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戏拍完, 比预计时间晚了几个小时, 白景晗筋疲力尽地去卸妆, 但还不忘了满片场找韩集。直到自远处接收到韩集的眼神时, 白景晗才总算安静下来。

    韩集脚下蛇皮走位绕过了乱哄哄人群站到了白景晗面前, 白景晗正仰着脸让化妆师卸妆, 手上拍了拍韩集的肩膀：“表现不错啊。”

    韩集恭敬低头：“多谢白老师夸奖, 我会再接再厉的。”

    白景晗抬起小爪子挥舞两下：“不谢, 小伙子有前途。”

    化妆师被他俩浮夸的戏精表演逗得花枝乱颤，给白景晗擦脸的手都在抖。韩集走到她身边, 接过来她手中的卸妆棉：“剩下的我来吧。”

    化妆师乐得不看他们打情骂俏, 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他：“那谢谢韩老师让我早下班。”

    韩集接过卸妆棉给他擦脸, 白景晗则顺手打开微博，就看到热门上铺天盖地都是吴纳的消息, 他被金主包养的绯闻正传播得如火如荼。白景晗点进去一看，真料和假料混合在一起, 曝出来的视频也扑朔迷离, 就算在白景晗这个知情人看来, 也像是一部大型悬疑片。

    吴纳团队还没有任何消息放出来, 显然还没有定好反黑的策略。吴纳微博的评论区已经完全被攻陷, 白景晗随便看了两眼, 里面充斥着许多不堪入目的言语，即便是那些能看的, 也没有几句好话。

    “什么垃圾, threer成团期间就是被你拖累的, 唱跳都不行，靠着抱金主大腿上位，心疼白景晗和符启行。”

    “早就说你有问题，启行会唱歌，白白跳舞演戏都不错，你会个屁，靠着一张脸让一群脑残粉天天给你当喷子，也好意思出道，还不如去当个鸭。”

    “毒唯去死，fqx就是什么好东西？同性恋，和经纪人在一起，谁不知道严野给他倾斜了多少资源，我们吴纳常年被他打压你怎么不说？”

    “爬了公司老板的床还能被打压？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所以现在实锤了，fqx有经纪人撑腰，wn有后台，怎么感觉三人团bjh最惨。”

    “上面的别带节奏，你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是惨过一阵，可是现在不也抱住了hj，hj的大腿怕是全娱乐圈都没有这么粗的。”

    “什么叫抱hj大腿，明明是hj主动提携后辈，抱走我白不约。”

    白景晗见骂战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索性关了微博，又顺手搂着韩集亲了他一口。

    韩集正受宠若惊，却听白景晗问：“吴纳没有找我？”白景晗又确认了一下微信和电话，并未看见吴纳曾经找过他，他还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些料应该压得他一时间翻不了身，怎么还不急着找我？”

    白景晗低着头，看不到韩集脸上心虚的表情。韩集给他把脸擦完，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捏上一把：“走了，回家。”

    *

    片场就在本市，明天又是一天休息，助理将疲惫的两个人送回了家，白景晗洗了澡后，却洗没了一身困意。

    韩集走出浴室时，正看到白景晗将眼睛瞪得滴溜圆，坐在床边看他：“你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韩集手上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很少见白景晗这样严肃的样子：“怎么了？”

    白景晗却突然问他：“突然找回记忆很颠覆吧？”

    “是啊，”韩集说道，“有些事情做梦也没想过，比如能捉鬼，还会画符，感觉只是在小说中见过。”

    白景晗忧心忡忡，他拉着韩集坐下：“你坐，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韩集提心吊胆地坐下：“只要不是说要分手，其他我都能接受。毕竟鬼都见过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白景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将腿盘在床上，手指下意识地揉着裤脚：“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之就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你看到的那些记忆，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上辈子，而是……另一个世界……我们只是在由系统构建的不同世界中穿越而已。”

    “世界？系统？穿越？什么意思？”韩集认识听到的没一个字，但是组合到一起就听不懂在白景晗在说些什么。

    白景晗揪着头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吧，我们都不属于这里，这些都是架空出来的世界，架空你懂吧？反正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你当成平行宇宙理解也可以，总之就是在经历这样几个世界过后，我会回去原先生活的世界。”

    韩集总算明白了一点：“也就是说，对现在的我和其他人来说，你就像是外星人，总要回到自己的星球。”

    白景晗咬着嘴唇，全心全意地跟一块翘起的嘴皮较着劲，囫囵地说：“就是……也不是……反正我也不清楚回不回去。但我在世界中穿越最初为了做任务，是为了帮助世界中原有的一些人，从最开始的李蔚然和宋初，到郑辞和杨默良，再到卫恨真和康小易，以及如今的严野和符启行。”

    韩集从好不容易梳理好的记忆中找出来关于这几个人的部分：“都有点印象。”

    “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们过好日子，因为他们其实是我亲儿子，啊，不，是我创作的。”

    这下韩集彻底懵了，等白景晗费劲口舌将自己穿越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韩集自己思索了许久才想明白：“也就是说对于这些世界来说，你就是造物主的一样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些所谓的‘角色，你就是创世神。”

    白景晗没想到他竟然会往这个方面想，而这也是他从不曾想过的，他只想着自己是“亲妈”，主角是“亲儿子”，却没想过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他就是造物主一样的神，虽然他也置身其中，并且和其中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和他们终归是不同的，只看他可以在这些世界中穿梭，就非人力可及。

    但接着白景晗又想到，他自己所在的世界会不会也有造物主的存在，会不会他的生命本身也是被人创造出来的，有人在决定着他的生活，他的命运。他的思维还来不及展开，就意识到这样的思考暂时是没有意义的，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内容甩出去。

    白景晗和韩集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最终还是韩集先打破尴尬的安静：“那你总归要等这辈子过完才走吧？”他问道。

    白景晗一时被问懵住了：“大概是吧。”

    韩集突然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

    “哈？”这回换白景晗震惊了，“你听明白了吗？我是说等我的任务做完之后，我们能不能再见都不一定，说不定你会彻底消失，不会再有下一个世界，也不会再有你这个人。”

    “可是这些重要吗？”韩集反问道，“除了我们俩，甚至包括在今天之前的的我，都坚信人生只有一辈子，所以对我们来说，凭空多出来的几个世界岂不是赚的。”

    白景晗挑眉，他没想到韩集的心思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但只听韩集又说道：“我不怕就此消失，我也相信白白你会永存，因为你是神。”

    白景晗老脸一红，连忙谦虚：“我哪是神啊，你夸我也要有个限度。”

    “没错，白白不是神，你就是我的信仰。”

    “你你你！”白景晗指着韩集你你我我半天，“都老夫老夫了，干嘛还这么肉麻。”

    *

    躺在床上时，白景晗还没反应过来，压在他心上最大的一块石头就这样被韩集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轻易。但放下心事的他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白景晗翻了个身，和韩集面对面躺着，将自己的脸埋进韩集的胸口。虽然在黑夜中看不见，但白景晗一想到韩集那句惊天动地的“你是我的信仰”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韩集已经睡熟了，睡梦中的他紧锁着眉头，远不像清醒时那样坦然。白景晗在他的眉心轻揉着，试图让他放松一些。随着白景晗的动作，韩集的眉头渐渐放松，但是搂着韩集的手臂还在用力，似乎担心白景晗会消失。

    白景晗将自己的手搭在韩集的手上，他想到刚来这个世界之初，他一个完全的外来者，第一次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茫然且恐惧，但是韩集却及时地承担起了一切责任。

    在这个世界里，韩集是完全的主导者，白景晗的每一步都在被他引导着，就连严野和符启行，他都没能如何插手，也没能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失去了剧本的帮助，失去了对世界的了解，白景晗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作为创作者，当失去了原创的力量，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只能凭着原主的记忆和经验勉强生活。

    但是当韩集说出“你是我的信仰”时，白景晗突然想通了，被依靠带来的不仅仅是压力，更是无穷无尽的动力，这些动力支撑着白景晗在向前走。

    他必须做出改变，他不能再依赖韩集，他要证明自己在一个全新的世界自己也能做得很好。

    他再次翻了个身，却突然想到，他始终忽视了自己的天赋和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