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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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把控益州, 庞山民帮不上殿下。”诸葛瑾话锋随着曹恒的话说到如此地步, 当即一转。曹恒昂头望着前方, “我知道。硬碰硬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

    诸葛瑾道:“李严, 昔日是益州的老世族,又曾为蜀汉托孤大臣之一, 当年因撺掇刘禅召回孔明, 孔明夺其位,贬为庶民。纵为庶民, 他也是李家人, 可与李邈分庭抗衡。”

    倒是与曹恒不谋而合, 曹恒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要去见李严,就是想要让李严出山。李严这辈子纵然败于诸葛亮之手,却从来没有怨过诸葛亮, 听闻诸葛亮病逝,还为诸葛亮痛哭不已, 道是再无人将他启用。

    之后李严大病了一场,听闻险些命悬一线,虽然死里逃生,这些年一直静养。

    益州变成了什么模样, 益州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严虽是小人, 这样的小人却一敬重诸葛亮这样的君子, 小人, 纵不如君子,那也比那些伪君子要可靠得多。

    “我即去见李严。益州的事诸葛司马多与夏侯刺使配合。”夏侯薇是在李邈辞官后由曹盼放到益州的刺使。

    这样说,作为一个外来人,还明摆了是大魏女帝的人,她能在益州活到现在,这原本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成了益州的人。

    不过这个可能,曹恒先给否了,既因自己的观察,也是因为益州的情形,好不容易放个人到益州,曹盼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放。心智谋略,哪一样都不可能缺。

    “殿下以为夏侯刺使可信?”没想到听到曹恒的一句,诸葛瑾竟问出这样的一句话。莫说是曹恒了,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何意?”曹恒并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但既然诸葛瑾说了这样的话,曹恒当然要听听他这话从何而起。

    诸葛瑾道:“至少益州的官吏对夏侯刺使比对臣要客气有礼得多了。”

    微蹙了蹙眉,就凭这一点?凭这一点可以说是诸葛瑾小气了。但是诸葛瑾是什么人,先前于孙权的帐下亦是一方封疆大吏,昭宁三年,曹盼与诸葛亮兵出江东,双方出兵合而围取江东,后孙权诈降,于鄱阳湖设伏欲杀曹盼,被曹盼识破。

    孙权于鄱阳湖一战大败,与鲁肃自焚而死,陆逊被曹盼所杀,诸葛瑾被俘,身为诸葛亮的亲哥哥,亲弟弟自然是以招降为主。

    诸葛瑾降了蜀汉,随后与诸葛亮返回益州,其即有才有能,于益州也是身居高位。

    诸葛亮病逝于宜都,益州百姓感念诸葛亮为益州兴修水利,安民抚恤,于益州为诸葛亮自建祠庙,孔明祠遍布益州之内,诸葛家在益州的地位随着诸葛亮死而高涨。诸葛氏出了一个诸葛孔明,知人善用,益州多少官吏是诸葛亮提拔起来的?哪怕对诸葛瑾不会像对诸葛亮一样言听计从,亦免不得礼让诸葛氏三分,尤其还是诸葛瑾这样一个作为眼下代表诸葛氏的人。

    夏侯薇才来益州一年,诸葛瑾竟然说益州的官吏对夏侯薇比经营益州多年,还有诸葛亮留下的余荫庇护的诸葛瑾更恭敬,这就非比寻常了。可是,谁又能证明诸葛瑾说的是真话?曹恒回想这两日与夏侯薇的相处……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那就做好你份内的事。”曹恒现在没有时间去印证夏侯薇跟诸葛瑾,目光沉了沉,曹恒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所以打发了诸葛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恒的神情让诸葛瑾无法确定他刚刚说的话曹恒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

    “殿下。”诸葛瑾唤了一声想要再说什么,曹恒将手指点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诸葛瑾就被这么一个动作给安抚得什么话都不说了。

    “回去。”曹恒再吐了这两个字,诸葛瑾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刚刚曹恒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的模样,连忙作一揖,“臣告退,还请殿下保重。”

    曹恒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有时候吧,有主见的人极好,但也有不好的时候,就现在来说,诸葛瑾是极恨曹恒这样的有主见。

    再恨再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主要是说了曹恒不一定听,甚至可能以后都不会给你机会说给她听。诸葛瑾想到了诸葛瞻与他说的话,还有长青的默认,吐了一口气,万不敢跟曹恒犟。

    作一揖就要告退,曹恒已经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诸葛瑾抬头看了一眼,早就已经没有曹恒的身影。

    诸葛瑾沉下了脸,以前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曹盼更可恶的人,因她搅乱了诸葛亮的一生,让他这一辈子都因为她而背上污点,一个一生忠于汉室的人,却娶了一个窃汉室江山的女子为妻。

    诸葛瑾这辈子劝过诸葛亮无数次,哪怕不是为安天下人的心,至少也该为诸葛家的血脉着想,另娶她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劝,哪怕在最难的时候,诸葛亮面对着整个益州世族甚至是刘备的质疑,让他表露忠心的最好办法就是娶另的女人,他也从不松口。

    千怪万怪,诸葛瑾纵恼诸葛亮,更怪的还是曹盼,怪她迷得诸葛亮鬼迷心窍,死认了这样的一个人。如今诸葛瑾见着曹恒,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是觉得比起曹盼来,曹恒还要可恶。

    曹恒不在意诸葛瑾怎么想的,眼下她要做的事太多,每一件都迫在眉睫。

    赤心已经在前面引路,带着曹恒往李严所在的地方走去。曹恒一边走一边问了羊祜,“益州的事你怎么看?”

    羊祜刚刚听了曹恒与诸葛瑾谈话的始末,让曹恒回头利用诸葛瑾还是他出的主意,此时曹恒问起益州之事,羊祜的心一紧,但还是如实地回答道:“益州之事错综复杂,只怕牵连的不仅仅是益州。”

    话音落下即能感觉到曹恒的目光扫来,羊祜绷紧了身体。

    “不必紧张。你与此事无关,何以畏之。”曹恒放轻了声音地说,羊祜一听也是,只要心中坦荡,他又没参与益州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要怕曹恒问。

    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发现就只管说,眼下曹恒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益州,为了益州的百姓,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是一致的,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羊祜想明白了,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殿下,祜以为烧城之事,虽然伤于百姓,于殿下而言也是个好机会。”

    什么是真正的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就是善于将危机变成利于自己的契机。羊祜说完,曹恒站定了,羊祜本来说出了这一句,接着还想该怎么整理他的想法跟曹恒说。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一句地告诉巴县的百姓。”曹恒这般地说,羊祜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殿下想想上庸郡是如何成为大魏的典范,陛下能做到的事,殿下也同样能做到。”

    提到上庸郡,作为一个从小听着曹盼的的辉煌战迹长大的公主殿下,教她的先生们几乎都是跟着她亲娘一道打江山的人,曹盼是怎么样运用民心,将上庸郡这样一个原本穷苦而又多临兵灾的郡变成天下郡城之典范,无论是军事、粮草、商业皆是大魏之首,哪怕是洛阳都比不上的计策,每个人的见解皆不一样,曹恒更是听到了她亲娘不为外人所知的用意。

    “人都会有私心,都会希望自己能够太太平平,衣食无忧。但是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太太平平,安安乐乐。磨难无法避免,而磨难同样可以利用,它会是最快让你得到旁人的认可机会。绵上添花易,雪中送添难。老百姓心里清楚什么叫世态炎凉。所以当你在他们最难的时候拉他们一把,和他们同甘共苦,他们就会对你心存感激。当然,最重要的是解决他们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身陷泥潭的人,最希望的是有人能拉他出来。虽然在拉人的时候,你也会面临陷入泥潭的可能,但如果你不把人拉出来,与他齐心协力,你会掉入更大的泥潭中,你会犹豫吗?”

    “救人救己,世上之事最难得的就是互惠互利。想要双赢,从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

    欲取之,必先予之!曹恒脑子里闪过曹盼说的所有话,最后只剩下那七个字。

    “见完李严之后,我会赶往巴县。”曹恒早就已经想好事情该如何一步一步解决。羊祜适才的一番话,不过是让曹恒提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羊祜一听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殿下,是祜误会了殿下。”

    他急急忙忙的抢着来报信,未尝没有生怕曹恒丢下巴县的百姓不管。再受重创的巴县百姓,如果曹恒弃之不理,他们将会面临更大的磨难。

    “我是大魏的公主,我绝不会弃大魏的子民于不顾。”为君者当有一种仁心,天下是由百姓撑起的,你连撑起你天下的人都不爱,你还能爱谁?

    曹盼说的话,再次浮现在曹恒的脑海,赤心道:“殿下,到了!”

    “恒,见过李公。”曹恒与李严作一揖,恭敬有礼,李严在看到曹恒一行人时,目光闪闪,待听到一个恒字,李严抬头看了曹恒,微微一怔,“恒?姓氏为何?”

    “曹。”曹恒答曰。李严眼中流露出了惊讶,“大魏公主?”

    “是。”曹恒坦荡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李严看着曹恒的神情变幻莫测,曹恒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不着心急地由着李严看着她打量沉思。

    羊祜见曹恒一直不作声,亦不敢作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严问道:“你来寻我一介庶民为何?”

    “为益州。”曹恒答得更是干脆,李严听着一声冷笑,“为益州,你不该来寻我。”

    说完就要往屋里走,曹恒并不心急,只是平静地道:“听闻李公得知诸葛丞相的死讯,言道再无人会启用李公,李公还想起复,是与不是?”

    李严被问到这一点脸更黑了,曹恒似是没有看到,盯着李严再次出声道:“李公当年同为刘备托孤大臣,为权势而做出利魏而损汉之事,李公一直都在等,等着再被起复,如今我来给李公这样的机会,李公不愿?”

    “我说不愿你会信?”李严阴得一张脸都快能滴出水来,曹恒摊手道:“不信。”

    真是够直接的!羊祜也算跟曹恒几回交手,曹恒行事直接干脆,别人不知要拐多少弯的事,她只管直接了当的挑明,道明利惠,再让你决定要不要跟她合作。也不知曹恒这样的行事风格是不是学了女帝?

    “一个为了权势能连大局都不顾的人,既是大局观不够,也是因为看重权势。不过才十余年而已,李公哪怕转了性,为了你的子孙后代,我给了李公机会,李公会舍得放弃?”曹恒瞧着李严,真小人,他就敢认了自己的势利还有识时务。

    “你纵然长得像一个人,行事却与那人全然不同。”李严面对曹恒的直言不讳并无半分异色,他就是这样的人,曹恒在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后还来找他,因为曹恒就需要他喜好权势,那他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但这话之所指,一干人是听不懂的。曹恒心里有数,“李公决定了?”

    李严道:“公主殿下都已经看透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还能不清楚?不过,公主殿下没有任何要求?”

    曹恒知道李严想要什么,也能给了李严他想要的一切,李严不会觉得曹恒利用他会无所求。

    “当然有。李邈此人,李公可知?”知之一字,李严沉吟了半响,曹恒继续说道:“益州如今的局面,李公觉得是谁人造成的?我要李公做的,是借李公的手,将这益州的世族一网打尽。”

    一片倒抽,一网打尽,曹恒是真敢说,李严睁大了眼睛,“公主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也在益州世族之列。”

    “十余年前,身为刘备亲命的托孤大臣的你是,早在你被贬为庶民后你就什么都不是。想要取而代之,不把这些人拉下来,你要怎么取而代之?”曹恒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有上有下,这是自来不变的真理。益州烂到骨子里的官场曹恒不准备去救,与其费尽心思去补一个漏水的木桶,曹恒更愿意直接造一个新的。

    取而代之。李严听着这四个字,眼睛迸发着精光。当年,他就是想要取诸葛亮而代之,所以才会被魏臣杜子唯撺掇在刘禅耳边进言,于诸葛亮明明有机会挥军北上大败魏军时让刘禅召诸葛亮回成都,因而让彼时旧伤复发唯一能和诸葛亮抗衡的大魏女帝有了喘息的机会,从此,蜀汉再无进军魏地的机会。

    “殿下做得了主?”李严想要权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原以为注定无望,曹恒却给他带来希望,李严自然是要牢牢捉住这个机会的。

    “益州之事如今我在都由我做主。”李严意之所指,无非是曹恒要用他能不能通过三省六部乃至女帝的认可。

    李严一听想要挑出曹恒话中的漏洞,曹恒已经道:“至于将来李公能不能在益州站稳脚步,不在我,而在于李公自己。母皇用人,只用做事实的人。机会我给了李公,李公自己把握不住,孰之过?”

    得,将李严想说的话都给堵了。机会曹恒能给,有没有本事让大魏的三省六部认可,曹盼认可,在李严自己,不是曹恒。

    “严明白了。”明白了,对曹恒的态度全然不同了。朝着曹恒作一揖,曹恒道:“那么李公自己看着办,你给出来的东西越多,将来必也会成为你的筹码。”

    所谓筹码就是让大魏三省六部,还有曹盼衡量李严究竟能不能作为大魏官吏的手段,还有本事,甚至是忠心。曹恒既是提醒,自然也是想让李严出更多的力,给到更多她想要的东西。

    李严知曹恒之意,不由再次看了曹恒,这个少女虽然年幼,于人心的把控却非常人可比,用人物尽所用,被利用的人不仅要拼尽力气为她所用,完了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她就绝不会有他复出的机会,无论曹恒是为了什么,李严都得认了这一个事实。再次朝曹恒作一揖,李严坚定地道:“殿下放心。”

    “殿下!”这个时候,杨嚣跟夏侯珉一脸焦急地跑来,曹恒一眼看了过去,杨嚣道:“有刺客,殿下快走。”

    ……曹恒听闻却不见任何异色,这个时候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立刻朝着曹恒与李严扬刀冲过来,赤心即刻要护住曹恒,曹恒不慌不忙地从朝天放了一道烟花,吩咐赤心道:“护住李公。阿珉护住滔和。”

    “好!”事发突然,夏侯珉本来是要往曹恒身边靠拢,听到曹恒的吩咐又连忙地往杨嚣的身边靠近,杨嚣忍不住地道:“夏侯啊,殿下武艺高强不会有事,我是真不会武的。”

    “不会武天天带着剑?”夏侯珉一眼扫了杨嚣身上挂着的剑,杨嚣……“世家郎君皆如此。”

    夏侯珉翻了一个白眼,世族这些人就会装模作样,挂着一把剑在腰间不就是为了昭示自己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结果却只是装饰。

    面对冲上来的黑衣人,夏侯珉护着杨嚣的同时从黑衣人的手里夺刀,有了兵刃在手,对付这些黑衣人自是轻松多了。夏侯珉手起刀落的狠劲,杨嚣是第一次见识到,瞧着与夏侯珉平日里文文静静,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的模样截然不同。

    虽然杨嚣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的明刀明枪的刺杀那也是第一回碰着,杨嚣心里的紧张是不用说的,对比夏侯珉杀人利落而不见半分不适,显然这不是第一次。

    至于那边的曹恒等人,曹恒护着羊祜,赤心护着李严那是护得紧紧的,曹福跟曹茂哪怕武力值比不上曹恒跟夏侯珉,自保是绰绰有余,黑衣人那是将近三十个,杨嚣想着曹恒放出的信号,救兵得什么时候才能到?

    “唆唆唆!”杨嚣正想着,一道道箭风从耳朵飞过,杨嚣大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看见魏止带着一群身着铠甲的将士出现,他们皆手持弓箭,一箭一人,绝无虚发。杨嚣自是大松了一口气。

    “留几个活口。”曹恒的剑落在黑衣人的身上,不忘吩咐了一声。

    听到曹恒的话,魏止与将士下令,再不是箭箭要命,而是废了那些黑衣人的手脚,让他们既无法再攻击,也同样逃不掉。

    三十几个黑衣人被杀得只剩零星几人,死的人身中之箭皆是一箭毙命,活下来的又是手脚身中同样的箭。

    杨嚣是听多了女帝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有多厉害,百步穿杨,箭箭直取人性命,但那都是传闻,杨嚣以为都是夸大其谈的,结果今天亲眼看到了,杨嚣一颗心直颤,突然很想有机会见着曹盼一显身手。另有传闻大魏的女帝陛下,文武双全,剑法高超不说,箭术更是了得,迄今未止,陛下训练出来的箭手,无一人能及女帝陛下!

    “殿下无事?”魏止急急地行来,关切地问。

    曹恒身着墨衣,沾了多少血也看不出来,神情嘛,还是那样冷漠,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情绪,简直比登天还难。

    “无事。”曹恒将剑化成鞭收入腰间,羊祜道:“殿下来此,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么多的杀手不仅仅是冲着殿下来,也是冲着李公来的。”

    羊祜脸色一阵阵煞白,这个时候还与曹恒分析一通,曹恒瞥了他一眼却不接他的话。李严也是被唬得不轻,得亏了今日妻儿都一道去了岳家,否则不定如何。

    “殿下,这些人由奴来处置。”想杀曹恒的人,赤心必是要撬开他们的嘴,把主谋揪出来。

    曹恒点点头,却在这时一个与赤心差不多年纪的女郎急行而来,身上穿的是与赤心一般无二,却是暗卫。

    “殿下,关押在益州大牢的那些官员全都死了。”女郎将这个消息丢出,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天上响起一道惊雷,曹恒睁大眼睛问道:“怎么死的?”

    “殿下,走吧。”墨问一听女帝陛下召见,立刻整肃了衣裳朝着曹恒说了一句,曹恒与墨问作一揖,“先生请。”

    墨问一笑,曹恒走在前头,墨问在后,再是胡本。

    一群被曹盼突然的诏令下达从此不再开课都给唬得不轻,许多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自然也有无所谓的人,如那粗壮得不像女郎的人,“阿茂,我们去找平娘。”

    一个白白胖胖的郎君听着眼睛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忙不迭地点头,“去啊去啊!”

    这两个,女郎是先武帝从弟曹洪之孙女曹福,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兄长曹茂之子曹庆,都是宗亲,在曹恒一岁多的时候就入宫陪着曹恒玩到现在,上课或是不上课的,都跟他们没关系。

    “我们先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曹福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那一个文质彬彬,长得又甚俊美的十四五岁的郎君道:“我也去。”

    曹福和曹庆都看了他一眼,此人乃是夏侯惇之孙。夏侯氏与曹氏的渊源彼深,需知曹恒这一脉往前,原本曹恒的高祖父曹腾那是宦官,宦官无后,曹腾收养了夏侯氏一子为养子,取名为曹嵩,便是曹恒的曾祖父。

    故而曹氏这一脉与夏侯氏那是虽为异姓,却是同根。当年武皇帝曹操征战四方,全赖夏侯氏与曹氏族人相助,而曹盼早年就致力培养夏侯氏与曹氏的族人,行商读书,无一不涉及。

    新朝初建,曹盼登基,他们也相助颇多,是以夏侯氏与曹氏立下战功显赫者,皆封侯拜将。

    昔日昭宁一朝,夏侯惇亦居相位之一,因年事已高,这才退位让贤,安享晚年。

    “去就去吧。”夏侯氏与曹氏的少年们,有的是从小一块长大亲密无间,有的是面上情。

    夏侯珉与曹福曹庆算是交情不浅,他要跟着他们一块去等曹恒也是常有的事,这回也不介意带上他。

    而曹恒与墨问一道往太极殿前,昨天刚见着的三省六部的长官们,眼下也都在。

    “见过母皇,见过诸公。”曹恒先与曹盼见礼,这才转身与这能进政事堂的诸公作一揖。

    墨问也在一侧与曹盼见礼,再与其他人作一揖算是打了招呼。

    曹盼早在先武帝称魏公,后为魏王时便提议改官制,将原本的三公九卿之制,改为三省六部制。

    所谓三省是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尚书省,置尚书令,正二品,赏典领百官;左右仆射各一人,从二品,掌统理六官,为令之贰,令阙则总省可,劾御史纠不当者。左仆射是为首相,因曹盼曾为魏王府尚书令,其登基之后,大魏朝不设尚书令。

    而中书置中书令二人,正三品,皆为右相,其下设侍郎二人,正四品上,为中书令之副。中书省为秉承君主意旨,拟诏发布。

    门下设侍中二人,正三品,皆为左相,另设侍郎二人,正四品上,是为侍中之副。门下掌出纳王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

    六部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事务,长官为吏部尚书;户部掌管户籍财经,六部之一,长官为户部尚书;礼部长官为礼部尚书,考吉、嘉、军、凶五礼之用,还掌大魏朝内所有校务及科举考试;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长官为兵部尚书,总领天下兵马之部;刑部掌法刑狱,与大理寺并列,长官为刑部尚书;工部为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长官为工部尚书!

    分工明细,责任清楚,当然,官位也就多了,拿相位来说,原本丞相只有一位,如今相位成了七个,哪怕因为避讳曹盼不立尚书令,同样也还有六个。

    “见过殿下。”诸公也皆与曹恒作一揖,在上的曹盼道:“让你去益州,你有什么要准备的?”

    “母皇能否让儿臣看看奏折。知益州乱起于何时,何地,何乱。”曹恒稳重地朝着曹盼说,曹盼看了周不疑一眼,周不疑已经拿出了一本折子。

    “殿下请查阅。”周不疑将折子给了曹恒,曹恒伸手自去接过,道了一声谢,周不疑与之一笑。

    曹恒拿过打开了折子仔细地看了起来,场面一度安静,没有人出声打扰曹恒。

    曹恒细细地看完了整份奏折,“益州巴县,地靠山民之地,当年蜀相引山民下山,多年来从未听说过山民有何不妥。举城而反,杀县令,闭城门,不许任何外人进去,那许不许人出来?”

    “这个问题朕也想知道。但是离得益州太远,消息传回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所以朕想让你去。”曹盼并不觉得益州巴县之乱是偶然,让曹恒去,平定叛乱不假,却不是最主要的。

    曹恒道:“儿臣一个人去?”

    “并不是。杨中书令之长子杨嚣,墨侍中长子墨承之,夏侯珉,曹福,曹庆他们都陪你去,另外一行三百将士,皆由魏止将军统领,他只听你吩咐。你瞧瞧有无另外想要添加的人,或是这些人里,你觉得谁不适合与你一道去的,只管提。”曹盼是个很开明的皇帝,善纳言谏,但凡有理,她都会听。

    被点名的魏止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被点了名即朝着曹恒作一揖,这位并未入政事堂,想是曹盼专召的。

    微微点头回应了魏止打的招呼。曹恒知道,她想要加谁,或是不想谁跟着去,只要给曹盼足够的理由,曹盼会同意的。

    但是这样的安排,曹恒根本挑不出错来,与曹盼作一揖道:“儿臣无异。”

    曹盼道:“如此,三日后起程可行?”

    问的是曹恒背上的伤,母女都心知四十鞭没有打到,十鞭下来,总还是有点伤的,既是有伤,三日之后,应该结疤了吧。

    “陛下,臣提议殿下一行,带上一位太医。殿下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提到了曹恒的伤,一行之中相貌阴柔,最是好看的中年郎君立刻出声。

    这位郎君瞧着阴柔,男生女相,但却是位将军,大魏朝的军队除了曹盼之外,就他能任意调令。

    多年来,也多赖其镇守边境,天下安定,乾清三年曹盼让他出任尚书右仆射,只居于周不疑之下。

    此君名为秦无,字子阳。从十五岁追随曹盼至今,已是二十五年。

    曹盼这当娘的还是忽略了这点,与一旁的胡本道:“去与阿图说一声,让他选个医术不错,身体更不错的弟子与阿恒一道去益州。”

    “诺 。”胡本得令立刻应声退去安排,曹盼还是提回了刚刚的话题,“三日后起程?”

    “诺 !”兵贵神速,就蜀州叛乱之事,眼下朝中为着此事已经吵成了两派。

    不,应该说在益州为着这事已经吵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派大军强攻下巴县,将所有作乱的山民,杀!

    另一派是主张招安,纵然巴县的百姓杀了县令,一城百姓一举作乱,此事非同寻常。

    而如今的情况,明显是招安的人占了上风,若不然大军早就已经逼近巴县,若以杀戮平乱,绝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主张招安的是文臣,说要杀人正是武将。

    武将那是掌兵的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万一武将不顾大魏实行的仁政,带兵杀进了巴县,如何是好?

    是以曹恒当然是想赶紧的去把这件事和平解决。

    “如此,把要带去的兵选好了,你们家的郎君,让他们也都准备好了。”曹恒自己说没问题,曹盼还能不比她清楚事态的严重,兵贵神速。

    “诺。”一众派了儿子要跟着曹恒出去的都齐齐应声。曹盼挥手,“都退了吧。”

    “臣等告退。”一个个听到曹盼让他们走,那就都走了。

    等群臣都退完了,曹盼走了下来,曹恒迎着上前,曹盼牵过她的手,“此去益州,知道要做什么吗?”

    曹恒被她牵着手已经习惯,答道:“整肃益州。”

    一语道破,曹盼轻轻地笑了,点点头,“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益州是我留给你历练的,巴县是危机,也是转机,端看你能不能把握。”

    曹恒点头道:“母皇的意思我明白。巴县之乱,非比寻常,母皇,我会一查到底的。”

    曹盼笑了笑与曹恒叮嘱,“第一次自己出去,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做主,总归后头有朕顶着,放手去做。”

    这一句让曹恒露出一抹笑容,这一笑得曹盼看得恍了神,曹恒注意到刚要说什么而曹盼已道:“既到益州,要记得去孔明祠拜祭。”

    孔明祠!曹恒点点头,曹盼再道:“诸葛家的人,你瞧着用。你这一张脸到了益州,会比朕的诏令更管用。”

    曹恒听着伸手抚过了脸,母皇说过,她长得更像父亲一些。

    曹恒道:“都是大魏的百姓,官逼民反非百姓之过。你们杀县令,理由是什么?”

    大胡子听懂了后面那一句,掷地有声地告诉曹恒道:“他欺凌女郎不说,更是强抢他人的妻子,这样的人,该不该杀。”