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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卫东决定要做一件事,必然会把它给做好。很快, 来自不同人的汇报, 让他的脑中对这事有了大概的脉络。

    他并没有急着下手。

    这一日,赵卫西和林秒从镇上回来没多久,就和他媳妇李红梅吵架了。两人吵得很大声, 那破旧的房门, 根本都挡不住吵架的内容。

    赵大嫂在一边听着, 差点要眉飞色舞起来。一切如她所料, 没有当人媳妇的, 不在乎自家汉子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偷情的。中午那会儿她私下里找李红梅, 把事情一说,李红梅就变脸了。大概是为了确认她所说的话的真假, 很快李红梅就匆匆出门去了,应该是去找交好的村里人打听去了。

    等回来, 她一看到李红梅阴沉着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这不, 两人就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这种事, 还能有什么结果?赵卫西肯定是要避嫌的啊。

    果然,屋里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 房门再次被打开,赵卫西气呼呼地出来了, 且直奔着赵卫东的房间而去。等再出来, 赵卫西的身后跟着一个赵卫东, 并没有看到林秒的身影。

    赵卫西来到了大哥赵卫国的面前,“大哥,以后我就不帮林秒送货了,能麻烦你,以后帮忙送货吗?”

    赵卫国顿时迟疑,“这……”

    赵大嫂赶紧跳了出来,急声道:“不行,不行!卫西啊,你可不能害自己的大哥啊。”

    赵卫西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难看。

    赵大嫂就像是没看到,自顾自继续,“外头现在传一些话,不好听呐。空穴不来风,你大哥哪能这个时候往前冲,万一……”

    她抿了抿唇,“总之,我不允许。”

    赵卫东的脸色也很难看,阴沉沉的。他问赵卫国,“大哥,我相信你。这个忙,你帮不帮?”

    赵卫国干笑几声,“这个……不是我不想帮,而是……而是……”

    他故意顿了顿之后,来了个转折,“我看呐,干脆让你媳妇歇一阵,等事情平息点了,我再帮忙,如何?”

    赵卫东眯了眯眼,“那现在你是不想帮喽?”

    赵卫国伪善地叹了一口气,“哎,算是吧。你知道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我也不想搞得没脸。”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要是帮忙,那就是洗不清了。好像林秒就是那不守妇道的浪a荡a女似的,谁挨了她,就别想有清白了。

    赵卫东心头怒火旺盛,但还得强忍着,扔下一句“我知道了”,就面色阴沉地走了。

    赵卫国眯眼看着他进了屋子,又看到赵卫西也蔫头耷脑地回自己屋了,这才偏头,和自家媳妇对望。赵大嫂可算能明着喜笑颜开了。

    “成了!”

    她无声地吐露了这两个字,回头,急慌慌出门了。

    现在,非但赵卫西不帮林秒送货,就连帮手李红梅,肯定也不会再帮林秒做包子。那么很大概率,林秒明天会卖不成包子。如此,她娘家兄弟的机会就来了。她忙了这么多天,可就等着这个机会。

    她和娘家大哥说好了,卖包子,本钱她出,到时候赚了钱,她也不要多,给她分个三成就行。这些天,娘家那边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她现在去了,打个招呼,一切就可以动起来了。一想到马上就有大笔大笔的钱入账,她这个心热乎的啊,跟烤着火炭似的。

    次日一早,灶房里面团都发酵好了,可是林秒却坐在院子里发呆。李红梅也一改往常在灶房忙碌个不停的样子,而只是在院子里喂鸡喂鸭,根本就没有帮忙做包子的样子。

    赵大嫂一看,她谋算的事,这不是妥妥的了嘛。看上去,林秒今天是别想再去卖包子了。她高兴啊,憋着乐,干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

    但是没多久,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呼啦啦的,好几个。

    她探头一看,林秒站了起来,冲着来人招呼,“三姨,你来了啊。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行,行!”

    林秒的三姨点点头,还有些不安地问:“是不是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没有。”

    林秒笑笑,领着三姨他们一起进灶房去了。

    赵大嫂猜到某种可能,不可置信,大为惊慌,赶紧将林秒给拦下了,“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林秒解释,李红梅已经跟她说了,不帮她做包子了,所以她找了三姨。赵大嫂心大了,看不上一天帮工的几毛钱,可是林秒的三姨——安年他妈,可稀罕得紧,林秒昨儿个下午,一找到她,把事情一提,她就忙不迭地把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这不,按照昨天约好的点,她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包括小初秋,齐齐过来帮忙做包子了。

    赵大嫂大为着急,指责林秒,“你……你怎么能找外人呢?这……这要是被人学了去,你……你今后还想不想做这个生意了?”

    但她其实怕的是会影响娘家大哥的生意。

    林秒根本不着急,“不会啊,三姨是自己人,我和她已经说好了,只来帮忙做包子,肯定不会抢我的生意。你知道的,我三姨夫是这附近出了名的老实人,答应了我的事,肯定会做到,而不会在背后使坏。”

    真正在背后使坏的赵大嫂,听了这话,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她想起安年他爸——冯老实,那的确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

    糟糕,她暗想,林秒这下有人帮忙,那她大哥那里可怎么整?

    她又问林秒,“卫西不帮你了,你今天还要做那么多吗?做好了,可怎么送去镇上?”

    她看那发酵的面团,可一点都不比往日小。

    林秒随手指了自己前世的二姨,如今的二表妹——冯初夏。

    “到时候让初夏来帮忙吧,她力气大。”

    冯家四个姑娘一个儿子,正经能顶事的,是冯家二姑娘冯初夏和三姑娘冯初秋。大姑娘和小姑娘有心脏病,干不了重活,小儿子太小,不顶用。15岁的冯初夏虽然不大,但这姑娘有一股韧劲,打小把自己当男孩子看,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比同年级的男孩子弱。她又长得人高马大,这会儿身高已经达到一米七了,让她骑那辆二八大杠,绝对没有问题。

    林秒在最开始,就想着尽快让母亲一家过上好日子。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她只能偶尔接济一下,现在好了,家里出了内贼,还来搞怪,这是天赐良机,正好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将母亲一家叫过来,给自己帮忙。

    这个头一开,以后她接济母亲一家,自然更名正言顺。

    实话说,她还真就不怕竞争者。卖包子,哪有什么技术含量,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模仿,她根本就没想着独揽做包子这项生意。但是万万没想到,外来的竞争者还没出现,家里人倒先生出了歪心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这算是惹恼了她。

    你要是好商好量,她也不是不会给。现在市场是小,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法子也是人想出来的,市场不大,完全可以开拓市场嘛。到时候,自然会相应地需要更多的人手,她当然要将手头的不少事分给其他人做。

    可是,某些人,真的是太心急了,太下作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笑意凝结在嘴边的赵大嫂,领着三姨一家,进了屋。

    和已经成了熟手的李红梅一比,三姨一家肯定是手生的,做得慢,包子一开始也包得不好看。但林秒深知自己接下来的生意大概不会顺,现在,就当是领着三姨一家奔小康的前期投入,不图挣钱,就带着她们,先学学本事。

    因为三姨把四个女儿都给带过来了,所以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做得慢,但耐不住人多,最后同样的量,反倒做好的时间,比之前要早。

    包子、馒头上蒸屉去蒸的时候,林秒将小初秋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在这热气缭绕的灶房,和三姨一家唠起了嗑。回头,果然是让初夏当了搬运工,骑着笨重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去镇上了。

    冯初夏是满心兴奋的。有钱赚,谁不兴奋?!他们刚才过来帮忙做包子等,母亲就已经领了一份帮工的钱了,她帮忙送货到镇上,再帮忙卖包子,这就又是一份钱。

    她觉得,林秒这位以前不常见面的表姐,真的像个小仙女,不仅会给他们送好吃的,还会给他们送钱,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姐姐了。她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帮表姐,绝对不辜负表姐给她算的工钱。

    可到了镇上,一通加热忙活,再到小学门口,看到竟然还有其他人卖包子,她那一张尚且染着青涩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她听表姐说过,这小学门口,就表姐一家卖包子的啊,怎么突然冒出了同行。看着对方支起的木板上,那歪歪扭扭地写着“包子、馒头”的字样,她无端地有点火。

    她虽然不大,可早就跟着父母参加了无数次的集市了。看着别人家做的竹器能卖出去,他们家的却没动静,她着急上火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其他人都不卖竹器就好了。若只有他们一家卖,那所有的人,不就只会在他们家买了?

    独一份的生意,是最好做的,最挣钱的。

    她偏头看向林秒,扁了扁嘴,有些气闷:“秒秒姐,你看!”

    她用手指了指对面。

    林秒心中有数,隐约能猜到对方是来自哪里的,她示意冯初夏。

    “走,我们去中学门口卖。”

    往常她和赵卫西,一个摆摊在小学门口,一个摆摊在中学门口,互相照应。但今天看,大概不用这样了。

    冯初夏双眼一亮,对哦,这边有人了,可还有中学那边呢。

    她赶紧点点头,瞪着自行车,急乎乎走了。可远远地,同样的木牌子落入眼中,再次犹如一盆冷水,浇了冯初夏一个透心凉。

    她慢慢骑过去,忍不住孩子气地去瞪对方。然后惊讶地发现,那个人怪眼熟的。

    他们家和林秒家连着亲,林秒结婚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去参加婚礼的。对面这位中年大叔,她貌似在婚礼上见过。她仔细想了想,一些画面在她脑海里晃过,她一下瞪大眼。

    脚一收,再往地上一踩,她让自行车停了下来,扭头冲林秒道:“秒秒姐,这人好像是你大嫂的娘家大哥,刚才我们碰见的那位大婶,可能是这位大哥的媳妇。”

    果然如此!

    林秒眯眯眼,给冯初夏指了个地方,让她骑车过去,他们好准备开卖。

    她的好大哥好大嫂也是能耐,让大嫂的大哥过来卖包子,竟然把她长期以来一直呆着的地方,都给占了。大概,她今天要是真的不来,学生们也只会以为这两位大嫂娘家的大哥和大嫂,也是她的亲人,在她有事不能来的时候,帮着继续卖包子呢。

    这一环扣一环的,也真是好算计。

    等到放学的钟声一响,果不其然,学生们惯性地开始往赵大嫂的大哥那边跑。

    冯初夏着急,一早得了林秒的指点,赶紧扯开嗓子喊,才又把大部分人给吸引了回去。

    大家一看,欸,漂亮的大姐姐今天原来在那边摆摊子呢……

    美人儿大家都喜欢,林秒也早在这些学生当中混了个脸熟,同样是去买包子和馒头,学生们自然会挑林秒。

    赵大嫂的娘家大哥——朱大民,一看这样,很着急,心想,他不来狠的,大概今天要斗不过那林秒了。好在,阿娟一早就让她的大闺女金凤跑来向他们传消息,说林秒今天也会来镇上,他们也在家里一早商量好了对策。一旦情况不对劲,他们就降价。总归是有赚的,降降价格,他们也是撑得住的。

    所以,他大嗓门一开,吆喝了起来——

    “哎,来哎,热乎乎的包子哎,四分钱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哎,三分钱一个,五分钱俩哎!哎,来哎,四分钱一个的包子咧……”

    他这招呼一出,拥在林秒摊位前的学生,几乎是齐齐转了脑袋瓜,往朱大民看去。

    美人儿再美,可挡不住一分钱的差价啊。省出一分钱,可以买两颗硬糖呢。

    呼啦啦,学生朝朱大民涌去了。已经在林秒这边买了包子馒头的,则有点委屈,睁着葡萄黑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林秒。

    林秒叹气,将那些学生给招了过来。

    “不高兴了,对不对?”

    温柔的声音,很容易带出他们心里的委屈。不少人当下就点头了。

    林秒深知这些孩子们的想法,也不愿意让他们憋着委屈,更不想让自己在这些孩子心里坏了印象。

    “呐,我的包子和馒头呢,是不会降价的,因为,我的成本在那里。但是,你们现在有了新的选择,肯定不高兴多花钱了。哝,我把差价退给你们。然后,你们再做选择,可以去别人那里买,也可以来我这里买,但是来我这里买的话,还是原来的价格,买了,我可不会再退钱了。”

    学生们喜笑颜开,纷纷点头。因为她的亲和,有些人甚至还不要她退钱了。一些买馒头的,因为就买一个,价格不差,在价格战之下,也依旧选择了在林秒这里买。

    但是价格战对林秒的伤害,还是很明显的。

    这一天,林秒的包子没卖出多少,馒头也剩了有一半。

    冯初夏很着急,偷偷地问林秒,“咱们真的不能跟着降价吗?”

    她感觉得到,学生们是很喜欢表姐的,要是跟着降价,学生们肯定还会回来表姐这里买。

    但林秒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能。”

    她又教导冯初夏,价格战是最低级的商战策略,短期看,利大于弊,可能会挣钱无数;但是从长期看,弊大于利。因为价格这玩意儿,一旦降下去,你再想起来,就很困难了。而且,你降价,我也降价,这很容易导致整个行业陷入勉强保本的境地,是不利于整个行业发展的。

    后世,国人在世界上是出了名的勤劳,可干得多,挣得少,不无目光短浅,在价格战之下,同行搞死同行的原因在。

    “走,我们先回去。”

    “可是剩了那么多!”冯初夏着急。

    林秒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剩了那么多,正好可以让她做点别的。别人要搞她,她自然会应战,而且,她肯定不打没把握的战。

    带着这么多包子馒头回去,在村口,她示意冯初夏把车给停了,然后放开嗓子吆喝,让孩子们都出来,领免费的包子馒头吃。

    之所以这么做,其一,她要增长亲密度,好多多地去换大奶糖。她发现了,孩子们大概因为年幼天真,所以最能率真而纯粹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就像同样分糖给家里人吃,第二天系统就会提示,家里的孩子,从赵金凤到最小的赵金贝,对她的好感度都涨到了z级,可是,便宜婆婆等,却没有,反倒是后续吃了她不少包子和馒头,才慢悠悠地将亲密度拉到了z级。

    说不好听的,大人这种生物太复杂了,吃了你的,嘴上冲你笑,可那心里,兴许满满的都是不屑,根本不领情,就跟那白眼狼似的。

    所以,为了她接下来的奶馒头计划,她打算要冲这十里八村的孩子们使劲了。

    做包子等,的确没有技术含量,谁都可以轻松入行。但餐饮行业,千千万万的从业者中,都有那些拔尖的,把自家做的东西打出品牌的。这些人,有的是靠历史底蕴,有的是靠独门秘方,有的是靠无微不至的服务,等等。今天呢,她也打算来个独门秘方,在这八十年代初,在包子行业,独占鳌头。

    她发现,系统奖励她的大奶糖,其实一点都不垃圾,吃起来,奶香扑鼻,奶味十足。吃完之后,嘴里的奶味,竟然还经久不息,让人一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一次,她偷吃了一颗,被男人闻到,竟然被他给狠狠地亲了又亲,亲了得有十来分钟,搞得她舌头都要被他给吸麻了,嘴唇都要被他给吸破了,要不是她使劲推拒,都还挣扎不开呢。

    由此,可以看出那大奶糖的威力了。

    咳,想起那次的胡闹,她不由地有些脸红。

    总之,那次后,她就生了别的心思。她必须得开发一个独一无二的品种,这样才能不怕竞争者。从大奶糖上,她想起了她曾经在实习的单位所在的小镇上吃过的开花馒头。那馒头非但做得好看,成品像一朵花那样地开着,还奶香奶香的,让人一吃就念念不忘。她那会儿赶上周末,经常是一大袋、一大袋地往回拎馒头。而在那个小镇上,大家拿大袋子拎馒头回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甚至,还有很多外地人专门慕名而来。

    她偷偷把大奶糖稀释,在三姨家做过几次实验,每一次出来的成品,都让小初秋他们吃得啧啧有声,吃过后,又念念不忘。

    有点让人上瘾。

    她也觉得好吃,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比那让整个镇子的人疯狂的开花馒头还要好吃,是值得她重点开发的品种。

    那么,她就得积累资本,大量囤货了。

    卖不出去馒头,她正好可以名正言顺搞慈善,挣她的大奶糖。

    村里的孩子,耳朵最是灵光,哪里有热闹,他们往往是第一个往前冲的。一听说有免费的包子和馒头可以吃,孩子们兴奋了,齐齐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呼啦啦地朝林秒跑去。

    林秒示意他们不许抢,不许争,排好队,人人有份,然后,开始分起了包子馒头。

    这破天荒的举动,可以说是让村里人大为诧异,他们慢了一些围过来,见林秒果真是在分发包子馒头,就有人忍不住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好了,到了这里,林秒就可以开始她分发包子的第二个计谋了。

    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她将从昨天下午开始,发生的一系列事,都给说了出来,最后哭丧了脸,“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没良心,胡说八道,毁我清白,让我和家人不和,也害得我差点不能再卖包子。我好不容易咬牙继续,另外找了我三姨一家帮忙,却又撞上了大嫂的娘家大哥大嫂在那摆摊。他们卖得比我便宜,我这些东西,就卖不出去了……”

    众人一听,不由地唏嘘。没想到,林秒会遇到这样的事。这么多包子和馒头卖不出去,那得亏多少钱呐。村里原本有些人,看着林秒日日外出摆摊,不是心里没犯嘀咕,暗暗猜测,这一天天的,林秒得挣多少钱。可现在,一看这东西说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有些人不由地庆幸,没跟着林秒蛮干。

    包子等可不像竹器等死物,卖不出去,可以先放着,包子可耐不住放的。包子更不像竹器那样,是没有成本的,大家随便去后山砍点竹子,花点功夫编织一下,就能卖钱了。可包子,是要花钱去买面粉、买猪肉的。

    惨呐,这一下子,得亏多少钱!

    大家看着林秒眼眶通红,泪眼模糊,却还得强忍伤心,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不由地心生同情,觉得这个小媳妇也太可怜了。

    有些以讹传讹,在这场造谣运动中,也帮着传过谣言的,则开始不自在了。尤其看到自家孩子在那狼吞虎咽地白吃着林秒送的东西,这心里就更不好意思。有几人,则目光闪躲,一句话都不敢接。还有一些脑子转得快的,抓住林秒陈述的某几个关键点,联想到这么巧,林秒这卖包子的事快要不能成了的时候,那赵大嫂的娘家兄弟却也干起了这个。要说这当中没点什么,还真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赵卫东也闻讯赶来了。

    他看到林秒那眼泪含在眼眶中,将掉未掉的惨样,纵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出,但也忍不住心里起了一通火;再看到果然如他猜测的,大嫂的娘家兄弟有了动作,他就怒不可遏。

    他高声,先是示意大家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等走到林秒身边后,他也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把脸一沉,他扫视周围,怒目圆睁、让人皮紧的戾气,重新爬上了他的身。

    他用拐杖,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地面。砸出一个坑,也引得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冰冷地开口。

    “这些日子,村里有很多关于我媳妇的闲话。我托人帮我调查,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今天,就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把那个在背后造谣中伤我媳妇的混蛋给揪出来!”

    呦,这是赶上一场大戏了啊。

    农村生活,没有什么娱乐性,一个八卦,都能被人翻出花来地说来讲去。赵卫东表示要揪凶,所有人都兴奋了,纷纷应好。正好,因为林秒的免费发放包子,这会儿村里人来得挺齐,都不太需要刻意去找人了。

    从最新那个说林秒闲话的妇女下手,赵卫东冷脸如刀,眼神跟快要吃人地逼问那位妇人,她是在何时何地,看见了林秒和赵卫西偷情。

    那妇人赶紧大呼冤枉,表示自己是听别人说的,赶紧供出了上家。

    赵卫东暴打何家二虎的事,发生得也没多久,这会儿,谁敢惹这位那么能打的爷爷!

    一人推脱,就会有第二人,第三人,慢慢地,村里人惊奇又不是很惊奇地发现,那么多有鼻子有眼,说看到林秒偷情的人,其实根本就没亲眼所见,都是听别人说的。

    啧,这些碎嘴的货,丧了良心啊!

    没传过谣的,对那些人,投以了深深的鄙视。

    问到最后,来到了谣言的源头处——大胖婶。众人一看是她,眼神有些微妙。脑子不灵光的,这时也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因为,大胖婶和赵大嫂交好,这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赵卫东也问了大胖婶同样的问题。

    大胖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回道:“就那天,我在村子外头挖草药,远远看到林秒搂着赵卫西的腰,可亲密了……近了,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就不对劲。”

    赵卫东挑眉,“还有别的吗?”

    大胖婶犹豫。

    赵卫东爆喝:“快说!”

    大胖婶心里一惊,吓得乱了方寸,下意识地猛摇头了。

    赵卫东神情就变得凶恶了,“那说秒秒和卫西搂在一起亲嘴,难道不是你说的?”

    “我,我没有啊。”大胖婶赶紧辩解。

    “那她说是你告诉她的,你要怎么解释?”

    赵卫东指了一下上一个谣言的传播者,恶狠狠地盯着大胖婶。

    “那……那可能是她听错了,她……她……”大胖婶再次试图辩解。

    但是帮她传谣的妇人岂能忍得住。农村妇女,泼辣得不少。当下站出来,指着大胖婶的鼻子就骂,骂得她狗血淋头,也骂得她不得不收回了自己刚才的话。

    “我……我刚刚说错了,我的确说过这话,那个……我是看到他俩亲嘴了——”

    赵卫东猛地打断,不耐烦从这人的嘴里再听到那样侮辱他媳妇的话,“可你刚刚还说,没有别的了。现在改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话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我现在说的是真的,我刚被你给吓住了,就忘了。”

    “这么严重的事,你能忘?”赵卫东大为嘲弄,“好,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除了刚才说的这些,还有别的吗?”

    大胖婶眼珠子一转,躲着赵卫东快要吃人的目光,想了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回道:“你让我说,这让我从何说起,我记性不好,几天前发生的事,哪能记得那么清楚。总之,林秒和赵卫西亲密得很,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很不对劲。”

    这就是死鸭子嘴硬了。

    赵卫东看她的目光,恨不能撕了她。

    他强忍心头蹿起的暴虐,问她:“那你说,你是在具体哪一天,大概什么时间看见的?当时大致是在村里的哪个地方挖草药的?”

    这……

    大胖婶愣在了那里。

    赵卫东怒哼,“你要是连个大概的时间和地点都说不出来,那我就当你是胡说八道,毁我媳妇清白。我这就去你家,把你家给砸了!”

    妈呀!

    大胖婶吓一跳,心虚地直接大叫:“你这人怎么这样!”

    赵卫东冷笑,字字戳她的伪装,“你慌什么,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当然不会去砸你家。现在,给我说!”

    爆喝,犹如雷霆炸响。

    大胖婶心里七上八下,迟迟不敢开口。

    赵卫东眯眼,逼她,“看来,你说的那些,很有可能是假的。我再给你三分钟,时间到了,你要是说不出来,我马上去你家砸家!”

    “别,可别!”

    大胖婶额头上冒了点汗,眼珠子转动得更加快了,十足飘忽不定着。

    人群中,也过来围观的赵大嫂心中大急,万万没想到,这事最后会发展到这个局面。按照她的所见所闻,不是男人一听自己媳妇偷情,就找媳妇和偷情的对象算账的吗,哪会最后顺藤摸瓜,找那谈论这事的人。男人们不都看中脸面,只会把这种事像是烂肉似的,给闷在锅里吗?

    她眼瞅大胖婶可能顶不住,赶紧跳了出来,提示道:“大胖都说她记忆不好了,你非得逼她回忆,这不是难为人吗?”

    大胖婶一听这话,赶紧顺坡下驴,“对对对,我记忆力不好,我记不住——”

    “闭嘴,满嘴谎言!”赵卫东怒斥,“你记忆力不好,却将秒秒和卫东有私情的画面给记得清清楚楚,说得就好像你站在二人跟前,看着二人亲热似的。说你记忆力不好,你骗鬼呢!”

    然后,在大胖婶的面红耳赤中,他偏头看向赵大嫂,怒斥,“这里有你什么事,犯得着让你跳出来帮她?秒秒是你的弟妹,你做大嫂的,应该努力帮她才是,怎么还帮一个很有可能胡说八道的外人?还是——”

    他眯眯眼,语出惊人,“你知道些内幕?和这位大胖婶有什么瓜葛?”

    赵大嫂一下被戳破心事,脸庞微微涨红,赶紧否认,“没有的事,你在胡说什么!”

    “那你就闭嘴!在大胖婶交待情况的关键时刻,任何出声帮她解围的,我只会认为那人是她的同伙!”

    好了,赵大嫂那张脸一时红一时白,心乱得不敢开口了。

    那头赵卫东继续逼大胖婶,大胖婶无奈,给出了一个大概时间和地点。并且在赵卫东的一再逼问下,表示自己不会改了。

    “好!”

    赵卫东大喝,“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见众人都点头,他扔出了一个杀手锏,让所有人都心动的杀手锏。

    “我相信我的媳妇,不会做那种事,所以,坚信这位大胖婶在那说谎。现在,只要在那天的那个时间和地点,在附近出没的人,可以出来作证,提供一条可以反驳大胖婶所说的内容,我就奖励他一块钱。而要是能提供关键性证据,证明大胖婶是在胡说八道的,那我就直接奖励对方三十块钱。但有前提,谁都不许给我说谎,否则,被我发现,我就打得那人满地找牙!”

    即便有最后的那句威胁在,但立刻心动的人,太多了。只要提供点相关的信息,就给一块钱,那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而三十块,可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他们哪能不稀罕?!

    一时间,本来抱着看八卦的心的村民们,齐齐认真地投入了进来,努力回想着那天的事。别说,金钱刺激下,真有不少人站了出来,表示那个时间,他们也在村外干活,但是并没有看到大胖婶;还有人表示,那天有看到赵卫西骑着自行车,远远过来,但并没有看到如大胖婶所说的情景。

    林秒的手,是有搭着赵卫西的腰,但乡路崎岖不平,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你倒是有本事,不抓着别人的腰试试看,保准没过多久,就会从自行车上摔下去。而且,林秒虽然搭手,可那身子,明显和赵卫西保持着距离,哪有大胖婶所说的那样,林秒整个人贴着赵卫西的后背,从后往前,将他搂得紧紧的。至于亲吻,更是无中生有。

    然后,住在村口的一个妇人爆了大料。那天大胖婶的确有拿着镰刀,挎着篮子,往村外走,但是,没走出村呢,她的小女儿就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说她的宝贝儿子把屎尿给拉裤a裆了。大胖婶就骂骂咧咧地回去了,之后,在林秒回村之前,她应该都没出村子。因为那天,妇人表示自己一直在院子里干活,大胖婶若是在她家门前路过,她不可能看不到。

    立刻,也有几人佐证了这妇人的说辞。大胖婶的邻居表示,那天大胖婶的小闺女一直在哭,肯定又是被她那狠心的娘给打了。那小姑娘不讨家人喜欢,一旦小弟弟有什么不适,大胖婶就会嫌弃她照顾不周,好打她出气。

    好了,到了这一步,大胖婶在说谎,那是不用怀疑的。

    赵卫东嗜血的双眼锁住了大胖婶,坚硬的拐杖,也微微提起,透出浓浓的一棍子就要打下去的威胁。

    “我给你个赎罪的机会。要么,你现在老老实实交待你毁我媳妇清白的原因,要么,我先去你家把你家给砸了,再打得你如实交代!”

    “臭婆娘!”不用赵卫东动手,大胖婶的男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扬手,就甩了她一个大巴掌,怒骂:“你还不赶紧交待!”

    大胖婶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一咬牙,一闭眼,真的是和盘托出了。

    然后人群哗然,大多数人惊讶也不太惊讶地将目光调转到了赵大嫂的身上。

    大胖婶供出了幕后黑手——赵大嫂,表明自己是鬼迷心窍,收了对方五块钱,就干了这等糊涂事。

    赵大嫂大呼冤枉,立刻辩解,但大胖婶也是个泼辣的人,又因为这事,搞得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大失,到了这时候,赵大嫂竟然还污蔑她在胡说八道,她岂能忍?立刻,她把事情交待得更详细了,甚至直接说出了她的猜测,那就是,赵大嫂图谋不轨,要害林秒做不成生意,好让娘家大哥挣那卖包子的钱。

    如此,所有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赵大嫂慌乱地让赵卫东不要相信大胖婶的胡说八道,可是赵卫东上来,就甩了赵大嫂一个大巴掌。这一巴掌下足了力气,打得赵大嫂牙齿都松动了一颗,嘴角很快就溢出了血,也把她给打懵了。

    “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赵卫东嫌弃地扔下这不留半点情面的话,把狼一般的目光,盯上了在人群中有些缩头缩脑的自家大哥。

    “赵卫国,你给我出来!”他连大哥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赵卫国心里抖了抖,很不情愿地在众人主动给他让出道来之后,稍微向前走了走,却是根本就不敢离赵卫东太近。这位弟弟打人的狠劲,他再清楚不过了。当日揍他的那一拳,可是足足让他疼了三天!

    赵卫东问他:“大嫂做这些事,你有没有参与?”

    赵卫国心里一咯噔,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嘴上虚伪地连连辩解,“我哪能参与啊,你这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要是知道这臭婆娘要干这么缺德的事,我肯定拦着她,揍到她服帖,不会再有那念头啊。”

    赵卫东顿时嗤笑。

    “那前几天,你去你岳丈家,干什么去了?”

    赵卫国瞳孔一缩,下意识避开赵卫东那快要将他给扒光的眼,含糊地回他,“就是走个亲戚。”

    “那你一走,你岳丈家就开始张罗着买各种做包子的工具,这是怎么回事?”

    赵卫国一愣,好半晌,才遮掩道:“大概是因为我提了一嘴,弟妹在学校门口卖包子挣钱,所以岳丈他们心动了,就想跟着做。但我发誓,我真的就提了一嘴,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买工具的事啊。”

    “你确定?”赵卫东步步紧逼。

    赵卫国自然咬死了这个说法。毕竟,随口一说,又不犯法,还不许人家也生卖包子的念头吗?

    赵卫东看着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心中又是反感,又是恼恨。

    这就是他的亲大哥,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想着糊弄他!

    他叫出了他事先沟通好的人证——大侄女赵金凤。

    赵金凤有些怕怕地看了一眼吓人的三叔,又舔了一下口腔,感受了一下大奶糖残留的美味,埋着头,吭哧着,把父母今早上叫住她,让她给舅舅家捎信的事,给捅了出来。

    赵卫国怒不可遏,赵大嫂则冲过来,要揍这不孝的女儿,但被赵卫东使劲一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赵卫东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紧绷的面庞,每一根线条,都犹如一把刀,要杀人。

    这让她大气都不敢出。

    也让赵卫国在赵卫东逼近的时候,忍不住连连后退,嘴上害怕地讨饶:“卫东,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我可以解释的,我——”

    “砰!”

    还解释个屁!

    哪里还有你解释的余地!

    赵卫东大步上前,出手如风,同样一拳,重重揍在了赵卫国的脸上。在眼看着对方的一颗牙齿被揍飞,带出一泼血后,赵卫东在这燃起他心中杀欲的血腥中,一字一顿,恶狠狠地开口——

    “从此,你不再是我的大哥,那女人,也不再是我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