,快拿走。”

    “别呀。”君宛道:“难得你可以在皇祖母面前表现一番,怎么突然放弃了?”

    君宛素来了解君陶,君陶就是个花孔雀,哪里有人就往哪里显摆,好不容易在皇祖母面前有了表现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突然放弃,其中肯定有蹊跷。

    所以君陶越是不往里面送,她就越是想要送。

    “你就不怕皇祖母因为这个对我改观,万一抢了你的风头怎么办?”君陶道。

    “都是亲姐妹,说什么抢风头不抢风头的话。”君宛说:“快,送进去。”,总而言之,先送进去再说。

    君陶眼睁睁看着被刻字之后的冰雕被抬了进去,欲哭无泪,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明明是第一天发生的场景,君陶为什么不在门口检查好再抬进去。

    依旧是在寿康宫中,君陶非但是没有来迟,反倒是因为带来了冰雕,引得皇祖母格外开心,当下就赏赐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引的君宛直妒忌,

    但是从头到尾,君陶的眼睛都在打量着周围的兄弟姐妹。

    “那个冰雕拿近些。”太后道:“哀家可要好好看看。”,太后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君陶整个人都被惊吓到了,君陶道:“皇祖母身边暖洋洋的,这个还是先抬出来吧,免得化了。”

    太后道:“也好,快些拿出去,在库房里头放着,今天晚上摆出来。”

    这话似曾相识,君陶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异的轮回圈子,依旧是被君宛给盯上了,在同皇后说完话之后,君陶悄没声地来到摆放着冰雕的房间,看着左右无人,就悄悄地溜进去,让半月在外面守着门。

    原本君宛还没有看出来异样,本来正在跟着一众姐妹们说笑,转过头来无意瞥见了偷偷溜进库房的君陶,立刻收敛了笑容,跟了上来。

    君陶转身来到屋子里面,从头发上拿出来一枚簪子,掀开红布,心里面一边咒骂,一边试图抹掉上面的字迹,才刚刚划掉前面的字,君陶的手已经冰的不成样子了,她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然后继续划,才刚刚划到一个山字。

    她的手就再也下不去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霍祈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吗?君陶眸子微动,她似乎又想起来了霍祈为自己挡下那一箭的场景,君陶心烦意乱。

    外面就传来了君宛的声音:“你在这里干嘛呢?”——君陶立刻抬手将冰雕上面的红布重新给盖上了。

    “没,没什么。”半月道。

    “没什么,我看是你想要偷太后的东西吧。”君宛道:“给我让开。”

    半月自然不敢阻拦,君宛推门而入,只看见立在冰雕一旁的君陶正在若有似无地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因为方才扶着冰块,君陶的手因为寒冷还有红。

    君宛将整个库房扫视了一眼,只见房间里面干干净净十分整洁,她不由得有些怀疑:“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君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君宛的神情。

    “没什么,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君宛当然不相信君陶的这张嘴,可是君陶的行为非常自在,她也不知道君陶到底想要干嘛,等到扫视了一会儿,眼睛盯在了盖着红绸的冰雕上。

    “你干嘛盖着他,不怕化了?”君宛一边说着一边正要走上前去掀开红绸,君陶立刻上前护住红绸:“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这是我的冰雕,大不了化了,我再重新做一个。”

    “那你怕什么,我就看看又不乱动。”君宛道。

    “快走吧。”君陶道:“我的冰雕不想看见你。”

    “你以为我稀罕?”君宛扬眉道:“我从前见过的冰雕比这个大,还好看的多了去了,我才不稀罕。”

    “不稀罕最好,快走,快走。”君陶依旧死死的护着冰雕,就好像是护犊子的老虎一般,目光炯炯只是盯着君宛。

    君宛转身离去,看着她转过身之后,君陶方才松了一口气,结果她刚松开手,君宛还没走两步,就立刻转过身飞扑过来,一边扯着红绸,一边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君陶手疾眼快,立刻抓过另外一边的红绸,两个人争执不下,君宛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看。”

    眼看着君陶力气不够,手中的红绸一点一点的被抽||走,君陶松开了手:“行,你愿意看就看吧。”

    失去了力气的支撑,君宛手中的红布猛然扬起,蒙住了她的脸,她整个人踉跄后退,与此同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冰雕坠地,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

    君宛将脸上的红布扯开,看向地上的冰雕碎片,面前的君陶一脸震惊不可思议道:“你竟然弄碎了我的冰雕!”

    “我,我没有。”君宛显然也被吓着了。

    自打冰雕落地碎裂的那一刻,君陶就知道凶手不会是君宛了,但是君陶仍旧得理不饶人,“我要告诉祖母,要她给我评评理。”君陶忍着笑对着半月道:“半月,我们走,去找皇祖母去。”

    “是。”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的半月此刻只觉得自家殿下这么多年的戏没白看,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等一下。”君宛道。

    “你干吗?”君陶横了她一眼,此刻君宛不得不低声下气,陪笑道:“好妹妹,你听我说。”

    “不,我才不是什么好妹妹呢。”君陶道。

    君宛讪讪笑道:“你知道就好。”,话音刚落,君陶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君宛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好妹妹,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皇祖母。”

    “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讨皇祖母的欢心。”君陶说。

    “上次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的那个珊瑚手钏吗?我把它给你怎么样?”君宛道。

    “就这一个?”君陶横眉。

    “还有,那个父皇上次给我的缅甸王象牙坠子也给你。”君宛道。

    “你上次那个风头钗.......”君陶话音未落。

    “做梦!”君宛冷冷道:“大不了你就去告诉皇祖母,反正到时候皇祖母顶多说我两句,你也知道,她对你素来有偏见。”

    “行,你说好的,珊瑚手钏和象牙坠子都归我,待会儿我派人去你府上拿你可别耍赖。”君陶道。

    “我倒是想呢。”君宛摊手道。

    “皇祖母可是很喜欢这个冰雕呢,今天梅花宴上还特地说了要将它摆出来,现在你把它给摔碎了,要我怎么给祖母交代?”君陶问。

    “你既然说是你做的,大不了待会儿再做一个。”君宛道。

    “说的轻巧。”君陶瞪大了眼睛:“我花了六七个时辰来做呢,现在压根就来不及。”

    “那你就说你打碎了。”君宛说:“反正是你送的东西,皇祖母也不好说什么。”

    “东西我不要了,你自己放好吧。”君陶道。

    “行,我再想想。”君宛道,只听得廊下传来侍女的声音:“五殿下,您慢着点,仔细摔着了。”

    君陶和君宛齐齐朝着外面看去。

    “五殿下,快跟二位帝姬问好。”侍女道。

    “大姐姐好,二姐姐好。”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君陵从窗外一眼就看见了立在窗前的两个人,手里面还拿着拨浪鼓,问好道。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君陵颇为好奇地问,君宛正在气头上,也不想搭理君陵,于是不耐烦地对着侍女道:“没什么,快带五皇子走。”

    侍女素来知道明华帝姬的脾气不好惹,于是很是识相地带着君陵就要走:“殿下,咱们到那边玩吧。”

    “不,我就要跟二姐姐一起玩。”君陵非但不走,反而闹了起来,宫女们自然也不敢硬生生地将他给拽走,只得耐心地哄着。

    “你二姐姐不想跟你玩。”君宛凶巴巴道:“快走。”

    “别听她胡说,大姐姐也可喜欢跟你玩了。”君陶瞪了君宛一眼,笑着道。

    “是吗?”君宛扬眉看着君陶看,君陶给君宛使了个眼色。

    忽然君宛明白了君陶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由得道:“这样不太好吧,欺负一个小孩子。”

    “总比你挨骂好。”君陶道:“千万不要妇人之仁,不是他拿着拨浪鼓敲你脑袋的时候了?”

    君宛当然没忘,提起这个就来火,那天她见到君陵蹲在地上玩石头,见他可爱的紧,于是蹲下来陪他一起玩,结果还没玩一会儿,君陵趁着她低头捡石子的时候,竟然拿着手中的石头朝着君陶的头上砸。

    虽然君陵年纪小,力气也不算大,而且宫女们立刻就上来拦着了,但是君宛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皇,哪料到华贵妃恶人先告状,只是说小孩子年纪小,哪里知道什么,父皇也向着君陵,于是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不过这件事情可把君宛给委屈坏了,一度觉得父皇偏心,事实上就是父皇偏心。

    “要不然,你就去皇祖母面前,告诉她,说是你弄碎了我的冰雕,皇祖母素来最疼你,也不会怪你的。”君陶低声在君宛耳边道。

    君宛猛然抬眼,换上了一副笑颜:“君陵,快进来,姐姐这有好东西给你看。”

    君陶:“......”

    在君陵还没有进来之前,君宛和君陶立刻将地上的大块冰雕给捡起来重新放在桌上,然后用红布给盖着,地上的碎冰则是由二人的身影给挡着,君陶还用脚往旁边给踢了踢。

    君陵哪里想这么多,听见二位姐姐要和自己一起玩,自然是开开心心地跑进来,外头的宫女颇有些担心道:“殿下,这是库房。”

    “你知道是库房还不赶快出去。”君陶呵斥道:“万一弄坏了什么东西,可都是算在你头上的。”

    侍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退了出去,她原本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听到里面传来了他们三个人说话声,似乎五皇子笑的格外开心,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安心了些。

    君陶一边笑,一边轻轻靠近摆放着盖着红布的碎冰雕的地方,用手轻轻推了推,接着然后她抬眼看向君宛,君宛也跟着推了推。

    小孩子就喜欢依样画葫芦,君陵看见他们两个推了,于是正要跟着推的时候,君陶道:“君陵,不可以推的,掉在地上会碎的。”

    君陵颇有些不情愿,君宛用嘴型对着君陶道:“你干嘛不让他推?”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君陶冲着君宛伸了伸手,让他低头,在他耳边道:“小孩子好奇心重,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做什么,懂吗?”

    君宛看着君陶道:“懂。”如此反复十几次。

    过了一会儿,君陶和君宛站了起来,君陶对着外面的侍女道:“快过来,带五皇子出去玩吧,免得碰碎了东西。”

    “是。”外面的侍女答应着,君陶将怀中正在挣扎着想要扑上去的君陵松开,君陵拿着手中的拨浪鼓猛地推了一下冰雕。

    本来君陶和君宛二人就已经将冰雕给推的摇摇欲坠了,君陵这个动作无意更是推波助澜。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刚进来的侍女登时脸色大惊。

    君宛一边说,一边将红布给拉开,看着一地碎渣,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满脸震惊:“君陵,你闯大祸了,你竟然把你二姐姐的冰雕给弄碎了。”

    说着,君宛朝着外面喊道:“华母妃,君陵将冰雕给弄碎了。”

    华贵妃此刻正在御花园中,有侍女过来通报,华贵妃登时脸色大惊,连忙赶回寿康宫去,太后也知道了此事,来的时候见到君陵没有事,倒是看向冰雕,叹了一口气,只是道:“哎,可惜了这冰雕了。”

    华贵妃闻言继而道:“等明儿,我再找人给太后造一个。”说着,华贵妃低着头对君陵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你二姐姐给皇祖母做的冰雕,你就给推倒了.......”

    君陶和君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立在一旁。

    华贵妃的话只说了一半,华贵妃看了君陶和君宛道:“真的是君陵给弄碎的?我怎么不信?他这个孩子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弄碎东西。”

    君陶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五皇子的侍女道:“娘娘,帝姬说的是真话,奴婢进来的时候,帝姬正在拦着五皇子,不让他上前砸镜子,五皇子不依,又踢又打的,帝姬一时间没拦住他,所以殿下才打碎的。”

    侍女话音刚落,华贵妃一巴掌打过去,顿时君陶猛然抬眼,那个侍女捂着脸,也不敢说话。

    “那你怎么不看着五皇子,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华贵妃道:“要是五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的命!”

    “行了。”太后不满道:“不就是个冰雕吗?我又没有说要责怪,没必要在这里做给我看。”

    听见太后这般说,华贵妃的脸登时有些兜不住了。

    “是我让她在外面呆着的,其实都怪我,贵妃娘娘别怪她了,其实是我......”君宛正要开口,君陶立刻抢走了话头。

    只见君陶吸了一口气,眼眶红红的:“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看好五弟,五弟打碎了冰雕事小,但是如果五弟出事了,我可就真的承担不起了。”

    华贵妃本来心中酝酿着怒火,但是听见君陶这般说,心倒也软了几分,于是道:“没事,这也不怪你,是君陵自己淘气,我这个做母妃的,在这里替他向你赔罪了。”

    不该向我赔罪,你该向父皇赔罪,君陶想,反正这不是父皇的孩子,君陶就不由得替父皇感到难过,后宫女人多又怎么样,又有几个真心喜欢他的呢?

    但是她又为父皇感到可悲。

    这件事情以华贵妃道歉,太后再另行赏赐,就连华贵妃也给了君陶不少首饰给君陶赔罪之后,这件事情才算是翻篇,君陶擦了擦泪,转过头来发现君宛正在抱着手盯着她,君陶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君宛:“你可真会装啊。”

    君陶抬手抹了抹眼泪:“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